中國傳統(tǒng)婚姻禮制淵源考析

付紅梅

(湖南女子學院，湖南 長沙 410004)

中國傳統(tǒng)婚姻禮制淵源考析

付紅梅

(湖南女子學院，湖南 長沙 410004)

從對中國文化遺存、古老親屬制度及傳說和古代文獻的考證分析來看，中國婚姻形態(tài)與禮制同世界上其他民族一樣起源于血親婚配的亂倫禁忌和嫁娶風俗，歷經(jīng)了群婚制、對偶婚制的演變。到了周代，一夫一妻制婚姻制度和“六禮”婚姻便基本形成?！爸芏Y”中有關婚姻制度、倫理和禮儀的思想奠定了中國傳統(tǒng)婚姻禮制的基本內容和價值導向。

婚姻；倫理；禮儀；中國

Abstract:From the Chinese cultural heritages, ancient kinship system and legends and the textual analysis of ancient literature view, Chinese marriage patterns and etiquette, as well as those of other ethnic groups in the world, originated from incest taboo of consanguineous marriage and marriage customs. After the evolution from communal marriage to pairing marriage, monogamous marriage system and Six Rituals of marriage had been established by Chou Dynasty. The thoughts of marriage system, ethics and etiquette in the Chou Rituals lay a solid foundation for the basic contents and value orientation of Chinese traditional marriage etiquette.

Key words:marriage system; ethics; etiquette; China

馬克思、恩格斯在《家庭、私有制和國家的起源》中，考察了家庭的起源及其歷史沿革，揭示了從原始人到文明人婚姻家庭及其倫理演進的過程和發(fā)展動力。他們認為，婚姻家庭及其倫理制度起源于血親婚配禁忌，經(jīng)歷了血緣群婚和普那路亞群婚制、對偶婚制及一夫一妻制三個發(fā)展階段。[1]在漫長的遠古歷史中，史前中國人的婚姻家庭及其禮德制度的起源是否經(jīng)歷了相同的歷程？影響中國幾千年的宗法等級制傳統(tǒng)婚姻倫理制度和“六禮”婚嫁儀式具體是如何形成的？如今已經(jīng)很難對之進行精確的描述。筆者試圖以現(xiàn)代發(fā)掘的文化遺存、古代親屬制度和傳說及古代文獻記載等材料為依據(jù)，對此作一些考析和勾勒。

一、兩性關系與婚姻形態(tài)的演變

目前，人們尚未發(fā)現(xiàn)前氏族階段的婚姻家庭文化遺存。根據(jù)所發(fā)掘的生活于公元前 6000年到前2000年人類留下的遺址，可以窺見豐富的氏族公社文化發(fā)展和兩性關系及婚姻形態(tài)的演變。一是固定的居所遺址反映了當時人們的集團群居生活方式。河北武安縣磁山(約公元前6 000年至前5 600年)、西安半坡村和晚期的鄭州大河村等地發(fā)掘的大量居住遺址，反映出古代人們“居住形式由自然穴居野處到人工穴居—— 半穴居——地面房屋的發(fā)展過程。而居住的聚落形式(包括公共墓地)表明同一聚落居住的人之間具有親緣關系”。[2]108二是仰韶文化期(公元前4 800年至前3 600年)墓葬形式反映出母權制族外婚的兩性關系。在已發(fā)現(xiàn)的仰韶文化期墓葬中，多人合葬墓頗為引人注意。合葬墓葬式大致有：除橫陣村為大葬坑套小葬坑外，其余都是單個合葬坑；以二次葬居多；一次葬或二次葬合葬坑中死者的頭骨排列都較整齊，并且都有隨葬品。有學者認為，這種墓葬是血緣關系的體現(xiàn)。[3]從西安半坡村等地的發(fā)掘來看，大多數(shù)為男女分區(qū)單身葬和男女分性別合葬，這是與族外婚制一致的葬式，反映氏族內部的男女不具有性關系和當時性伴侶的不確定性，而且女性陪葬比男性豐富，并厚葬幼女；在一另類的多人合葬中，一次葬者為一女性，遷移而來的二次葬者皆為男子，應該是以男子附葬女子，反映了女性在氏族內部的地位高于男性。因此，可以推測在仰韶文化期中國的婚姻形態(tài)應當是母系氏族公社的族外婚。[4]三是龍山文化和齊家文化遺址反映出公元前3 000 年以后我國氏族部落的父權制婚姻關系。在龍山文化和齊家文化的許多遺址中，都發(fā)現(xiàn)有陶且和石且(“且”為男性生殖器模型)，這種男性生殖器崇拜反映了男性在社會中已占據(jù)統(tǒng)治地位，母系氏族制被父系氏族制取代。[2]109另外，，在這兩種文化遺址中，基本上沒有發(fā)現(xiàn)男女分性別合葬的形式，而是單葬和男女成對合葬。從甘肅臨夏齊家文化遺址所發(fā)掘的十多座成年男女合葬墓和甘肅武威皇娘娘臺的一座一男二女合葬墓中發(fā)現(xiàn)：男子居于右，仰臥直肢，女子居于左，側臥屈肢面向男子。[5]這象征著男子居于統(tǒng)治地位，女子處于屈從依附的地位，并且以男子為核心有了較為固定的性伴侶。說明父權制家庭正由對偶婚向一夫一妻制婚姻過渡。

