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唱《嘎哦麗泰》的情感布局與演唱分析

周文堅

【摘要】《嘎哦麗泰》是一首合唱佳作。然而在演唱中如何正確理解作曲家的創(chuàng)作意圖、把握作品的情感布局，生動地塑造音樂形象，是有一定難度的。本文從歌曲的曲式結構、情感布局以及演唱中的速度、呼吸、音色、音量、咬字吐字、鋼琴伴奏、高潮處理等方面進行了分析與研究，希望在演唱中能有更好的藝術效果。

【關鍵詞】嘎哦麗泰；歌曲結構；情感布局；演唱分析

《嘎哦麗泰》是著名作曲家杜鳴心根據(jù)同名哈薩克族民歌改編的一首合唱曲。自1998年問世以來，很多合唱團都把它列為保留曲目，一些音樂院校也把它添加為教學曲目，它還是第六屆中國音樂金鐘獎首屆合唱比賽的規(guī)定曲目。歌曲的藝術性強，演唱難度大，在演唱中如何真正理解作曲家的創(chuàng)作意圖、如何把握好情感的布局、如何做到合理用聲、如何做到合唱技術與藝術相結合，以達到完美的藝術效果，是合唱工作者必須研究的問題。

一、歌曲分析

哈薩克族是古老的游牧民族，長期的游牧生活，造成了許多情侶在草原上一別難尋，抱憾終生的遭遇。《嘎哦麗泰》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產(chǎn)生的一首民歌，它抒情而深情地唱出了哈薩克族一位小伙子對對戀人嘎哦麗泰的苦苦追尋與無限的思念。杜鳴心在創(chuàng)編時對歌曲的情感作了精心布局，全曲的音樂發(fā)展起伏較大，富有很強的戲劇效果，其中鋼琴伴奏與合唱融為一體的寫法，更是豐富了歌曲的藝術表現(xiàn)力。

歌曲的結構為單二部曲式（見下表）。在曲調(diào)上，主要由兩個元素組成：一是A段的“思念主題”（a句），這是一個旋律基調(diào)向下，憂傷的主題。而a1句是a句的變化重復，它在原曲調(diào)上加了一個兩拍時值的c音（第8小節(jié)），增強了旋律的起伏，更好地表達了“思念”之情。二是B段的“呼喚主題”（b句），由一個三拍的長音后面緊跟著兩個帶有三連音的節(jié)奏型，形象地表達了對嘎哦麗泰的“呼喚”。A、B兩個樂段的主題在每次出現(xiàn)時都采用了不同的對比手法，增強了歌曲的藝術感染力。A段的每次出現(xiàn)都采用了不同的音色進行對比：第一次（5-10小節(jié)）由女低音唱出；第二次（13-18小節(jié)）由男聲唱出；第三次（33-39小節(jié)）則由鋼琴以柱式和弦的形式和ff的力度奏出，合唱部分則用了與之形成對比的對位旋律，共同塑造了歌曲的第一次高潮；在57小節(jié)的第三拍，以疊入式的寫法，鋼琴再次奏出“思念主題”，引出了同樣元素發(fā)展而成的3小節(jié)尾聲。B段每次出現(xiàn)則主要采用了不同力度的對比：第一次（20小節(jié)）為mf，第二次（26小節(jié)）為f（并由鋼琴闖入式奏出），合唱是與之對比的對位旋律；第三次（41小節(jié)）則用了全曲最弱的力度（pp），像是對夢中情人的內(nèi)心表白；第四次（48小節(jié)）的力度為ff，是歌曲的最高潮，鋼琴在三連音的基礎上，用柱式和弦加強了合唱的旋律部分，使高潮的旋律得到了有力的支撐。在調(diào)性布局上，歌曲的主調(diào)是^bE，最高潮時轉到了開闊的下屬調(diào)（^bA），豐富了歌曲的色彩，而結束時雖然和聲還是^bA調(diào)，但旋律音已回歸到主調(diào)的主音（^bE）。

從歌曲的情感布局上分析，歌曲的音樂情感是層層加深、逐步升華的，每次情感升級前都安排了間奏作為連接和過渡。第一層次（1-18小節(jié)），“思念主題”以略帶憂傷的陳述性語氣唱出，表達了主人公失落、惆悵之情。第二層次（19-39小節(jié)），情感慢慢展開，情緒逐步升華，由對心上人嘎哦麗泰的思念轉為深情呼喚，并推向全曲第一次高潮，表達對嘎哦麗泰的無限牽掛。第三層次（40-58小節(jié)），是全曲的最高潮。從對夢中情人的輕聲呼喚，變成隨著情緒的急速膨脹而形成的高聲呼喊，再到孤獨無奈的呼叫，充分表達了失去情人的痛苦心情。接著，以鋼琴的“思念主題”為過渡，尾聲沉浸在永遠的思念情緒之中……

