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魯陽
(河南省社會科學(xué)院,河南鄭州450002)
連南夫(公元1086~1143年),字鵬舉,宋安州應(yīng)山即今湖北廣水人,宋徵宗大觀三年(公元1009年)進士。連南夫是南宋紹興名臣,也是近千年中華連姓文化史上的杰出人物。宋人韓元吉說,連南夫奉命使金歸來,官運亨通,官拜中書舍人,接著又受命知慶源府:
(宣和)七年三月,遂拜中書舍人。言者觀望大臣,詆公為不職,除右文殿修撰知慶源府。公曰:“慶源在河北,正宣撫所隸,何可居?”撾登聞鼓,論其事,愿易他所。即改濠州[1]。
慶源府在今河北趙縣一帶,屬河北西路,原為趙州,即有名的趙州橋所在地趙州。其地在真定之南、邢州之北,居南北要沖,戰(zhàn)略地位十分重要,是宋朝抗擊遼、金一二線之間的戰(zhàn)略支撐點之一。宋徽宗被虜北行,過趙州橋有詩感事傷懷。連南夫也是從趙州走過的,了解那里的形勝,由于種種原因,要求改易他所,于是改授濠州,由河北的慶源府轉(zhuǎn)到江南的濠州任職。這一切都明白得很,原不必多做解說。然而,一些出版物如《連戰(zhàn)家族》等書,在談到連南夫知慶源府事時卻有許多似是而非的演繹,所以不得不花費筆墨做一些辯證和討論。
任命連南夫知慶源府的,是宋徽宗還是宋欽宗?當(dāng)然是徽宗,而非欽宗。《連戰(zhàn)家族》一書稱蔡攸奏請改授連南夫“右文殿修撰,知慶源府”[2]22,這顯然是不對的。說是蔡攸奏請,無據(jù)。宣和是宋徽宗的年號,宣和七年(公元1125年)比較特殊,一月至十二月二十三日,徽宗當(dāng)政;十二月戌午,皇太子趙桓除開封府。庚申,徽宗詔皇太子嗣位,自稱道君皇帝。辛酉,皇太子即皇帝位[3]。按宣和七年十二月已丑小,戊戌朔,當(dāng)公元1125年12月27日,庚申為二十三日,辛酉為二十四日,即若以公歷計,欽宗登基之日,已是公元1126年元月19日。欽宗登基,夏歷當(dāng)年只余五日,新君即位,有許多禮儀程序和升賞百官的盛大慶典,其中包含任蔡攸領(lǐng)樞密院事,像除授知慶源府這類細(xì)務(wù),根本排不上議事日程。所以任命連南夫知慶源府,只能在徽宗退位之前,而不可能在欽宗繼位以后的五日以內(nèi)。
那么,連南夫受命知慶源府,具體在什么時間呢?確切地說,在宣和七年的十一月份以前。根據(jù)是韓元吉的《連公墓碑》,墓碑說:“是歲十二月,敵果率眾逼京師。欽宗皇帝講和敕下,即《論敵情十患》?!边@句話表明,連南夫被任命知慶源府,絕對在當(dāng)年十一月以前,而不能在其后,即任命連南夫知慶源府的,絕對是宋徽宗,而不是也不可能是宋欽宗。
宣和七年十二月二十四日以前,慶源府在宋人的牢牢掌控之下,金人南下,并未攻陷慶源府。換言之,慶源地區(qū)不是宋金雙方的拉鋸地區(qū)。慶源府的第一次陷落,在靖康元年十月?!哆B戰(zhàn)家族》一書稱:
慶源府在今河北省境,當(dāng)時地處宋金經(jīng)常拉鋸的前線地帶。名義上屬于專為防御而設(shè)的河北正宣撫司所轄,實際上已為金占[2]22。
這段文字,只有“慶源府在今河北省境”一句是對的,其他全有問題。
