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保鏢》等５則

黃會兵等

免費保鏢

■ 黃會兵

阿峰是個游手好閑的小伙子，這

天他正在銀行里吹免費空調(diào)，有個女孩屁股一扭從他眼前走了過去，女孩牛仔褲的后兜里插著一張百元大鈔，那鈔票只有八分之一還插在兜里，隨著女孩的腳步，鈔票飄啊飄啊，似乎隨時可能飄出來。

阿峰心中竊喜，暗想：我這幾天手頭正緊呢，財神爺就給我送錢來了，忙跟了上去。女孩哼著小曲，一點也沒發(fā)現(xiàn)自己要掉錢。阿峰緊緊地跟在女孩屁股后，眼巴巴地盯著她的褲子口袋，那鈔票一個勁地飄著，可就是不掉出來。有好幾次，阿峰都忍不住想要上去悄悄將錢抽出來，但又忍住了，因為這樣做性質(zhì)就不一樣了。

走了一段路，阿峰見那張鈔票還是不愿和主人的口袋分離，就假裝咳嗽，鼓起腮幫子去吹那張鈔票。女孩似乎察覺到了什么，回頭看了阿峰一眼，沖著他善意地笑了笑。還好，她沒發(fā)現(xiàn)阿峰的不良居心，阿峰膽氣更壯了，大張著嘴，深吸一口氣，吹得那張鈔票就像遭遇了十二級臺風(fēng)?？墒侨螒{他吹得腮幫子通紅，滿嘴發(fā)苦，鈔票就像在褲子上生了根。

不一會，女孩走到一幢寫字樓門口，一個青年人奔過來說：“你終于來了，我正想打電話呢。”看來他們認識，再想撿錢多半是不可能了。阿峰悻悻地準備離開，就聽見身后女孩興奮地說：“老公，我的法子不錯吧?！?

阿峰頓時放慢了腳步，女孩的聲音清晰地傳進他的耳朵：“取那么大一筆錢，我好擔(dān)心哦，就用膠布粘了一張鈔票在褲兜上，這樣路人的注意力就都落在那張鈔票上，即使有人知道我懷抱巨款，也不敢輕舉妄動，那些哈巴狗似的追在我屁股后想撿錢的人，不就像我的保鏢嗎？”

學(xué)無止境

■ 李楊

古時候有個年輕人，不知道過日

子，進一分花兩分，他父親一看不是辦法，就把他送到一戶以吝嗇聞名的人家學(xué)習(xí)。

師傅的勤儉節(jié)約令年輕人敬佩不已。吃飯時，徒弟吃出一根頭發(fā)，有點惡心，忙用筷子挑出來往外扔，師傅急急喝住他，捏住那根頭發(fā)舔了好幾個來回，并教導(dǎo)說：“這上面有好多油呢，怎么能隨便扔了！”

一晃三年過去了，年輕人認為自己出師了，便告辭回家。這一年的中秋節(jié)，父親感謝師傅把兒子教得如此節(jié)省，便打發(fā)兒子帶點禮品去看望師傅。

年輕人拿了個廢棄的酒瓶到河里裝了一瓶水，再到雞籠里撿了兩根雞毛，提在手里上了路。到了師傅家，師傅出門了，只有師娘在家里紡線，師娘問徒弟帶了什么禮物來看師傅，徒弟就說：“師娘，俺帶了‘剔骨去肉兩只雞，缺曲少米一瓶酒?！?/p>

師娘很高興，說：“真是師傅的好徒弟！禮物我替你師傅收下了，今兒中午咱吃鍋餅吧?！边呎f邊用手比畫了一個圓，“徒兒，俺烙這么大兩個白面餅給你吃，飽不飽？”徒弟說夠飽了。師娘就說：“既然飽了還不回家？回吧?！?/p>

