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杜隱園日記》看清代光、宣年間溫州戲曲演出之盛

郝慧娜

(溫州大學(xué)人文學(xué)院，浙江溫州 325035)

從《杜隱園日記》看清代光、宣年間溫州戲曲演出之盛

郝慧娜

(溫州大學(xué)人文學(xué)院，浙江溫州 325035)

清代光、宣年間，清朝政府的統(tǒng)治已經(jīng)到了窮途末路，國家處于風(fēng)雨飄搖之中，但戲曲的發(fā)展卻表現(xiàn)得異常繁盛，頗有“隔江猶唱后庭花”的末世味道。光、宣年間溫州地方演劇之盛在張的《杜隱園日記》中得到了全面的反映，其重要表征為演出時間的日?；?、演出戲臺的多樣化和演出戲班的多地化。

《杜隱園日記》；溫州；戲曲

自南戲產(chǎn)生以來，溫州作為戲曲的沃土一直備受關(guān)注。元末明初隨著《荊》、《劉》、《拜》、《殺》四大傳奇與《琵琶記》等在舞臺上的演出，傳奇這種戲曲形式深受當(dāng)時民眾喜愛，因此流傳很廣，并促成了南戲各聲腔劇種的形成，其中尤以海鹽、余姚、弋陽、昆山四大聲腔為最。在此期間，溫州戲曲曾一度沉寂，但其發(fā)展的腳步并沒有就此停滯。大約在清代乾嘉年間，溫州地方戲曲（即后來所稱的“亂彈”）又一度異軍突起，及至光、宣年間，清朝王朝的極度衰敗導(dǎo)致戲劇活動的衰歇，然而地處東南海隅的溫州的地方演劇，憑借其演神戲的傳統(tǒng)，仍保持著繁榮發(fā)展的局面，這種繁盛局面在溫州人張棡的《杜隱園日記》①張棡《杜隱園日記》, 手稿本, 1888-1942頁. 下文為行文方便, 簡稱《日記》.中得到了充分的體現(xiàn)，其重要表征為演出時間的日?；?、演出戲臺的多樣化和演出戲班的多地化。

一、演出時間的日?；?/h2>

從《日記》記錄光、宣年間的戲劇演出情況來看，溫州基本上每月都有戲劇演出。其中尤以正月的神戲、二三月間的“攔街?！焙臀逶露宋绻?jié)的賽龍舟節(jié)日演劇為盛。

正月神戲的頻繁演出，和溫州自古有淫祀之風(fēng)的地方文化不可分割。關(guān)于這一點，溫州地方文獻中多有記載。戴文俊《甌江竹枝詞》云：“東甌王信鬼，俗多尚巫瀆祀?！盵1]余端在其《甌括紀(jì)游草》②余端《甌括紀(jì)游草》, 溫州鉛印本, 1919年.中亦有詳細記載：

崇淫祀，地方官吏不敢止。盆盎盛水浴木偶，飲之立盡婦求子。山下多筑花粉宮，附祀號張三令公。怪有青蛙神五通，甌越風(fēng)俗將毋同。蜈蚣洞主何妄誕，神巫擊鼓夜不散。白雞洞主分位尊，焚香祈禱酒盈樽，有七姑娘宮步出瑞安門。七女七夕拜姊妹，會首相約值年輪。垂髫女子正妙年，先為鬢兼畫眉，不然洞主攝去作新婦，要從香火接因緣。河伯雅愛如花貌，太守誰是西門豹。羊不設(shè)正朔非，淫祀白日山鬼嘯。

