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普利策評論獎作品的感情表達手法

吳 帆

當巴拉克·奧巴馬在世界的注視下成為美國第44屆總統(tǒng)時,有一個人在電視機前潸然淚下。擁有同奧巴馬一樣膚色的他,同他的忠實支持者一樣對這位改寫美國歷史的總統(tǒng)給予從始至終的熱情;然而不同的是,當奧巴馬在講臺上舌戰(zhàn)群雄時,他也在紙上激揚文字,伴隨著奧巴馬走過黨內(nèi)初選和總統(tǒng)大選,最終走到了勝利的終點。奧巴馬的勝利將永垂史冊,而他的勝利也被永遠的鐫刻在了新聞史史冊里。他就是2009年普利策新聞獎獲獎者——尤金·羅賓遜。

為美國帶來偉大變革的2008年總統(tǒng)大選本身就是一個懸念迭起、扣人心弦的變革過程。其中首當其沖的應當是奧巴馬的參選,成為在美國歷史上為數(shù)不多的有色人種提名競選的情況之一;其次就是希拉里的參選,一位前第一夫人是否能夠以不同的身份入主白宮?這都是這次大選的引人入勝之處,同時也是媒體關(guān)注的焦點。然而,我們可以注意到,此次普利策獎獲獎新聞作品中,只有兩個獎項頒給了同大選有關(guān)的文章,一是國內(nèi)報道獎,授予了《圣·彼得斯堡時報》的記者,另一個就是尤金·羅賓遜的評論文章。能夠在眾多報道中脫穎而出,尤金憑借的不僅僅是客觀、全面的新聞報道特點。正如授獎誓詞中所言,他更勝一籌的是雄辯技巧的自如運用以及出眾的文字功底。嬉笑怒罵中,歷史在我們眼前上演;恣意文字間,真情在文中流露。

諷刺是我們在閱讀西方報紙時所常見的寫作手法。而在尤金·羅賓遜的評論中,這種手法可以說得到了淋漓盡致的發(fā)揮。比如在談到“?？怂购团笥褌儭惫?jié)目主持人吉拉多的一席關(guān)于奧巴馬演講詞的評論中,尤金提到吉拉多認為奧巴馬借用同是黑人的馬薩諸色州州長帕特里克的講話,并認為黑人政客們“看起來都聚集到一個陣營中謀劃如何對現(xiàn)行政治體系進行打擊”[2]。尤金對于這樣的言辭自然持否定態(tài)度,他隨后提出不管奧巴馬能否勝出,美國社會在種族觀念上已經(jīng)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然而像吉拉多這樣的新聞工作者還能提出這樣言論,顯然是對黑人社會缺乏足夠的了解導致的。然而,尤金并沒有就此打住。在文章結(jié)尾,他順著吉拉多的設(shè)想進行更進一步的分析:假如真的有這樣一個集團,那么好萊塢最賣座影星威爾·史密斯也一定位列其中,還有已經(jīng)征服了白人統(tǒng)治的體育運動領(lǐng)域——高爾夫球的老虎伍茲也一定在這個集團中,包括馳騁政壇的美國國務卿康多莉扎·賴斯,以及著名的脫口秀主持人奧普拉,因為她已經(jīng)有了一個屬于自己的“小屋”——雖然它看起來更像是一座豪華飯店。

這就是尤金·羅賓遜那種信手拈來、不著痕跡的諷刺,在這一段敘述中,他完全站在白人的立場上,對一個其存在性本身就是一種無稽之談的所謂“黑人智囊團”進行大肆描寫。而從字里行間,我們又可以清晰的感到由于缺乏對黑人世界最起碼的了解,白人對他們的可笑誤讀。尤其是“小屋”(cabin)一詞的運用,讓我們仿佛又回到《湯姆叔叔的小屋》時代,通過這一形象的反諷,尤金入木三分的刻畫了一個對黑人的理解還停留在幾十年前的愚蠢可笑的白人觀點。而在笑過之后,我們又會陷入反思,經(jīng)過尤金的梳理,我們會發(fā)現(xiàn)原來自愛短短幾十年間,黑人社會發(fā)生了如此顯著的變化,涌現(xiàn)出如此眾多的在社會生活各個領(lǐng)域都頗具影響力的人物。這就是諷刺的藝術(shù),在不經(jīng)意間將人引向深刻的思考。