徒弟一聽，只得沮喪地告辭離去。出得門來，徒弟卻又高興起來，雖說沒撈著飯吃，但他又學(xué)了一招，看來往后得常來師傅家走走哩！

師傅回家后，師娘說今天徒弟來看他了，師傅忙問有沒有管他吃管他喝，師娘很是得意地說：“俺用手比畫了兩個餅就把他打發(fā)走了！” 不想師傅勃然大怒，抬手就給了師娘一巴掌：“用嘴說說就行了，你還用手！有你比畫的工夫，能紡多少棉花線！”師娘慚愧地低下了頭，心里想：真是學(xué)無止境?。?/p>

孝順女兒

■ 林賢安

倪風(fēng)新婚不久，妻子陶姿溫柔可

人，但有一點讓倪風(fēng)無可奈何：那就是陶姿很孝順她母親，堅持每月從兩人的工資里勻出五百給她媽。小兩口每個月的房貸就夠倪風(fēng)折騰了，自己父母他都沒給錢呢，卻要挪出五百給丈母娘，倪風(fēng)有點不高興，卻又說不出口。就在這時候，父親的一個電話讓他靈光一閃。父親在電話里告訴他，母親生病住院了，叫他過來看看。

倪風(fēng)來到醫(yī)院，把自己的苦惱向母親和盤托出，要她跟自己唱一段雙簧。唱給誰看呢？當(dāng)然是老婆陶姿了。

傍晚時候，陶姿也趕到了醫(yī)院。倪風(fēng)一看她來了，就沖老媽使了個眼色，說：“媽，住院費是四千吧，這錢就讓我?guī)湍憷U了吧。”說著就要站起來。

“別，別！” 他媽馬上拉住了他，“我和你爸還有點積蓄，哪能用你的錢！你們只要照顧好自己這個小家就成了。至于我和你爸，等我們老得走不動了，你再來照顧我們不遲啊……”

倪風(fēng)于是又順從地坐了回去，他偷眼看老婆陶姿聽了這番話后臉上有無反應(yīng)，卻看不出絲毫變化。

時間過得很快，又到月底了，沒想到，這個月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陶姿沒有再拿錢給她媽！而且接下來的幾個月也同樣如此，倪風(fēng)甭提多開心了。

這天，兩口子一起吃晚飯，陶姿突然鄭重地說：“你媽上次在醫(yī)院說的話，我感覺很在理。父母現(xiàn)在多少都還能掙點錢，但是等他們老了，收入少了，那就很可憐了。所以我決定改變以前每月送錢的方式，去給我媽買份養(yǎng)老保險。我打聽過了，一份養(yǎng)老保險每年交7000元，要交夠15年，我已經(jīng)攢了好幾個月的工資了，明天先去繳了今年的，老公你一定要支持我噢！”

倪風(fēng)聽后手一顫，差點連筷子都拿不住了……

加把勁兒

■

詭手蘆

這天一大早，王濤和往常一樣來

到局里上班，一到局里，新來的鄭局長就召開了一個全體會議，動員大家伙干活。原來，昨天一場暴雨，局里的停車棚塌了半邊，鄭局長提議大家自力更生，自己動手搬走棚子塌掉后的雜物。

王濤聽了，心里暗樂：他今天穿了一件特別的衣服。這是一件破了的夾克，老婆本打算扔了的，可王濤見這夾克洗得非常干凈，就想再穿一次，等穿臟了再直接丟掉。所以，他今天不怕弄臟衣服，可以痛痛快快地干活！

沒了弄臟衣服的顧忌，王濤一馬當(dāng)先，第一個跑上前，“刷刷刷”幾下疊起四五塊粘滿黑泥的磚頭，搬起便跑，干勁兒十足。有了王濤帶頭做出表率，一些本來不情不愿的人，也只好去干活了。鄭局長看到局里的人一個個挽袖上陣，欣慰地笑了。

在局里上班的這些人，不像在工廠做工的，不管有沒有職務(wù)，普遍都很講究儀表，這次干臟活兒，大多數(shù)人謹慎得跟八十歲老太太似的，主要就是怕弄臟、弄壞了自己的衣服。反觀王濤，平常在局里是個不起眼的小兵，這會卻充滿了力量和斗志，人家搬一趟東西，他能搬三趟，還都是小跑前進的……

