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外傳》變異修辭探析

劉冬梅

（河北能源職業(yè)技術(shù)學院，河北 唐山 063004）

變異修辭學的主要任務是研究變異性修辭現(xiàn)象，揭示出它們的運用規(guī)律和修辭功能。變異性修辭是構(gòu)成言語變異美的重要途徑。言語變異美是人們對言語表達的美感要求。所謂“文似看山不喜平”，變異的奇特的言語表達更能夠激發(fā)人們的興趣，吸引人們的注意。《武林外傳》的故事發(fā)生在明代一個叫七俠鎮(zhèn)的地方，劇中的大俠們雖然身穿古裝，但語言、眼神、作風等卻都完全是現(xiàn)代派。他們的臺詞融合了當下海量的網(wǎng)絡(luò)詞匯、廣告語言，又帶有很強的“戲仿”痕跡。除了傳統(tǒng)喜劇中的語言運用以外，本劇還加入了很多時尚元素，包括網(wǎng)絡(luò)語言、電腦游戲、通俗歌曲等，此外還有我們現(xiàn)實生活中的場景在該劇中大量出現(xiàn)。正是通過運用種種變異修辭手段，形成了《武林外傳》獨特的語言風格，常令觀者忍俊不禁。

一、拼貼和戲仿的語言魅力

（一）巧妙植入網(wǎng)絡(luò)詞匯

“無厘頭”本是粵方言，一般指故意將一些毫無聯(lián)系的事物現(xiàn)象等進行莫名其妙組合串聯(lián)或歪曲，以達到搞笑或諷刺目的的言語方式。無厘頭一族最大的特點就是張揚個性、標榜另類。他們離經(jīng)叛道、破壞秩序、離析正統(tǒng)；表現(xiàn)在語言上，他們執(zhí)著于“語不驚人死不休”。變異修辭學正是通過把無關(guān)聯(lián)的事物聯(lián)系起來，建立超常規(guī)的搭配，來創(chuàng)造修辭效果。這種對規(guī)范的偏離是產(chǎn)生修辭效果的重要源泉。

《武林外傳》通過拼貼巧妙植入大量網(wǎng)絡(luò)詞匯，是其語言的一大亮點。如：

①問世間，是否此山最高(語出《射雕英雄傳》主題曲)，有愛的娃子像塊寶(歌曲《世上只有媽媽好》)……忘不了，你的淚，忘不了，你的好(歌曲《忘不了》)，忘不了你醉人的纏綿，和手指淡淡煙草味道……(歌曲《味道》)

②問世間，是否此山最高？有愛的娃子像塊寶，天若有情天亦老，愛你愛到忘不了。

③哎呀哎呀～～～我錯了，我錯了??！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宰相肚里能撐船，月落烏蹄霜滿天，夫妻雙雙把家還～～～

④怨有頭，債有主，天下最毒婦人心，男人愛拼才會贏，天若有情天亦老，只有星星知我心

自該劇播出之日起，《武林外傳》的粉絲統(tǒng)稱為“腐竹”。這個稱呼緣起于劇中白展堂的一句臺詞：“粉絲?我還腐竹呢。”而且像超女一樣每一位主角的粉絲也有群體自我標志。比如，佟湘玉粉絲稱為“香米”，白展堂粉絲就叫“湯面”，“鍋巴”即為郭芙蓉的粉絲。很難說是網(wǎng)絡(luò)成就了《武林外傳》，還是《武林外傳》成就了網(wǎng)絡(luò)。在這過程中，受眾獲得了解讀的快感。這應該歸功于編劇對當下網(wǎng)絡(luò)流行語言的敏銳把握。

（二）借用經(jīng)典廣告語言

現(xiàn)實生活中，廣告無孔不入?！段淞滞鈧鳌穼⒁恍┙?jīng)典廣告稍加改動，諷刺現(xiàn)實的同時，收到了意想不到的喜劇效果。

①白駝山壯骨粉的廣告

小郭拖地，忽然閃到腰，扶腰呼痛。

祝無雙：怎么啦？又閃到腰了？

郭芙蓉：老啦，看來不服老是不行嘍。

祝無雙：年紀大了，骨質(zhì)疏松，身體提醒你，缺鈣啦（展示）白駝山壯骨粉，北宋歐陽鋒獨家秘方，專為武林中人研制。

郭芙蓉：可我已經(jīng)退出江湖啦！

祝無雙：一樣用得上，俗話說人在江湖飄呀，誰能不挨刀?。堪遵勆綁压欠?，內(nèi)用外服均有奇效。挨了刀，涂一包，還想再挨第二刀，閃了腰，吃一包，活到二百不顯老。

祝／郭（再次展示產(chǎn)品）：白駝山壯骨粉，青春的粉，友誼的粉！白駝山壯骨粉，北宋歐陽鋒獨家秘制,看著很像面粉,吃著更像面粉!

