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茂海
裴多菲·山陀爾(1823-1849年)生長在一個貧苦的屠戶之家。他曾在詩中自述道:“父親要我繼承父業(yè),我卻做了詩人。結果呢?父親用刀宰牛。我用筆殺敵,其實做的還是同樣的事情?!笨梢姡岫喾剖窃缇蜎Q定要把自己的一生獻給他鐘愛的詩歌事業(yè),獻給整個匈牙利民族的解放事業(yè)了。1849年,當奧地利與沙俄聯(lián)軍入侵匈牙利,企圖顛覆尚在襁褓中的匈牙利共和國的時候,裴多菲毅然策馬驅馳,征戰(zhàn)疆場,以26歲的青春熱血為其壯美人生畫上了一個可歌可泣的休止符?!坝霉P殺敵”也成為他歌唱的一生、革命的一生的真實寫照。
尤麗婭是一位匈牙利伯爵的女兒,貌美端莊,裴多菲在一次鄉(xiāng)村舞會上與其相識,狂熱地追求她,但遭到尤利婭父親的極力反對。尤麗婭欽佩裴多菲的詩才與革命意志,沖破家庭藩籬,與裴多菲結為伴侶。裴多菲一生中寫下了大量的愛情詩,其中大部分是寫給森德萊·尤麗婭的。
《我愿意是急流》寫于1847年裴多菲寫給未婚妻森德萊·尤麗婭的一首情詩。詩人以流暢的言辭和激昂的感情抒發(fā)了詩人心中對愛人熱烈誠摯的愛。
《我愿意是急流》借助一系列自然物象,構筑起一個龐大的抒情網(wǎng)絡,營建了一個熾熱的戀愛磁場,通過一連串鮮活生動的比喻,圍繞同一主題,表達詩人純潔而堅貞、博大而無私的愛?!凹绷鳌⒒娘?、廢墟、草屋、云朵和破旗”等,或荒蕪冷落,或凋敝殘敗。而筆下的“小魚、小鳥、常春藤、火焰、夕陽”則顯得美好熱情,歡暢明麗。
詩人出身貧苦,尤麗婭·森德萊卻是伯爵的女兒,論身份,論地位,懸殊較大。詩人以一連串的意象“自貶”,是一種真實的、準確的愛情定位,更為重要的是,詩人緊緊抓住愛人的內(nèi)心,用“自貶”的方式來反襯愛人的高貴,讓詩人仰望著的愛人能夠更好地感受、理解和接受自己。
貫穿全詩的“我愿意”表達了裴多菲面對愛情的義無返顧、一往無前,人們仿佛聽到教堂結婚進行曲聲中新郎堅定而沉穩(wěn)的聲音——“我愿意”。是的,為了愛,他愿意,愿意奉獻他的所有,愿意為這份愛堅守一生,愿意將另一個人視為他自己?!拔以敢狻?,短短的三個字,包含了詩人無比厚重、深切的情感。它是詩人愛的宣言,是相伴終生的承諾,鏗鏘有力、擲地有聲?!拔以敢狻弊鳛樵姷闹餍身憦厝?。僅三個字的力量卻足以使聽者動容。并將詩人對愛的專注、投入與激情渲染得淋漓盡致。
除卻反復響起的主旋律外,作者儼然對愛情更加鮮明的表白。他運用了大量意象設想了愛情中雙方所處的位置,這些意象生動鮮活,準確無誤地傳達出詩人的內(nèi)心世界:
“我愿意是急流,山里的小河。在崎嶇的路上、巖石上經(jīng)過……只要我的愛人是一條小魚,在我的浪花中快樂的游來游去?!薄覉詮?“在崎嶇的路上、巖石上經(jīng)過……”),我的愛人快樂(“在我的浪花中快樂的游來游去”)。
“我愿意是荒林,在河流的兩岸,對一陣陣的狂風,勇敢的作戰(zhàn)……只要我的愛人。是一只小鳥,在我的稠密的樹枝間做窠,鳴叫?!薄矣赂?“對一陣陣的狂風,勇敢的作戰(zhàn)……”),我的愛人溫馨(“在我的稠密的樹枝間做窠,鳴叫”)。
“我愿意是廢墟,在峻峭的山巖上,這靜默的毀滅并不使我懊喪……只要我的愛人是青青的常春藤,沿著我荒涼的額,親密的攀援上升。”——我沉靜(“在峻峭的山巖上,這靜默的毀滅并不使我懊喪……”),我的愛人進步(“沿著我荒涼的額,親密的攀援上升”)。
“我愿意是草屋,在深深的山谷底,草屋的頂上飽受風雨的打擊……只要我的愛人是可愛的火焰,在我的爐子里愉快的緩緩閃現(xiàn)?!薄覉皂g(“在深深的山谷底,草屋的頂上飽受風雨的打擊”),我的愛人成功(“我的愛人是可愛的火焰,在我的爐子里愉快的緩緩閃現(xiàn)”)。
“我愿意是云朵,是灰色的破旗,在廣漠的空中懶懶的飄來蕩去,只要我的愛人,是珊瑚似的夕陽,傍著我蒼白的臉,顯出鮮艷的輝煌?!薄姨故?“在廣漠的空中懶懶的飄來蕩去”),我的愛人輝煌(“只要我的愛人,是珊瑚似的夕陽,傍著我蒼白的臉,顯出鮮艷的輝煌”)。
很多教師把《我愿意是急流》的主題定位在為愛情“犧牲”和“奉獻”上,這是不夠的。裴多菲的愛情宣言,必須坦坦蕩蕩,必須證明自己,必須贏得愛人的芳心。于是,我堅強,我勇敢,我沉靜,我堅韌。我坦蕩;于是,我的愛人快樂、溫馨、進步、成功、輝煌;于是我贏得了愛,贏得了幸福。
有人把《我愿意是急流》當成政治抒情詩來解讀,違背了裴多菲的意志,是一種貼標簽式的政治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