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九淵何以開創(chuàng)“心學”一派*

孫 華，龍 蓉

(1.沈陽炮兵學院 軍隊政工教研室,遼寧 沈陽 110162; 2.山東省科技發(fā)展戰(zhàn)略研究所,山東 濟南 250014)

宋代理學思想是中國思想發(fā)展史的重要組成部分，對宋代之后中國社會的思想發(fā)展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嚴復作為啟蒙思想家曾說:“古人好讀前四史，亦以其文字耳。若研究人心政俗之變，則趙宋一代歷史最宜究心。中國所以成為今日現(xiàn)象者，為善為惡，姑且不論，而為宋人之所造就什八九，可斷言也?！盵1](P668)而提及宋代理學就不可避免地要提及陸九淵的“心學”理論。

陸九淵，字子靜，號存齋。生于南宋高宗紹興九年(1139)，卒于南宋光宗紹熙三年十二月(1193)，享年54歲。江西撫州金溪人(今屬江西臨川縣)。曾講學于江西貴溪象山(今江西上清龍虎山)，創(chuàng)象山精舍，自稱象山翁，學者尊其為象山先生。與其兄陸九齡并稱“江西二陸”。陸九淵開創(chuàng)了宋明理學的“心學”一派，與王陽明的心學思想并稱為“陸王心學”。由此，“陸王心學”同二程和朱熹的“程朱理學”共同構筑了宋明理學思想的主體部分。陸九淵創(chuàng)立“心學”思想與其所處的社會環(huán)境、家世背景和所受的思想影響是分不開的。

一、社會背景——陸九淵“心學”思想的外部環(huán)境

陸九淵生活在南宋初期。公元1127年，宋高宗趙構在臨安(今浙江杭州)重建宋朝，其政權與西夏、金朝和大理并存，史稱南宋。對南宋，人們大多有一種誤解，認為南宋從建立之初，就具有從北宋遺留下來的“積貧積弱”的問題。事實并非如此。南宋政治上弱小但經濟上并不貧困。由于南宋偏安一隅，疆域的變化導致了耕種土地的相對減少，由此必然要求提高農作物的單位產量。有學者甚至將宋代農作物單位面積產量的大幅提高稱為“農業(yè)革命”。[2](P99)而且南宋統(tǒng)治者確立了“農商并重”的國策。在這一時期，商人得到了最大的解放，開始出現(xiàn)早期的資本主義生產關系。當時南宋的經濟總量已占世界的50%?？梢哉f，南宋是中國歷史上封建經濟發(fā)達、對外開放程度較高的王朝。南宋經歷了高宗、孝宗、光宗、寧宗、理宗、度宗、恭宗、端宗等數(shù)個皇帝，其中孝宗和寧宗時期社會比較安定，寧宗以后國勢日衰。而光宗趙惇在位時間比較短暫，只有5年。陸九淵生于高宗時期，卒于光宗時期，其思想成熟時期正處于經濟發(fā)展、社會相對穩(wěn)定的孝宗時期。

南宋是一個政治無能、軍事軟弱的王朝。前期受到北方金朝的軍事訛詐和騷擾，后期又受到蒙元的野蠻入侵和長期威脅。因此，南宋的歷史也是一部可歌可泣的抵御外族侵略的斗爭史。政治和軍事上的弱小恰恰喚起了民眾極大的愛國熱情。南宋民眾十分盼望收復山河和祖國統(tǒng)一。這種濃重的愛國主義思想和強烈的“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的使命感讓身處那個時代的思想家多了一些救世的思考。陸九淵認為，救世的要務是救治世道人心，立大本，由知本而明心。通過把人提升到與天、地等同的位置上，來喚醒人們的英雄氣概，提倡“心即理”、“發(fā)明本心”，并由此提出由重“心”而重“人”，由重“人心”而重“仁心”的政治思想。在政治制度上，南宋吸取了前朝藩鎮(zhèn)割據(jù)、皇權削弱的歷史教訓，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加強了中央對政權、軍權、財權等方面的全面控制。南宋雖受到外族侵擾，但內部統(tǒng)一，政權依然穩(wěn)定，具有良好的社會環(huán)境。不僅如此，南宋統(tǒng)治者采用“崇尚文治”政策，放寬了對士大夫出身門第的限制。只要不是重刑罪犯，即使是工商、僧道、農民等都可以應試授予官職。在這樣的政治氛圍下，知識分子思想異常活躍，參政議政的熱情高漲，出現(xiàn)了所謂的“皇帝與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局面。宋代重用文人、不殺文臣，這與秦代的“焚書坑儒”、漢代的“罷黜百家”相比，為知識分子提供了一個敢想、敢說、敢做的寬松的社會思想文化環(huán)境。