白展堂：華山論劍指定營養(yǎng)品，本鎮(zhèn)各大藥鋪醫(yī)館均有銷售，購買時，請認準黑蛤蟆防偽標志。（無雙、小郭）：呱呱～～

②唐門不沾鍋的廣告

（大嘴炒菜，滿面油煙）：“唉，又糊鍋了，以后這工作還怎么做呀！”

佟湘玉：“還在用鐵鍋炒菜嗎？早就該換了，唐門不粘鍋，采用四川最新的唐門鍍銅技術(shù)，受熱面積大，傳熱均勻，加熱迅速，如果放少許油即可烹飪出美味佳肴，而且易清洗還不易沾鍋，現(xiàn)在購買，還可送唐門獨家秘制暗器一套，先來先得，送完為止，各大客棧及兵器店均有銷售，歡迎洽詢！”

大嘴：“用唐門不粘鍋炒菜，你好！（二人）我也好！”

③鳥牌皂角粉的廣告

小貝在洗衣服，佟湘玉走進后院

小貝：嫂子，我能幫你洗衣服啦。

佟湘玉伸開雙臂，小貝撲入湘玉懷里，一會拿起地上的罐子：“鳥牌皂角粉，洗出一代好掌門！”

（三）戲仿搞笑的電影臺詞

《武林外傳》中隨處可見的與某些熟悉的影視片相仿的臺詞與橋段，更是成為此劇語言的一大亮點?！段淞滞鈧鳌肪褪怯谜{(diào)侃、嘲諷、游戲甚至致敬的心態(tài)模仿原作，用明顯的夸張手法告訴受眾他們在“依葫蘆畫瓢”。與當今舞臺上流行的惡搞話劇不同，《武林外傳》運用的是類似周星馳電影般的無厘頭手法。觀眾評價該劇“開創(chuàng)了‘無厘頭’話劇的新形式”。其中劇情臺詞是最受觀眾肯定的部分，值得探討?！段淞滞鈧鳌返臒o厘頭臺詞主要采用拼貼和戲仿兩種方式構(gòu)成，詼諧幽默，引入爆笑，卻又不同于“惡搞”，反映的是一種溫和解構(gòu)的文化，適合在青年們的土壤中生存。例如：

①“曾經(jīng)師父的一本武林秘笈擺在我的面前，我沒有珍惜，等失去以后才追悔莫及，塵世間最大的痛苦莫過于此。如果上天再給我一次重來的機會，我會對師父說3個字‘都怨你’。如果非要給這個怨加個期限的話，那將是1萬年……”（經(jīng)典喜劇《大話西游》）

②佟湘玉:如果上天能再給我一個機會,我想對李大嘴說三個字:少放鹽（經(jīng)典喜劇《大話西游》）

③小郭：姑奶奶今天要不把你打得桃花滿天飛，你就不知道姑奶奶我心花為誰開?。ǔ鲎詣赢嬈秾毶彑簟分袑O悟空的臺詞）

二、超常搭配的神奇效果

詞語與詞語之間的搭配，有其內(nèi)在的聯(lián)系和規(guī)律，除了在句法結(jié)構(gòu)上要符合組合原則外，重要的是要受語義和邏輯范疇的制約。言語交際中有這么一種特殊現(xiàn)象，即詞語與詞語之間的搭配，符合語法規(guī)則，但又超出了詞語之間的語義內(nèi)容和邏輯范疇的常規(guī)，這種現(xiàn)象即詞語搭配變異，亦即人們通常所說的“超常規(guī)搭配”。

（一）矛盾表達變異

說話，寫文章，表達一定的思想內(nèi)容，要求在言語形式上做到規(guī)范、和諧，前后一致，不能自相矛盾，但有時為了交際目的和交際效果的需要，言語表達者有意采取一種“矛盾”的言語表達法，這是一種言語變異手法，即我們所說的矛盾表達變異。（馮廣藝《變異修辭學》（修訂本）第165頁，湖北教育出版社，2004年9月）這類矛盾搭配在《武林外傳》中隨處可見。例如：

①我由衷的 鄙視你～～～?

