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劉 方
換一種眼光看語文教學
● 劉 方
高中語文現代文教學以講析為主,每一篇課文都要由教師分析講解,否則就以為不是在學習語文。對此,人們都習以為常,也深信不疑。那么,現代文一定要老師講嗎?
細細想來,高中語文繁瑣無聊,學生厭惡,效率低下,不是皆由講解課文這一環(huán)節(jié)而引起的嗎?教師大卸八塊、條分縷析的講解,會把一篇雋永蘊藉、靈性飛動的美文,弄得支離破碎,面目全非。學生學到的只是些干巴巴的諸如 “小中見大”、“情景交融”等抽象術語,或者一種近乎道德說教式的主題意義,而對文章魂魄和精神卻永遠視而不見,捉摸不住。更甚者,教師講解課文動輒牽強附會,無中生有,不僅歪解了作品意義,也扭曲了學生的認知判斷和價值取向。
就拿魯迅的散文《秋夜》來說吧?!肚镆埂烽_篇第一句話是:“在我的后園,可以看見墻外有兩株樹,一株是棗樹,還有一株也是棗樹?!痹谝话闳丝磥恚髡哌@樣寫也沒有什么,至多不過是強調一下,可在語文老師眼里,那可就大有深意了。說它反映出作者內心的孤寂,說它為了使棗樹的形象更加鮮明突出,說它使語言更富有節(jié)奏感……
我斗膽問一句:老師,你何以知曉其中有那么多的玄機和深意?是魯迅告訴你他有這種意思嗎?否則,你不是在睜著眼睛說瞎話嗎?說句調侃的話,如果我們學生的作文中出現了“一株是棗樹,還有一株也是棗樹”這樣的句子,老師定會批上“廢話”“多此一舉”這樣的字眼。而為什么魯迅這樣寫就不但不會被認為是病句,還有人拍手稱贊:寫得好,寫得妙。而且還要讓每個學生按這樣的“旨意”去理解,如果在試卷上不寫出這樣的“標準答案”,就一律算錯呢?真是無聊至極,虛偽至極!
類似這樣的分析幾乎發(fā)生在每堂語文課上。在應試教育的束縛下,在高考指揮棒的逼迫下,我們的語文教師不得不一遍又一遍,給學生灌注著這些無味而無用的東西,把原本簡單的問題復雜化,把原本寬松愉悅的課堂氣氛緊張化,把原本靈活的語文學習死板化。我們的學生也不得不日復一日地在語文課堂中備受煎熬,痛苦不堪。試問,我們的語文課為什么不能夠讓孩子們自由自在而不受干擾地讀讀書?為什么不能夠讓孩子們不需要教師的引導而自然地領悟和體會作者的思想感情?
對于高中學生來說,他們已經有小學六年和初中三年的語文基礎,字詞關也過得差不多了,現代文已經能夠大致讀懂,不需要教師這么費勁地講解分析。高中階段,現代文教學完全可以放開,學生自由閱讀,老師僅僅點撥指導,就足夠了。一篇文章老師這樣講那樣講,有什么用?還不如讓學生自己讀收獲大呢。老師絞盡腦汁,學生還不領情,何苦呢?由于長期受應試教學那一套的浸漬和束縛,現在的語文教師普遍缺乏文學視野和鑒賞眼光,講不出一篇文章到底美在哪里。勉強為之,不僅不能成全文章之美,而且還會敗壞學生學習語文的興致,讓學生討厭語文,遠離語文!
現在課堂教學講析風盛行,對學生的語文學習損害很大。一些名師高深的學養(yǎng)和精湛的教藝確實令人欽佩,但是我們一般教師都達不到那么高的水平,盲目跟風學習,往往弄巧成拙。我認為傳統(tǒng)教學中諸如誦讀、涵詠、體悟等方法符合漢語言學習的規(guī)律,值得好好去繼承。語文教學應該返樸歸真?,F代文教學完全可以采用無為而治的方式,讓學生自由閱讀,其效果也許會更好些。
現在上文言文課,語文教師上講臺,二話不說,就直接進入翻譯。這樣的課堂,與其稱它為“古文課”,不如直接叫它“翻譯課”。那么,文言文一定都要翻譯嗎?
文言文作為中華文明中生命力最長久的一種文學樣式,其風采與魅力難以一言盡述。它典雅精致,字字珠璣,佳詞美句,琳瑯滿目,簡直是語言的倉庫。它節(jié)奏和諧有序,平仄錯落有致,讀起來朗朗上口。它句式變化無窮,筆隨意轉,如風行水上,無拘無束。它含蓄蘊藉,是智慧的結晶,是情感的宣泄,是中華民族上下五千年光輝燦爛文化的縮影。閱讀文言文令我們愉悅,令我們沉思,令我們扼腕長嘆,令我們愁腸百轉。
可是在老師句句翻譯、字字落實的強勢操作下,學生幾乎沒有了思考的余地,想象的空間和情感的共鳴。一篇篇情文并茂、雋永精致的文言文,變成了一具風干了的古尸。在學生眼里,彌足珍貴的古文一文不值。整節(jié)語文課,都在進行著枯燥無味的翻譯,糟蹋的不僅僅是中華文化中的瑰寶,還耗費了教師的光陰,侵占了學生的青春!
