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掙”與“賺”

著名詩人流沙河先生晚年鐘情楹聯(lián)藝術(shù)。請看他撰寫的一副幽默的自嘲對聯(lián)：

短短長長，寫些湊湊拼拼句。

多多少少，掙點零零碎碎錢。

采用疊字修辭，感嘆寫作艱辛，稿酬菲薄。上聯(lián)自謙，下聯(lián)自慰，既挪榆調(diào)侃，又有些寫實味道。當(dāng)今的自由撰稿者，讀了這副辛酸而好笑的聯(lián)語，不有幾分同感嗎?

偶爾在一家晚報的副刊上也看到這副對聯(lián)，下聯(lián)印成了“多多少少，賺點零零碎碎錢?！卑选皰辍弊謸Q成了“賺”字，不知是引述者筆誤呢，抑或是編排校對的疏漏。

一字之差，值得斟酌。“掙”，念zheng，詞典上解釋為“用勞動換取”，提手旁，的確是靠勞力或勞心“掙”得的辛苦錢。“賺”，念zhuan，《學(xué)生辭?！?《光明日報》社2004年8月版)解釋為“做買賣獲得利潤”，十分恰當(dāng)。從“貝”旁，“貝”，古代用貝殼做貨幣，指做生意“賺”錢?！百崱睘椤柏悺薄凹妗?，使錢翻倍。我們從“財”“貪”“賄”“賂”“贓”“販”“購”“貴”“貸”“賠”“賭”“賑”“賒”等“貝”旁的字，就會聯(lián)想起金錢貨幣的作用?？梢?，“掙”與“賺”差別甚大，也足見漢文字構(gòu)造之精妙絕倫。

詩人流沙河寫點文章，撰副對聯(lián)，吟些詩歌，用勞心之力“掙”點“零零碎碎錢”，估計他老先生無財力去“賺”大錢。不信，有他另一副調(diào)侃對聯(lián)可為佐證：“文債難足愁添病，飯錢易掙飽即歡?！敝愠返脑娙丝颗栏褡油陡寮皰辍秉c小錢，恐怕連吃飯都困難，哪里能“賺”什么大錢啊!插敘一事：在美國NBA打球的姚明，回答人們問他“發(fā)財嗎”時，幽默地說：“我是藍領(lǐng)，干的是體力活?！北M管姚明在美國收入不菲，但他是靠打籃球干體力活“掙”錢。而非出國經(jīng)商“賺”錢。

我絕對沒有貶低“賺”錢的意思。在今天市場經(jīng)濟條件下，靠聰明的大腦和勤勞的雙手打工“掙”錢，或者靠雄厚的資本貨幣合法經(jīng)營加好運氣經(jīng)商“賺”錢，都是好樣的，都是無可非議的。但是“掙”字與“賺”字畢竟有明顯區(qū)別，不宜混用。

再者，“賺”字還有另一種讀音：zuan，那是欺騙之意，如“賺”了別人的錢財。那是絕對的貶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