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皮影是貫穿《活著》全劇的一條主線。編導(dǎo)巧妙地將皮影結(jié)合在主人公福貴的命運之中,而這種結(jié)合又是有形的皮影和無形的演唱、樂曲的巧妙結(jié)合。皮影一直伴隨著福責的人生走向,皮影是電影《活著》不可分割的有機組成部分,并把電影的主題推到了一個更高的境地。
關(guān)鍵詞:皮影 命運 主線
電影《活著》是導(dǎo)演張藝謀十多年前拍攝的一部影片,也是他諸多成功的作品之一。影片通過皮影在不同時代對主人公福貴生活所起的作用不同,串聯(lián)起整個影片的結(jié)構(gòu),起到了穿針引線的作用。編導(dǎo)巧妙地將皮影結(jié)合在福貴的命運之中,而這種結(jié)合又是有形的皮影和無形的演唱、樂曲的巧妙結(jié)合。皮影一直伴隨著福貴的人生走向。電影《活著》是一個用皮影來表現(xiàn)的故事。
一、編導(dǎo)的神來之筆
電影《活著》根據(jù)余華同名小說改編。在余華的原著中,福貴是個日出而作的老農(nóng),終日對著那條同名老牛喃喃自語。電影基本忠實于原著,但皮影戲與余華的同名小說《活著》毫無關(guān)聯(lián),由于原著太過沉重,所以張藝謀在電影中加入了皮影戲這一中國傳統(tǒng)藝術(shù)元素作為緩沖。皮影戲絕不是編導(dǎo)信手拈來,而是經(jīng)過深思熟慮地選擇。電影中主人公由老農(nóng)變成皮影戲藝人顯然會使整個故事更加耐看,給影片增加了獨特的藝術(shù)趣味,更加富于戲劇性,也使影片有了新的含義。
皮影戲賦予電影《活著》以全新的內(nèi)涵,它的寓意是多面的。皮影戲是戲,他可以說古論今,可以演義、戲說;他可以不是真實的,由人們編纂、創(chuàng)作皮影戲它有腳本(影卷),藝人們可以照本宣科,大部分劇目的劇情人們是熟悉的。所以,用皮影戲來襯托福貴的一生是再恰當不過的了。
浮生若夢,亦真亦幻。人生就如同一場早已安排好的戲。實際上,人生如戲是一個我們耳熟能詳?shù)钠┯?。西方文豪莎士比亞也曾說過,“這世界是個舞臺,男男女女都是演員,人人有上臺的時候,也有下臺的時候?!奔热蝗松鐟颍俏覀兙筒槐匕阉斦?,這或許可以解釋為什么電影《活著》盡管很壓抑,而張藝謀在電影中塑造出的氣氛卻不是那么沉重。皮影戲既是戲,戲本身就不真,皮影戲給這不真實又增加了一層虛幻,而操縱皮影演出在幕布上就更是虛上加虛,若隱若現(xiàn)。平面的皮影在燈影下演繹人生的故事,把人生如戲,人生如夢發(fā)揮到淋漓盡致的地步。
二、皮影見證了各個時代的風云
導(dǎo)演將全劇劃分了幾個階段,試圖通過不同時代的皮影對福貴人生所起的作用不同,串聯(lián)起整個影片的結(jié)構(gòu)。
影片一開始,主人公福貴還沒有出場。皮影戲就出現(xiàn)在賭場的背景中,皮影調(diào)成了背景音樂,為人生如戲埋下了深深的伏筆。此時的福貴雖有唱皮影的天賦,但對福貴來說,皮影純粹是紈绔子弟偶爾喊兩嗓子的娛樂消遣。在影班班主龍二和賭場老板設(shè)好的圈套中,福貴越陷越深,渾然不覺中輸光了自家的全部家產(chǎn),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窮光蛋。
傾家蕩產(chǎn)后的福貴,為了養(yǎng)家糊口,攜帶從龍二那里借來的一箱皮影,開始了四處奔波的流浪藝人生涯。皮影已經(jīng)不是曾經(jīng)浪蕩公子闊氣的逗趣和顯唄,而是從藝術(shù)享樂道具轉(zhuǎn)變成自己的生存工具。由此福貴也發(fā)生了身份的轉(zhuǎn)變,從游手好閑的闊少爺變成了靠出賣演藝的江湖藝人。
當刺刀迎面劈開皮影戲的白色幕布時,藝人們呆若木雞,短暫辛苦的江湖游歷由此終止嗎,福貴背著他這箱皮影被強行驅(qū)趕到行軍的隊伍中。福貴被國民黨抓了壯丁,之后又成了解放軍的俘虜,最后幸運地回到家中,一家人得以團圓,皮影成了他干過革命工作的有利證據(jù)。在這一系列的變故中,福貴就像皮影戲中的人物,受人操縱,無法左右自己的命運。
大煉鋼鐵運動中,編導(dǎo)把皮影戲演唱安排到了煉鋼工地,使兩個熱鬧的場面融匯在一起,象征著在這樣的運動中,福貴和所有的人一樣都身不由己。
文化大革命時期,是“打倒一切牛鬼蛇神”、“破除四舊”的年代,皮影無疑在“四舊”之列,應(yīng)統(tǒng)統(tǒng)銷毀。此時的皮影對福貴來說,它已由原來的生存工具變成了人生的依戀,無法割舍。但即使再舍不得也不能保留,善良的人們無力抗拒外界的壓力。當悵然若失的福貴看到自己心愛的皮影被無情地燒掉時,畫面隱含的是一種撕心裂肺的傷痛,一種眼淚往肚子里咽的哀悼。即便如此,他依舊舍不得扔掉影箱。影片的最后,福貴將外孫的一窩小雞放進影箱中,暖暖的陽光照進來,意味著一種生活的希望。這些生活細節(jié)在原著小說中是沒有的,而這些增添也正是電影所渲染的時代的產(chǎn)物。
