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歲的女兒,竟坐在抽水馬桶上割脈。鮮血印紅了女兒的白裙子。她卻異常平靜,甚至,嘴角還帶著一絲微笑。
剛生下孩子的時候,她幾乎驚呆了。因為,女兒像極了他。那個猥瑣的男人,是她一生的噩夢。她好容易才擺脫他的糾纏,卻又遇見了另一個他。真是命運捉弄。
她驚恐地端詳著女兒的五官。這樣的女孩,長大了該有多丑???皮膚黑黑的,鼻子寬寬的,嘴巴大大的。她覺得,臉都被丟盡了。
于是,她不愛她。
她極度厭惡她的哭聲。百轉(zhuǎn)千回,悠長得仿佛汽笛長鳴。在她看來,那是一種挑釁。這么小的孩子就有如此心計,分明像他。而她的眼神,絲毫沒有嬰兒的純凈。有時候,居然還冷冷地注視著自己。那種狡黠,分明也像他。
女兒3歲那年,偷偷穿上了她的裙子。然后,俏皮地在鏡子前手舞足蹈。她回家的時候,屋里已經(jīng)是一片狼藉。
她狠狠地將女兒扔在床上,罵道:“誰讓你動我的東西?”女兒殺豬似的嚎叫:“我要穿裙子,穿裙子像媽媽……”她鄙夷地說:“你這么丑,別糟蹋了我的裙子……”女兒揮舞著小腿,極力掙扎。她憤怒了,在女兒的屁股上猛拍了兩下。女兒哇哇大叫,可還是禁不住她的蠻力,裙子被生生扒了下來,女兒賴在地板上哭了一天。
女兒6歲那年,將家里的磁帶翻了又翻。她很努力地學了一首歌曲,然后,奶聲奶氣地唱給她聽。
“誰娶了多愁善感的你,誰看了你的日記……”她仿佛突然被針扎了一般,問道:“誰教你唱這首歌的?”女兒以為是在表揚她,繼續(xù)賣力地表演。她跳過來,瘋狂地捂住了女兒的嘴巴,“不許唱!聽見沒?”女兒哇地一聲哭了。末了,才斷斷續(xù)續(xù)地說:“我要唱,唱了像媽媽……”
那是她最美麗的回憶,容不得別人褻瀆。她瘋了般跑到客廳,將那盤磁帶扯得紛紛亂。
女兒9歲那年,開始變得沉默。
那天清早,女兒在廁所里好久不出來。她焦急地等在門口,吼道:“快一點,上學要遲到了!”可是,女兒并不吱聲。她走過去,使勁敲了敲廁所的門:“你到底出不出來?”女兒還是不吱聲。
這時,她依稀聽到里面有奇怪的動靜。她推了推門,居然反鎖了。莫名地,她感到了恐慌。她憋足了勁,一連三次才將門撞開。那一刻,她嚇傻了。9歲的女兒,竟坐在抽水馬桶上割脈。鮮血印紅了女兒的白裙子。她卻異常平靜,甚至,嘴角還帶著一絲微笑。
“你……在干什么?”她急急地跑過去,搶下了女兒手中的刀片。清洗傷口,包扎……一切完畢后,她將女兒摟在懷里:“疼不疼,你……為什么這么傻?”女兒哭著說:“因為,我……要像媽媽!”
那一刻,她突然淚流滿面。她終于意識到,這是第一次近距離地擁抱女兒。在此之前,她在自己周圍筑起了一道無形的籬笆,隔斷了女兒的親近。
她伸出了右手,露出腕口那三道淺淺的傷口。女兒也伸出右手,粉嫩的腕口也是三道淺淺的傷口。女兒怯怯地問:“現(xiàn)在……我像媽媽了么?”她緊了緊雙臂,哽咽地說:“像,真像……”
從此,她開始愛她。
她覺得,女兒的手像她,腳也像她。她的眉宇間有自己的影子。她美妙的歌喉,簡直跟自己以前一模一樣。她也詫異,怎么突然就愛了。后來,她終于明白,其實,早就愛了。只是,現(xiàn)在才肯讓自己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