北宋趙州,慶源軍節(jié)度。徽宗崇寧四年(公元1105年)賜軍額,宣和元年(公元1119年)升慶源府,轄平棘、寧晉、臨城、高邑、隆平、柏鄉(xiāng)、贊皇七縣,其地在真定府以南,距覇州、雄州一線更是相當(dāng)遙遠,即使在金人滅掉遼國以后,慶源府也不是宋金對峙的前線,更不是雙方拉鋸的地區(qū)。
金人發(fā)動對宋戰(zhàn)爭以后,宋人抗金的第一道防線,大體與抗遼時相同,即依托的是雄州、霸州、清苑、定州、真定、尉州、代州、嵐州一線,定州和真定是這條防線上的重中之重,趙州的地位之所以重要,在于它能保護真定的后衛(wèi)而屏蔽邢州的前方。清人顧祖禹極論趙州戰(zhàn)略地位之重要,他說:
(趙州)控?fù)?jù)太行,襟帶橫漳,南出則道邢、洺而收相、魏,東指則包深、冀而問幽、滄。光武中興,帝業(yè)肇于高邑;高歡兼有殷州,戰(zhàn)勝廣阿,引軍趨鄴,爾朱氏之晉陽不可復(fù)保。朱溫謀兼鎮(zhèn)定,襲取深、冀,晉王存勗因之出井陘,壁趙州,戰(zhàn)勝柏鄉(xiāng),溫遂膽裂。卒能全舉河北,渡河滅梁,締造自趙州始也。州為覇王之資,詎不信哉[4]
上文的深、冀、幽、滄都是州名。
當(dāng)真定以北還在宋人掌握之中的時候,慶源府當(dāng)然系安全之區(qū),豈容金人自由來去,隨便出入?如果第一道防線不守,宋人要保守的便是黃河一線了。那時黃河的流向于今無不同。宋人的黃河防線上,澶州(今河南濮陽)、大名、浚州、滑州是戰(zhàn)略支撐要點,河北的贏州、冀州、邢州、磁州、洺州,則是前方防守要區(qū)。宣和七年十一月以前,這些地方都在宋人手中,所以慶源府是安全的,不存在所謂宋金拉鋸的問題。
金人第一次下詔進攻宋國,在天會三年(公元1125年)即宣和七年的十月上旬。十二月初一日,金人下檀州(即今天的密云),又下薊州。十二月,宗望下燕(今北京),郭藥師迎降。二十四日,即欽宗即位當(dāng)天,宗望攻慶源府,時知慶源府為李模[5]。宋陳均《皇朝編年綱目備要》卷二九說斡離布犯慶源,其太史占帝星復(fù)明,大驚欲回。郭藥師曰:“南朝未必有備,不如姑行?!彼?我說宣和七年十二月慶源府并未陷落。當(dāng)時為宋堅守不下的,還有連南夫的同年李彌遜任知州事的冀州?!度泵藭帯氛f金人攻下了慶源府,未必可靠。像欽宗登基的日子,《三朝北盟會編》還會弄錯,其他的錯就更不在話下了。慶源府的第一次陷落,在靖康元年(公元1126年)十月二十五日,二十三日金兵到城下,韓世忠引三百名兵士,乘夜劫砦,殺金兵無數(shù)。慶源府的第二次陷落,在建炎元年(公元1127年)的冬季。因此,宣和七年年底以前,慶源府沒有被金人占領(lǐng),慶源府地區(qū)也不是宋金拉鋸的地區(qū)。
宣和七年,河北有宣撫司,卻沒有“河北正宣撫司”。宣撫司就是宣撫司,沒有正副之分。宣撫司的負(fù)責(zé)人叫作宣撫使,而宣撫使卻有正副之分,叫做宣撫使副,或稱宣撫使、副宣撫使?!哆B戰(zhàn)家族》一書說“河北正宣撫司”[2]22是“慶源在河北,正宣撫所隸”的誤讀。
連南夫的話是對的,“慶源在河北”,是說慶源府在河北西路?!罢麚崴`”,說的是慶源府“正”歸河北宣撫使所管。這個“正”是“正好”的“正”,不是“正副”的“正”。為什么連南夫怕被河北宣撫使管呢?因為這個宣撫司的宣撫使不是別人,恰是連南夫不遺余力所攻擊的童貫,且其時的宣撫副使正好又是連南夫所極力抨擊的蔡攸。對此,連南夫安能沒有忌諱?
