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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為人間才女夫

      2009-05-31 05:20:16秦燕春
      書屋 2009年4期
      關鍵詞:蘇雪林凌叔華日記

      秦燕春

      所謂“珞珈三杰”,指的是上世紀三十年代一度同在武漢大學的現(xiàn)代文學史三位女才子:袁昌英、蘇雪林、凌叔華——其中前兩位是武大貨真價實的教授先生,后者則由于避嫌(因凌叔華之夫君陳源時任武大文學院院長),遂不任教職,僅以“院長夫人”的身份出入社交界。就凌叔華自身的才性結構而言,她顯然更是一個優(yōu)秀的畫家、作家,是創(chuàng)作型而非學者型人才。實際上,在1946年赴歐任教比利時大學之前,凌叔華沒有擔任過任何明確的社會職務。然此間凌叔華所主持了一年多的《武漢日報·現(xiàn)代文藝》副刊,其貢獻何嘗在登堂舌耕之下?

      《讓廬日記》的作者楊靜遠是“珞珈三杰”之一袁昌英的女兒?!白審]”所名之地,指的是抗戰(zhàn)期間武漢大學西遷入蜀,暫棲樂山之時楊家位于城西陜西街盡頭的住宅。此宅為二層樓房,樓下西側住楊家,東側住蘇(雪林)家。不久凌叔華在陳源離開武大出使歐洲后,也于附近萬佛寺自購木樓居住。楊靜遠的“蘇阿姨”與母親袁昌英固然早已屬于閨中膩友,凌叔華干脆還是楊靜遠本人的“干媽”。因此,這三位母親一輩的非凡女性的生活與情感,自然會不斷閃現(xiàn)在恰好從少女邁入青年時期的楊靜遠敏銳的觀察視野當中。

      “珞珈三杰”當中,第一眼看上去最“不幸福”的就是蘇雪林。因為和父母包辦的夫婿張寶齡性情不合,這位文壇有史以來最長壽(一百零三歲)的文瑞之一,夫妻同居的生活居然只有四年。她生命中大部分時間,是和姊妹組成奇怪的“姐妹家庭”,與之相依為命。

      由于蘇雪林沒有生育,張寶齡只好收養(yǎng)的一個螟蛉之子。

      然而,那位蘇雪林印象中“秉性乖戾、冷酷無情”的張寶齡先生并非乏善可陳的惡俗之輩。楊靜遠在《讓廬日記》中仔細記載了這位讓她好奇的“張先生”的第一印象:

      我覺得他一點也不是那個據(jù)說凜若冰霜的人,很熱鬧,很健談。他講了一個故事,我認為是很動人的材料。

      蘇雪林自己在百歲自傳當中言及夫君,語氣也算溫柔敦厚。尤其二人新婚燕爾之際,似乎還曾有過一段短暫的甜蜜:

      (我)富于感情,篤于骨肉之愛,夫婦之愛也相當熱烈。外子生性孤冷,結婚后,受我熱情的燒炙,他那一顆冷如冰雪的心,稍稍為之融化。

      然而,終是不行……這段蜜月期很快終告夭折。蘇雪林暮年自責自己因不肯離婚而同樣害得自律甚嚴的張寶齡“孤棲一生”。

      據(jù)蘇雪林說,張寶齡是一個“最怕家室之累”的男人,渴望“幕天席地,隨意來去”,和認真、熱情、浪漫的“理想家”蘇雪林包括袁昌英相比,理科出身的張寶齡似乎的確有“冷漠”的嫌疑。例如《讓廬日記》中記載了這樣一件小事:

      袁昌英為武漢大學的學生考試印試題時,校內辦事人員的效率太差,讓她大生其氣,同為教員的張寶齡的觀點卻是,“我就把題目向他一交,隨他去印”;袁昌英擔心,這樣放任自流“臨考時就會弄到一團糟,題目看不清,錯誤百出”,張寶齡的反應則更為冷淡:“反正我根本不去監(jiān)考,讓他們弄去,大家拆污爛?!?/p>