“每一種親屬制度都表達了該制度建立時所存在的家族的實際親屬關系，因此，它就反映了當時所流行的婚姻形態(tài)和家族形態(tài)。不過，這兩種形態(tài)都可能進展到更高的一個階段而其親屬制度仍然保持不變?！盵2]110借鑒美國學者摩爾根通過對美洲印第安人親屬制度的考察確定史前人類家庭發(fā)展形態(tài)的經(jīng)驗，筆者擬通過古代典籍中記載的親屬制度追溯中國上古時代的婚姻家庭形態(tài)。中國人的血緣統(tǒng)系是以姓氏來區(qū)分的，上古女子稱姓，男子稱氏?！墩f文解字》曰：“姓，人所生也。古之神圣母感天而生子，故稱天子。從女從生，生亦聲”?！靶铡弊謴呐?，是宗族圖騰和一個氏族的標志。從文化人類學角度考察，同姓的人都出自同一位女性祖先。中國一些古老的姓，如姜、姬、贏、妘、姚、姒、妊、姞、姺等，都有“女”字旁，這也為“姓”之“從女從生”提供了闡釋的依據(jù)。[6]神農姓姜，黃帝姓姬，虞舜姓姚，堯舜從母姓，說明夏禹以前可能是母權制婚姻家庭時代，在母權制家庭中，子女以其母親的姓為姓，而至族外婚時期，“姓”不僅是維系血統(tǒng)的紐帶，也是婚姻的準繩——同姓不婚。這與上面分析文化遺存得出的結論完全一致。有了姓氏即可以標明血統(tǒng)，進而確定家庭成員的范圍和內部的相互關系，于是便產(chǎn)生了由父母、兄弟、姐妹、姑舅等一系列稱謂構成的親屬制度。古籍中還記載有多父多母的情形，如在殷商卜辭中，?？煽吹阶婕?、祖乙、祖丁、祖辛和大父、仲父等稱謂，這種排列式稱呼很難確認究竟誰是父祖，而僅反映父祖的異輩身份和長幼順序而已?！对娊?jīng)》中亦有“廐有肥羜以速諸父”(《詩經(jīng)·小雅· 伐木》)和“言旋言歸，復我諸父”(《詩經(jīng)·小雅·黃鳥》)之說?！抖Y記·內則》也載有：當孩子出生后，“異為孺子室于宮中。擇于諸母與可者，必求其寬裕、慈惠、溫良、恭敬、慎而寡言者，使為子師。其次為慈母，其次為保母，皆居子室，他人無事不往。”這種“諸父”、“諸母”的稱謂反映了多夫多妻制家庭的情形，“其夫屬乎父道者，妻皆母道也。”(《商君書·開塞》)另外，在古代親屬稱謂中沒有發(fā)現(xiàn)明顯的雜婚與內婚制跡象，但可以觀察到外婚制、對偶婚制的一些遺存。如，傳統(tǒng)的一夫一妻制家庭由對偶制家庭發(fā)展而來，便直接保留著對偶制家庭的痕跡。在古代傳統(tǒng)家庭中，一個女子同時占有數(shù)個男子的現(xiàn)象已基本不存在，但一個男子同時占有數(shù)個女子的觀念和制度卻被社會上層作為特權或變相保留了下來，所謂媵妾制、嫡庶制、后妃制就是反映在傳統(tǒng)家庭中的對偶制婚姻的影子。[2]110

