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名窯（二）

吳　昊

第2章

浮梁縣衙馬知縣、趙捕頭他們這幾天沒閑著，督陶府吳振江他的心更沒有停下來，他此時的心情比任何人都急。想到自打“長毛”鬧事后，他為皇上主政大清皇窯廠這五年，皇家“御”船無故在自家門口的航道上被人攔截，御瓷讓人給砸碎，這還是頭一著。這是對他、對督陶府，也是對大清的公開挑戰(zhàn)，此案不破，劫匪得不到嚴懲，今后“御”瓷運輸線就永無安寧，大清皇窯廠的生存線就意味著被人給擰斷了！他越往下想，心里就越發(fā)怵。

可是，幾天來案情毫無頭緒，讓他心煩。為了獲得案情的突破，這天他又來到出事地點。但是搜查過后仍然一無所獲。吳振江站在江邊，望著江中穿流而過的帆船，他顯得茫然且無奈。想著鎮(zhèn)上這幾天發(fā)生的事，以及街頭巷尾市民的議論，他本來剛毅冷峻的臉上此刻顯得更加凝重。

景德鎮(zhèn)街頭巷尾，浮梁縣衙懸賞義士的布告滿天飛。

吳振江來到碼頭，這里也貼滿像片，并有大清官兵嚴密設防把守。他們見到吳大人趕緊上前請安。

吳振江看了他們一眼，把眼光定格在墻頭的人像上，問：“可否有此人的消息？”

為首的官兵上前說：“沒有！大人。不過，在我們這里，就是一只蚊子也別想從這兒飛出去，請大人放心！”

吳振江聽后點點頭，他說：“你們要跟過往的商人解釋好，不要放過一點蛛絲馬跡！”

“喳。”為首的官兵領(lǐng)命。

“馬知縣那邊情況怎樣？”吳振江接著問身邊的周統(tǒng)領(lǐng)。

“浮梁縣衙的捕頭已全部出動，據(jù)說他們已抓到不少可疑人員?！?/p>

“布告上的人可有消息？”

“有幾個長像相似的，馬大人把劉公公接了過去，請他確認?！?/p>

“辛苦馬大人了，走，咱們回督陶府等他消息去！”

在浮梁縣衙大牢，馬知縣令趙捕頭把抓來的疑犯一個個叫進審訊室，請公公隔著門窗過目。

看到公公一個個地搖頭，他失望了。

吳振江回到府上，還未坐定，女兒秀娟便嚷著過來。看到她手上拿著一張懸賞布告，吳振江顯得有點煩，示意她走開。

“爹，我是來跟你說正經(jīng)的事，這布告上的人是小翠他哥，武小村?！?/p>

吳振江一聽，手上的茶杯驚得差點掉下來，他雙眼盯著女兒，懷疑自己耳朵是否聽錯了。

但是這世上的事有時就是這么邪！

秀娟給她爹看得不自在，心想爹今天怎么了？突然，她明白過來，指著這布告上的人說：“爹，這等大事，女兒怎敢騙你呢，不信，你可以叫小翠過來問呀？”

“小翠她哥，武小村？”吳振江雙手抓著她問，自己都感到有點失態(tài)，好在是自己的女兒。

秀娟看著父親，認真地點點頭。

“女兒，快呀，愣在這干啥，快通知小翠，請他哥來見我？”吳振江說：“慢點，他是我大清皇窯廠的恩人，爹得親自上門拜訪。得福，備轎！”他喊。

秀娟看著父親激動得手舞足蹈，語無倫次的樣子，哭喪著臉說：“爹，你別著急，聽我說，小翠他哥不見了！”

“這？”吳振江聽后，一時回答不上，燃起的希望又斷了，心中未免有點失望，好在畫中人已確定，且還活著，他走，說明他可能知道這事的內(nèi)幕。只要找到他，說明這案就能破！想到這，吳振江喝了一口茶，對著女兒說：“娟兒，爹想他一定還在城里！”

他馬上叫來周統(tǒng)領(lǐng)，務必要求想盡辦法找到他！

再說，武小村被人打暈后，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被關(guān)在一間地下暗室里，他起來四處看了看，找不到門，只有房頂?shù)奶齑巴干渲狻?/p>

“王八蛋，下黑手算什么好漢！”他氣憤地對著天窗大聲罵道。

可任憑他怎樣罵，就是沒有任何回應。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人也罵累了，肚子也餓了，正在武小村失望時，突然一道暗門從他背面給打開，一道陽光射進來，逼得他睜不開眼，待他神色未定時，外面又進來幾個彪形大漢，中間走出兩個人來，這其中一個，穿著和衣，留著八字胡須，一看便知是個東洋人，對他，武小村不認識，可是與這東洋人一道出現(xiàn)的、鎮(zhèn)上窯戶老板打扮的人，化成灰，武小村也認識，正是他，陷他不義！

