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志雄
2009年年初,一輪股市大反彈展開,最終能否如愿,天曉得
股市永遠瘋瘋癲癲,喜怒無常;市場中人向來過度交易,賭性十足。
對此,價值投資的奠基人格雷厄姆有“市場先生”的比喻,并由其門徒巴菲特發(fā)揚光大。股票投資出色的經(jīng)濟學(xué)家凱恩斯在《通論》中則描述為“動物精神”(或譯“血氣”)。以我的陋見,以往提及“動物精神”的人并不很多,主要是由極富批判力的當代投資大師、美國GMO公司的杰瑞米·格蘭桑極力弘揚,此次全球金融危機后,這一術(shù)語才變得耳熟能詳。
“非理性亢奮”一詞已聞名于世,其發(fā)明者羅伯特·希勒最近將有新書《動物精神》面世。不過,這次,他的主要觀點是“現(xiàn)在是喚醒動物精神的時候”。難道希勒也開始認同“非理性”,鼓勵大家渾水摸魚、亂中取勝?讓我不解。
最近,《臺灣股市大泡沫》中譯本問世,作者是曾親身經(jīng)歷上世紀臺灣股市動蕩的美國基金管理人江平。作為一本投資類暢銷書,它也許談不上經(jīng)典,可是其中的“拉斯普京模型”卻絕不遜色于“動物精神”。
在1986年之前的25年,臺灣證券交易所(TSE)指數(shù)一直徘徊在1000點以下。1986年,TSE指數(shù)突破1000點,并在1987年上攻4000點大關(guān)。不過,遇到當年的全球股災(zāi),下跌51%,在12月底跌到2300點。1988年6月,市場突破前期高點,首次達到5000點,并在9月底,收于8790點。因臺“財政部”宣布征收資本利得稅,TSE指數(shù)暴跌,在年底跌破5000點,下跌43%。
1989年,臺灣股市又快速上漲,TSE指數(shù)6月突破10000點,并在1990年2月10日觸及12495最高點后,終于暴跌。
也許2007年的深滬股市受到了當年臺股的某種啟發(fā),有證券分析師高喊此輪牛市有“上半場”和“下半場”,甚至還有“加時賽”。因此,人們在上證指數(shù)從6000多點下跌至4000點和3000點時,并不太慌張,憧憬著“下半場”呢。
1990年的臺灣股市一路暴跌,到了8月,指數(shù)已跌破4000點,并在10月初觸底2560點。隨后,TSE指數(shù)竟在短短六個星期內(nèi)從2560點反彈到4926點,漲幅達92%,并繼續(xù)升至次年5月的6305點,最高漲幅達146%。市場的日成交金額也隨之放大,從9月的8億美元膨脹至27億美元,放大了3倍多。
股市接著暴跌,到一年半后的1993年1月,指數(shù)回落到2098點,僅比前期低點高了20%。
折騰完了嗎?沒有。
TSE指數(shù)再次暴漲。當年3月,以57%的漲幅反彈到4851點,日成交金額也從最低的3.15億美元增長到31億美元。
熊市中的反彈,被描述成“死貓?zhí)薄?江平認為,臺灣股市的表現(xiàn)哪里是“死貓”啊,簡直是拉斯普京再現(xiàn)。
拉斯普京,何許人也?對俄國歷史稍有了解的人都知道,他是西伯利亞的“怪僧”,深受末代沙皇、尤其是皇后的青睞,最后直接涉入政治。當時的一些貴族決定干掉拉斯普京,請他吃喝下能毒死一群大象(混合在巧克力蛋糕和葡萄酒中)的氰化鉀。誰知,拉斯普京狂吃濫飲,渾然無事。貴族火了,用左輪手槍對拉斯普京連續(xù)開槍,可他照樣沒事,只是有點惱火地走出了王宮。驚慌失措的貴族同黨向他繼續(xù)射擊,然后追上了他,把他閹割后扔進了涅瓦河,他最終受凍而死。
這事情太神奇了,究竟是“怪僧”有神力,還是他吐掉了酒和蛋糕,穿了防彈背心?這已不可考,但由于當事人的回憶俱在,成為傳奇。
在股市中,這種不死的“拉斯普京型”市場魅力十足。
2009年年初,在喚醒“動物精神”的政策大氣候下,一輪疑似“拉斯普京型”的“中國式”股市大反彈展開,最終能否如愿,天曉得。就像先前的“下半場”模仿秀上演失敗那樣,歷史一般不會簡單地重復(fù)。如果重復(fù),恐怕也不會像黑格爾所言,“一次是悲劇,一次是喜劇”,也許又是悲劇吧。
因為過程再復(fù)雜、多變和折騰,拉斯普京還是死了。
歷史有時幽默得近乎殘酷,1993年3月后的臺灣股市繼續(xù)大起大落,但16年后的今天,2009年的2月,臺灣指數(shù)又回到了4500點左右。一圈下來,考慮分紅因素,應(yīng)該有收益,但再加上通脹,臺股恐怕比16年前糟糕。無獨有偶,1965年美國道指上達1000點,1981年還是在1000點,也用了17年的時間。
我一直很好奇,那些與“拉斯普京”為伍的臺灣市場中人最終得失如何?大陸股市1990年開張后,就有臺股“大泡沫”的贏家陸續(xù)過來,我也見識過幾位,當時不明就里。今天看去,有些明白了,但不想討論他們的境遇,可能有失厚道。但這種人生,至少我是沒有興趣的?!?/p>
作者為《科學(xué)與財富(Value)》(www.valuegood.com)主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