祭祀名目繁多，蜈蚣洞主、白雞洞主、七姑娘，等等，當(dāng)?shù)厝硕及阉麄儺?dāng)做神仙供奉，舉凡日常生活中生病、求子等繁瑣之事都虔誠地向各路神仙禱告，以寓美好之愿望。淫祀之盛甚至達到了地方官吏都不敢禁懲的地步，尤其是新年剛剛開始的正月，神戲演出尤多，廟殿落成開光、迎神賽會等都要演神戲慶祝。如《日記》光緒二十五年正月初九日載：“是晚，月色如晝，微風(fēng)不動。本地迎神，扮演彩燈，真有月明燈明、兩相輝映之致?！璧浆樀荛T首看焰火，旋到前岸看‘新品玉’班演《永團圓》半本；又到太陰宮看戲，正演‘包龍圖判曹二’事，約三更后方回。”宣統(tǒng)元年正月十五日記載：“乘船到西岙，謁簡齋公墳，旋到場橋永福寺內(nèi)午飯。飯畢，即偕同人到龜山廟看戲。時龜山廟重建新落成開光，班系‘新同?！?。”

二三月間“攔街?！被顒佑绕涫r空前。石方洛《且甌歌坿楠溪竹枝詞》[2]11對此記載甚詳：

春意渥，天降福，福在街頭暗摸索，誰家攔去春常足。南門南至朔門朔（郡城北門謂雙門，土音朔轉(zhuǎn)音為雙），漫天燈彩炫鑼鼓，朱楹柱上詞聊玉，謂是桃李園開夜秉燭，或是蘭亭修禊曲水曲，檐頭巧掛鸚哥絡(luò)，口噴細液靈機伏。

夕陽西，歡聲作，紅男綠女相爭逐，家置一燈設(shè)一桌。十家五家聯(lián)陸續(xù)，最后一家崇臺筑。上供福星神肅穆，牲肴花果披紅綠，粉桃如塔高齊屋。

酒一樽，香一束，主人默跪倩人祝，祝者道裝古袍服。笙簧夾道淫詞惡，錯雜不倫毋乃瀆，福兮福兮究誰屬。君不見街梢巷尾有煢獨，棉衣典盡也從俗。煙銷人靜春寒促，啞啞笑聲應(yīng)當(dāng)哭。

在融融春意中，當(dāng)?shù)厝藢Υ隧椈顒颖憩F(xiàn)了極大的關(guān)注和熱情，可謂是全民參與。因為“誰家攔去春常足”，誰家有福氣攔到街福，這一年家里都會財運滾滾。所以從南門南一直到朔門朔，到處都是“漫天燈彩”，鑼鼓喧闐，當(dāng)?shù)厝嗣駝t是“相爭逐”，“家置一燈設(shè)一桌”，迎到的則是美酒佳肴供奉，“主人默跪”，祝者念念有詞，為主人祈福。此項活動因耗資巨大，“一月萬緡費金錢”①余端《甌括紀(jì)游草》, 溫州鉛印本, 1919年.，所以盡管是當(dāng)?shù)厥⒋蟮募腊莼顒?，也遭到了許多有識之士的垢責(zé)，“福兮福兮究誰屬，君不見街梢巷尾有煢獨”，迎到街福的自然歡天喜地，但是沒有能力支付開銷的縱然把“棉衣典盡”也要從俗，這也未免過于狂熱?！皵r街?！睍r，除了盛大的迎神、祈神儀式之外，街上也有其他的曲藝表演諸如串客、彈詞以示慶祝。

五月初五的端午節(jié)賽龍舟活動，雖以賽龍舟為主，但從記載來看，也多與戲曲相關(guān)，據(jù)石方洛《且甌歌坿楠溪竹枝詞》[2]10記載：

唱龍船，負(fù)在肩，玲瓏窗闥別有天，游行東陌復(fù)南阡，愚夫愚婦奉如仙。前半邊，木頭傀儡一線牽。衣冠羅列模型全，演一出戲幾文錢。后半邊，娘娘菩薩設(shè)香筵，上有匾額旁楹聯(lián)。清香一炷日綿綿，薰得滿船黑氣填。一撮爐灰藥煎，誠則靈時病自痊，即以傀儡酬神前。

