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郎中·農(nóng)夫·詩翁

余　華

內(nèi)容摘要:杜甫艱難苦恨的人生經(jīng)歷,酸甜苦辣的人生況味,為其詩歌創(chuàng)作提供了豐富的素材,積淀了深厚的情感。加上詩人嚴謹?shù)膭?chuàng)作態(tài)度,孜孜不倦的探索精神,成就了詩人詩圣的美名。

關鍵詞:公子 郎中 農(nóng)夫

唐代著名詩人杜甫,雖出生于士大夫家庭,卻不像王維等詩人那樣仕途順暢、生活優(yōu)裕,他經(jīng)歷了一個集公子郎中農(nóng)夫詩翁于一身的另類人生。

一、悠游自在的公子生活

公元712年,杜甫降生于河南鞏縣瑤灣的一個“奉儒守官”的官僚家庭。他的十三世祖杜預是西晉名將,祖父杜審言是武則天時的著名詩人,父親杜閑曾為兗州司馬和奉天縣令。這一出生使三十五歲之前的他過著較典型的公子生活。這時正值開元盛世,他家的經(jīng)濟狀況比較好,是他一生中最快意的時期。詩人自小天真爛漫、無憂無慮,刻苦好學。“群書萬卷常暗誦”、“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七歲就能吟詩,二十歲時結束書齋生活,開始了為期十年以上的“壯游”。他先南游五月,后北游齊趙。游燕趙齊魯時,曾先后和蘇源明、高適、李白等人結伴,有時飛鷹走狗,行獵取樂,有時登高臨遠,飲酒賦詩。盤桓酒肆、流連青樓。并和李白結下了深厚的兄弟辦的情誼。這一時期的縱情山水,悠游林泉,使二十四歲時赴洛陽進士舉不第的陰影風流云散。杜甫接觸到祖國豐富無比的文化遺產(chǎn)和壯麗山河,不僅充實了他的生活,也擴大了他的事業(yè)和心胸。杜甫意氣風發(fā)地高吟出“會當臨絕頂,一覽眾山小”,正流露出了他對一切事業(yè)(包括創(chuàng)作在內(nèi))的雄心壯志。

二、潦倒落魄的郎中

公元748年,杜甫懷著“致君堯舜上,再使風俗淳”的政治抱負與“自謂頗挺出,立登要路津”的信念到長安,欲覓功名。時逢李林甫以“野無遺賢”排斥天下士子,又值安史之亂醞釀時期,杜甫窮愁潦倒,開始過著“朝扣富兒門,暮隨肥馬塵”的屈辱生活,以至經(jīng)常挨餓受凍:“饑餓動即向一旬,敝衣何啻懸百結。”“杜陵野客人更嗤,披褐短窄鬢如絲。”在秋雨連綿,百物騰貴,缺衣少食的情況下,他跟一般貧民一道排隊去糴那五升平糶米,“殘羹與冷炙,到處潛悲辛”,這種生活實在比乞丐強不了多少。為了維持生計,杜甫于是便“賣藥都市”(《進三大禮賦表》)做起了郎中。

既然是買藥,對藥性多少得了解。杜甫自稱“讀書破萬卷”這萬卷書里是游藥物書的。“書簽藥裹封蛛網(wǎng),野店山橋送馬蹄”(《將赴成都草堂有作先寄嚴鄭公五首》)可見他是閱讀過藥物書的。杜甫賣藥是不可能有鋪子的,因為在京都已是“寄食朋友”,解決不了進藥和門市成本問題,只能在地攤上賣自己或種或采的草藥?！熬幣钍菛|,采藥北山谷?！焙髞硭髟⒊啥?漂泊夔州時常常種藥。“近根開藥圃,接葉制茅亭”“枸杞因吾有,雞棲奈汝何?”他外出時,首先關心的是藥欄被水沖壞了沒有。“?？稚潮缐乃帣?也從江檻落風湍?！倍鸥Τ０逊N出來的藥,作精細加工?！耙拼茸鎻R,洗藥浣紗紗溪”“藥物楚老漁商市”,到長沙后,從操舊業(yè),擺起藥攤來。杜甫身邊沒有多少錢財,但藥物隨身攜帶。他晚年的病癥很多:偏頭痛、瘧疾、肺病、耳疾。俗語說“百病成醫(yī)”想來他這時的醫(yī)術一定更精了。