南宋開放繁榮的經濟、良好的內部政治環(huán)境體現(xiàn)在文化方面，形成了 “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局面。南宋時期是儒學發(fā)展史上的一個新的階段，儒學各派相互論辯、相互補充，是繼先秦諸子百家思想繁榮后的又一座高峰。南宋思想家不僅繼承了宋以前的儒、道思想，并在此基礎了，吸收了唐以來的佛家思想，使“三教合流”。南宋時期把“讀儒書、拜佛祖、做齋醮”看成是平常之事。這種文化思想氛圍是迎合時代需求的結果，相應地催生了以朱熹為代表的道學、以陸九淵為代表的心學、以呂祖謙為代表的婺學、以葉適為代表的永嘉事功之學、以陳亮為代表的永康之學等學派，其中尤以朱子之學和陸學影響最大。經濟的發(fā)展、社會的穩(wěn)定、文化的繁榮為陸九淵進行深入思考，創(chuàng)立“心學”思想體系提供了外在的生存環(huán)境。

二、家世背景——陸九淵“心學”思想的成長土壤

據(jù)《宋史》本傳、《象山學案》等記載，陸九淵祖上原為官宦世家。陸九淵在《全州教授陸先生行狀》中，曾對其家譜有過詳細的描述：先祖為齊宣王少子通，被封于平原般縣陸鄉(xiāng)，即陸終故地，因以姓陸。至唐代末年，其八世祖希聲，曾為唐昭宗時期的宰相，論著頗豐。五代末年戰(zhàn)亂，希聲之孫陸德遷、陸德晟為躲避戰(zhàn)亂，遷居于江西撫州金溪縣，遂成為金溪陸氏的始遷之祖。在遷居金溪之初，“置田治生，貲高閭里”，[3](P479)尚有宰相世家的風范，成為當?shù)剌^為顯赫的大戶人家。但從其高祖陸有程到其父陸賀時，陸家已開始衰敗。陸賀生有六子，其中陸九淵最為年幼。陸九淵出世時，家況已與往日相去甚遠。當時陸家的家境并不富裕，主要依靠藥肆、種植和教書等所得的收入來貼補家用。陸家雖然家境普通，但卻是一個比較典型的宗法家庭。陸家的家庭結構及管理采用嚴格的宗法等級制和家長制。由于“家道之整,著聞州里”，[3](P479)受到孝宗皇帝的贊揚。家況雖不太好，如“田僅充數(shù)月之糧，卒歲之計，每用凜凜”，[3](P306)“聚族之眾，終歲之，未免于饑”[3](P134)等等，但陸家在社會上尚存有一定的政治力量。陸家不僅手握“郡縣倚重的”鄉(xiāng)社保伍，還掌管社倉，而且九皋“授徒家塾”，率領其弟九韶、九齡、九淵，相與講經論道，從而成為全鄉(xiāng)之文化中心，具有一定的文化影響力。