賽龍舟時，船的前半邊演出傀儡戲，演一出戲花費幾文錢；而后半邊則為祈神降福?！度沼洝饭饩w二十一年閏五月初五日也載：

遙見旌旗飛揚，光彩奪目，自城隍廟河邊緩緩而來，龍舟身約長數(shù)丈，中有亭，結(jié)彩高矗，內(nèi)扮秋千架一字，諸小童各扮古人雜劇，演打秋千，舟兩旁各插五色綢旗。舟前頭一小童，頭帶金冠，雙插稚尾，身穿藍緞灑金蟒袍，面如冠玉；舟尾坐一小童，裝扮女兒，頭戴珠簇斗篷，身穿湖色紗衫、大紅褲子，三寸弓鞋，手執(zhí)畫輯，貌若天仙，觀者無不喝采。

由此可見，賽龍舟時在龍舟上的小童穿著、裝扮無不和戲曲演出時相似，只是平常唱戲，著重的是“唱”，而此時的戲曲著重的是“做”罷了。

其次，光、宣兩朝除了每月都有演出之外，就是同一年、同一月演出也相當(dāng)頻繁。以《日記》中的光緒二十一年為例：

（二月十五日）燈下，諸門人均去看戲。

（三月初七日）至太陰宮看戲，是“新品玉”班，演《繡襦記》正本。

（閏五月二十八日）到小竹家同伊及玉君表弟至第二巷看戲。

（七月二十日）下午同崧舫至蟾池看戲。

（八月初六）燈下，同金鈺、堯習(xí)諸門人至董田看“竹馬歌”，二更余回。

（十一月十七日）下午舟便泊真身寺前看戲，是“新同福”班，正演《一捧雪》傳奇，看至酉刻回。

這一年中二月、三月、閏五月、七月、八月、十一月都有演出，一年中有半年的時間都有演出，這樣頻繁的演出在其他年份中也體現(xiàn)出來，筆者不再一一贅述。另外，就是同一年中同一月的演出也是相當(dāng)頻繁，如光緒十四年中正月有初七、初八、初十、十一、十二、十四、十五、十六、十七、十八、二十二、二十七日。如果說正月的神戲、二三月的“攔街福”、五月的賽龍舟是特定的節(jié)日或習(xí)俗必須上演戲曲，那么同一年、同一月演出也相當(dāng)頻繁，與節(jié)日無太大關(guān)系，只能說明戲曲已經(jīng)逐步地日?；?，從原來的祈福禳神功能轉(zhuǎn)向了日常的娛樂功能，同時支撐著這種戲曲繁盛局面，是溫州地方廣大愛好戲曲的民眾。

二、演出場所的多樣化

從演出場所來看，光、宣年間溫州地方的演劇場所，既有固定戲臺，也有臨時搭建的戲臺和家庭演出廳堂，演出場所較為多樣化。戲臺作為戲曲演出的場所，是戲曲演出繁榮與否的重要標(biāo)志之一。在戲曲演出不是特別頻繁時，戲臺多為臨時搭建，而當(dāng)戲曲作為一種經(jīng)常性的酬神或娛樂活動，戲臺才開始固定下來。關(guān)于這一點，清代李斗《揚州畫舫錄》中有明確記載：“天寧寺本官商士民祝釐之地。殿上敬設(shè)經(jīng)壇，殿前蓋松棚為戲臺，演仙佛麟鳳、太平擊壤之劇，謂之大戲，事竣拆卸。迨崇寧寺構(gòu)大戲臺，遂移大戲于此?！盵3]書中記載的雖是清乾隆年間揚州戲臺的變更情況，但就整個戲曲發(fā)展史而言，大體上也是一致的。

溫州戲曲繁盛的另一個重要表現(xiàn)則為戲臺的繁多，僅以市區(qū)、瑞安和平陽一帶為例，戲臺之多即已令人驚異，其中尤以溫州市區(qū)戲臺為多。溫州地方戲曲、民俗研究專家葉大兵先生稱：“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溫州市城區(qū)就有各種大小廟宇（包括會館）95座，其中82座都建有固定戲臺，其他則臨時搭臺?！盵4]20市區(qū)作為溫州經(jīng)濟、文化中心，其繁華程度遠逾周邊城鎮(zhèn)，故經(jīng)常上演著各種劇目，以滿足民眾的娛樂需求。像上文論及的場面盛大的“攔街福”活動，一般都在市區(qū)進行。