二、遠古婚姻倫理的萌芽

近古文獻中的遠古神奇?zhèn)髡f這樣描述中國原始社會的兩性關系：“天地開而民生之，當此之時，民知其母而不知其父?！?《列子·湯問》) “男女雜游，不媒不聘?！薄拔粽呶从蟹驄D匹配之合，獸處群居，以力相征?！?《管子·君臣》)可知在這種穴居野處的原始社會，兩性間的關系應當處于自然雜亂的狀況。民間傳說關于血緣雜交的故事很多，比如臺灣泰雅族關于紋面習俗的傳說故事，說的就是古代有母子二人共同生活，兒子長大后找不到配偶，為了延續(xù)后代，母親以樹膠涂面改變容貌與子成婚(許國良：《從臺灣少數(shù)民族文身習俗探討原始社會的幾個問題》，中央民族學院歷史系1982年油印稿)。母子改容結為夫妻以避難堪，體現(xiàn)了最初婚姻禁忌的雛形和家庭倫理意識的萌芽。在《風俗通義》和《后漢書·南蠻傳》等古代文獻中，記載有伏羲女媧兄妹為婚的故事及槃瓠和高辛氏之女結婚后生下六男六女，自相婚配并繁衍子孫的故事等等。中國許多民族在他們的《創(chuàng)世紀》中，都有本民族的“雜婚”或者兄妹婚配傳說。如傣族的《召法龍慕鈧》，彝族的《梅葛》，景頗族的洪水故事，納西族、布依族、瑤族、苗族等民族中都有兄妹婚配傳說。兄妹相配反映了族內婚制。關于夏禹以前的傳說，基本上反映的是當時尚處于母權制家庭，夏王朝的建立標志著父權世襲制的正式完成。夏人自禹而始，“禹母見流星貫昴，夢接意感，既而吞神珠而生禹?！?《孝經(jīng)鉤命決》《太平御覽》引)殷人以契為祖，“簡狄吞玄鳥之卵而生契” ，(《竹書紀年》) “天命玄鳥，降而生商” ，(《詩經(jīng)·商頌·玄鳥》)周人源于棄，“棄母履巨人跡，感而生棄?！?《竹書紀年》)這些傳說透露出的父系家庭與母系家庭的分界年代為公元前 21世紀左右，這略遲于龍山、齊家文化與仰韶文化的分期。考慮到傳說一般滯后于現(xiàn)實，它們之間是相近的。查閱了關于相當于母系家庭的文本傳說后，沒有發(fā)現(xiàn)有兄妹相互通婚的現(xiàn)象，但可以見到姊妹共夫和兄弟共妻的故事。其中最典型、流傳最廣的是娥皇、女英兩姐妹與舜、象兩兄弟之間的關系。據(jù)《史記· 五帝本紀》記載，堯為了考察舜是否真能治理天下，“堯乃以二女妻舜以觀其內，使九男與處以觀其外?！眻虻倪@兩個女兒相傳就是娥皇和女英。舜除了做娥皇、女英姐妹的共夫外，同時還有別的女人。在眾多妻子中，便有了正庶之分?！岸鸹蕿楹?，女英為妃。”(《列女傳》)后世帝王的后妃制就是對偶婚制的遺存，即一個男子雖有一群妻子但有一個主妻，一個女子也有一群丈夫和一個主夫的婚姻家庭制度在夫權制社會中的遺留。在舜的時代，多性伴侶也還沒有成為男子單方面的權利。如，在傳說中，舜的弟弟象不僅千方百計要占有舜的妻子，并且似乎已經(jīng)占有了?！妒酚洝の宓郾炯o》記載：“象乃止舜宮，居，鼓其琴。舜往見之，象愕不懌?！毕笠褍叭话阉吹募耶斪髯约旱募遥安⑹苟┲螚?，為所欲為。[2]112當然，傳說不是信史，但是傳說也是一種特殊形式的文化遺存。

三、婚姻制度的起源與婚姻禮儀的形成

西周是華夏制度文明建設的濫觴時期，“周禮”也被視為華夏婚姻制度文明之圭臬?！爸芏Y”是周代奴隸主貴族在繼承和吸取夏商、先周時期既有規(guī)制的基礎上，將其系統(tǒng)化、規(guī)范化，并全面推行實施的政治、經(jīng)濟、日常人倫的典章制度和貴族行為規(guī)范。[7]“周禮”經(jīng)過夏禮、殷禮的損益沿革，由夏以前的巫覡文化發(fā)展為殷時的祭祀文化，再發(fā)展為周代的禮樂文化，最終由周公臻于成熟和完備?！爸芏Y”主要包括《周禮》、《禮記》與《儀禮》，后被稱為“三禮”，所載之禮繁瑣龐大，被后代號稱為“經(jīng)禮三百，曲禮三千”，但究其要旨主要是“尊尊、親親、賢賢、男女有別”四個基本原則和“立子立嫡、同姓不婚和廟祭之制”三種主要制度。其四個原則中，除了賢賢是男權政治用人委官的原則，屬政治倫理外，其余多為婚姻家庭倫理的范疇。在“周禮”當中，這三種制度和四項原則有機地交織結合在一起，奠定了西周國家政權和婚姻家庭人倫協(xié)調統(tǒng)一的基本范式。