陸九淵尚不滿三歲時，生母饒氏便離世，他主要由父親撫養(yǎng)長大。陸家共有兄弟六人，其中陸九淵的二哥總理藥肆來貼補家用，其它五人皆專注于讀書、應舉與講學，并在當時享有很高的聲譽。四兄九韶(號梭山居士)終生隱居不仕，但其學問淵博，曾講學于梭山。而五兄九齡進士出身，入太學時已經頗負盛名，當時的很多知名之士以師禮尊之。不僅如此，九齡還曾在家鄉(xiāng)組織鄉(xiāng)伍以防御流寇，并嘗試改革地方稅法，收效也很顯著。陸九淵在許多方面深受五兄九齡的影響，與九齡在思想上有許多相似之處。人們常把二者并稱為“二陸”，有時也將四兄九韶與二人合在一起，稱之為“三陸”。 所以，在思想上，陸九淵的思想受到家庭影響較大。全祖望在《宋元學案·梭山復齋學案》中認為：“三陸子之學，梭山啟之，復齋昌之，象山成之?！币簿褪钦f，陸氏家族的思想在當時自成一系，而陸九淵思想的形成與其兄陸九韶、陸九齡是分不開的。陸九韶曾與陸九淵一起和朱熹進行“無極”與“太極”之辯。陸九齡賦詩：“孩提知愛長知欽，古圣相傳只此心?！标懢艤Y和詩：“墟墓興哀宗廟欽，斯人千古不磨心?！笨梢?，二人對“心”的理解幾乎是一致的。

三、思想影響——陸九淵“心學”思想的直接來源

1.陸九淵的“心學”思想源于伊洛之學的說法 黃宗羲、全祖望所編撰的《宋元學案》認為，陸九淵的思想是繼程門謝良佐之后，經由王蘋、張九成、林季仲發(fā)展而來?！坝过S、梭山、復齋弟。艾軒講友，上蔡、震澤、橫浦、林竹軒續(xù)傳?！庇纱耍瑥牧旨局?、張九成等可以溯源至程顥。在《宋元學案·震澤學案》篇中，全祖望語：“信伯極為龜山所許，而晦翁最貶之，其后陽明又最稱之。予讀信伯集,頗啟象山之萌芽。其貶之者以此,其稱之者亦以此。象山之學，本無所承,東發(fā)以為遙出于上蔡,予以為兼出于信伯。蓋程門已有此一種矣?！盵4](P1884)由此說明，陸九淵的“心學”與二程學說之間的內在聯(lián)系。但此種說法最早始于朱熹。對于陸九淵的思想來源，朱熹作為陸九淵的論爭對手，言語間難免加入了個人的成分于其中。而宋代以后對陸九淵思想的某些誤解亦由朱熹誤導所致。

二程之間的思想存有差異已成為學界的共識。很多學者從二程的分歧和宋代儒家思想的發(fā)展來看，認為，陸九淵的“心學”與朱熹的“理學”分別繼承了程顥和程頤的思想。認為，自二程之后，程頤之學由楊時、羅從彥、李侗而傳至朱熹；程顥之學則由謝良佐、王蘋、張九成、林季仲傳到陸九淵，由此開啟了“理學”與“心學”二大派別。但前者，由程頤至朱熹尚有師承關系可以考證，而由程顥至陸九淵的師承關系卻無法考證，大多出于推斷。陳來教授認為：“程顥不像陸九淵那樣強調心即是理，也不像王陽明那樣主張心外無理。他對內向體驗的注重僅意味著他所追求的精神境界與程頤不同。而境界的差別并不是南宋‘心學’與‘理學’的根本分歧。因此，程顥代表的方向并未造成現(xiàn)代哲學所理解的心學與理學的差異?！盵5](P70)陸九淵與程顥所立足的根本理論是有差異的，雖在外在表現(xiàn)形式上有些許相似之處，但并不能說明程顥是“心學”思想的來源。

陸九淵對于“心學”思想源于伊洛之學的說法，并未直接承認，但也不否認自己的思想與他們之間的聯(lián)系。陸九淵曾說：“韓退之言 ‘軻死不得其傳’固不敢誣后世無賢者，然直到伊洛諸公，得千載不傳之學。但草創(chuàng)未為光明，到今日若不大段光明，更干當甚事？”從此段話中，我們不難看出，陸九淵認同了二程對孟子思想的傳承。雖得繼儒家正統(tǒng)，但也只是處于草創(chuàng)階段。而草創(chuàng)階段也就意味著需要深入探究，所以需要“我”(陸九淵)去深刻挖掘其內涵并發(fā)揚光大。陸九淵的思想在某些方面確與程顥的思想更為接近。而且在陸九淵的言詞中，其對二程的態(tài)度確有褒貶不同之處。由此可以看出，陸九淵的“心學”思想雖非師承伊洛學派，但對二程思想確是有所借鑒和吸收的。

