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升國際傳播能力的迂回線路

張 紅

目前，創(chuàng)建國際一流媒體，成為提升我國國際傳播能力的主攻方向和首選路徑。開辟一條“借船出?！钡穆窂剑@是指向同一目標——提升國際傳播能力的迂回線路。

借力海外華僑華人傳遞中國聲音的可能性

作為一項長期的系統(tǒng)工程，改善中國形象、提升國際傳播能力，海外華僑華人是一支不可忽視的力量。

據中國僑務部門估算，截止20世紀末、21世紀初，海外華僑華人的人口總數(shù)約為3975.8萬人。中國新聞社《世界華商發(fā)展報告》課題組據此推算，至2008年，海外華僑華人共約4800萬人，其中改革開放后走向世界各地的新華僑華人總數(shù)超過600萬人。

海外華僑華人不僅人數(shù)眾多，而且分布范圍甚廣。據《2008世界華商發(fā)展報告》分析，世紀之交，亞洲仍是華僑華人數(shù)量最多的地區(qū)，占海外華人總數(shù)的比重超過80％；美洲是新華僑華人增長最多的地區(qū)，占海外華人總數(shù)的比重由20世紀50年代初的2.12％上升到10.9％；歐洲的華僑華人在20世紀90年代之后有了顯著增加，大洋洲也是一個新華僑華人聚集較多的地區(qū)，兩地占海外華人總數(shù)的比重分別為3.66％和1.98％；非洲大陸的華僑華人由十多年前才開始增多，主要是臺灣、香港的投資移民和中國內地從事投資和商貿活動的移民。

在西方主流社會，華僑華人從經濟到政治的融入意識，也漸成潮流。在美國，趙小蘭、朱棣文、駱家輝先后入閣，邱信福則成為舊金山歷史上首位華裔議會主席，在華人參政最有成就的南加州地區(qū)，華裔市議員的總人數(shù)已達22人……

海外華僑華人數(shù)量擴大、實力增長、地位提升，為通過他們向世界傳播中國聲音提供了可能；而華僑華人在西方主流社會生存、發(fā)展的過程中，跨文化交流日益頻繁，從而擁有了相對的傳播優(yōu)勢。

2008年西藏“3·14事件”后，中國官方媒體的報道，很難有效地傳遞到西方民眾之中，使其難以了解事實的真相。此時，海外華人卻讓西方社會聽到了中國的聲音。如陳沖在《華盛頓郵報》用英文撰寫理性文章；留學生李洹主動給法國媒體、議員，甚至包括一些研究機構寫信，向他們講述自己見到的真實的中國；更有成千上萬的華僑華人揮舞五星紅旗，迎接奧運圣火傳遞。正是他們的行為，令西方對中國、對華人刮目相看，促使他們進行某種程度的反思，起到了中國官方媒體無法起到的作用。

為何海外華人能夠發(fā)出如此強音?分析認為，首先，除了有一份故土情外，許多人經歷過中國的過去和現(xiàn)在，知道中國的今天來之不易，比西方人更懂得中國；第二，他們了解西方人的思想意識、游戲規(guī)則，能用西方人能聽得懂的語言，說出西方人能接受的話。

西方主流社會對中國的誤解是多年積累所致，絕非短時間內可以消除，融冰客觀上是一個漫長的過程。隨著海外華僑華人數(shù)量的增多，以及跨文化交流技能的提高，這個特殊的群體在塑造國家形象方面完全可以發(fā)揮更加重要的作用，他們的聲音，完全可以補充到中國整體的聲音之中，或者為中國聲音做一種符合西方主流社會思維習慣的轉碼和解讀。

借力海外華文媒體提升中國國際傳播能力的可行性

有海水的地方就有華人，華人聚集的地方就有華文報刊。海外華人是中國溝通世界的一個最便利條件，而華文傳媒則是世界華人網絡的結點，也是輿論傳播中影響海外華人的主要渠道。

根據學者統(tǒng)計，從十九世紀初至2001年，海外共有52個國家和地區(qū)出現(xiàn)華文報刊，累計總數(shù)4000多種。2001年仍在出版的印刷媒體有500多種，其中每天出版的日報100多家，以報紙形式、定期出版的期報180多家，各類刊物230多種。海外華語廣播電臺70多家，華語電視臺幾十家，網絡媒體則難以統(tǒng)計。

90年代以后，一些華文報刊銷聲匿跡幾十年的國家，如拉美各國、日本、蒙古、新西蘭等，其華文報業(yè)重獲生機；一些過去沒有華文報刊的國家，如意大利、西班牙、瑞士、丹麥、奧地利、匈牙利、羅馬尼亞等，也出現(xiàn)了華文報刊。

海外華文傳媒的興與衰。其中三個因素是最為重要的：一是中國因素。二是該地華文讀者的多少。三是所在國是否奉行多元文化政策。從這三個因素考量，海外華文媒體無疑正逢大發(fā)展的難得機遇。

海外華文媒體的發(fā)展現(xiàn)實與特質決定了其在客觀介紹中國、傳遞中國聲音方面，擁有一定的傳播優(yōu)勢：

首先，海外華文媒體往往是追隨著華人的足跡誕生、成長的，小型性、地方性、非主流特點突出，但是他們通常具有很強的針對性，擁有相對穩(wěn)定的忠實受眾群體。這種特性，把一個統(tǒng)一的華文市場，又劃分成幾個不同的板塊，例如，在美國，廣東人福建人很難全面接收中原風格的媒體和文化，于是他們閱讀《星島日報》就比較多；臺灣讀者從文化上比較習慣接受《世界日報》；中國大陸大都市來的新移民比較多閱讀《僑報》等。