一箱皮影從最初的娛樂工具轉(zhuǎn)變成生存工具,繼而又成了干革命工作的本錢,最后到特殊時期的悄然毀滅,它經(jīng)歷了歷史興衰與時代風云更迭,更見證了福貴一家在蒼茫人生中的痛苦與掙扎。
三、皮影是光影造型藝術(shù)
“隔帳陳述千古事,燈下?lián)]舞鼓樂聲?!边@是對融文學(xué)、戲劇、音樂、美術(shù)為一體的皮影藝術(shù)的真實寫照。它歷史久遠,最早關(guān)于“影戲”的記載,是宋代高承在《事物紀原》中,“少翁夜為方帳,張燈燭,帝坐他帳,自帳中望見之,仿佛夫人像也,蓋不得就視之。由是世間有影戲”之說。皮影是我國傳統(tǒng)民間藝術(shù)的瑰寶,它的形態(tài)、色彩、雕刻、動作等都有著獨特的藝術(shù)魅力。
皮影,又稱“燈影戲”或“影戲人”,是廣泛留傳于中國民間的一種古老而獨特的民間戲曲藝術(shù),其戲曲內(nèi)容及完整的藝術(shù)效果,通過燈光、影幕(俗稱“亮子”)、音響、唱腔和由演員操縱的影人的表演表現(xiàn)出來。影戲演出所用的皮影人既是戲曲表演的道具,又是富有濃郁地方特色的民間美術(shù)品。在農(nóng)村,農(nóng)閑時期演出相對集中,皮影班每到一地演出,十里八鄉(xiāng)村民都爭相觀看。武場上,影人刀槍劍影、上下翻騰,熱鬧非凡文場上,音樂與唱腔激昂或纏綿,聲情并茂,扣人心弦。小小人影,喜可讓人心舒氣爽,悲能催人泣然淚下。有一種說法:人生如同一場皮影戲。一方面,人是玩偶的操縱者另一方面,人也如同玩偶被一種不可知的強大力量所操縱。這就是人在世上的雙重角色在皮影戲中的演繹。古老的皮影戲帶給我們的不止是單純的快樂,它還勾起我們對于一種古老文化的緬懷、對于人生的沉思……
在漫長的歲月中,皮影戲遍及中國的大江南北,形成了具有獨特地域風格的皮影藝術(shù),在不同的地區(qū)形成了不同的流派,從造型到唱腔都大大豐富了皮影的內(nèi)涵。不同的地區(qū),由于方言、習俗特點不一,皮影的皮料選擇、造型也不一樣,同樣唱腔也有鮮明的地方性。唐山、陜西、東北、四川、杭州、上海、云南等地都有自己的皮影,且風格迥異。盡管風格各異,其中卻蘊涵著許多共同的審美特征。
電影《活著》里演唱的是有鮮明地域特色的陜西皮影,這與張藝謀的文化情結(jié)有著直接的關(guān)系。高亢的秦腔在導(dǎo)演張藝謀的心坎里響徹陜西的溝溝坎坎,山山坳坳。他將皮影巧妙地應(yīng)用于電影《活著》之中顯示了他高超的編導(dǎo)藝術(shù)。
四、皮影隱喻人生
《活著》實際告訴人們就是一個信念。對福貴來說,從他輸?shù)艏耶a(chǎn)的那天晚上起,才真正認真地去活著,從此,越來越深刻認識到人活著是多么不容易,人能活著是多么幸福又多么痛苦,越來越明白人無論如何都要活下去的真理。而怎么活著,如何活著,一個偶然的機遇,皮影成了他活著的支撐。
電影《活著》的落腳點始終在人物故事身上,關(guān)注的是時代下人的反映以及故事本身的起起伏伏,皮影是其中的一條暗線。于是為了突出影片節(jié)奏,編導(dǎo)舍棄了現(xiàn)實時空與回憶時空交叉的表達方式,而是選擇順時呈現(xiàn),并且通過強化時代背景增強故事的逼真與精彩。
《活著》是個悲劇?,F(xiàn)實中的福貴雖然在幕后用雙手耍弄影人,把觀眾的情緒引向高峰和峽谷,控制住了演出的影窗,但卻掌握不住自己的人生。在命運面前,福貴身不由己,被命運玩弄于股掌之中,任由命運擺弄,最后和皮影一同被時光吞噬,只剩下蒼涼和無奈,正像皮影藝人手中的皮影一樣。完全由人操縱。而人們在強大不可測的命運面前,也只不過是其手中的玩偶而已!影片中皮影受人操縱和福貴受命運操縱互相交映,編導(dǎo)把宿命思想推到了極致。電影《活著軌全釋的答案:活著,便要承受活著或者死亡的痛苦與幸福,無論生活多么艱難,無論遭遇多大的不幸也要活著,堅韌地活著,充滿希望地活著。
電影《活著》在表面上看沒有什么視覺張力,色彩不如張藝謀的其他電影那么張揚,其實《活著》的風格和張藝謀其他的電影一脈相承。貫穿全劇的皮影戲承擔了視覺符號這一角色_皮影戲是電影《活著》不可分割的有機組成部分,它不但增添了觀眾視覺的享受,更是把電影的主題推到了一個更高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