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辰暉
(湖北汽車工業(yè)學院 外語系,湖北 十堰442002)
英漢對比研究視角下《蘭亭集序》翻譯分析
王辰暉
(湖北汽車工業(yè)學院 外語系,湖北 十堰442002)
本文從漢英比較研究的角度,分析了筆者在翻譯《蘭亭集序》中運用的譯法及其原因?,F(xiàn)代英語屬于綜合—分析語,而漢語則是典型的分析語,在對漢語四字格的翻譯中很難用英語來表達出相似的節(jié)奏性。從英漢語言的句法特點來看,英語注重形合而漢語注重意合,在翻譯過程中采取形合法,通過對原文中的排比、對偶、對照句式的處理,在漢譯英中添加介詞,以及使用英語中其他常用的連接手段,做到語言轉換的順利銜接。
英漢對比;翻譯;形合;意合;文化負載詞
《蘭亭集序》是王羲之為與友人相聚飲酒賦詩所成的詩集作的序文,文章主要記述流觴曲水一事,并抒寫由此而引發(fā)的內(nèi)心感慨。全文樸實清新,不事雕飾,語言用詞古雅,清新流暢。由于原文是文言文,其表達方式大多與現(xiàn)代漢語有較大的差異,如原文中存在有很多文言文的判斷句、倒裝句、省略句,以及詞類活用和一詞多義的使用,在對這些地方進行具體的翻譯時都需要給予特別注意。
根據(jù)嚴復先生提出的“信達雅”翻譯標準,翻譯的第一要旨就是“信”,即譯文在內(nèi)容上要忠于原文。此外,在語體風格、情態(tài)色彩等方面也要盡量忠于原文(劉宓慶,1998)。因此,在翻譯《蘭亭集序》的時候,筆者也是以此要旨為主要標準,盡量全面準確地探究原文作者的真實意圖以及思維邏輯,并以雙語轉換的各種技巧對譯文進行調(diào)整、補充,力求使譯文能夠精確地反映原文意義,同時,也注意不拘泥于原文形式,使譯文符合英語的表達習慣。而至于“達”和“雅”,由于筆者能力有限,只能盡自己所能對譯文進行修飾推敲,并不敢妄言能夠達到這兩條標準。
下面筆者就將從英漢兩種語言的幾個特點對比的角度來闡述一下自己對《蘭亭集序》翻譯的思路。
英語和漢語分屬完全沒有聯(lián)系的兩種語系,英語屬于印歐語系,而漢語屬于漢藏語系。同時,英漢兩種語言源于完全不同的文化,這也使得這兩種語言在整體特征上有著巨大的差異。
古英語是典型的綜合語,其特征在于用形態(tài)變化來表達語法關系。而發(fā)展成為現(xiàn)代英語之后,除保留綜合語的某些特征之外,也具備了分析語的特點?,F(xiàn)代英語的形態(tài)變化雖然已不像典型的綜合語如此復雜,但仍有形態(tài)變化、相對固定的詞序及豐富的虛詞,故現(xiàn)代英語被認為是綜合—分析語(連淑能,1993)。
漢語是典型的分析語。漢語沒有形態(tài)變化,也就是說,漢語的名詞或動詞沒有正式的變化形式,漢語的詞也沒有陰性或陽性的變化,漢語的句子主要是通過詞序和虛詞的運用來組織句子、表達意思。
1.漢語中存在大量四字格。這種現(xiàn)象的存在源于漢語的文化背景。我們都知道,中華文化主要是由起源于中原地區(qū)的漢族文化構成的,這一地區(qū)所形成的農(nóng)業(yè)文明使得中國人特別注重對自然的尊重,注重保持人與自然之間的平衡,人們力圖與自然保持一種和諧穩(wěn)定的關系。由此而產(chǎn)生的漢語語言因此也具備了一些與之相關的特征,如大量的使用四字格就是其中之一。漢語是聲調(diào)語音,漢語語音的一個特點就是音節(jié)勻稱、成雙成對。因而漢語的詞語和句式往往成雙成對,對偶、對照、排比、反復和重疊成為漢語中常見的修辭方式,尤其在文言文中特別明顯。
如《蘭亭集序》原文中一開篇就是“永和九年,歲在癸丑,暮春之初”,以三組四字格來清楚明白地交代出聚會的具體時間。除此之外,縱觀《蘭亭集序》全文,這樣四字格的頻繁出現(xiàn)更是不勝枚舉。而英語中并不存在這種雙音節(jié)化和四音節(jié)化的節(jié)奏傾向,因此,在翻譯的時候只能依據(jù)英語語法中表達時間的形式來準確地表達出原文的意思,故翻作“It isthe ninth year of Yonghe Dynasty and also the Guichou Year of the sixty-year cycle.In the early March of late spring”。