      張寶齡明顯是一個理性大于感性的人,例如《讓廬日記》中曾經(jīng)提到,在抗戰(zhàn)如火如荼的四川,張寶齡居然依然不以事廢言,公允地指出日本民族認真、有紀律、守法的諸般好處。甚至,張寶齡還說出過“連宗教到中國來都失去作用了,可見這民族沒有希望了”這樣深刻反省的話。其實,在將近二十年前,張寶齡尚在美國讀書,與時在法國而大受“五四”科學主義影響的蘇雪林通信,針對當時蘇雪林激烈的“反宗教”觀點,他已經(jīng)表達過如下明睿通達的看法:

      我在教會學校里讀了五六年書,本身卻不是基督教徒,但我覺得基督教博愛的宗旨,頗有益于人群。而且神的存在和靈魂不滅與否的問題,我個人的意見,以為不是科學所能解決的。科學不能解決,付之存疑好流淚,一定要大張旗鼓地來反對,那又何必呢?

      我們甚至可以說張寶齡是個富有大智慧的人(蘇雪林對好友凌叔華,亦承認丈夫人極聰明,對朋友也很忠實),更具體的表達還有日后《綠天》重版的《自序》:

      那個冷酷非常、專講實利主義的工程師……平心而論,他也有他的好處,人聰明,所學工程那一科,在他們那一界頗負聲望,品行端方,辦事負責,性雖木強,偶爾說話亦少有風趣……遇著我這樣一個人,也算他的不幸,所以我有時也覺對他不住,不免常有懷念與憂慮。

      就是二人無“緣”,或者只有“孽緣”——一個莫名其妙的“緣”字,竟譜寫出如此人間的傷感,生生逼得兩個“好人”各自孤獨到老。

      新式才女蘇雪林堅持了“從一而終”的百年孤獨,這也是讓很多新式人物不以為然的事。

      蘇雪林解釋自己的“充滿矛盾性”的生活選擇,則是:

      我當時的顧慮其實太多,不愿犧牲別人,成全自己,乃其原因之大者。況我隱然自覺,別有學術研究與文學創(chuàng)作的使命,待我去盡,又何必為那類小事,耽擱了我的光陰、消耗我的精力呢?

      這里的“別人”,具體說來,則先有親母,以為“你為求學,已經(jīng)耽誤了人家十幾年”,次有舅翁,因為“有國學知識又自修英文”而對這個媳婦“頗知愛重,深以為榮,對待真似公主一樣”、甚至為了未來的媳婦專送次子赴美學習以便匹配——蘇雪林“甚為感激,他兒子即使對我冷漠,也不計較了”。而若更深究之,則男女之間情感生活居然被蘇雪林視為“小事”的價值標準,恐怕也是讓她如此選擇的一個深層原因。再繼續(xù)糾纏,恐怕就是蘇雪林與天主教的接觸與信奉了:

      即如此的不美滿,何不干脆離婚別尋良偶呢?以為我有舊腦筋,抱存有“從一而終”的觀點。其實也不是,我曾在一篇文章中辨過。我是一方面為一種教條所拘束,一方面我天生甚為濃厚的潔癖所限制。我總覺得離婚二字對于女人而言,總是不雅,況那時我已薄有文名……但我因這些原因,叫張寶齡孤凄一世,不能享他理想中的家庭幸福,也是實覺對不住他!

      關于蘇雪林為人的“好”,臺灣方面歷來不乏她克己奉人的記載。《讓廬日記》中所載蘇雪林請客之時的表現(xiàn),亦有足以為證:

      蘇先生做了許多菜,多半是她自己的“產(chǎn)品”。她又生怕我們吃少了,拼命把菜塞在我們碗里,可是她自己卻吃得很少,她的身體那么壞,卻只管刻苦自己。

      這些刻苦自律的行為,其實都可以從作為天主教徒的角度來理解。早在二十年代在法國里昂,蘇雪林已經(jīng)對天主教徒印象美好而深刻:

      宿舍中有幾個女工,都是修女,有一個叫馬沙吉者家境富有,其父是一個礦公司主者,馬沙吉原是一位千金小姐,卻來這寄宿舍執(zhí)賤役,每當她清除廚房及各寢室,常弄得灰頭土臉,而她并不以為苦,我于是漸漸認識了天主教的精神與其價值。