在“三禮”文獻中，有對中國上古文明時代關于婚姻制度以及其倫理規(guī)范、禮儀形式的具體而詳細的記載。《禮記·郊特牲》中言：“男女有別，然后父子親；父子親，然后義生；義生，然后禮作；禮作，然后萬物安，無別無義，禽獸之道也?！蹦信袆e被認為是人與禽獸的分界線和人倫的起點，也是全部婚姻倫理的起點。周禮之所以把男女有別作為制度規(guī)范要求和倫理原則之一，其重要的功用就是要貫徹“同姓不婚”的外婚制原則?！抖Y記·坊記》記載，周公明令同姓“百世不得通婚”，“取妻不取同姓，以厚別也，故買妾不知其姓，則卜之。”《郊特牲》載：“天地合，而后萬物興焉。夫婚禮萬世之始也，娶于異性，所以附遠厚別也。”《大傳》亦云：“同姓同宗合祖屬，異性主名治際會、名著，而男女有別?！薄栋谆⑼x·姓名篇》也有類似觀點：“人所以有姓者何?所以崇恩愛，厚親親，遠禽獸，別昏姻也。故禮別異類，使生相愛，死相哀，同姓不得相娶，皆為重人倫也。不娶同姓者何?重人倫，防淫佚，恥與禽獸同也?！蹦信袆e和同姓不婚外婚制原則的貫徹需要通過一定的嫁娶制度和儀式體現(xiàn)出來。據(jù)《禮記·昏義》疏引譙周《古史考》稱“太昊伏羲制嫁娶，以儷皮為禮”，可知伏羲時期實行了嫁娶婚制，發(fā)明和應用了訂婚禮物或婚姻信物，開創(chuàng)了嫁娶風俗。可以說嫁娶風俗是中國婚姻制度的起源，開后世聘娶形式的婚姻制度之先河。婚姻制度中也包含嫁娶形式，但是古時的嫁娶風俗與婚姻的稱謂確定后的嫁娶制度存在著區(qū)別，后者專門針對男女之身的結合而言，如孔穎達的“嫁謂女適夫家，娶謂男往娶女”之說，不但與婚姻二字相表里，而且與“丈夫生而愿為之有室，女子生而愿為之有家”(《四書五經(jīng)》)存在意義上的關聯(lián)性；而《禮記·曲禮》所謂“三十曰壯有室”，指的是丈夫以妻子為室，則必須娶女子到其家方可。這些都體現(xiàn)了婚姻的締結必須通過嫁娶的形式。《禮記·昏義》言，“昏禮者，將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廟，下以繼后世也，故君子重之，是以昏禮納彩、問名、納吉、納征、請期，皆主任筵幾于廟，而拜迎于門外，入，輯讓而升，聽命于廟，所以敬慎重正昏禮也。敬慎重正，而后親之，禮之大體，而所以成男女之別，而立夫婦之義也。男女有別，而后夫婦有義；夫婦有義，而后父子有親；父子有親，而后君臣有正。故曰：‘昏禮者，禮之本也’ ?！彼裕艽鷦?chuàng)設了一整套繁冗復雜的婚姻禮儀，構成了獨具特色的中國傳統(tǒng)婚姻禮俗——“六禮”，即“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親迎”(《儀禮·士昏禮》)。納采為“六禮”之首，為男方向女家求親、初交信物之禮?！秲x禮·士昏禮》鄭玄疏云：“納采者，為采擇之禮，故婚禮下達，納采用雁也”。問名為男子于納采后請媒人向女方問其姓名及出生年月日以備合婚之儀?！抖Y記·昏義》疏云：“問名而卜之，知吉兇也?！奔{吉即訂婚?！凹{吉用雁，如納采禮?！奔{征就是用皮帛以成男女婚事之禮，故春秋又稱“納幣”。《 儀禮·士昏禮》云：“玄薰束帛，儷皮。如納吉禮。”請期又稱為告期，為男家擇日定結婚吉日，以告女家之禮。如《禮記·昏義》疏云：“請期者，為男家使人請女家以婚時之期，由男家告于女家，何必請者，男家不敢自專，執(zhí)謙敬之辭，故云請也。女氏終聽男家之命，乃告之?！庇H迎是最重要也是最繁瑣之婚儀，即男親往女家迎娶新婦。在上層社會只有備“六禮”方能成婚姻，否則即使己經(jīng)結成的婚姻往往也被視為無效。在“六禮”的每一道程序中可以看到，“六禮”體現(xiàn)并服務于當時的一夫一妻制，通過隆重繁雜的婚姻儀式，向社會宣布婚姻的締結，使婚姻得到社會承認和監(jiān)督保護，最終成為神圣而固不可分的形態(tài)。至此，婚姻由上古的嫁娶風俗，歷經(jīng)夏商，到西周便發(fā)展成為比較完備的婚姻倫理制度。這一點后唐杜佑在其《通典》中作了總結性概括：“人皇氏始有夫婦之道；伏羲氏制嫁娶，以儷皮為禮；五帝馭時，娶妻必告父母；夏時親迎于庭；殷時親迎于堂；周制，限男女之年。定婚姻之時，六禮之義始備?！?/p>