童貫字道輔(一作道夫),宋開封人,他是宦官,就是內(nèi)臣,出于李憲門下,很會迎合徽宗,而與蔡京勾結(jié),被薦監(jiān)西北邊軍,積功至武康軍節(jié)度使。使契丹還,開府儀同三司,領(lǐng)樞密院事,權(quán)比宰相。掌領(lǐng)兵權(quán)二十余年,權(quán)傾一時。時人稱蔡京“公相”,他為“媼相”。為“六賊”之一。政和年間使遼,載馬植(即后來的趙良嗣)以歸,與謀聯(lián)金滅遼。宣和三年(公元1121年)鎮(zhèn)壓方臘起義,為江淮荊浙宣撫使。事后進位太師。宣和四年(公元1122年)三月,童貫為河北河?xùn)|宣撫使。攻遼失敗,密使金人取燕,又以歲幣賂金換取檀、順、景、薊四州空城,侈言收復(fù)有功,封廣陽郡王。成為北宋時期極其罕見的幾個異姓王之一。宣和五年(公元1123年)正月,王安中為河北河?xùn)|燕山府路宣撫使,七月,譚稹為河北河?xùn)|燕山府路宣撫使。宣和七年八月,童貫落致仕,仍領(lǐng)樞密院事河北河?xùn)|路宣撫使。所以,連南夫所批評的童貫,就是宣和七年八月底再任河北河?xùn)|宣撫使的童貫。連南夫要求殺童貫的頭,現(xiàn)在卻要到童貫手下任職,此事的確不妙。連南夫要求改易他州,是正當(dāng)要求,應(yīng)予諒解和支持。
因此可以確定,連南夫被任命為右文殿修撰知慶源府,時間在宣和七年的九月。若在八月以前,河北河?xùn)|宣撫司的主官還不是童貫,連南夫不至于如此顧忌;若是十月以后,則宋金戰(zhàn)端已啟,以連南夫的為人和作派,應(yīng)是慷慨赴難,而不是到南方避地,所以介于二者之間,任命連南夫知慶源府事,從時間上說,只能在宣和七年的九月份內(nèi)。金人南下攻擊慶源府,負(fù)責(zé)慶源府防務(wù)的一直是李模。李模是以置司在慶源府的以河北燕山府路糶使公事身份節(jié)制慶源府事的,因防御有功,真除直徽猷閣知慶源府。這樣看來,連南夫改除知濠州后李模知慶源府事以前,知慶源府一職一直空缺。
我說連南夫受命知慶源府事在宣和七年九十月間,還有一個直接證據(jù),即《宋會要輯稿·職官》六九之一九記載:宣和七年十一月二十二日連南夫曾受處分的時侯,已在知濠州任上,而知濠州正是連南夫不愿赴慶源府任以后改任的?!哆B公墓碑》說連南夫在濠遇淵圣受禪,淵圣就是欽宗,這也是說連南夫知濠州在欽宗登基以前。
右文殿修撰是個什么樣的頭銜?這個問題的提出,也與《連戰(zhàn)家族》一書有關(guān)?!哆B戰(zhàn)家族》說:“右文殿修撰是文職,無權(quán)帶兵,單人匹馬去慶源府上任只能是送死?!盵2]22這個說法說明作者不了解右文殿修撰在這里的功用。
此處的右文殿修撰是貼職。所謂貼職,是相對館職而言。以他官及外官兼領(lǐng)諸閣學(xué)士及三館職名的稱為貼職。貼職是指:宰執(zhí)帶觀文、資政、端明等殿學(xué)士,侍從帶諸閣學(xué)士,卿監(jiān)帶修撰。修撰中有集賢殿修撰,徽宗政和六年(公元1116年)改為右文殿修撰,地位僅次于集英殿修撰,是高等貼職。宋代官員出守外郡,一般都要帶貼職。至于具體帶哪一種貼職,那是要參考原有官品的。連南夫以右文殿修撰知慶源府,說明此前他的行政級別相當(dāng)卿監(jiān),而未到侍從一級。不論帶何種貼職,都是一種殊恩。宋代官員,官和職不同。這里右文殿修撰就是職。連南夫曾任的待制、直學(xué)士、學(xué)士都是職,官有奉錄,貼職也有奉錄,叫作貼職錢。具體到右文殿修撰,貼職錢是十五千,待制的貼職錢是二十千,閣直學(xué)士三十千,閣學(xué)士四十千。更重要的,職事官帶貼職是一件十分榮耀的事情?!侗苁钿浽挕肪矶f:“在內(nèi)者與職事官雜除,在外賞勞以為貼職者任以為賞也?!闭f的就是這件事情。有了貼職,可享受一些別人沒有的權(quán)利。宋代文學(xué)史上西昆體的領(lǐng)袖人物楊億為光祿丞,很為宋太宗所欣賞,一次在后苑曲宴,太宗發(fā)現(xiàn)楊億沒有出席,感到訝異,詢問宰相,宰相說楊億沒有貼職,不能與會,太宗立即以楊億直集賢院,于是楊億就堂而皇之地參加宴會了。