2.英語有形態(tài)變化,漢語沒有嚴格意義的形態(tài)變化。比如原文中言簡意賅的以八個字表達出參與聚會的人物,“群賢畢至,少長咸集”,在做對應翻譯的時候,為遵循忠于原文的標準,就必須先解讀出這八個字的具體含義,然后再選擇適當?shù)姆椒▉磉M行英譯?!叭嘿t”其實就是指參與此次聚會的謝安、孫綽等四十余人,由于這些人都是當時社會名流,聚集在蘭亭也是參加風雅集會,筆者在翻譯的時候選擇了“celebrity”這個頗有現(xiàn)代氣息的詞語,盡管在當代英語社會中“celebrity”多見于指演藝明星,但仍可以指其他行業(yè)的社會名人,包括作家、詩人等,因此選用“celebrity”這個詞語應該可以讓英語讀者迅速了解到參與此次聚會的人們的身份。
另外,嚴格說來,漢語沒有形態(tài)變化。漢語的數(shù)量助詞(如“們”表示復數(shù))、動態(tài)動詞(如“著”、“了”、“過”表示動詞的體)與結構助詞(如“的”、“地”、“得”表示定語、狀語與補語),雖然類似英語的形態(tài)變化,但這些成分的使用在漢語里缺乏普遍性,在古漢語中的使用更是罕見。例如,這里“群賢”很明顯是很多人,但是在“賢”這個字上卻沒有任何形式的變化,而將其譯作英語時,“celebrity”一詞卻有相應的復數(shù)形態(tài)變化,譯為“many celebrities”。
形合和意合是英漢兩種語言的基本組織手段。形合是指“句中的詞語或分句之間用語言形式手段連接起來,表達語法意義和邏輯關系”;意合是指“詞語或分句之間不用語言形式手段連接,句中的語法意義和邏輯關系通過詞語或分句的含義來表達”(連淑能,1993:48)。英語造句注重形合,而漢語造句主要采用意合法。英語之所以重形合,是因為英語具有豐富的形式組合手段,譬如詞綴、詞形變化,指代詞以及表達各種關系的連接詞等等。而漢語之所以重意合,主要在于其語言本身是表意文字,自古以來就有重‘神’、‘意’的傳統(tǒng)。漢英兩種語言的不同組織特點,決定了漢英翻譯中兩種語言轉換過程的特殊性。
《蘭亭集序》是典型的古漢語行文,屬于意合。因此在《蘭亭集序》的英譯過程中,必須采用形合法。對于具體句子的翻譯,筆者首先要進行邏輯分析、語法分析和文化意象分析,然后再選擇適當?shù)姆椒右苑g。
1.漢語中排比、對偶、對照句式的翻譯。排比、對偶、對照是漢語的意合法常用的手段,這些句式詞句整齊、勻稱,往往不用關聯(lián)詞;將其翻譯成英語的時候就要注意形合,借助各種連接手段來表達。
如原文中“仰觀宇宙之大,俯察品類之盛”一句,筆者譯為“appreciate the infinity of the universe as well as the prosperity of everything on earth.”在翻譯之前,筆者首先分析這兩句之間應為并列關系,原文中的“仰觀”和“俯察”從字面上看有不同的方向性,實際上則表達的都是“欣賞”的意思,因此,將這兩個詞合并翻譯為一個動詞“appreciate”。而“宇宙之大”和“品類之盛”之間是明顯的并列關系,因此,在翻譯中加上了“aswell as”這樣一個連接詞來傳達出并列的關系。
再如原文中“或取諸懷抱,晤言一室之內(nèi);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也是一個明顯的對偶句型,但這個句子不同之處在于原文中使用了“或”這一虛詞,其功能類似于英語中的連接詞,但又不完全一樣。對于這樣的一個句子,由于古漢語單音節(jié)詞非常多,雖然原文寥寥數(shù)字,其內(nèi)涵卻非常豐富,筆者在翻譯的時候為保持原文意思不變,也盡量采用了與原文類似的結構,譯為“some talk to each other and gain insights,some travel around to express their feelings”。雖然稱不上對偶,但也盡力做到在行文結構上與原文接近。