很快，王濤的表現(xiàn)就引起了鄭局長的注意，鄭局長拿起喇叭，大聲說道：“大家都加把勁兒啊！要把這次干活當(dāng)成一場硬仗來打……哎，別怕弄臟衣服嘛，看人家王濤，你們的衣服是衣服，王濤的衣服就不是衣服了？我看，王濤就是這場行動的先鋒官，請大家向王濤學(xué)習(xí)，向王濤看齊……”

王濤聽到鄭局長在喇叭里喊出了自己的名字，真是受寵若驚！有了鄭局長的贊揚，王濤只覺得渾身充滿了力氣。說起來，王濤這次賣命干活，不但因為他穿著準備丟棄的破衣服，還有一個重要原因是，王濤的頂頭上司老股長，馬上要辦退休了，空出的股長位子，論資質(zhì)論能力，都要輪到王濤接手了，王濤已經(jīng)打通了副局長的關(guān)節(jié)，但鄭局長的一票顯然是最關(guān)鍵的。

鄭局長已經(jīng)注意到自己了，還等什么，拼命干吧！王濤越想越興奮，他環(huán)顧四周，見大家正在兩人一組搬柱子，王濤大叫一聲：“柱子讓我來搬，看我的！”

王濤彎腰抓起一根木柱子，一頭沖地，一頭對天，緊緊抱在懷里，小跑著朝外面搬去。他跑兩個來回，搬了兩根柱子，人家兩人一組，抬著一根柱子，才走一個來回，這么一算，王濤一個人頂四個人干活兒啦！

鄭局長看在眼里，又發(fā)話了：“看人家王濤，不愧為先鋒官！一個頂四個……男同志們，也像王濤那樣一人抱一根嘛，柱子又不重，不要怕弄臟衣服嘛……”

沒辦法，局里的男同志只好學(xué)著王濤，一人抱著一根木柱子，如此搬運，效率果然很高，柱子很快搬完了。

柱子搬完了，剩下的就是些泥灰疙瘩、破銅爛鐵之類，局里的幾個女孩，每次搬運，一只手托半塊磚頭、或捏幾根鐵釘，照她們這種林黛玉般的干法，猴年馬月才能搬完這些零碎東西??！

一門心思當(dāng)“先鋒官”的王濤，此時分明看到了鄭局長充滿期待的眼神……“大家看我的！”他一聲大喝，接著便做出了一項驚人之舉：只見他“—”地一聲拉開臟兮兮的夾克的拉鏈，幾下脫掉夾克，把夾克朝地上一鋪，雙手如同利鏟一樣，連捧帶扒，“呼呼啦啦”幾下便將夾克上堆滿了雜物，然后抓著夾克的四角，一提，就像提一個打好的包袱，將裝滿雜物的夾克拎了起來，“嗨”地發(fā)一聲喊，雙手抓著“夾克包”朝身后一甩，大步朝前走去。眾人面面相覷：是什么力量使王濤身上出現(xiàn)了奇跡？或許，王濤天生便有做苦力的天分？

看著王濤如此奮不顧“衣”的舉動，大家伙心里不禁暗想：鄭局長不會還讓我們學(xué)王濤吧？再看鄭局長，只見他也瞪大了眼珠子，張著嘴巴，說不出話來……

幾天后，王濤所在股的股長退休了，接替股長位子的卻不是王濤，這實在出乎王濤的意料，他挺委屈地去找副局長，副局長苦笑著告訴王濤，本來股長的位子非王濤莫屬，然而，那次干活后鄭局長說了句話，讓誰也不敢為王濤說話了。

那次，看到王濤把衣服當(dāng)包袱使以后，鄭局長張開的嘴好半天才合攏在一起，然后，嘴里嘟囔出了一句話：“這王濤，是不是腦子有毛病啊……”

說

■ 帥士象

這一天，省長帶著市、縣、鎮(zhèn)的 一幫領(lǐng)導(dǎo)，來到了離省城很遠的永河村。領(lǐng)導(dǎo)們?yōu)樯稌淼竭@個偏僻小村？原來，這里是今年全省干旱受災(zāi)最嚴重的一個村。到了村里，一大群隨員摩肩接踵，十幾個記者前呼后擁，省長察看完了旱情，面對群眾，開始講話：“永河村的父老鄉(xiāng)親們，你們辛苦了！永河村的這次旱災(zāi)，真是百年未遇啊，但是我相信，大家一定會有信心，一定能有辦法，渡過這個難關(guān)！”

村民們齊聲說道：“說?！?