②我的秀才，聰明能干物美價廉的秀才！

③白展堂：下一位，這個厲害得不像話啦，京城食神的唯一傳人—李秀蓮！

④無雙：一般一般港姐第三呀你的打扮真喜歡

芙蓉：很丑很丑亞姐第九全憑一張靈巧的手

芙蓉：你的美由內(nèi)而外活血養(yǎng)顏冰清玉潔惹人憐

無雙：你的美由骨到皮感天動地此情可待成追憶

芙蓉：你什么都好唯一的缺點就是太引人注目了，容易引起交通事故

無雙：你的缺點就是太完美完美的叫人后悔

祝雙：無雙命薄，先走一步。（套頸）祝您二位白頭偕老斷子絕孫！

郭芙蓉：我成全你們，祝您二位早生貴子，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舉刀）永別啦！

（二）同素連用變異

同素連用是一種奇特的言語表達方式（有人稱之為同素構(gòu)造），具有鮮明的修辭色彩。由于同一單位的連續(xù)運用，使言語表達呈現(xiàn)出異乎尋常的面貌，所以我們認為它是一種變異性的言語表達手段?！段淞滞鈧鳌房芍^把同素連用發(fā)揮到了極致，例如：

①白展堂:莫小貝，你這種行為很可恥!非常特別以及極其的可恥!

②佟掌柜:額滴蒼天呀!額滴神呀！餓滴上帝以及額滴老天爺呀！

③定一定以及肯定

非常極其以及特別的好

感動感傷以及感人肺腑

必須必要以及必不可少

親自親身以及親歷親為

回頭以后以及日后

現(xiàn)在馬上以及此時此刻

否認否決以及否定

A型B型O型AB型全都有......

④老白：（斷然）我不信……（微頓）湘玉，你找個好人嫁了吧……

湘玉：（怒）你無情，你無恥，你無理取鬧！

老白：那你就不無情，不無恥，不無理取鬧嗎？

另外《武林外傳》中外音樂輪番登場，流行歌曲、民間小調(diào)等元素任意組合，輕松、搞笑，使整個劇情充滿現(xiàn)代氣息，更容易喚起觀者的愉悅審美意識。例如：

①我是郭芙蓉，我酷愛武功，我來自江湖，我與眾不同”就是郭芙蓉版的《我不是黃蓉》

②佟湘玉：事到如今，就只剩下最后一個辦法了……

小六：嘛辦法？

湘玉：三十六計。

小六：三十六計是嘛計？

小郭（開唱）：愛情三十六計～～（此時眾人起舞）最好走為上計～～我要自己掌握遙控器～～～

老白：（接著唱）不要以為 ～～～（忽停，對郭等眾人說）都給我打住了！（轉(zhuǎn)對湘玉說）那你打算上哪?。?/p>

湘玉：茫茫宇宙，浩瀚星空，難道就沒有我的棲身之地嗎，展堂？

老白（摟湘玉）：一切都聽你的，你說去哪兒咱就去哪兒，一步不落。

眾女：（開唱）你是風兒～～我是沙～～～

眾男：（接唱）凄凄慘慘～～走天涯～～～

眾人合：你是風兒～～我是沙～～～

《武林外傳》的語言亦莊亦偕，深得人心。雖然每日都在那塊巴掌大的同?？蜅＠镫u毛蒜皮，嬉笑怒罵。但是每個故事都仿佛在講述“我們老百姓自己的故事”。令人倍感親切的是，它的語言和敘事風格竟然是80后的，點鐵成金的一句句經(jīng)典廣告語的創(chuàng)意靈感，不著邊際的無厘頭搞笑，處處彌漫著原汁原味的生活氣息。英國文學評論家、語言學家雷德蒙、查普曼說：“變異不一定就是不合語法或者違背任何規(guī)則。變異可以僅是語法語序的可能范圍內(nèi)，比正常語言使用更進一步的結(jié)果。”《武林外傳》的成功恰恰證明了這一觀點。

[1] 王德春,語言學教程[M]:山東教育出版社1987年版.

[2] 王德春,修辭學詞典[M]:浙江教育出版社1987年版.

[3] 馮廣藝,變異修辭學（修訂本）[M]:湖北教育出版社，2004年9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