其次，海外華文媒體屬性已完成蛻變，逐步成為分屬于不同國別的新聞媒體，并在努力融入當?shù)刂髁魃鐣?/p>

作為分屬各國的媒體，他們都要入鄉(xiāng)隨俗，在新聞采編和運作模式上力爭主流化和國際化。從紐約的兩大華文報紙《世界日報》和《僑報》十幾年來的變化，不難看出這種內容和傾向的微妙調整。

海外華文傳媒正逐漸走出唐人街，致力于融入主流社會的生活，影響華人以外的主流人群。在美國，幾家大的華文媒體，正在向覆蓋全美的方向發(fā)展。在美國發(fā)行的四種主要華文報紙—《世界日報》《星島日報》、《明報》和《僑報》的總發(fā)行量已經超過70萬份。其中《星島日報》和《世界日報》的發(fā)行量如果與美國主流英文報紙放在一起排名，大約可以排在20位上下。在澳大利亞，每逢春節(jié)或中國國慶節(jié)時，國家以及州市的領導人甚至反對黨領袖都會在華文報紙頭版發(fā)表賀詞。悉尼的華文報紙在州選或全國大選中，也成為不同政黨競相拉攏的對象，大約三分之一的版面都要提供給各主要政黨候選人，以宣傳其綱領。在加拿大，多倫多星報集團收購加拿大《星島日報》，也證明華文媒體在主流媒體心目中已占有重要地位。

第三，海外華文媒體的中間性特征，使之有可能成為中國對外傳播與西方主流媒體之間的中介甚至是“轉碼器”。

海外華文媒體關注中國新聞，有客觀報道中國真相的意愿；同時，他們在主流社會耳濡目染、交流融合，更能了解、也必須學會主流媒體的新聞運作規(guī)律和思維方式、表達形式。因此，海外華文媒體的報道較之西方主流媒體，會有更多的中國新聞，甚至是正面新聞，但同時會摒除中國官方媒體的“喉舌腔”、“宣傳味”，力保客觀，其結果是不僅實現(xiàn)了信息的到達，而且實現(xiàn)了信息對受眾的影響。

借力海外華文媒體提升國際傳播能力的操作要點

海外華文媒體是中國提升國際傳播能力可以借助的力量，但這并不是必然的。我們還要研究有效的操作方法，以最終實現(xiàn)傳播目標和傳播效果。

操作的第—個層次，是讓所有海外華文媒體都成為中國媒體的客戶，盡量多地使用中國媒體提供的新聞產品，并因為使用這些新聞產品逐漸強化其自身的影響力，從而在客觀上提升中國的影響力。

要做到這一點，中國媒體首先要改革新聞思維，尊重新聞規(guī)律，克服僵化被動，變“對外宣傳”為“對外傳播”，讓海外華文媒體自覺自愿地選用我們的產品。

其次，要加強受眾研究和市場研究。

海外華人，除了現(xiàn)在居住國和居住地的差異，還有種群差異：早期移民，普遍接受當?shù)亟逃蛭鞣浇逃瑢χ腥A文化知之不多，祖籍國的意識也相當?shù)?。港臺移民，雖然與中國大陸同宗同族(群)，但是他們習慣的社會制度、文化環(huán)境、生活方式等與中國大陸多有不同。大陸新移民，很多是高學歷的知識分子和專業(yè)人士，在政治理念、價值取向以及目標訴求等方面則與中國大陸較為接近。海外華人之間差異性，直接影響著以其為目標受眾的華文媒體的編輯方針和新聞選擇。對于他們，必須進行細致的、微觀層次的、體現(xiàn)差異的各個“基因”研究。

同時，海外華文媒體也是差異化的，要透過這些媒體發(fā)出中國聲音，也必須對其有清晰的認知。例如，老移民辦的華文報刊，有關中國的消息大多是廣東和福建僑鄉(xiāng)地區(qū)，關注的是“鄉(xiāng)情鄉(xiāng)音”或“一草一木”。新移民華文報刊則不同，由于新移民來自五湖四海，“鄉(xiāng)情鄉(xiāng)音”已經擴大到整個中國大陸。

現(xiàn)在，中國內地媒體也在越來越多地采取“借船出?！钡膽?zhàn)略，如在海外華文媒體上開辟專版、專欄；與海外華文報刊互換版面，共享資源等。中國新聞社在這方面已經嘗試多年，積累了較為成熟的經驗；上?！缎旅裢韴蟆返鹊胤矫襟w也在這方面邁出了實質性步伐。

另一方面，海外華文媒體也在通過各種形式尋求與中國媒體的合作，以獲得人力、物力、信息資源等方面的支持。需要注意的是，海外華文媒體多元化的特征，同時也帶來了相互間在文化歸屬、價值取向以及終極目標訴求等方面的矛盾與沖突。要提升中國整體的對外傳播能力，在實踐中就必須淡化這種分野與矛盾，更多地展現(xiàn)中華民族“共性”的一面，從而形成輿論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