二、演唱分析

從演唱的角度看，《嘎哦麗泰》無論在技術還是藝術都是有難度的。不少合唱團在演唱中，未能達到完美的藝術效果。下面筆者將根據(jù)演唱中容易出現(xiàn)的問題加以分析，希望在今后的演唱中，能更加準確地塑造作品的音樂形象。

（一）關于速度的把握

速度在音樂中占有重要的位置。“速度不僅是歌曲的的生命，也是演唱的生命。演唱速度表現(xiàn)著歌曲的情緒和情感，一定的速度表現(xiàn)一定的情感?！盵1]p331《嘎哦麗泰》的情緒基調(diào)是深情的，而Adagio（柔板，四分音符=66）正適合表現(xiàn)這種溫柔愛戀之情?！陡屡尔愄返臉肪漭^長，對氣息控制能力要求較高，以這樣的速度演唱有一定的難度。有些指揮竟把速度加快了，這樣盡管在演唱上變得容易了，但在表達情感方面卻遜色多了。例如筆者聽過一個版本，用的是四分音符=76的速度，聽起來多了些流暢感，卻減弱了失戀者的那種真情，那種思念，那種傷感……然而，速度過慢，又容易造成拖沓的現(xiàn)象。特別是演唱時沒把握好統(tǒng)一的速度，以致越唱越慢，這種情況在B段容易出現(xiàn)：如20小節(jié)三拍的“啊”唱長了，23小節(jié)女聲對男聲的補充“我的心愛”也起晚了，到了33小節(jié)的高潮句時，“啊”后面的八分休止符又長了一點……這樣逐慢的處理，使原本充滿激情的高潮句顯得上氣不接下氣。另外，對在樂譜上的漸慢（rit），也要重視。對樂譜中沒有標速度記號的地方，如果要改變速度，一定要謹慎。例如在第8小節(jié)是沒標速度記號的，有些指揮把這里的“情”字作了延長，這樣在音樂一開就作延長或漸慢處理，會使人感到作品結構松散。

（二）呼吸問題

“正確運用好呼吸，是保證合唱演唱效果的關鍵?！币驗樗粌H“起著分句的作用，更重要的是，良好的呼吸對音樂感情的表達起著不可忽視的作用。”[2]p34呼吸的安排既要考慮演唱的難度系數(shù)，又要考慮音樂形象的刻畫。呼吸的安排有時是以歌詞的分句為依據(jù)，有時則是以樂句為依據(jù)；有時需要統(tǒng)一的呼吸氣口，有時又需要各聲部不同步的呼吸氣口（常見于復調(diào)作品），甚至有時又要運用循環(huán)呼吸的技巧。例如，A段的歌詞有四個標點符號：“嘎哦麗泰今天實在意外，為何你不等待？烈火般的心情來找你，帳篷已不在你也不在！”但不能在每個標點符號上都安排呼吸氣口，否則會顯得情感的表達不夠從容，同時會使樂句缺乏連貫感。效果較好的呼吸處理方法有：一是整個樂段中間不設氣口（循環(huán)呼吸）。這樣處理使音樂連貫，能很好地表達那種憂傷思念情緒。但要使循環(huán)呼吸不影響音樂的流暢和音樂情緒的表達，難度較大，這需要較多的磨合時間。二是在a句與a1句中間設一氣口，這樣處理，會使演唱難度降低，也保證了音樂的流暢性和音樂情感的表達。特別是A段第二次出現(xiàn)時，a1句有一個漸強和延長符號（譜例1），如在“心”字之前安排吸氣，會使?jié)u強和延長更加充分。