      蘇雪林正式皈依天主教,是1924年6月。而日后在《小小銀翅蝴蝶的故事》中,蘇雪林以蝴蝶自喻,寫蝴蝶遭到蟬(詩人之喻)、蠹魚(學者之喻)、蜥蜴等的求愛追逐,蝴蝶都以與蜜蜂(未婚夫之喻)的婚約為由加以拒絕:

      她(蝴蝶)自湖的西邊以來,拋擲了多少機會,方得保全了自己的愛情,她要將這神圣芳潔的愛情,鄭重地贈給蜜蜂。

      即使遭遇到蜜蜂的冷遇,她仍充滿希望:

      我可以知道他的性情,他也會知道我的性情,雙方既有缺點,感情融洽之后,也就不覺得了。

      同樣可以見及蘇雪林深心的,還有《光榮的勝仗》一文。主人公醒秋面對秦風的狂熱追求,一度曾經(jīng)如同小小的蒼蠅陷落在情網(wǎng)之中,但最后醒秋還是拒絕了秦風的求愛,這一方面來自家庭,“母親的愛,是這樣救了我”;一方面還是來自理智:

      但雖然是母親的愛(救了我),我自己也不能說沒有定力,謠言未發(fā)生之前,我雖深陷在情網(wǎng)里,卻始終固守心關,沒有對他投降——始終沒有向他吐露半個愛字。

      醒秋的性情頗為隨風,世界上的一切,她都看的行云流水一般,獨于愛情看得異常莊嚴神圣。她以為,戀愛:無論肉體和精神,都應當有一種貞操,而精神之貞操,更在肉體以上。

      我們不能不說,這個此刻清醒地將情網(wǎng)視為“這不過是一場迷惘,不能算什么戀愛”的蘇雪林,自有一份世人難及的清醒的認識?盡管“這是我平生第一個光榮的勝仗”的宣言反而見出她情感斗爭的內在緊張了。蘇雪林可不是什么“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個猴子滿山走”的舊式婦女,她的難為當時躁動而喧嘩的世人所理解的情感乃至婚姻選擇,實際不乏自主意識和獨立精神。

      蘇雪林一向都不是隨波逐流人,她沒有為反封建而反封建,沒有刻意標新立異——她的隱忍之心,她冷靜而理性的眼光……看似逆來順受,實則心地堅強、信念堅定,皆可見得天主教的犧牲精神、禁欲主義等觀念的影響。你可以嘆息蘇雪林圣徒般的潔德導致她失卻了“紅塵受用”,但她的力量感與神圣感卻高出凡俗眾生多多。若此,我們只要耐心讀讀蘇雪林百歲自傳《浮生九四》以及十五大本暮年日記,就可以一目了然。

      當然,再次從“世俗”角度考慮,蘇雪林在文壇嶄露頭角就是從打筆仗開始的,且其一生基本風波不斷,越斗越勇,老而彌辣,我們忍不住推測:她的脾氣一定夠倔的?若其夫君也是個寸步不讓的性格,則家庭齟齬在所難免。果然,蘇雪林在將近百歲所寫《自傳》中,如此換個角度卻依然理智地審判自己失敗的婚姻:

      我在里昂最后一年與未婚夫通信時,便從信中看出,他是一個冷酷無情的人……現(xiàn)在我身到廬山,始漸識其真面目。原來他不但性情冷酷、褊狹,還抱有大男子主義。他對于有否妻子并無所謂,但他也貪圖舒服,那個做他妻子者頂好是個僅識之無的鄉(xiāng)下女人,容貌美丑在所不計,只需三從四德,勤儉持家,每月盡心竭力,以侍奉他為事,把他當做皇太子一般看待,他才心滿意足。

      這樣兩個人締結姻緣,果然“孽緣”?!