在2008年11月6日發(fā)表的文章《美國的清晨》中,尤金用贊美詩一般的語言毫不掩飾的表達了自己的真情實感。在電視機前見證了奧巴馬的勝出時,他不禁潸然淚下。因為此時的他想到的是為了這一天曾經(jīng)付出過汗水乃至生命的前輩。如果說尤金在連用幾個“我?guī)缀跏チ丝刂啤币龑У那楦行沟淖匀欢我院缶痛舜蜃?抑或繼續(xù)這種直接的抒情,讀者也許會因為作者飽滿的情感而對奧巴馬的勝利感到印象深刻。但是尤金的過人之處在于它并不滿足于讓讀者分享他的喜悅,而要讓讀者自然而然的產(chǎn)生他此時此刻的喜悅之情。于是,他開始把讀者置于歷史的長河中,用歷史的厚重感增強這種喜悅之情在人們心中的分量。他講到黑人為美國的建設(shè)和發(fā)展做出的舉足輕重的貢獻,同白人一樣熱愛這片土地。讀到這里,再多的解釋已經(jīng)不再重要,因為歷史已經(jīng)給出了判斷,那就是這場勝利理應屬于奧巴馬,因為他代表著一個勤勞、勇敢、愛國的黑人群體。試問,又有誰不會為此情此景而發(fā)自內(nèi)心的感動和欣慰呢?

在這一系列的評論中,作者對克林頓介入妻子希拉里的選舉的做法給予了極大關(guān)注,因為正像作者所言,這樣,奧巴馬要應對的就是兩個“克林頓”了。然而對于克林頓的過多干涉而對奧巴馬造成的困擾,作者并沒有進行直接針鋒相對的批評。相反,他采取了自己一貫的詼諧調(diào)侃的行文手法,入木三分的刻畫了一個“幫倒忙”的前總統(tǒng)。比如在2008年1月22日發(fā)表的文章《比爾正在忙什么》中,作者描繪了一個因為奧巴馬的一句話而怒發(fā)沖冠的美國前總統(tǒng),然而作者后來卻證明了這句話的正確性,這就從一個側(cè)面回應了克林頓的無謂怒氣。而在2008年1月29日發(fā)表的文章《打出的舊牌》中,作者提出克林頓為了幫助妻子贏得南卡羅萊納的選舉而打出了種族主義的舊牌,結(jié)果卻適得其反。雖然作者對于克林頓的做法并不敢茍同,但是他卻并非偏激地對克林頓全盤否定,在這兩篇文章中,作者都提到了昔日的克林頓總統(tǒng)曾經(jīng)做出過很多明智的決定,但是今天協(xié)助妻子選舉的他卻少了這些睿智,從這樣的強烈反差找中,相信讀者能夠用自己理性的判斷給這位前總統(tǒng)的做法添上自己的注腳。

作者在這一系列文章中只在最后一篇描寫奧巴馬獲勝時用到了“我?guī)缀跏チ丝刂啤?而事實上也是如此。即便是在評論自己最嗤之以鼻的卑劣做法時,他也會保持一份清醒和自控的情緒。這一點在2008年7月4日發(fā)表的文章《一群特殊的愛國主義者》中得到體現(xiàn)。這篇文章,作者觸及了一個美國社會最尖銳的問題——種族歧視。作為一個黑人,尤金自然對這種現(xiàn)象怒從中來,但是他并沒有放開情感的閘門恣意攻擊黑人受到的這種不公平待遇。他再一次站到了事實的一面,從美國獨立戰(zhàn)爭到二戰(zhàn),黑人表現(xiàn)出的愛國情感并不亞于白人,然而白人對于黑人的愛國情感的懷疑卻依然存在,從這個意義上講,作者的這篇文章如同一塊樹立在白人面前的牌子,上面寫著:愛國主義沒有膚色的差別。而顯而易見的是,比起言辭激烈的譴責,客觀的陳述事實更能夠達到增進理解的目的。而即便是到了文章的最后,在尤金提到那些對黑人的愛國情感持有懷疑態(tài)度的人時,他依舊使用“對他們失去耐心”這樣溫和的詞語,可見從始至終,他寫作的目的并非圖一己之快而宣泄怨氣,而是架起一座溝通的橋梁,產(chǎn)生更深遠的影響。

當奧巴馬攜手他的家人走進白宮的那一刻,美國的歷史就已經(jīng)翻開了嶄新的一頁。而伴隨這場變革一路走來的尤金·羅賓遜,在用手中的筆飽含深情的記錄下這個歷史進程的時候,也參與到了這場變革之中。因為他讓更多的讀者,無論身在何方,都能見證、并且感受這一變革,他還能讓我們的后輩,在數(shù)十年甚至更長的時間以后依然能夠感到這一歷史時刻帶給人心靈的悸動。

【參考文獻】

[1]2009年普利策新聞獎最佳評論文章授獎誓詞

[M].

[2]吉拉多的發(fā)現(xiàn)[N].華盛頓郵報,2008-02-26.

(作者簡介:吳帆,北京外國語大學英語學院碩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