一般地說,凡帶貼職,都意味著超資。一般的州郡長官,如果不帶貼職,有時與通判、知縣的級別便沒法區(qū)分,所以必須帶貼職。邢恕說過:“名藩大郡,或臨制一道,或一都會,而既無三館貼職,又無諸曹郎中員外,舍直龍圖閣待制以上,則皆朝奉、朝散郎,若大夫為之,其下與通判、簽判、知縣、監(jiān)當(dāng)官名無異也?!盵6]劉安世也說:“惟是搢紳宿望,治政顯著,或累持使節(jié),或移鎮(zhèn)大藩,欲示優(yōu)恩,方令貼職。”[7]趙州“大觀三年 ,升為大藩”,后升慶源府[8],連南夫知慶源府帶右文殿修撰,是工作需要。右文殿修撰只是貼職,那個知慶源府事才是實職。連南夫到慶源府能否統(tǒng)帥軍隊,只與知府事有關(guān),而與右文殿修撰無關(guān)。知府事同時就是駐軍一號首長,有權(quán)指揮和統(tǒng)領(lǐng)當(dāng)?shù)伛v軍。
宋代的府,置知府事一員,州、監(jiān)、軍亦如之。其職責(zé)是:總理郡政,宣布條教,導(dǎo)民以善而糾其奸愜;歲時勸課農(nóng)桑,旌別孝悌,其賦役錢谷獄訟事,兵民之政皆總之。即知府知州是軍政一把手,民政要管,軍事也要管。無事則已,有事時,知府知州就是帥,當(dāng)?shù)伛v軍得接受他的指揮。蘇東坡知徐州,遇上大水,蘇東坡就進入軍營指揮抗洪。連南夫知廣州,廣州是都督,與曾袞開戰(zhàn),連南夫就以都督身份出征。宋代無太守,只有知州事知府事。蘇東坡聊發(fā)少年狂,“錦帽貂裘,千騎卷平岡,為報傾城隨大守,親射虎,看孫郎”,是用典,但也說明知州知府確實是管軍的。否則,何來千軍萬馬隨他圍獵?《連戰(zhàn)家族》一書的作者說給連南夫以右文殿修撰這樣文官的頭銜,“無權(quán)帶兵,單人匹馬去慶源府上任只能是送死”,可謂離題甚遠,完全不著邊際。整個任命連南夫知慶源府一事,的確有些居心叵測,但那個右文殿修撰實屬于正常任命。連南夫的政敵如果要做手腳的話,不在這個右文殿修撰上。
連南夫真的可以擊鼓登殿嗎?這個問題的提出亦緣之于《連戰(zhàn)家族》一書:連南夫“立即擊鼓登殿,辨論其事,欽宗無奈,只好下旨改知濠州”[2]22。實際上,此時主持朝政的還不是欽宗,欽宗其時還只是皇太子,已見上述。說連南夫“擊登聞鼓”確有其事,但“登殿”卻未必。
《宋史》記載,宋太宗雍熙元年(公元984年)七月改匭院為“登聞鼓院”[9],隸於司諫、正言,職掌是接受文武官及士民章奏表疏,風(fēng)言朝政得失、公私利害、軍情機密、陳乞恩賞、理雪冤濫及奇方異術(shù)、改換文資、改正過名,無例通進者,先經(jīng)鼓院進狀。就是說,以上事情的文字材料,先送通進司,若是不合通進司的受理范圍,才經(jīng)過登聞鼓院報送。登聞鼓院的性質(zhì),打一個不恰當(dāng)?shù)谋扔?它就是北宋中央政府的“信訪辦公室”。如果文武官員、黎民百姓到了登聞鼓院,事情還是沒有得到解決,也并非就沒有希望,“或為所遺,則詣檢院”[10],即再到登聞檢院投進文字。登聞鼓院受理范圍有“理雪冤濫”這一項,連南夫覺得受到了不公正待遇,到鼓院上訪申訴,是正當(dāng)行為,也是找對了地方。宋代農(nóng)民上訪也到鼓院,最有名的例子,是開封一位農(nóng)民丟了一口種公豬,到鼓院要求賠償,皇帝下令賜錢一千,這是親民的佳話,當(dāng)然也不免有作秀的成份。農(nóng)民經(jīng)鼓院上訪,高級官僚心理就很不平衡。右屯衛(wèi)上將軍致仕高化就說過:每進文字,須經(jīng)過登聞鼓院,“與農(nóng)民等”,要求每有文字允許到通進司投下[11],于是下詔文武臣僚曾兩地及任節(jié)度使并丞郎以上不曾貶黜后來除致仕官章奏文字,并許通進司投下。所以經(jīng)過鼓院,在一些高級官員看來,是受到歧視,沒有面子。鼓院并非只接收“理雪冤濫”,臣下一些重要的安邦定國的建議,也可通過鼓院上報。