“王八蛋，你還有臉見我？！”武小村見到他時，那是氣血上涌，恨不得把他給撕了。

武小村揮動拳頭，朝這廝打去，嚇得這廝臉色慘白，急著往那東洋人身后藏。幾個彪形大漢見狀，迅速擋在他前面，武小村此時也不顧許多，揮拳便打。

一陣拳腳后，武小村終于寡不敵眾，給人打翻在地，但是他仍拼命地掙扎，對著眼前這個窯戶老板打扮的人大罵，“老匹夫，你有人不做，偏要跟著東洋人去做倭鬼，我武小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這廝給武小村罵得十分尷尬，臉上紅一陣黑一陣。

東洋人一直在旁觀看，看看武小村掙扎的情態(tài)，不由得嘿嘿地笑了笑，他對著這伙大漢，一揮手。這伙人立馬迅速地撤到一邊。

武小村站起來，雙目圓睜看著他，一面心中暗忖：“這廝怎么和這東洋鬼在一起，難道他們是一伙的？自己就是被眼前這伙東洋鬼抓來的？他們要干什么？”

東洋人卻對他笑了笑，“啪、啪、啪”雙手鼓掌，并朝他走來，瞇著一雙小眼，對著他說：“武英雄，你的，好樣的。你的，不愧是我大日本帝國的后代！我敬重你一身的功夫，更敬重你的膽識。今天，我代表大日本帝國，正式歡迎你回到祖國的懷抱！”

“你說什么？東洋鬼?！蔽湫〈逵悬c莫明其妙，忍不住指著他問。

“我的說，你是我大日本帝國的臣民！”東洋人指指自己，又指指武小村說。

“大日本帝國？你說我是什么日他媽的狗屁國的人，笑話，老子祖祖輩輩就生在大清，東洋鬼，大清國在你嘴里咋就變成什么狗屁日本國了？”武小村說。

“哼！”旁邊一伙彪漢一聽，個個雙眼瞪著武小村，要上前，對他動手。

東洋人擺擺手，這伙人馬上退到一邊不作聲了。

“大日本帝國，就是鎮(zhèn)上人說的東洋國的正式稱號。你武小村和我山田一樣，是東洋人，是我大日本帝國天皇陛下的臣民，明白嗎？”

說著，拿著一文件夾遞給武小村，說：“你的名字叫武部小村，這里面有你家族和全家的資料，你看吧?！?/p>

武小村被他說得莫明其妙，可是，接過一看，上面寫得清清楚楚，還附有照片，他不由得一愣，看后，把它扔在地上，喃喃地說：“那我現(xiàn)在的母親？不可能！不可能！”

“武部先生，這是事實，現(xiàn)在擺在你面前是兩條路：一是回到我大日本帝國懷抱，繼承武部家族的事業(yè)，繼續(xù)為大日本帝國天皇陛下服務；二是死。你死，舍得你的妹妹和養(yǎng)母嗎？”

武小村聽后，舉起拳頭的手，一時停在了空中，人愣在那兒。

山田看后，一陣狂笑，揚長而去，把他扔在了昏暗的房內(nèi)。

山田走了后，武小村仍在暗室中關(guān)了三天。最后，他妥協(xié)了。出來后，他回到家中，地保看到后，馬上到督陶府來報告。吳振江高興得不得了，親自到武家來迎接，并安排他與劉公公談。

劉公公見后，更是感慨萬千。

武小村別看他人結(jié)實、力氣大，干粗活，可人長得白白凈凈。不說話時，靦腆得像個大姑娘，劉公公是越看越喜歡。

吳振江把馬知縣找來，通知周統(tǒng)領(lǐng)一旁對他問話。武小村說話結(jié)結(jié)巴巴，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能，問一句答一句，頭上都滲出了汗。

劉公公看后不忍，對著吳振江不要難為他。

“對，對，欽差劉大人說得是?！瘪R知縣聽后，不斷在一旁附和。

“吳大人，這劫船的案子，本是縣衙的事，你就不要再插手，交給馬知縣，馬大人算了?！?/p>

“這？是，公公?！?/p>

吳振江聽后，一聲沒吭，臉色凝重，失落之情不時溢于言表。一旁的馬知縣看后，暗自得意。

馬知縣從督陶府出來，一路上，滿臉都裝著笑，心中美滋滋的?；氐娇h衙，他仍在想這事，雙腿自然地又架到了衙門案幾上，哼起了小曲。但是，他不是傻子，現(xiàn)在此案一點頭緒都沒有。想到這，他頓時又后悔起來。

這時，趙捕頭進來，遞上一疊公文。

馬知縣看了他一眼，側(cè)身接過，無奈地翻了翻，翻著翻著，他越看越來勁，眉頭不時舒展，到了后來，那是拍案而起，大聲喊道：“趙捕頭，御船案咱們可以結(jié)了！你這小子，怎么現(xiàn)在才把材料遞給我！”