（三）咬字與吐字

合唱中的咬字與吐字，不僅是把歌詞準確地讀出來，重要的是結合歌曲的曲調(diào)，通過咬字與吐字把歌曲的情感內(nèi)涵表達出來，樹立感人的音樂形象。首先，不同風格、速度的合唱作品，其咬字與吐字的要求是不同的?！陡屡尔愄肥且皇妆瘋檎{(diào)的歌曲，因而總體的咬字與吐字要求是柔和與圓滑。再者，咬字與吐字必須突出歌詞的中心韻母的色彩作用，因為它對歌曲的旋律風格有直接的影響。《嘎哦麗泰》歌詞中每句的韻腳均為“ai”（待、在、懷、泰、愛、帶），所占的音樂時值較長，所以“ai”就是體現(xiàn)歌曲色彩基調(diào)的中心韻母。但“ai”本身是容易發(fā)“白”、音色偏亮的韻母，為了體現(xiàn)《嘎哦麗泰》的悲情風格，吐字時應把“a” “i”歸并為一個結合體，即“ai”，音色要向色彩較暗淡、含蓄的“o”靠。發(fā)音后，必須保持口形不變，不能提前收韻，否則聲音容易發(fā)“扁”，速度也容易受影響。要到最后一剎那才脫離“ai”這個結合體而在“i”上收韻。同時，歌曲中其他字詞必須與中心韻母為主要基調(diào)，力求全曲色調(diào)的一致性。例如“心”字在整首歌曲中出現(xiàn)了九次，而“心”字的韻母是“in”，韻腹“i”也是容易發(fā)“白”、發(fā)“扁”的韻母，演唱時應采取“橫字豎咬”的辦法，發(fā)音時嘴形略圓，避免發(fā)“亮”和“白”的音色。特別是唱“我的心愛”時，更要含蓄，注意“心”字與“愛”字的自然過渡，充分表達出對心上人那種微妙的情感。

（四）音色與音量的調(diào)節(jié)

《嘎哦麗泰》在創(chuàng)作上融入了器樂曲的創(chuàng)作手法，形成人聲的配器的效果，使得合唱各聲部的音色、音區(qū)特點得以淋漓盡致地發(fā)揮，豐富了合唱的音響色彩，使歌曲具有交響性效果。

歌曲的開始由女低音聲部擔任主旋律聲部，男聲以三聲部和聲作長音伴唱。這里要突出女低音溫和而結實的音色特點，但由于整體音區(qū)較低，容易造成發(fā)虛的效果。所以演唱時要保持高的發(fā)聲位置和胸腔共鳴的運用，在唱bb音時要稍為加點真聲，才能唱出mf的力度。男聲三聲部的哼鳴，力度雖標為p,但由于哼鳴本身的穿透力就弱，如果再去強調(diào)p的力度，會使聲音發(fā)虛，造成“沒聲”的效果。為避免這種情況出現(xiàn)，演唱時應注意氣息、位置、情緒三個方面的合理運用：氣息要連貫；發(fā)聲位置要高，喉頭要放松；情緒要依著旋律的走向而起伏。如在7、8小節(jié)處要作漸強的處理，充分表達“烈火般的心情”。整個哼鳴要帶著濃濃的思念之情，襯托出悲涼的情緒。再如16和17小節(jié)處（譜例1），“才得見面”是女聲聲部對男聲聲部的變化模仿，象征著內(nèi)心對“幾時才得見面”的默默重復，表達的是內(nèi)在的情感，而不是情感的外露。這里的問題是女聲唱“才得”時音量過大，語氣過重，破壞了音樂意境。所以女聲唱“才得”兩字時要淡化節(jié)拍的重音，要用pp的力度，決不能超過前一拍男聲“才得”的音量。這里有一個小小的竅門幫助我們解決這種音量的控制：就是在“幾時”與“才得”之間不設氣口，這樣唱弱音比吸氣后再唱更自然，也容易控制，又符合音樂情緒的表達。

“呼喚主題”在《嘎哦麗泰》中共出現(xiàn)了四次，其中合唱部分占了三次。這三處“呼喚主題”——“??！嘎哦麗泰，嘎哦麗泰……”的音調(diào)、歌詞都相同，但其力度變化很大，分別為mf、pp、ff。演唱時要根據(jù)歌曲的情感發(fā)展，調(diào)配好各聲部音量與音色的關系，處理好音響的平衡。

第一次“呼喚”（20-26小節(jié)，譜例2），歌曲首次采用四個聲部同節(jié)奏演唱，音樂抒情、動人。音量與音區(qū)對各聲部來說都較適中，音響屬于“自然平衡”的關系，要用柔和的音色使四個聲部融和。23小節(jié)處女聲“我的心愛”是男聲聲部的呼應，也是主旋律的填充，音量要比男聲小一級。

第二次“呼喚”（41小節(jié)處）與第一次的旋律、和聲、織體是一樣的，只是力度變?yōu)閜p了。為了表達細膩情感，男高音要改用假聲來演唱，男低音也要注意控制音量，女高與女低聲部在三度進行時音色要盡量靠攏，共同唱出對夢中情人的思念。而44小節(jié)處女聲“我的心愛”雖然也是男聲聲部的呼應，但由于馬上要進入高潮，所以這里要作“稍漸強”的處理，為高潮的到來做好準備。

第三次“呼喚”（48小節(jié)處）是全曲最高潮，要用全曲最強的力度來表達對“嘎哦麗泰”的高聲呼喊，以達到高潮的效果。這里已由前面的主調(diào)（bE）轉到下屬調(diào)（bA）了，比前面高了純四度。男高音的最高音和女高音一樣達到了小字二組的ba。要在這么高的音區(qū)達到“ff”的效果，必須要加強男低音的厚度，女中音作為中聲部要同樣果斷有力地加以支撐，女高與男高音聲部應與兩個低聲部諧調(diào)，達到 “強而不炸” 的飽滿音響平衡效果。