2.陸九淵的“心學”思想源于禪宗的說法 這種觀點最早亦始于朱熹，在宋元明時期的學術界具有著普遍認同。唐大照和尚曾說：“心是理，則是心外無理，理外無心?！敝祆湟虼嗽赋觯骸瓣懽屿o之學，自是胸中無奈許多禪學，看是甚文字，不過假借以說其胸中所見者耳。據(jù)其所見，本不須圣人文字得，他卻需要圣人文字說者。此正如販鹽者，上而須得數(shù)片鲞魚遮蓋，方過得關津，不被人捉了耳?！盵6](P1452)在此言語中，我們能感覺到一種感情色彩在內。但由于南宋程朱理學的正統(tǒng)地位的確立，這種觀點在當時乃至其后的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是學術界最盛行的一種看法。當時學者普遍把“心學”認為是“禪學”，但陸九淵本人并不承認這種說法。禪宗思想或者說佛家思想對陸九淵的“心學”思想的形成具有一定影響，這是無法否定的事實。佛家思想滲入儒家學說之中，這是宋代各學派都無法逃避的。而陸九淵在如此的思想背景下，自然也受到了佛家思想的影響。

陸九淵8歲時與其兄陸九齡進疏山寺讀書，其間每天還參與寺內早課，也常聽僧人允懷講授佛經。成年后的陸九淵與當時的一些高僧也有過個人之間生活上的交往。陸九淵體弱多病，在臨安時和清長禪師相交甚好。清長禪師歸南岳后，還托人饋贈藥物于他。陸九淵在《與王順伯》篇中提及，自己曾經看過《楞嚴》、《圓覺》、《維摩》等經書，而《楞嚴》、《圓覺》、《維摩》皆是佛家思想的經典之作。陸九淵在構建“心學”體系的過程中受到佛家思想的影響啟發(fā)，這是不容置疑的。但是，由此認定陸九淵的“心學”思想也是禪卻有些偏激?！瓣懢艤Y心學和禪宗在根本精神上是不同的，就是禪宗的‘心’(或性或理)的內容是不同的。概言之，禪宗的心性是一種無任何規(guī)定性的、無善無惡的、本然的存在(禪宗名之曰‘空’)，而陸九淵的心性是一種具有倫理道德內容的、本質是善的、具體的存在(他名之曰‘理’)?！盵7](P57)“心學”作為宋代儒家思想的一個學派與禪宗思想雖在表現(xiàn)形式上有相似之處，但二者是有本質區(qū)別的。陸九淵借鑒了禪宗的修養(yǎng)方法，并在對其進行改造后融入自己的“心學”理論之中。但陸九淵的“心學”在思想內涵、價值取向、內在追求、終極目標等許多方面都與禪宗思想有著本質的不同。

3.陸九淵的“心學”思想源于《孟子》的說法 此種觀點得到了陸九淵本人的承認。他以繼承孟子學說為己任，并多次直接表達了自己的思想來源于孟子。明代王陽明也斷定：“陸氏之學，孟氏之學也?！盵3](P538)王陽明 的“心學”思想與陸九淵的“心學”思想合稱為“陸王心學”，前者對后者思想的研究較為深入，相對具有可信性。而陸九淵的“心學”思想是否源于孟子，可以從陸九淵思想的主要內容是否承繼了孟子思想去進行考證。