其次，溫州各縣也有為數(shù)眾多的神廟，而神廟中一般設(shè)有戲臺作為固定演劇場所。如：瑞安一帶的神廟戲臺在《日記》中頻繁出現(xiàn)，《日記》提到的比較具體的地點有東堂殿、惠佑廟、陶尖廟、朝奉殿、太陰宮、真身寺、承天宮等二十幾處。需要特別留意的是，在《日記》中還出現(xiàn)了一個名叫“駐春園”的娛樂場所，曾一度充當(dāng)演劇場所?！度沼洝饭饩w二十二年十一月二十二日載：“是日，周宅宗公延陵吳太守之夫人高氏五旬壽期，因在駐春園內(nèi)搭臺演戲，班是‘新福建’班。”由于溫州大部分戲臺緊挨廟殿或者本身就是廟臺，而此時則在駐春園演出，駐春園是否專門戲園，抑或茶園兼演戲劇，有待進一步考證，但其出現(xiàn)說明溫州戲曲正朝著一種獨立的娛樂形式向前發(fā)展。以往溫州戲曲演出多在廟臺或附近，但是如果有戲園或茶園的話，那么戲曲演出應(yīng)是經(jīng)年不散，開始以商業(yè)形式運作，這不能不說是戲曲向前發(fā)展的一大步。

據(jù)溫州亂彈藝人稱：“平陽江南一帶農(nóng)村，有四百四十八個臺基（即演戲點）。稻熟后各村農(nóng)民都要演戲酬神，幾十個戲班子還滿足不了要求?！盵4]26正因為固定的戲臺遠遠滿足不了觀眾的要求，所以臨時搭臺演出在溫州也屢見不鮮?！度沼洝分杏涊d的像前林、后里、東門外等只有大致地名，當(dāng)為臨時搭建戲臺演出，如光緒十七年六月二十九日載：“晚，同胡先生至西典，……不果而返，又便過第二巷，是處搭戲臺一座，懸燈結(jié)彩，雇一盲人唱《陳十四收妖》故事。”

除固定戲臺和臨時搭建戲臺以滿足眾多普通民眾的需求之外，一些有錢人家做壽或者辦宗族大事也要舉行戲曲演出，如《日記》中提到：

（光緒二十三年六月初一日）是日清早，買舟上郡到周宅，并賀楊氏岳母生日也。在周宅吃過午飯，同工人出外買街貨，回來看戲。蓋周宅宗公吳司馬例有官戲，故臺即搭在伊家門首也。

（宣統(tǒng)元年七月二十七日）整衣到夏姓宗祠飲圓譜酒。酒畢，即在夏祠看戲，班系“竹馬歌”。

需要指出的是，所謂官戲本來是戲班為地方上重要慶典或為官府所作的義務(wù)演出，但這里的官戲卻是為周家做壽所做?？梢姡賾蚝髞硪寻l(fā)展到地方官員的紅白喜事、生辰、慶壽等也可指派戲班來演戲慶祝。這無疑為從事戲曲演出的藝人又增加了許多額外負(fù)擔(dān)。

三、演出戲班的多元化

從演出戲班來看，不僅有本地戲班，還有外來戲班。從《日記》反映情況看，光、宣年間本地戲班不僅數(shù)量眾多，而且上演頻率也極高。在此期間，經(jīng)?；顒拥谋镜貞虬嘤忻鞔_記載的達14個之多，分別為“新聘玉”班（或“新品玉”）、“竹馬歌”班、“新同?！卑唷ⅰ袄襄\云”班、“新壽春”班、“喜春花”班、“同詠霓”班、“老祥云”班、“大陽春”班、“大慶昌”班、“新錦?！卑?、“新益奇”班、“新洪?！卑唷ⅰ靶氯恰卑?。由于《日記》作者張棡為瑞安莘塍鎮(zhèn)人，活動范圍也多在此地，那么在此有限的地域范圍內(nèi)經(jīng)常出現(xiàn)十幾個戲班，除了一些大城市之外，也是其他地方難得一見的戲曲盛況。