三、辛勞愉悅的農(nóng)夫

杜甫雖然先后做過幾任小官,但大部分時間是在艱苦饑寒、窮愁奔走中度過的。他拾過橡樹栗子,挖過野菜,砍過山柴,擺過藥攤,而為時最長的則是務農(nóng)。

乾元二年,兵荒馬亂,胡騎縱橫。杜甫客居同谷,避難深山。這時官也掉了,既無親人的接濟,也無朋友的支援?！皻q拾橡栗隨狙公,天寒日暮山谷里?！币肮蛔阌诮鉀Q數(shù)口之家的飲食問題,杜甫只好扛起鋤頭去挖野芋頭?！伴L鏟長鏟白木柄,我生托子以為命,黃獨無苗山雪盛,短衣數(shù)挽不掩脛?！?《乾元中寓居同谷縣作歌七首》之二)忙乎半天,挖芋頭不著,空手而歸,看著家中哭饑喊餓的子女,杜甫只得向土地要糧食了。逃難之際從事農(nóng)耕,生產(chǎn)資料十分匱乏。后來得到川西節(jié)度使嚴武資助,營就草堂,從事農(nóng)耕的條件才有所改善。杜甫在瀼西種了公家一些田地,還雇了幾個幫工。種稻插秧‘栽柑植橘,引流灌溉,耘草施肥;勞動所得足以養(yǎng)家活口。杜甫經(jīng)常參加一些輔助性勞動“老夫自汲澗,野水日泠泠。臥病識山鬼,為農(nóng)知地形?！?《奉酬薛十二丈判官見贈》)秋末初冬,還搞些副業(yè)“寒風疏草木,旭日散雞豚?！薄帮L落收松子,天寒割蜜房”收入增加了,生活得到了很大的改善。

瀼西的美麗風光,東屯的肥沃土地,給杜甫帶來很大的快樂。他用多彩的筆,描繪豐收的喜悅?！皬妥鳉w田客,猶享獲稻功。筑場憐蟻穴,拾穗許村童。落杵光輝白,除芒子粒紅。加餐可扶老,倉廩慰飄蓬?！?《暫住白帝復還東屯》)在杜甫的作品中,白米,山芋,青菜,紅果,發(fā)香帶色,充滿詩情畫意。杜甫務農(nóng),不是為了發(fā)財致富,在自己免除凍餒之余,時常周記受苦窮人?！斑z穗及眾多,我倉戒滋漫?！薄皸検烊稳舜?潰荒欲自除?！?/p>

杜甫的農(nóng)夫生活怡然自足,雖辛勞而愉悅。農(nóng)家的環(huán)境非常美麗,生活富有情趣?！板\里煙塵外,江村八九家。圓荷浮小葉,細麥落輕花。卜宅從茲老,為農(nóng)去國奢?！?《為農(nóng)》)客人來了,他熱情相待“招待自鋤稀菜甲,小摘為情親。”“閑處家中,樂與田夫野老往來。”“肯與鄰翁相對飲,隔籬呼取盡余杯?！敝档靡惶岬氖?杜甫的農(nóng)夫生活,相對安穩(wěn),淡化了農(nóng)民凄慘的一面。

四、流芳千載的詩翁

杜甫豐富的另類人生經(jīng)歷,酸甜苦辣的人生況味,為其詩歌創(chuàng)作提供了豐富的素材,積淀了深厚的情感。加上詩人嚴謹?shù)膭?chuàng)作態(tài)度,孜孜不倦的探索精神,成就他“詩圣”的美名。早年公子哥兒書齋和游歷生活,賦予了他早期詩歌濃厚的浪漫主義色彩,如《望岳》。困守長安十年,長期如郎中、乞丐般的朝不保夕的痛苦生活,使他深入民間,看到了民生疾苦,洞悉了統(tǒng)治階級的罪惡,從而寫出了《兵車行》《麗人行》《赴奉先詠懷》等現(xiàn)實主義杰作。短暫的為官和賊陷時期,歷經(jīng)艱險的詩人目睹了國家的岌岌可危,人民的慘重災難,和人民一同感受了國亡家破的痛苦。他一方面揭露兵役的黑暗,一方面勉勵人們同胡兵和叛賊斗爭。由于深入人民生活,并投入實際斗爭,就使他寫出了《悲陳陶》《哀江頭》《春望》《羌村》《北征》《洗兵馬》和“三吏”“三別”等一系列具有高度人民性和愛國精神的詩篇,并達到了現(xiàn)實主義的最高峰。詩人在漂泊西南的人生歷程的最后十一年間,竟寫了一千多首詩,《茅屋為秋風所破歌》《登高》《秋興》八首就是其中的佳作。

杜甫作為偉大的愛國主義詩人,他以詩歌反映社會生活的廣度、批判統(tǒng)治階級的深度,都是同期眾多詩人難以企及的。他用詩歌記錄了唐代社會由盛轉(zhuǎn)衰的全部歷史,并深刻抨擊了造成這巨變的罪魁禍首上至玄宗、肅宗、代宗父子,中至楊國忠、李林甫、魚朝恩、程元振等權臣,下至作威作福的貪官小吏。其鮮明的現(xiàn)實性和人民性,使杜甫的詩歌散發(fā)出永恒的奪目光輝。

不僅如此,詩人在創(chuàng)作上廣博學習,轉(zhuǎn)益多思,這使他奄有眾長、兼工各體并能推陳出新,做到了“盡得古今之體式,而兼人人之所獨專?！?/p>

杜甫生于亂世,悲多樂少,誠為不幸:但其詩為“詩史”人為“詩圣”斯亦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