鼓院和檢院必須高效工作,不能玩忽職守。神宗元豐八年(公元1078年)六月丙子,司馬光言:不論有官無官,“應(yīng)有知朝政缺失及民間疾苦者,并許進實封狀言事,在京則于登聞鼓院、檢院投下”,主判官要“劃時進入”[12]3290上,所以鼓院不是踢球之地,也非扯皮之所。經(jīng)登聞鼓院報上的書狀,降下尚書省僕射、左右丞,判付本省“不干礙官看詳定奪”,若顯有不當(dāng),即行糾劾[12]3290上。所以,“撾登聞鼓”并不意味著面君,也不意味著上殿。說你去擊那個鼓,他就上殿,那是戲劇,不是歷史。
登聞鼓院,確實有鼓。北宋登聞鼓院的鼓,是被太學(xué)生陳東打碎了的。靖康元年二月五日,陳東伏闕上書,市民不期而聚,填塞街巷,呼聲響徹九重,打碎登聞鼓,李綱等得復(fù)職,以布衣進退宰相,釀成極大的社會群體性事件,陳東等也未能登殿。他所伏的闕,離欽宗辦公的殿,還遠著呢。而那個登聞鼓,距闕還有一段路。一擊登聞鼓就能讓皇帝登殿,哪有這種威力?何來這種幸事?所謂連南夫“擊鼓登殿”云云,只不過是一廂情愿的演義罷了。讀《連戰(zhàn)家族》者,且莫把它當(dāng)真。
附帶地說,連南夫和陳東雖然沒有機會謀面,可他卻有機緣和與陳東一起伏闕的人相交相識。此人便是高登。高登一生剛烈,自稱“性兮火烈,心兮石堅。有誓兮盡敵,無望兮凌煙”[13],紹興年間在廣南地區(qū)任基層下級官員。其時,連南夫知廣州并兼廣南東路經(jīng)略安撫使,指派高登到新會賑災(zāi),活人萬計,功德無量。他對于高登的工作,有所關(guān)照,這也可以作為考察連南夫政治態(tài)度時的一個參考。
[1] 韓元吉.南澗甲乙稿:卷一九:連公墓碑[M]∥臺灣商務(wù)印書館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1 165冊,臺北:臺灣商務(wù)印書館,1980:299下,
[2] 馬騏,馬曉梅.連戰(zhàn)家族[M].北京:東方出版社,2007:22.
[3] 脫脫,阿魯圖.宋史:第二冊[M].北京:中華書局,1977:423.
[4] 顧祖禹.讀史方輿紀(jì)要:卷一四[M].上海:上海益吾齋石印本,清光緒癸卯(二十九年,1903年).
[5] 孫覿.鴻慶居士集:卷三五:宋故左中大夫直寶文閣致仕李公(模)墓志銘[M]∥臺灣商務(wù)印書館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1 135冊,臺北:臺灣商務(wù)印書館,1986:366下-367上.
[6] 趙汝愚.宋名臣奏議(卷一四九)[M]//邢恕.上哲宗五事,臺灣商務(wù)印書倌景印四庫全書:第432冊,臺北:臺灣商務(wù)印書館,1986:923下.
[7] 脫脫,阿魯圖.宋史:第一一冊[M].北京,中華書局,1977:3 648.
[8] 脫脫,阿魯圖.宋史:第七冊[M].北京:中華書局.1977:2 129.
[9] 脫脫,阿魯圖.宋史:第一冊[M].北京:中華書局,1977:72.
[10] 脫脫,阿魯圖.宋史:第一二冊[M].北京:中華書局,1977:3 782.
[11] 李燾.續(xù)資治通鑒長編:第二冊[M]∥上海古籍出版社影印清黃以周輯補本,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1 446上.
[12] 李燾.續(xù)資治通鑒長編:第三冊[M]∥上海古籍出版社影印清黃以周輯補本,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
[13] 高登.東溪集:卷下:自寫真贊[M]∥臺灣商務(wù)印書館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1 136冊,臺北:臺灣商務(wù)印書館,1986:448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