“大人，怎結(jié)？主犯是誰？”趙捕頭頓時被他突如其來的情緒弄糊涂了，莫明其妙，疑惑地問。

“趙捕頭，瘦猴，這瘦猴就是主犯?！瘪R知縣像發(fā)現(xiàn)了其中的天機，指著眼前的案卷不斷地喊。

“大人，瘦猴不具備作案的動機！”

“趙寶貴！趙寶貴！”馬知縣聽后，像是受了刺激，突然雙目圓瞪，大聲吆喝。

“大人”趙捕頭見馬知縣突然招呼他，不知啥事，一時驚慌，急忙跪下。

“那我再問你，五年中，本大人可辦過錯案？”

“大人，沒有！其中，里村滅門一案，在三日內(nèi)智破，大人為此獲得刑部和皇上的嘉獎?！?/p>

“趙捕頭，你這不就對了！”馬知縣聽后，笑了起來，擺了擺手，語氣緩和了許多。

“不過，大人，小人仍認為，此案瘦猴不具備作案動機，他說的線索，倒是極有價值?！?/p>

“趙寶貴呀，趙寶貴，我不知你是豬腦還是驢腦。你在案卷中不是寫得清清楚楚嗎，瘦猴長期以經(jīng)營仿制的皇窯瓷為生，假與真的差別是多少？一與萬之距！制假者必涉及到真品。真品哪里來？皇窯廠戒備森嚴，這些刁頑之徒自然下不了手，要說有機會，那只能是航行途中的御船。好在我大清將士忠勇，才沒讓他們計謀得逞。趙捕頭，還要讓我教你往下怎么說嗎？”馬知縣說時，不時用手指著趙寶貴的腦門，有一種怒其不爭的感覺。

第二天，大清督陶府內(nèi)，吳振江正在批閱公文。

“大人，御船劫案，馬大人給破了！”周統(tǒng)領(lǐng)拿著公函，三步并二步，興沖沖地進來，說：“這是他剛派人送來的公函?！?/p>

“什么？你說什么？馬大人把劫案給破了？”吳振江聽后，人立馬興奮起來，放下手中公文，離開案幾，搶步去接周統(tǒng)領(lǐng)的公函。

周統(tǒng)領(lǐng)看著他直笑，吳振江也覺失態(tài)，接過公函，翻閱起來，一面說：“好個馬為民，不愧是我大清的能臣?！?/p>

“我們繞了一大圈，卻沒有注意眼前這小子，我們都給他耍了。”周統(tǒng)領(lǐng)看著大人說。

吳振江沒有回答，而是一連串地問：“瘦猴，我們鎮(zhèn)上有這一號人嗎？住在哪，此人你了解多少？”

“大人，瘦猴，也叫邵侯。”周統(tǒng)領(lǐng)說：“家住鎮(zhèn)東南陳家街，高五尺見長，32歲左右，偏瘦，鄰里又叫他瘦猴。平日，因他專售我皇窯廠的仿制瓷，我一直就注意他，不過，他銷售的皇窯廠仿制瓷不是他做的，聽說是出自西門趙窯趙子和之手，此事沒有確實，我沒有向你報告。據(jù)我調(diào)查核實，瘦猴買過皇窯廠仿制瓷后，再做舊賣給一些外地商人和洋人。這人雖說活絡，但是認識的人都是些混混，他自己也是個混混，能騙就騙，能摸就摸，不干正經(jīng)事，有錢就狂吃狂賭，至今仍是單身一人?！敝芙y(tǒng)領(lǐng)見大人問得認真，自己也說得仔細，說時，他突然想到什么，停下話，對著吳振江問：“大人，難道馬大人定案的主犯是他？”

吳振江點點頭。

“你看看就知道?！眳钦窠炎郎系陌妇砟闷疬f給了眼前一臉霧水的下屬。

周統(tǒng)領(lǐng)接過，迅速翻閱著，突然停下，問：“大人，你說他為什么要劫我們的御船？動機是什么？再說，那些人憑什么聽命于他？他們又在哪？按常理，一個混混，他不敢。即使是他干的，他也不可能調(diào)集到江湖上那么多一等一的高手?！?/p>

“對，事情就在這！此案疑點甚多，今日御船劫匪案，馬知縣如此草斷結(jié)案，也許他有其它的考究吧！”吳振江聽后，自言自語地說。

“大人，你是說馬大人可能另有預謀？”

“見過才知他葫蘆中賣的是什么藥！”吳振江轉(zhuǎn)而笑了笑說：“周統(tǒng)領(lǐng)，去通知馬知縣，就說我吳振江有要事相商！”

“喳?！敝芙y(tǒng)領(lǐng)明白大人的意思，急忙領(lǐng)令而去。

（未完待續(xù)）

（作者單位：景德鎮(zhèn)市審計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