由于溫州人對戲曲的嗜愛，所以對戲班的要求也比較高。因此這些戲班要想在本地立足，彼此間的激烈競爭是不可避免的。一方面是從短期來看，幾個戲班同時上演，在不同地方開臺競爭，招徠觀眾。如《日記》光緒二十三年正月十一日載：“晚，同小竹、云苓及次玉弟到大典下看燈、看戲。三出后，又到后朱看戲，班是‘新同福’，是夜演《醉菩提》一本?！薄度沼洝纷髡呖梢栽谕粫r間段內(nèi)選擇不同地方看戲，說明同一時間上演的是不同戲班，而且相距不遠，如果其中一班表現(xiàn)不佳，觀眾很有可能選擇其他戲班。光緒二十四年正月十六日載：“午后，命大娒、福錦兄劃船到鮑田看燈，先在高塋盤廟看‘大吉昌’班，未甚佳，轉(zhuǎn)至佛寮看‘竹馬歌’班。”高塋盤廟“大吉昌”班表現(xiàn)“未甚佳”，并且此時佛寮有“竹馬歌”班演戲，所以對欣賞戲曲的內(nèi)行人來說，后者顯然是最佳選擇。

另一方面是從清朝末年的溫州地方演劇情況來看，經(jīng)常上演的戲班是“新品玉”班、“竹馬歌”班、“新同?！卑嗟葢虬?，這幾個班不僅活動極其頻繁，而且活動時間也很長，基本上整個光緒中、后期都有上演戲曲，由此可以看出這三個戲班是最有實力的戲班。以“新品玉”班為例，光緒十四年正月初八日記載：“本地迎神?！芳赖刂鞔笊窨磻?，‘新品玉’班?！钡焦饩w三十二年閏四月十八日仍有演出，“下午，南湖戲班‘新品玉’已接到，在葉姓祠堂內(nèi)開演。”直至民國二十四年“新品玉”班還活躍在溫州戲臺上，該年八月初五日記載：“下午，猶子次石來約，赴董田看戲，因攜傘與之?dāng)y往。即在廟看‘新品玉’班。”由此可見，光、宣年間“新品玉”班是一直活躍在溫州戲曲舞臺上，甚至到民國時期還沒有喪失其藝術(shù)魅力，除了當(dāng)?shù)赜^眾的觀劇熱情是其強大支持力量之外，其高超的演劇水平也不容忽視。其他如“喜春花”班、“大陽春”班、“大慶昌”班等只是曇花一現(xiàn)，在《日記》中偶一出現(xiàn)，隨后便湮沒無聞。由此可見，如果沒有過硬的戲曲表演水平，戲班是絕沒有辦法在此立足，其競爭激烈程度可見一斑。

除了戲班競爭激烈之外，戲班演出的形式創(chuàng)新也不斷涌現(xiàn)，如戲班合演的形式?！度沼洝饭饩w二十四年閏三月十八日載：“燈下，二鼓后，同小竹到陶尖廟看戲。是晚系‘竹馬歌’、‘新三星’二班合演，極可娛目，四更后方歸?！毖︾姸吩凇都难约墓P》中談?wù)摐刂輵蚯鷷r，曾提到溫州戲曲有三大特色是其他地方不具備的，甚至和京、津、滬這些大城市比起來也毫不遜色，雖有自夸之嫌，但也有其可取之處。其中第二大特色論及：“又近來津、滬各戲多用真刀真槍，頗自詡詡，而吾溫如演《金錢豹》、《摩天嶺》、《大生缸》等，伶人聯(lián)合各班成一團體，此戲局之所由出見也。滬上伶人文明較勝，而所謂伶界聯(lián)合會屢起屢蹶，則吾溫戲局至今猶巍然存者，誠足自豪也，此其二?！雹? 薛鐘斗《寄言寄筆》, 溫州油印本, 1918年.薛鐘斗此書刊發(fā)于民國七年，他在文中寫到這種情況是“以余二十年所見”，顯然涵括作者在光、宣年間的聞見。溫州戲班為演好戲，嘗試演出形式的創(chuàng)新，在娛樂業(yè)繁榮、發(fā)達的京、津、滬、漢之先推出了“合演”這一新穎的演劇形式，并一直保留下來，這足以令溫州人引以自豪。