陸九淵提出的“心即理”是其思想體系的核心。孟子最早提出心性論思想，在認為“心”是理性思維器官的同時，也提出了“心”的認識性和道德性。“惻隱之心，仁之端也?！盵8](P139)“心”為“仁”的根源，對“仁”的認識無需外求，只需要去“心”上體認。孟子認為人性本善，講究“仁義內在”，“仁義禮智，非由外鑠我也，我固有之”，[8](P446)以及“心之所同然”、“理義悅心”等。陸九淵并不否認在人“心”之外還有“理”，但是，這個“理”與人心之中的“理”是同一的，不可分割的?！靶摹辈坏侨酥兄靶摹?它更具有一種抽象的含義，是存在于肉體之中而又超脫于肉體之外的“心”，是不容有二、絕對同一的超脫抽象之“心”?！吧w心，一心也；理，一理也。至當歸一，精義無二，此心此理，實不容有二。故夫子曰:‘吾道一以貫之?！献釉?‘夫道一而已矣?！衷?‘道二，仁與不仁而已矣?！缡莿t為仁，反是則為不仁。仁即此心也，此理也?！盵3](P4-5)用“心”來統(tǒng)攝“理”，主張“心外無理”。陸九淵認為“心”無所不包，世間萬事萬物都離不開“心”的統(tǒng)攝。仁、義、禮、智為儒家思想中的道德綱常，它們與天地萬物一樣，都根源于“心”?！叭f物森然于方寸之間”，方寸之間即為“心”。

陸九淵強調發(fā)明“本心”。何謂“本心”，在《年譜》中有一段楊簡發(fā)“本心”之問的記述：“四明楊敬仲時主富陽簿……先生過之，問：‘如何是本心？’先生曰：‘惻隱，仁之端也；羞惡，義之端也；辭讓，禮之端也；是非，智之端也。此即是本心。”[3](P487)陸九淵對“本心”的認識來源于孟子之“四端之心”?！叭酥惺撬亩艘?，猶其有四體也。”[8](P139)“四心”也就是“惻隱之心”、“羞惡之心”、“是非之心”和“辭讓之心”。這“四心”是人與禽獸的區(qū)別所在，是人之所以為人的特有標志。而“四心”并非外鑠，是天之所予，蘊含著儒家思想中仁、義、禮、智等倫理道德思想?；趯Α氨拘摹钡睦斫猓懢艤Y推崇孟子的“萬物皆備于我”的論點。“孟子曰：’所不慮而知者，其良知也；所不學而能者，其良能也，此天子所與我者，我固有之，非反鑠我也?！惫试唬骸叭f物皆備于我矣，反身而誠，樂莫大焉。‘此吾之本心也?！盵3](P5)“萬物皆備于我”中的“我”在孟子看來，可作“我心”解，也可作“我自身”解。但在陸九淵這里，“我”明確作為“我”的“本心”解。萬物都在我的“本心”之中，無須外索，“盡心、知性、知天”的過程即是發(fā)明“本心”的過程。

陸九淵主張“存心去欲”和“存養(yǎng)良知”?！按嫘摹奔纫J識到 “本心”和“良知”，又要保持自己的“本心”，即要“養(yǎng)心”?！胺蛩院ξ嵝恼吆我?？欲也。欲之多，則心之存者必寡，欲之寡，則心之存者必多。故君子不患夫心之不存，而患夫欲之不寡，欲去則心自存矣。然則所以保吾心之良者，豈不在于去吾心之害乎？”[3](P380)陸九淵認為，“本心”原本是純凈無邪的，由于外物的作用即受到各種欲望的蒙蔽而喪失部分良知。欲望越多，人所存在的“本心”就會越少。反之，當人們的欲望越來越少時，人原來的“本心”也就得以保存。因而，陸九淵認為，必須消除心中的欲望，保養(yǎng)自己的本心?！梆B(yǎng)心”的過程即是去除心中的各種欲望，保有“本心”的過程。這與孟子之“操則存，舍則亡”，“存其心，養(yǎng)其性”，以及“茍得其養(yǎng)，無物不長”、“不動心”、“養(yǎng)心莫善于寡欲”，“求放心”等觀點有著相似之處。陸九淵 “心學”思想的主要內容大多可以在《孟子》那里找到源頭。本文對其思想源于《孟子》的觀點持認可態(tài)度。任何一種思想的形成，都離不開當時所處的特定歷史時代和社會背景。陸九淵的“心學”思想，繼承了孟子心性論思想，吸收了伊洛之學的部分思想，并借鑒了禪宗的修養(yǎng)方法和思維方式，是三者共同作用結出的碩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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