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雅杰
吳雅杰 天津外國語大學附屬外國語學校
小說應該怎樣讀,歷來是個見仁見智的問題。最流行的觀點是從結構入手,按照故事情節(jié)發(fā)展的幾個階段梳理內容;然后是分析人物形象,概括主題思想,賞析語言與表現手法等。不能說這樣做不正確,但總的感覺是這總有些“技術操作”的影子,挺活蹦亂跳的一篇作品被這么一折騰就變成了一堆零件和器官。
新課程提倡自主學習與創(chuàng)造性學習,體現在小說的閱讀鑒賞上,我想應解決好兩個層次的問題:解構與建構?!敖鈽嫛奔捶治?、解剖,即在對小說文本做要素解析的基礎上獲得對小說的宏觀把握與微觀認讀;“建構”則屬于開放式或多元性解讀,是一種更高層次、更自我化的創(chuàng)造性鑒賞與審美過程。
信息的準確獲取是鑒賞的基礎,所以在對文本初讀后應該能夠對小說的內容做概括式表述,對作品的思路、層次有自己的理解判斷,在此基礎上可以思考如下問題:①小說著力刻畫的是哪些人物?主人公是誰?談談你判斷的根據。②人物主要行為的依據是什么?他的思想感情發(fā)生了哪些變化?其性格特征是什么?③小說的主題是什么?請說出你的理解。④小說塑造人物用了哪些手法?語言有何特征?小說形式與內容是如何統(tǒng)一的?等等。讀傳統(tǒng)意義的小說如此,讀非傳統(tǒng)意義的小說如西方現代派文學、先鋒派小說,也可以做如是追問,但追問的目的是準確觸摸文字背后的精神脈動。如《十八歲出門遠行》中“我”由于抱不平,被搶蘋果的人打得很慘,“鼻子軟塌塌地不是貼在而是掛在臉上”的情節(jié)與描寫就有些荒誕,而且用的是一種很輕松的語言;汽車司機蘋果被搶、車被破壞,居然哈哈大笑,還與搶自己的人一同離開。這些情節(jié)都不符合“細節(jié)的真實性”,是一種超現實的荒誕,但荒誕背后是對人性的冷思索。追問的過程也就是“解構”文本的過程。
文學鑒賞是一種個人色彩濃厚的審美活動,閱讀者只有真正走進作品的內部與作者真正溝通,產生感情的共鳴,才能實現“以想象為方式填補作品的空白,以全部的人生經驗作品中的一切”。所以,閱讀時可以思考如下問題:我與人物的經歷有無相似之處,人物的思想感情我經歷過嗎?以我的經驗,能否認同作者的感情世界?等等。以自己的背景知識積極參與構建作品,可以獲得閱讀的愉悅,利于對人物感情的體驗并產生共鳴;以自己的經驗對文本的“空白”結構加以想象性充實、補充,就是對文本進行“具體化”的解讀,從而對文本的意義世界作一定層次的開拓和創(chuàng)構,見人之所不能見,感人之所不能感,實現由“解構”向“建構”的跨越。如此,就可以從《阿Q正傳》中讀出魯迅大聲疾呼摒棄阿Q式的人生,做一個精神健康的人,讓生命更有價值時的殷切。我們也可以認為,《套中人》批評的鋒芒不單單指向已經異化為極端的別科夫,而是指向更多的把自己裝進“套子”的普通人。因為這眾多的“套中人”恰如魯迅筆下的鐵屋子的昏睡者,客觀上維系著這“似人非人的世界”。要破毀鐵屋子,需要剝去人們身上或薄或厚的“套子”。
應當注意的是,在充分調動自己的創(chuàng)造性對文本進行建構的同時,也應當受解讀對象即文本的制約。解讀的創(chuàng)造性和文本的規(guī)定性是辯證統(tǒng)一的,讀者解讀創(chuàng)造的翅膀不可任意飛躍文本所不能及的界域,否則,將導致誤讀,甚至誤入歧途。比如,讀《孔乙己》,則想象孔乙己如何狀告丁舉人;讀《項鏈》,則讀出瑪蒂爾德為奪回那掛鉆石項鏈,與佛來思節(jié)夫人爭吵不休,不得不對簿公堂……這樣的“建構”其實是誤讀或戲說,不是獨特的個人體驗,而是對文本的扭曲和褻瀆。切記:一千個讀者有一千個哈姆雷特,但這一千個哈姆雷特必須“還是”哈姆雷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