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虛擬的黑夜里

　　在虛擬的黑夜里
　　
　　你的后背，挺拔、平整，
　　也不乏細膩，在虛擬的黑夜里
　　幸福被一點點擦傷。
　　
　　文字睜開眼睛，世界
　　繞過你的肩頭，放下手中的忙碌，
　　一部歷史在秋天靠岸，
　　接近你的悲歡。
　　
　　冰冷的水，發(fā)出笑聲，
　　漫過雜貨鋪，漫過經濟學，
　　一個女人的商標
　　被風景打上印記，
　　終點站隱匿在荒草深處。
　　
　　海灘和海平面
　　經歷了對峙，默許，
　　一盞又一盞燈火，
　　向陌生人傳遞愛慕。
　　
　　呼吸光滑，高空中散發(fā)出
　　梵音，想象力
　　夾雜在雨滴當中，
　　打濕了閱讀，
　　打濕了封面和署名。
　　
　　樹的牙齒悉數脫落，
　　泥土涌動著感懷，
　　有人誦經，
　　有人睡在下鋪，
　　一年才醒來一次。
　　
　　今夜，我在天堂里種牧草
　　
　　今夜，我在天堂里種牧草
　　我的羊，淌著堅強的淚
　　哭聲拴著風，我真的丟失了云彩
　　
　　眼皮跳了九下，我的牧羊犬
　　向我揮手，向燈火告別
　　卡車開過村莊，灑下一路炊煙
　　
　　直立行走的稻草人，學會了修辭
　　撒一萬個謊，向一萬個情人獻吻，求愛
　　我的羊，你的墓碑孤立無援
　　
　　沒有鑰匙，我無法打開春風
　　雨季潦草地上演了結局，我的羊
　　你只留下最后一截骨頭，一根麻繩
　　一雙低矮的草鞋
　　
　　春天的乳名
　　
　　街頭的行道樹，一棵
　　挨著一棵綠了
　　人們紛紛推開窗子
　　大聲喊出陌生人的乳名
　　
　　許多人從自己的房子里
　　走出來，在同一時間邁過
　　溫暖的門檻，然后
　　向撲面而來的陽光遞上愛情
　　
　　春風乘著計程車
　　去趕赴一場
　　專為播種舉行的儀式
　　很多孩子跟在后面奔跑
　　燕子繞過雨后的籬笆
　　爭相啄食著他們的影子
　　
　　向日葵的嫩芽，在第一時間
　　為春天解開鈕扣
　　女孩子們從枝頭上取下
　　冬天的草帽，臂膊上
　　裸露出熟悉的胎痕
　　
　　我們把停歇在時間上的節(jié)令
　　依次剝開，卻怎么也
　　找不到傳說中的那一場春雨
　　從我們身體中流過
　　
　　
　　聆聽一段藕的演奏
　　
　　推開粘稠的甜蜜，花朵的翅翼
　　推開召喚我穿越命運的聲音
　　推開撲面而來的愛情，塵土之上的偉岸
　　推開高貴的信仰，光芒的外衣
　　
　　我義無返顧地后退著
　　拒絕溫暖我要退回到冬天
　　退回到一場大雪的幕后
　　一朵雪花的晶瑩之中，甚至冰的內核
　　
　　沿著來路，讓繁華退回安寧
　　讓來不及閱讀的風景閉上眼睛
　　讓絢麗和綻放退回到綠葉
　　退回到幼苗，退回到泥土的胸膛
　　
　　我還要拒絕高深莫測的榮光
　　不斷靠近的贊美，遼闊的波瀾
　　我要退回到水平面以下，退回到河床
　　甚至退回到淤泥的肋骨中
　　聆聽一段藕的演奏
　　
　　如果不能退回，那就坐下來等吧
　　身后是我的草房子，屋檐下掛著一個雨季。
　　還有一棵孤獨的樹
　　
　　安靜的草
　　
　　這些安靜的草
　　和我一起漫過生活的土壤
　　我們很少說話
　　即使有語言
　　也常常離不開瑣碎的情節(jié)
　　
　　偶爾也開星星點點的花
　　沒有姹紫嫣紅，沒有絢麗
　　心情是消瘦的
　　但思念卻比冬天還深
　　
　　石頭是最常見的
　　像左鄰右舍一樣熟悉
　　我們和石頭的對話很有局限性
　　但我們能用對話彼此取悅
　　
　　穿越一滴水的智慧
　　
　　努力親近一滴水
　　在水的核心舒展情懷
　　聽水的呼吸
　　以及水奔跑的節(jié)奏
　　
　　用水雕刻一個故事
　　能夠沿著感性的翅膀流動
　　不依靠手勢和表白
　　也不需要任何暗示
　　
　　把水切割成時間的剖面
　　用來透視我們每一天的行蹤
　　不用任何色彩描述
　　只需要黑白的片段
　　
　　把黑夜藏匿于一滴水中
　　讓時間行走在黑夜的背面
　　
　　一滴水在黑夜的眼睛里散步
　　它渴望獨自尋找風景以外的風景
　　
　　我們從水的語言中
　　讀懂了一種態(tài)度
　　也讀懂了水的智慧
　　水躲在風景的倒影里休息
　　水需要我們最摯切的照顧
　　
　　水的思想有棱有角
　　有時候它用嘆息表達懷念
　　
　　水來拜訪我們的時候
　　從來不用敲門
　　水就坐在我們的對面
　　
　　
　　我們在黑夜里
　　數著水的心跳進入夢鄉(xiāng)
　　我們夢見一場大雨正在向我們走近
　　夢見一條大河流過我們的家園
　　
　　黃昏飛過我的頭頂
　　
　　這些熟悉的街道，把季節(jié)分割成
　　東南西北，我猜想不出
　　夏天的手心，還有多久能理清思路
　　我養(yǎng)育的悲傷，只有一半
　　能夠收割，其余都要贈與饑餓
　　
　　風能聽懂我的話語，這些舊單詞
　　穿著碎花小襖，在冬天里
　　用多余的時間照顧屋頂
　　有些人緊挨著送別，他們需要
　　用手勢與歌聲，揮發(fā)多余的體溫
　　
　　黃昏飛過我的頭頂，留下烏鴉
　　在樹影深處念念有詞
　　一個席地而坐的
　　陌生人，舉起酒杯點亮了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