除了本地戲班的演出外，外地戲班尤其是福建戲班在本地也很有市場。從戲曲接受方角度來看，溫州人可謂是兼容并蓄?！度沼洝酚涊d：

（光緒二十一年十一月二十五日）下午同諸慶銳表弟至東門外看“新福建”班，又到東岳廟看“老福建”班。

(光緒二十三年三月初十日)同鈺、堯習(xí)到林宅坦看“福建班”。是晚，演《九更天》一出。頗有曲折，可以耐觀，三更后歸寢。

這段時期在溫州戲臺上演的戲班有“福建”班、“老福建”班、“新福建”班等，從戲班名稱可以推斷在溫州起初有“福建”班演出，并且演出還頗受當(dāng)?shù)厝说臍g迎，因此后來又漸漸有了新、老福建班之稱。

需要注意的是，光、宣年間，由于時局動蕩和當(dāng)?shù)毓賳T采取的一些懲罰性措施，給溫州戲曲演出的繁榮帶來一定的阻礙。這在《日記》光緒二十三年五月初五記載中反映出來：

本年宗觀察湘文出示：嚴(yán)禁龍舟競渡?！灿旋堉厶?，悉命勇丁持鋸解為數(shù)截。盡數(shù)載上繳官。并勒令各處船行、船戶出具干結(jié)，不許代造龍舟。違者，察出重究。而此風(fēng)今歲遂為之永絕。

賽龍舟既不能行，與之相伴的戲曲演出必然受到影響。但禁令并不能長久生效，溫州人對戲曲的熱情，也并非一紙禁文所能熄滅。因此自光緒二十五年開始，賽龍舟之風(fēng)又開，戲曲也繼續(xù)盛演不衰。

四、結(jié) 語

清末光、宣年間，雖然清朝王朝的統(tǒng)治已走向窮途末路，但溫州地方演劇依然呈現(xiàn)出繁榮發(fā)展的局面，此間溫州地方戲曲的演出無論從演出時間還是從演出戲臺，或是演出戲班來看，較之前代都有了較大發(fā)展，而張棡《日記》中大量的觀劇記錄，為我們研究清代光、宣年間溫州戲曲演出提供了寶貴的史料支持。

[1] 戴文俊. 甌江竹枝詞[M]. 刻本. 溫州: 東甌博古齋, 1874: 16.

[2] 石方洛. 且甌歌坿楠溪竹枝詞[M]. 刻本. 溫州: 葉懷古齋, 1912.

[3] 李斗. 揚州畫舫錄[M]. 北京: 中華書局, 2007: 65.

[4] 葉大兵. 甌劇史研究[M]. 北京: 中國戲劇出版社, 2000.

Study on Prosperity of Traditional Opera Performances in Wenzhou during the Period of Emperor Guangxu’s and Xuantong’s Reign of the Qing Dynasty from Duyinyuan’s Diary

HAO Huina
(School of Humanities, Wenzhou University, Wenzhou, China 325035)

From Emperor Guangxu’s to Xuantong’s reign in the Qing Dynasty, while the Qing Dynasty reached the end of its tether and the country was in unstable stage, the development of traditional opera in Wenzhou was extraordinarily flourishing, which was similar to the touch of the famous words: Still live a gay life after one’s country is lost. In Zhang Gang’s Duyinyuan Diary, the prosperity of traditional opera performances in Wenzhou during this period was completely reflected. The main features of that time’s traditional opera performances in Wenzhou were regularization of performances arrangement, diversification of performances places and multi-sources of theatrical troupes.

Duyinyuan’s Diary; Wenzhou; Traditional Opera

(編輯：楊峰)

J825

A

1674-3555(2010)01-0087-06

10.3875/j.issn.1674-3555.2010.01.015 本文的PDF文件可以從xuebao.wzu.edu.cn獲得

2009-02-24

2007年度溫州大學(xué)研究生創(chuàng)新基金項目(YCX0702)

郝慧娜(1981- )，女，河南濮陽人，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元明清文學(xu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