“六禮”，雖然屬于婚姻倫理的“應然”范疇，但是從現(xiàn)實的角度來說，它既不符合社會的經(jīng)濟現(xiàn)實，又不合乎社會的政治現(xiàn)實。所以，在當時甚至春秋戰(zhàn)國時現(xiàn)實的婚姻行為中，“六禮”并未被人們特別是下層社會所普遍采用。直到漢代儒學興起，“六禮”才作為儒家社會倫理規(guī)范的一部分在全社會得以推廣實行。魏晉南北朝時，因儒學受到一定沖擊，“六禮”在婚姻行為中沒有得到遵循。隋唐時期，“六禮”又隨儒學而成為全社會必須遵循的倫理規(guī)范。宋、元、明、清各代，“六禮”一直被繼續(xù)推行，但是在具體程序上有所增減。宋代只是保留納采、納征、親迎三禮。元代則在“六禮”前增加了“議婚”禮。明、清兩代在“納吉”前增加了“拜見”禮。在兩千多年的歷史沉浮中，“六禮”以宗法制度和倫理綱常為皈依，深深作用于中國古代的婚姻生活。[8]

四、結論

通過對地下發(fā)現(xiàn)的文化遺存、古代親屬制度及古代傳說和文獻記載三方面綜合分析可知，在中國原始人生活的“蒙昧時代”，同世界上所有民族的早期發(fā)展一樣，兩性關系是雜亂的性交關系。中國的婚姻倫理同樣起源于血親婚配的亂倫禁忌，婚姻制度和禮儀源出于嫁娶風俗。在中國原始社會歷經(jīng)了群婚制與對偶婚制的演變，夏商時期一夫一妻制婚姻初具雛形，到了周代，一夫一妻制婚姻制度和“六禮”婚姻禮儀便已基本形成。周禮中有關婚姻倫理制度和婚姻禮儀的思想不僅奠定了中國傳統(tǒng)婚姻禮制的基本內容和價值導向，規(guī)范著兩千多年封建社會的婚姻家庭生活，而且深深影響著今天的婚姻家庭及其未來發(fā)展。

[1] 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32-48．

[2] 張懷承．中國上古家庭形態(tài)探微[J]．湖南師范大學社會科學學報，1995(5)：108-112．

[3] 夏之乾．對仰韶文化多人合葬墓的一點看法[J]．考古，1976(6)：18．

[4] 付紅梅．中國婚姻倫理之“源””原”探究[J]．蘭州學刊，2010(3)：123．

[5] 石 陶．黃河上游的父系氏族社會—齊家文化社會經(jīng)濟形態(tài)的探索[J]．考古，1961(1)：23．

[6] 王雪燕，道爾吉．從《說文》女部字看上古婚姻制度的變遷[J]．漢字文化，2006(6)：35．

[7] 劉海鷗．從傳統(tǒng)到啟蒙——中國傳統(tǒng)家庭倫理的近代嬗變[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5：11．

[8] 付紅梅．天倫之變——中國婚姻倫理的歷史演變和未來走向[M]．北京：中國人口出版社，2008：99-102．

責任編輯：曾凡盛

Origin of Chinese traditional marriage etiquette

FU Hong-mei
(Hunan Women’s University, Changsha 410004, China)

K204

A

1009-2013(2011)01-0073-05

2010-12-28

湖南省“十一五”教育科學規(guī)劃及湖南省公民禮儀素質教育研究基地立項課題(XJK08BDY006)

付紅梅(1968—)，女，湖南邵東人，教授，研究方向：婚姻家庭倫理、禮儀及思想政治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