2.漢譯英中添加介詞。英語造句注重顯性接應,注重句子形式,注重結構完整,注重以形顯義。介詞的使用是英語造句的一種主要手段,而且使用非常頻繁。據(jù)統(tǒng)計,英語各類介詞共約286個,是英語里最活躍的詞類之一,也是連接詞、語或從句的重要手段。而漢語則常常不用或省略介詞,因此在漢譯英時,經(jīng)常需要根據(jù)句子成分之間的關系來進行介詞的添加。
如原文中“此地有崇山峻嶺,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帶左右”一句,筆者將其譯為“There are high mountains filled with dense trees and bamboos here,with a clear stream running through.”這里就添加了“with”、“through”這兩個介詞,以符合英語語言的表達習慣。
3.英語中常用的其他連接手段。英語中常用詞綴變化,動詞、名詞、代詞、形容詞和副詞的形態(tài)變化及其保持前后一致的關系,廣泛使用代詞以保持前呼后應的關系,以及使用“it”和“there”作替補詞起連接作用等等。而漢語中則幾乎不使用這些形式標志。在翻譯的時候要注意綜合使用這些常用的連接手段,把各種句子成分連接起來以構成句子,表達出一定的語法關系和邏輯聯(lián)系。
如原文中“是日也,天朗氣清,惠風和暢”,筆者將其譯為“It is a clear day with soothing mild breeze”,其中就運用到了英語中的形式主語“it”來表示天氣,符合了英語中對于天氣表達的一貫說法。
中華民族具有五千年悠久燦爛的歷史和文化,在這漫長的歷史中,漢語中孕育誕生了許許多多獨具民族文化特點的詞匯?!斑@些詞匯中,我們把能夠反映特定民族在漫長的歷史進程中逐漸積累的、有別于其他民族的、獨特的活動方式詞匯稱之為文化負載詞匯,它包括詞、詞組和習語。”(廖七一,2006:232)
各個民族都有自己獨特的文化負載詞,這些詞匯是民族文化的精華,同時也是該民族文化最直接的反映。在翻譯過程中,對于文化負載詞的處理應該引起譯者的足夠重視。當然,由于各民族文化歷史背景迥異,這使得文化負載詞的翻譯也成為一個難點。
在《蘭亭集序》一文中,其文化負載詞自然也有很多,對這些文化負載詞的翻譯,給筆者帶來了很大的挑戰(zhàn)。下面一一舉例說明。
1.“永和九年,歲在癸丑”的翻譯。在開篇的這一句話里,“永和九年”和“癸丑”就是兩個典型的文化負載詞?!坝篮汀笔钱敃r執(zhí)政的皇帝晉穆帝的年號,對于中國人來說,封建王朝的紀年方法基本上是人人所熟知的,也是很容易理解的。但對于英語讀者來說,雖然也有過很長的封建王朝歷史,但是其卻沒有主要采用中國的這種紀年方式。另外,“癸丑”這一來自極具中國傳統(tǒng)文化特色的天干地支概念,放在當代恐怕也沒有多少中國人能算得清楚是哪一年,更何況是英語讀者呢。這里如果采取音譯和直譯的方法,翻譯出來很可能會是這樣:“It is the ninth year of Yonghe,and the year is Guichou.”這樣,對于一個并不熟悉中華文化的國外讀者來說,可能并不能完全搞清楚作者要交代的具體時間到底是什么時候。音譯法雖然是一種向國外讀者介紹民族特色詞匯的有效方法,能夠原封不動地傳達出民族文化的原汁原味,但它的認可必須是建立在時間和多數(shù)人頻繁使用的基礎之上,所以并非所有的文化負載詞都可以像“功夫”、“風水”、“點心”、“麻將”、“陰陽”等等詞這樣直接采取音譯法。為了使英語讀者能夠清楚了解作者的意思并保留原文詞匯中的文化精髓,此處筆者采用了厚譯和意譯的方法,譯為“It is the ninth year of Yonghe Dynasty(A.D.353) and also the Guichou Year in the sixty-year cycle.”