我認為,高中文言文教學,教師不必逐字逐句翻譯,只需要對生僻的字詞進行指點,對特殊的句式進行強調就足夠了。因為他們在初中學習過三年的文言文,已經掌握了部分文言文實詞、虛詞以及簡單的文言句式,具備了一定的文言文理解能力。高中文言文教學應該注重誦讀與鑒賞,應該在誦讀中培養(yǎng)學生的語感,增強學生對古文的理解能力,使其真正體驗到古文的無窮魅力;應該在鑒賞的過程中陶冶學生的情操,提高學生的人文素養(yǎng),使學生逐步感受到中華文化的輝煌與燦爛。
著名教育家蘇霍姆林斯基所說:“我一千次地確信:沒有一條富有詩意的、感人的和審美的清泉,就不可能有學生的全面發(fā)展。”因此,只有讓學生真正體會到文章能夠流傳千古的獨特魅力所在,達到品味、鑒賞文言文的神奇的美的力量這一學習的最終目的,那才是完整的真正意義上的文言文教學。
文言文翻譯的機械教學應休矣!
我們現在的語文課多注重講授閱讀的技巧,名之曰,把握規(guī)律,總結方法,舉一反三,以不變應萬變。于是一堂課,羅列諸多方法技巧,讓學生銘記在心,以備不時之需。那么,閱讀技巧真有那么重要嗎?
解答閱讀方面的題目,是否真有與數理化一樣多的、可供操作的解題技巧或解題訣竅,我一直表示懷疑。看一個詞語運用是否正確,弄清語境是必要的,但是更為重要的是要先懂得這個詞語的意思。在這里,知識的儲備就成了做對題目的前提和關鍵。句子的搭配、銜接、組合等題目,更多依靠的是對語意流向的準確和迅速的把握。文章內涵理解的測試,其實質是對學生知識面、人生閱歷與社會事理認知程度的透視。在這里,純粹的解題技巧,是派不上多大用場的。一些閱讀廣博、博學多識的學生,盡管沒有看過多少“技巧大全”之類的書,沒有做過多少“仿真模擬”之類的訓練題,但是每次考試成績都不差,不就說明問題了嗎?
當今的閱讀課,很多時候,學生不是在閱讀,而是在做一門莫測高深的“學問”。語文課本中的每一篇文章往往前有“閱讀提示”,后有“思考練習”,它們像“伏敵”和“追兵”一樣,把學生的閱讀逼入一條狹窄的小道——編者根據所謂的知識系統(tǒng)與能力層級而設定的“訓練目標”。老師借此把一篇血肉豐滿、文質兼美的文章拆成散裝“零件”,供學生細細把玩,以圖讓學生學會一些所謂的閱讀技巧。于是鮮活的文本大多成了詮釋與印證某個知識點或某項讀寫技能的“例子”。這種教學的弊端顯而易見:理性知識多而濫,感性積累少而薄。學生得到了無用武之地的讀寫之“技”,丟棄的是影響終身的讀寫之“道”。
其實讀書就像小孩子吃飯,是生活的必需和本能。怎樣拿筷子,怎樣端碗,哪些飯能夠吃,哪些飯不能夠吃等等諸如此類的技能并不需要花多大氣力去培養(yǎng),我們應該重視的不是小孩子如何吃,而是他吃什么。閱讀也是這樣。我們應該重視的不是閱讀本身,而是閱讀的內容。我們應該放開手腳,給孩子提供充足的糧食;有了充足的糧食,而且被吸收了,消化了,我們的孩子自然就能長大成人??上?,我們很多當老師的,不是千方百計地給學生尋找糧食,而是一味地逼著孩子,學習怎樣吃飯,實在是本末倒置,荒唐可笑。
做閱讀題往往是跟著感覺走,許多學生如是說。話雖然說的有些玄虛,但多少道出了語文學習的真諦。其實學生所說的感覺,就是指語感,而語感并不神秘,它是一個人對語言的敏銳、迅速的把握力,是一個人積數年、數十年潛心讀書思考的結晶。根深才能葉茂,源遠才能流長。語文學習重在平時的積累,重在扎扎實實的讀書為文。一味地追求所謂的技巧方法,只能是本末倒置,欲速不達。
當下,活躍的氣氛往往成為一堂優(yōu)秀語文課的標志。小組討論、合作學習、演講、表演、辯論會等諸多方式層出不窮,讓人眼花繚亂。但是透過熱鬧的表象,冷靜反思我們的教學,是否熱鬧有余而寧靜不足?