      袁昌英和楊端六的情愛婚姻,見諸親生女兒楊靜遠筆下的直接評價,就已經(jīng)不大高明:

      從一般人眼光看,我的父母是天造地設的理想的一對。兩人都是留學歸國的知識精英,事業(yè)有成,享有很高的社會聲譽、豐厚的收入,兒女雙全。這樣一個美滿的現(xiàn)代家庭,在中國可謂鳳毛麟角。

      作為女兒,我卻知道,以最高境界的情愛觀看,他們的婚姻不是完美無缺的。性格的巨大差異,造成心靈難以完全溝通。經(jīng)濟學家楊端六是個理性的務實的缺少藝術氣質的人,他不懂浪漫,缺乏詩意。由于年長許多,他對母親的關懷是兄長式的。他無法深入她的內心世界,不能滿足她對兩性情愛的至高期冀。他雖也愛文學,但只限于中國古典文學,而對于外國文學從不沾邊。至于中國現(xiàn)代文學,他毫無興趣,這就使得他和母親難得有共同的話題和深層的交流和共鳴。他不聽音樂,偶爾被母親拉去看場電影,工余唯一的樂趣是園藝。

      天性熱情開朗活潑豪放的母親,對生活充滿熱望和渴求,從嚴肅拘板的父親那里是很難得到回應的。

      和蘇雪林類似,袁昌英和楊端六也是一對半新半舊的結合:兩個新式男女卻依從父母之命。1916年袁昌英被父親袁雪安自費送往英國留學,當時正在倫敦大學攻讀金融財會的楊端六早就深受袁雪安的器重與賞識,遂介紹女兒與楊見面并訂婚。

      關于袁、楊二人日常生活中的時相齟齬,女兒的日記當中自然頻頻出現(xiàn)。例如1943年4月29日記載了袁昌英和楊端六之間一次晚飯前的爭吵,楊端六至于“賭氣不吃菜”,在拒絕了女兒好心端來的雞血湯后,楊端六顯得非常傷感。女兒楊靜遠則如此慨嘆父母的處境:

      (我)心里萬分沉重,覺得爹爹太可憐了,辛苦一世,到晚年還事事不如意。媽媽也是,總要拂著他的意思做事。但這能怪媽媽嗎?她是一點錯都沒有。他們年齡的差距,興趣的不同,見解的分歧,同時兩人都具有強硬的個性,造成不可避免的悲劇。

      僅僅二十周歲的姑娘此時至于有如此的嘆息:“無辜的人啊,一切不睦都出于不能互相諒解?!?/p>

      袁昌英、楊端六家庭生活中這種不快產(chǎn)生的原因,的確如同楊靜遠在《讓廬日記》“篇頭語”中所言,因為“性格差異和經(jīng)濟困難”。這一點,楊靜遠在《母親袁昌英》一文中有著更為理性的分析。

      楊端六這位“任勞任怨的好老頭”,佩服的是曾國藩的“精神好”。因歲月(楊端六比袁昌英年長九歲,當時已經(jīng)六十上下)與專業(yè)的區(qū)隔,楊端六對于生命與生活未免顯得稍微冷峻而悲觀。袁氏母女一致認為楊端六“他既不為名,又不為利,更不為勢,而不朽他也不見得希望”,因此不懂他活著有什么目的,楊的回答則是“生下來不能死,就得活著,什么也不為”。這樣一個丈夫楊端六,和浪漫而稍顯煽情的妻子袁昌英(陳源所謂“蘭子是感情外露型的”)之間發(fā)生沖突,當然難以避免。甚至這位愛著父親的女兒也要絕望地宣稱:

      社會科學與文學的分野就是爹爹和我們的意見不能調和的原因。

      這里所謂“我們”,自然包括母親與女兒兩個人的。

      夫妻沖突根本就是一個巴掌拍不響的問題。例如《讓廬日記》1944年10月14日記載袁昌英、楊端六夫妻討論“如果日本打到四川來怎么圖生存”的問題時夫妻雙方各自的表現(xiàn):

      爹爹是一萬個不耐煩,媽媽說什么他都頂回去:“不可能!你這些辦法都是做不到的?!眿寢屇妥⌒宰雍退忉專骸澳懵犙剑∧懵犖艺f咯!”爹爹在房中間來回踱著,像被困的囚徒。

      袁昌英面對這么一個“油鹽不進”的夫君,其郁悶可知——但是,面對四十年代國民黨政府的腐敗尤其四大家族弄錢無算的貪婪,優(yōu)秀的經(jīng)濟學家楊端六卻清清靜靜認識到:

      一個人總只有一世,最后大家都是一樣的……一個人的享受也有限度,錢再多也只能享受那樣多。

      如今我們還有這樣“淡泊明志,寧靜致遠”的經(jīng)濟學家嗎?無疑楊端六也是個優(yōu)秀的智者。

      出現(xiàn)在《讓廬日記》中的袁昌英,作為學者她“像圖書館一樣”,對莎士比亞有著色授魂般的傾倒與領悟;作為妻子她多愁善感、愛哭愛笑、動輒哭笑、還經(jīng)常和“老丈夫”慪氣;最生動飽滿的,自然是那個作為母親的她,“懂得年輕人的心理,不像爹爹抱成見”,同時也像普天之下所有的母親一樣,袁昌英為孩子的職業(yè)、前途尤其感情投入大量時間和精力。

      袁昌英自己承認,她在英國念書期間,也是有過羅曼史的,她卻認為由于自己“意志強”,因此能夠“趁早中止了它”——在之后和楊端六顯然摩擦大于和諧,竟而至于認為“這個家簡直是個負累,不如拆散”的啼笑姻緣當中,袁昌英后悔過嗎?

      我們已經(jīng)不得而知。

      相對前二者而言,似乎凌叔華和陳源的遇合最為理想。陳比凌僅僅年長四歲。1926年凌叔華從燕京大學畢業(yè),一個月后即與時任北京大學英文系主任的陳源結婚。之前他們有過兩年多的自由戀愛與情感交流,甚至徐志摩那樣的詩哲情圣的加盟都沒有真正動搖凌叔華選擇的天平。盡管后世敏感讀者依然會不依不饒地推論,凌叔華真正一往情深的男人可能是徐志摩而非夫君陳源。

      我們幾乎可以說凌叔華是幸福的了——如果不是上世紀三十年代那個叫朱利安·貝爾(Julian Bell)的青年詩人據(jù)說和已經(jīng)是院長夫人的凌叔華有過一段如膠似漆的浪漫情緣——但饒是如此又如何?袁昌英關于人到中年(四十歲左右)必有“內火”焚燒的理論在當時可是流傳廣遠(甚至今天亦可為若干“人到中年,紅杏出墻”的故事提供解釋與佐證吧)。推想起來,或者此論竟來自袁昌英對體己女友的觀感,或者此論對體己女友會產(chǎn)生相當?shù)挠绊??“憨憨”的“木瓜”蘇雪林,日后不也承認,她處在這個年齡段的“內火”雖然沒有“外遇”、卻均“升華”為藝術創(chuàng)作與學術研究了嗎?

      借助多年以后另一位文壇“超女”虹影女士的情色想象,我們更得知,虹影所著小說《K》里那位和洋人小白臉玩盡“金瓶梅”式的人體試驗的教授夫人,可能影射的就是凌叔華(因此陳、凌的親女、同樣不斷出現(xiàn)在《讓廬日記》中的陳小瀅把虹影告上了法庭)。

      可見做女人、尤其做名女人真的很難,無論是多年以前的凌叔華,還是多年以后的虹影。

      無論情感真相如何,畢竟因為這一結緣,凌叔華以此結識了吳爾夫(Virginia Woolf,Bell是她的外甥),并受她鼓勵,凌叔華為我們留下了一本英文自傳體小說《古韻》:那個節(jié)制的、乖巧的、機心深重卻又顯得純凈簡單的“高門巨族的精魂”(魯迅語)啊。

      凌叔華目前傳世文章,均顯得甚為小心謹慎,這也正是她小說的風格:“適可而止的描寫了舊家庭中婉順的女性。”關于凌叔華性格中的這種內斂與節(jié)制,同樣見諸凌的女兒陳小瀅的筆端回憶:

      作為她的女兒,老實說,我對她并不了解。她是一位文學和藝術修養(yǎng)頗深的人,卻不是一個普通的“相夫教子”的女人。我覺得她更該是一位提倡婦女解放的人;同時又是一個比較內向的人,她自己的事和思維很少和別人說,尤其我是她的孩子,當然許多事她更不會和我說了。她始終是一個高雅的人,興趣和行動都是高雅的,和她的文章以及“文人畫”一樣。(《古韻》中譯本序)