從55小結開始到結束，全體聲部都應該用弱聲唱法以表達那種孤寂和柔情的音樂形象。

（五）鋼琴與合唱的融合

《嘎哦麗泰》的鋼琴伴奏不是簡單的節(jié)奏與和聲襯托，而是與歌詞意境、歌曲旋律、合唱音響的完美結合，是塑造音樂形象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在合唱過程中，應重視鋼琴伴奏與合唱的融合，共同完成作品的情感表述和意境的創(chuàng)造。

1.前奏、間奏與合唱的融合。

前奏與間奏分別起著營造意境、引入合唱、承上啟下的作用。在彈奏時必須配合合唱聲部的“氣息”，與合唱有共同的情緒。例如，開始4小節(jié)的前奏：右手的第一個和弦下鍵前要有充分準備，觸鍵要慢而深；左手三連音節(jié)奏的琶音切忌用“打拍子”式的彈奏，要有松有緊，用起伏的線條烘托出右手深情的“呼喚性主題”，營造出讓人充滿遐想的意境，仿佛看到茫茫大草原的畫面……這樣，在合唱進來時，就顯得更加自然。又如19小節(jié)的間奏，表面看是一個非常有力的旋律進行：右手是十六分音符的級進上行，左手是與之反向的八度級進下行，還有一個漸強的記號。但不宜處理成激動、甚至漸快的效果。因為這樣會使合唱進來時難以把握速度。更好的處理是：速度要從容，左右手的觸鍵應該是有控制的，漸強在這里應理解為是情緒的舒展，從前面的思念之情逐漸過渡到對心上人的深情呼喚。為配合合唱聲部的呼吸，在最后一拍應稍為漸慢。

2.鋼琴主題與合唱對位的融合。

《嘎哦麗泰》有兩處采用了鋼琴演奏主題，合唱對位旋律的寫法。在演唱過程中，必須處理好這兩處的鋼琴與合唱的關系，使之達到融合。第一處是26-32小節(jié)（譜例3），鋼琴以闖入式的寫法奏出“呼喚主題”，應以較激動的情緒演奏，力度為f，而合唱部分的對位旋律則應相對平靜，力度應比鋼琴小一級；下一句的主旋律又自然地回到了合唱部分，這里要注意兩句恰到好處的連接。

第二處是33-39小節(jié)（譜例4），歌曲開始時平緩的“思念主題”，在這里變得非常強烈，對鋼琴伴奏而言，這是全曲最強的力度（ff），演奏者必須充滿激情地、以飽滿的音響色彩來演奏；而合唱的對位旋律也是激動人心的，由于主旋律在女高音聲部，音區(qū)也較高，聲音的穿透力本身就很強，所以演唱時要適當控制音量（mf-f），始終要聽到鋼琴的聲音，做到既不把鋼琴的聲音淹沒，又能在鋼琴的襯托下更好地抒發(fā)情感。

（六）關于高潮的處理

《嘎哦麗泰》有兩處高潮，分別在33-39小節(jié)和48-58小節(jié)處。我們應根據(jù)歌曲的情感發(fā)展來合理處理好這兩處高潮。第一處高潮是小高潮，合唱應適當控制音量，在句末應作漸弱和漸慢處理。第二處高潮是全曲最高潮。這里要處理好高潮來臨之前的三個 “有誰告訴我”，這一動機分別由女高、男高和兩個低聲部（女低與男低）接力唱出，力度一層層加強，把音樂推向最高潮。高潮句四個聲部必須用ff力度一氣呵成地唱出對“嘎哦麗泰”的呼喚，接著情緒又慢慢回落，鋼琴又奏出憂傷的“思念主題”，把歌曲引向尾聲……

綜上所述，筆者認為深入細致地分析研究作品是成功演繹《嘎哦麗泰》的前提。無論是指揮、合唱隊員，還是鋼琴伴奏，都必須正確理解作曲家的創(chuàng)作構思和意圖，正確體驗作品的情感內(nèi)涵，從而使音樂形式、演唱技術和音樂內(nèi)容以達到高度的統(tǒng)一，達到完美的藝術效果。

參考文獻：

[1] 鄒長海：《聲樂藝術心理學》，人民音樂出版社，2000年8月北京第1版

[2]楊長安、周躍峰：《合唱指揮與訓練教程》，湖南文藝出版社，2001年2月第一版

(作者單位：廣東文藝職業(yè)學院音樂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