閱讀教學最質樸的要求就是讓孩子們專心地讀書,靜默地讀書,自由而不受干擾地讀書,即自然狀態(tài)下的讀書,能從閱讀中體驗快樂與啟發(fā),獲得基本的鑒賞能力,增強對生活的感悟能力,提升自己的精神境界。然而,現在學生的課堂閱讀卻近乎“戴著鐐銬跳舞”,少有真正的心靈自由。師生間頻繁的對話代替了學生的潛心品讀、深入體悟、自主表達,課堂上沒有讓學生靜思、細讀的時空。教師的強勢話語壓迫著學生,使得學生已完全被剝奪了自由閱讀、自由思考的權力,更遑論閱讀發(fā)現的體驗和驚喜了。過分追求即時效果的語文訓練,致使學生思維高度緊張,身心俱疲,體驗不到閱讀的樂趣。熱熱鬧鬧一堂課,空空蕩蕩無收獲。有很多學生說,自己讀《荷塘月色》,情趣盎然,可是一上語文課,就索然無味了!
我認為語文課堂需要寧靜。閱讀文本需要寧靜。對于文本,只有靜靜的閱讀,寧靜的思考,才能走進文本,感知文本?;卮饐栴}需要寧靜。只有經過苦心醞釀和沉靜思考,才會有新發(fā)現、新觀點的涌現和迸發(fā)。傾聽他人發(fā)言需要寧靜。只有靜靜地傾聽,才會準確理解和鑒賞別人,進而開拓自己的視野。熱鬧并不代表活躍,寧靜的課堂中也有活躍的思維!學生靜靜地讀書,默默地思考,智慧之花會綻放得更加舒展艷麗。
當今閱讀課過于喧鬧、浮華,只追求表面的熱鬧,而不注重真正有無所得。讓閱讀課靜下來,讓學生的心靜下來,好好讀書,細細品評,默默回味,實在是非常必要而必需的事情。
在很多領導和老師眼里,語文教材是神圣的,是決不可輕忽和怠慢的。他們最常說的話就是抓綱務本,最常做的事就是講課本,反復精講,到邊到沿,講爛講透。那么,教材真的有那么神圣嗎?
先看看學生的態(tài)度吧。被老師視為圣經的教材,在很多學生眼里甚至還比不上一本普通的雜志。新教材發(fā)下去,學生還滿有興趣,往往等不到第二天就已瀏覽完畢,從此便成了應景的物什:上語文課了,才很不情愿地拿出來應付一陣,一下課馬上扔進書洞。即便在課堂上,細心的老師都會發(fā)現,好多學生在課本的下面都捂著一本這樣那樣的讀物,不時偷偷摸摸地瞟了幾眼。——于是今天的語文課堂變得枯燥、冗長,毫無美感,慘不忍聽。
再看看每次語文考試吧,那試卷上面除了可憐的幾分生字詞和默寫之外,無一個題目出自課本。盡管如此,我們還是篤信只要教材學好了,就能以不變應萬變,戰(zhàn)無不勝,于是死死抱住教材不放,仿佛它是一只會生金蛋的母雞。尤其是到了期中、期末考試或高考前,老師的千叮嚀萬囑咐,學生們只好把自己喜愛的課外書束之高閣,手里捧著那些已經背了幾十遍的課文,盡管味同嚼蠟,但還必須得嚼了又嚼,那種讓人厭煩透頂的感覺讓人看了揪心而又無奈。
我們老師的視野總也望不到教材之外的富饒的土地,總想著通過方寸之地的耕耘,而收獲滿倉的糧食!于是一個學期的教學就只是局限于幾百個生字,三十篇課文。學習了這些就以為完成了任務,就萬事大吉了。在這種錯誤觀念覆蓋下,教材成了語文教學的緊箍咒和絆腳索,語文教學越來越乏味無聊,學生語文素養(yǎng)也越來越不濟。更可悲的是,老師一支粉筆一張嘴,一篇課文講到黑,反復精講,反復訓練,使得最具人文情懷的語文學科魅力盡失,語文學習也成了一場苦役,一種生命的浪費。難道一冊區(qū)區(qū)幾萬字的語文教材,就要耗去學生半年的時間與生命?難道燦若群星的世界文化,就不能在課堂上讓求知若渴的孩子一睹為快?
語文學習要注重積累,知識的積累,閱歷的積累,情感的積累,當這些積累達到了一定的程度,量變就會產生質變,語文素養(yǎng)和能力就自然而然地具備了。而積累只能源于廣泛閱讀。我們只知道教教材,而不知道用教材教;只知道教學要“以教材為本”,而不明白其后真正的理念應該是“以讀為本”。
葉圣陶先生講:“教材無非是個例子。”既然是例子,那就決非唯一,不讀教材,讀三國,讀紅樓,不也照樣能學好語文?歷史上和現實里,好多學者大家沒有讀這樣的教材不也才華橫溢,成就卓著嗎?幾本薄薄的教材遠不能滿足學生求知的欲望,我們的眼光應更多的投向教材之外的世界,讓學生去讀經典這樣的好教材,讀社會這部大教材。
劉 方/山東省定陶縣教育局教研室
(責任編輯:劉 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