      出自獨生女兒的親情追憶,這段文字無疑顯得有點“冷淡”了?凌叔華的“內向”與“高雅”,跟天性與修養(yǎng)有關,也跟“高門望族”而又出身偏房的經(jīng)歷有關,《讓廬日記》1943年7月18日就記載了凌叔華跟袁昌英、蘇雪林“講她小時候大家庭的糾葛”。更深入一點講,一個癡迷藝術的人,對于現(xiàn)世生活包括紅塵情感,在很多時候是難免有所疏離與漠然的。

      有意思的是,這種距離與隔膜的感覺,甚至同樣見諸楊靜遠的筆下記憶——她的“凌干媽”出現(xiàn)在日記當中,遠不如“蘇阿姨”顯得溫熱清晰——楊靜遠對凌叔華的若干記載,不僅在次數(shù)上要少于蘇雪林,且內容幾乎均為單純記載凌叔華贈送了她何種富有審美品味的禮物:

      例如1942年2月9日楊靜遠十九歲生日,剛從北平奔母喪回的凌叔華送給她一個繡有珠花的黃緞盒子,里面裝著許多“五光十色的小玩意”如小銅墨盒、玩具茶具、小銀算盤之類,且都躺在“綠玻璃紙條中”;1943年2月8日楊靜遠二十歲生日,凌叔華特別訂作了好看的奶油很多的大蛋糕,上插洋蠟,更難得的還有“一把小折刀,銀色,很精致結實”;1945年2月18日楊靜遠二十二歲生日,凌叔華贈送了一件喬其紗夏衫,楊靜遠嘆為“我有生以來沒穿過這么好料子”的衣服,接下來,因為楊靜遠出國在即,6月27日凌叔華又送她“紫紗縐綢衣料”,因為“到美國應該穿得像樣一點”。

      當然,凌叔華在物質上的隆重與講究,跟她身為“干媽”這種特殊身份有關。不過,當凌叔華顯得不大樂意看楊靜遠寫的小說時,楊靜遠還是覺得凌叔華有些孤高莫測了:“(她)一點不了解我!她把我看得那么簡單,只能寫寫小孩子的故事?!?/p>

      相比而言,楊靜遠對于蘇雪林的確顯得要更親熱、更接近一些,她甚至給“蘇先生”畫過一張畫:“是春逐冬去的意象畫。冬是個冰雪般的女子,春是個嬌美的小孩?!倍诹枋迦A在場的場合,楊靜遠對于自己的畫卻表現(xiàn)得“簡直不敢啟口”——蘇雪林也是善畫的,楊靜遠卻不怕她挑剔,如此的親疏,一方面,可能源于凌、蘇截然不同的個性;另一方面,則可能因為楊靜遠始終比較“同情”蘇雪林的人生際遇。從日記中完全可以看出,楊靜遠本人是個非常富有悲憫之心的姑娘。凌叔華在物質與文化層面的雙重優(yōu)越,反而造成了某種人際關系的疏遠?

      至于那位雖然善于講笑話但因為“自作聰明,專好損人”因此不討某些學生喜歡的陳源教授,似乎也激發(fā)不出楊靜遠太多的熱情。

      武漢大學西遷入蜀之后,由于派系爭斗激烈(發(fā)生在以校長王星拱為首的“淮軍”與以教務長周鯁生為首的“湘軍”之間),陳源被迫辭去文學院院長一職。此時凌叔華對他的處境甚為關心,1941年2月1日,凌叔華親自給當時的駐美大使胡適寫信,實際上就是替陳源“攬差”:

      不知你可否有機會讓通伯去幫幫你。他是你認識很深的人,將近五六年,他對世界情形研究很有點心得(鯁生常說,他做的世界政治社評可以放在外國雜志上,毫無愧色),也有興趣。這兩年他為王星拱排擠得十分苦惱……通伯身體不強,我想他這樣犧牲下去,太不值了,故寫信同你商量。

      凌叔華的確是個“賢妻”、“賢內助”,不是嗎?凌叔華這次薦夫舉動沒有落空。1942年2月12日,陳源赴歐主持中英文化協(xié)會的工作。在同一封信中,凌叔華又有對陳源的如此評價:

      通伯頭腦清晰,理解迅速,觀察準確,是許多人不及的,你也深知,這樣人讓他藏在角落里天天聽張三李四話長道短,未免可惜,況在現(xiàn)在缺乏這種人才的時候,尤為可惜。

      知夫莫若妻。凌叔華之于陳源,如上這段話,堪許知音;至于陳源之于凌叔華,他不也正是那個一手把凌叔華“托”上文壇的人嗎?凌叔華第一部小說集《花之寺》,正是新婚之后陳源親為選編的,此后更借助自己的理論優(yōu)勢與“話語權力”,多方援手、盡力“打造”——盡管凌叔華的實力同樣不可小視。

      如親生女兒小瀅所言,凌叔華的確是個“高雅”的人,包括“興趣和行動”。難怪,即使是在抗戰(zhàn)時期四川樂山那樣艱苦的生活環(huán)境中,一個人憑山而居(陳源已赴英)的她依然詩意盎然:“浩劫余生草木親,看山終日不憂貧”;她依然斥巨資購買三國時期的石鼓以之為客廳中之茶幾;她依然為女兒的生日定做樂山唯一的西式蛋糕……

      或者,正是因為凌叔華“興趣和行動”中這份始終不肯放下的“中西合璧、富麗堂皇”、“沒有一絲抗戰(zhàn)氣”,反而使得當時的熱血青年楊靜遠生出些些芥蒂?“見了這些好東西,總有犯罪感”。

      如果說凌叔華“幸?!保男腋?,恐怕不小的層面來自她豐富華美的藝術世界。

      那個世界靜如止水而又驚濤拍岸,那個世界只屬于她自己。

      值得后世讀者欣慰的是,《讓廬日記》的作者楊靜遠旁觀著、思考著這些杰出女性同樣并不那么稱心如意的情感與家庭生活的時候,她卻十分幸運地收獲了一份“夢寐以求的愛情體驗”,不僅是“如火如荼的初戀”,也是“最后的唯一的終生之戀”。有興趣的讀者同時可以參讀同為楊著的《寫給戀人——1945—1948》,河南人民出版社1999年出版。

      今日渴望“幸?!钡淖x者,除了需要艷慕楊靜遠的“命好”之外,我們可以從她這份“幸福樣板”中汲取的營養(yǎng),至少包括如下幾點:第一,楊靜遠的理想高遠,“不齒于世俗的擇偶‘條件論,只求一個靈犀相通的知音”;第二,楊靜遠的靈肉健全,“放縱吧,情欲!初戀是最可珍貴的,為什么要克制自己享受甜美的一切”、“美好的靈魂和美好的形體,缺一樣我都不能忍受啊”;第三,楊靜遠的真誠、熱情、勇敢、正義,讓她恰當?shù)匕亚嗄昴信g必然的情欲轉化為理性而嚴肅的“愛”:“這關系是我一手造成的,責任全歸我負”、“我不能負他”——這最后這一點,她看起來倒是很像“珞珈三杰”中她欽佩欣賞的“蘇(雪林)先生”,楊靜遠也是個有選擇、有承擔、“默默地接受它、背負它,在永不能彌補的損失下設法重新創(chuàng)造”的優(yōu)秀女性。

      如今這個據(jù)說早就在流行用“內分泌”寫作的時代,楊靜遠如下這句“過時落伍”的話,卻潛藏著她獲得“幸?!钡拿丶?/p>

      世上有些東西,它的美和意味就存在于隱私當中,那是只許當事人自己去領略的。如果單從社會學和生理學剖視戀愛與結婚,再也沒有比這更刻板、粗鄙的了。

      特別值得說明的還有,僅僅這本少女時期的日記當中,楊靜遠驚人的才華已經(jīng)顯山露水,她的父執(zhí)對她的夸獎(例如陳銓說她“絕頂聰明”),并非僅僅看在名父名母顏面上的阿諛抑或敷衍。如果不是以后的改天換地(1945—1948年,楊靜遠就讀于美國密歇根大學,獲碩士學位)、尤其是再以后的“文革”劫難,袁昌英與楊端六這個多才多藝、聰慧正直而又善意反思和剖析自己的女兒的文學道路,很可能比她的母親走得更遠。

      (楊靜遠:《讓廬日記》,武漢大學出版社2003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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