省長聽了，心想：他們大概是不想聽這些虛話，想讓我說些實在的，于是他又說：“這次我來看望大家，走得比較匆忙，沒有帶什么物資來，只給大家?guī)硪恍┚葹?zāi)資金……”

村民們喜形于色，齊聲說道：“說！”

省長想：還要我說？哦，他們一定是讓我說帶了多少救災(zāi)資金，這次只帶了5萬元，實在少了點，原本想悄悄交給鎮(zhèn)里的領(lǐng)導(dǎo)，現(xiàn)在群眾讓我當(dāng)眾說，那就不能不說了，于是省長說道：“帶來的救災(zāi)資金雖說少了點，只有5萬元，不過，看著大家受這么大的災(zāi)，我內(nèi)心非常不安，因此，我把我個人這個月的工資捐出來！”省長說著，從包里掏了一把錢出來，縣長示意了一下，鎮(zhèn)長連忙接過了錢。

村民們的巴掌拍得更響了，齊聲說道：“說！”

市長、縣長、鎮(zhèn)長見省長都捐了錢，村民還要讓省長說，于是也都紛紛表態(tài)，把自己這個月的工資捐了出來，這下，村民們的巴掌拍得更響了：“說！”

省長見大家還在讓說，就對身邊的幾個領(lǐng)導(dǎo)說道：“這里的災(zāi)情也的確罕見，這么著，市里、縣里也補貼一些吧?！庇谑牵虚L表態(tài)補貼5萬元，縣長也表態(tài)補貼5萬元，這一下現(xiàn)場群情激動，掌聲和歡呼聲如炸雷一般：“說！”

省長見大家還讓他說，心中不免有點不快：這些村民怎么啦？省、市、縣三級都給了錢，各級領(lǐng)導(dǎo)私人也都捐了錢，怎么還要我們“說”？他想了想，講起了結(jié)束的話：“鄉(xiāng)親們，這些錢是太少，只能救一時的急，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大家的困難，但我想，只要大家自力更生、奮發(fā)圖強，是完全可以渡過難關(guān)的。明年這個時候，我一定會再來看望大家，今天，我想和鄉(xiāng)親們暫時告別了……”

村民們還是齊聲說道：“說！”

嗨，省長想走也走不了啦！

省長悄悄地把縣長拉到一邊，問：“這些人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在故意搗亂？”

縣長一聽，慌了，連忙把鎮(zhèn)長拉到一邊，說：“你去了解一下，村民們還想讓省長說什么？怎么老是‘說說說的？”

鎮(zhèn)長聽了一愣，猛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驚叫起來：“縣長，我忘了您也是從外縣來的，不知道我們這里方言的特點。在全縣當(dāng)中，就我們這邊幾個鄉(xiāng)鎮(zhèn)，‘說字的意思是特別的—答應(yīng)或者同意別人說的事，不用其他字，只用‘說，這個‘說，就是表示‘好的意思！”

縣長聽了，擦了擦額上的汗：“老天！”他連忙把這事悄悄告訴了省長的秘書，秘書連忙又低低地告訴了省長，省長聽了，頓時一身輕松，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笑瞇瞇地對大家說：“好了！旱情這么嚴重，我卻占用了大家這么長時間，真是不好意思?，F(xiàn)在，請大家回去抗旱，我就一句話也不說了?！?/p>

村民們掌聲如雷，一片歡呼：“說！”

（本欄題圖、插圖：顧子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