這樣一來,既可以讓英語讀者明白這里要表達的對應西元紀年時間,同時又保留了原文的文化特點。這樣的加注的譯法雖然會打斷或分散讀者的注意,但卻有助于讀者理解原文的文化特色。
2.“修檄”一詞的翻譯。“修檄”是一種古代習俗,于陰歷三月上旬的巳日(魏以后定為三月三日),人們?nèi)壕塾谒疄I嬉戲洗濯,以祓除不祥和求福,實際上是古人的一種游春活動。這一習俗在當代已不常見,因此與端午、中秋、春節(jié)這些流傳至今的節(jié)日里的習俗相較,也就并不為國外人士所熟知。如果在這里直接音譯為“Xiuxi”,不免會讓英語讀者摸不著頭腦;但如果再次采用厚譯的方法,不免要采用大量的注釋。因此,在翻譯此處的時候,筆者綜合考慮“修檄”一詞所傳達的文化意義,實際上是類似于西方基督教中洗禮的一種儀式,只不過并不具備宗教含義,但兩者之間卻都有“用水洗濯”和“祛除不詳”的相近之處,因此,筆者想到了使用“cleanse”一詞。該詞既具備“to make something completely clean”,同時又有“to remove everything that is bad or immoral from a person'scharacter”的含義,從意義上講比較接近于前面說到的兩個相似點。加之考慮到這一習俗是在每年的固定日期舉行,和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的其他節(jié)日一樣,因此在這里把“修檄”一詞譯為“the Cleansing Festival”。這樣的意譯基本上完全改變了原文詞匯的面貌,只求意義表達接近,雖然沒有保留原文風貌,但使譯文比較清晰地傳達了原文內(nèi)涵,同時也易于為英語讀者所接受和理解。
3.“若合一契”的翻譯。此處原文中的“契”,本指符契,是古代的一種信物。在符契上刻上字,剖而為二,各執(zhí)一半,作為憑證。這里如若直譯的話,還需加上大量的注釋加以說明,勢必造成譯文拖沓冗長,仿佛科技說明文一般。因此,筆者在翻譯“每覽昔人興感之由,若合一契”時,考慮作者所表達出來的實際意義,是要說明前人所發(fā)感慨的原因像一張符契那樣一致,這里“符契”的運用是一個比喻,關鍵是要說明原因的一致性。于是在翻譯時,筆者大膽采用了完全的意譯方法,將這個比喻從譯文中省略掉了,譯為“When people in the past expressed their feelings,their reasons were all the same.”
在《蘭亭集序》的翻譯中,筆者深切地感悟到,當譯者進入翻譯世界的時候,尤其是向英語讀者講述中國文化的時候,首先還是應該考慮到保留語源文化,忠于作者原文的“信”字訣。與此同時,要考慮到英語讀者的語言習慣和文化背景,在表達方式上盡量符合目的語的表達習慣,照顧到目的語讀者的理解與接受程度。但由于英漢兩種語言的差異確實較大,尤其是源于各自文化背景的差異,使得像中文古籍英譯這樣的工作顯得難度尤其之大,在翻譯過程中應該盡力求同存異,通過翻譯使得中華文化得以傳播而又不失原汁原味。
[1]連淑能.英漢對比研究[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3.
[2]廖七一.當代西方翻譯理論探索[M].南京:譯林出版社,2006.
[3]劉宓慶.文體與翻譯[M].北京:中國對外翻譯出版公司,1998.
[責任編輯:賀春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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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1-6531(2010)06-0038-03
2010-10-12
王辰暉,男,湖北十堰人,湖北汽車工業(yè)學院外語系講師,研究方向為翻譯理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