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適見宣統(tǒng)
胡適1922年5月30日去見過一次宣統(tǒng)。后來他發(fā)表了一篇文章簡要地記述了這事,這就是刊登在同年7月23日《努力周報》第12號上的《宣統(tǒng)與胡適》(現(xiàn)收入《胡適全集》第21卷)。這篇文章流傳頗廣,有不少人就此發(fā)表過評論,這些就不去說它了。
關(guān)于這次會見,胡適日記中的記載,比這篇文章要詳細一些,現(xiàn)在摘錄一點:
1922年5月17日:
今天清室宣統(tǒng)帝打電話來,邀我明天去談?wù)劇N乙驗槊魈觳坏瞄e,改約陰歷初二日去看他。(宮中逢二休息)
5月24日:
我因為宣統(tǒng)要見我,故今天去看他的先生莊士敦(Johnston),問他宮中情形。他說宣統(tǒng)近來頗能獨立,自行其意,不受一班老太婆的牽制。前次他把辮子剪去,即是一例。上星期他的先生陳寶琛病重,他要去看他,宮中人勸阻他,他不聽,竟雇汽車出去看他一次,這也是一例。前次莊士敦說起宣統(tǒng)曾讀我的《嘗試集》,故我送莊士敦一部《文存》時,也送了宣統(tǒng)一部。這一次他要見我,完全不同人商量,莊士敦也不知道,也可見他自行其意了。莊士敦是很穩(wěn)健的人,他教授宣統(tǒng),成績頗好;他頗能在暗中護持他,故宣統(tǒng)也很感激他。宮中人很忌莊士敦,故此次他想辭職,但宣統(tǒng)堅不肯放他走。
5月30日:
今天因與宣統(tǒng)帝約了去見他,故未上課。
十二時前,他派了一個太監(jiān),來我家接我。我們到了神武門前下車,先在門外一所護兵督察處小坐,他們通電話給里面,說某人到了。我在客室里坐時,見墻上掛著一幅南海招子庸的畫竹揭本。此畫極好,有一詩云:
寫竹應(yīng)師竹。何須似古人?
心眼手如一,下筆自通神。
道光辛丑又三月,南海招子庸作于濰陽官舍。
招子庸即是用廣州土話作《粵謳》的大詩人;此詩雖是論畫,亦可見其人,可見其詩。
他們電話完了,我們進官門,經(jīng)春華門,進養(yǎng)心殿。清帝在殿的東廂,外面裝大玻璃,門口掛厚簾子;太監(jiān)們掀起簾子,我進去。清帝已起立,我對他行鞠躬禮,他先在面前放了一張藍緞墊子的大方凳子,請我坐,我就坐了。
下面接著所記室內(nèi)的陳設(shè),擺著的書報,兩人交談的內(nèi)容,都和《宣統(tǒng)與胡適》一文所記大致相同,這里就不必摘引了。只是日記中對“炕幾上擺著本日的報十幾種”有一句評語:“大部分都是不好的報”。在公開發(fā)表的文章里不寫這一句,大約是為了避免不必要地開罪這些報紙吧。
當天交談的內(nèi)容,還有這樣一件事:“他說有許多新書找不著。我請他以后如有找不著的書,可以告訴我。”這事兒沒有寫入《宣統(tǒng)與胡適》文中。
王寵惠軼事
王寵惠(1881~1958),字亮疇。中華民國成立即擔任南京臨時政府外交總長,北京政府司法總長,后來還擔任過國民政府司法院長,還一度代理行政院長。在胡適日記里,卻記下了這位高官這樣的軼事:
1924年1月6日:
與鈞任(按:即羅文干)同車回家,留他小談,鈞任為我談王亮疇逸事數(shù)則,可補史料之缺:
亮疇性極吝嗇,幾個極熟的朋友給他取個綽號,叫做“辦法”。他在北京時。已做很大的官了,但家中不用廚子,不開飯。早飯隨便吃一點稀飯。午飯晚飯則到熟人家去吃。晚飯尤其如此。他每到鈞任、黃晦聞、李某金某家去,坐到六七點不走,主人留他吃飯,他總還要客氣一次,說:“還早呢,還是回去吃罷?!敝魅嗽倭羲?,他就說:“有啤酒嗎?有酒我就在這里吃罷?!边@是第一個“辦法”。有時主人不曾開口留飯,他就說:“有什么‘辦法’,沒有?我們出去吃館子好不好?我來請你。”主人自然留他吃飯了。這是第二個“辦法”。有時候他們當真出去吃館了,吃完之后,大家搶著會鈔,他總是落后的,容易被別人搶去,這是第三個“辦法”。有時他的朋友們不同他客氣了,他們先走,讓他去會鈔,那時他還有第四個“辦法”:他一拍衣袋。就喊道,“喂,你們走不成,今天我忘記帶錢了。”
這四個朋友后來打聽得他家中不用廚子,不開飯,于是他們漸漸不上當了。后來他用此法待周詒春,待夢麟,待顧少川(按:即顧維鈞)。顧少川天天開香檳酒一瓶,故受害最大!
有一天,他初次代國務(wù)總理,一班朋友在少川家吃飯,有人提議,每周每人輪作一次主人,為定期的會餐,可以商議問題,交換意見。大家都贊成了。亮疇力言不必吃飯,“何必吃飯,喝喝茶就夠了?!彼B說了五六遍。每說一遍,周子虞(自齊)便用力擰鈞任一把,鈞任回家解衣一看,臂上擰青紫了一大塊!
去年他辭職在十二月初。而張紹曾內(nèi)閣成立后,亮疇便要黃郛(外交總長)聘他做外交部顧問,每月干薪五百元!此款至今他還托人按月支領(lǐng)!顧少川重任外交部時,查得此事,對鈞任說:“I was frightfully hurt?!盵我受到了嚴重的傷害]其實我們也都是“frightfully hurt.”。
亮疇今年往歐洲,張紹曾托他帶一信與孫中山,他索價三千元。張紹曾如數(shù)給了他。
以上幾則故事,可以解釋前年“好人政府”的失敗了。
“好人政府”是怎么回事?
為什么講了幾則王寵惠慳吝貪財?shù)妮W事,胡適就以為可以解釋前年“好人政府”的失敗呢?原來,這樣一個“好人”就是前年胡適起草的宣言《我們的政治主張》的十六位簽名者之一。這篇宣言產(chǎn)生的經(jīng)過,在胡適日記里有記載。
1922年5月11日:
做一篇《我們的主張》,是第一次做政論,很覺得吃力。這本是想專為《努力》做的;后來我想此文頗可用為一個公開的宣言,故半夜脫稿時,打電話與守常(按:即李大釗)商議,定明日在蔡先生(接:指蔡元培)家會議,邀幾個“好人”加入。知行(按:即陶行知)首先贊成,并擔保王伯秋亦可加入。
此文中,注重和會為下手的第一步,這個意見是我今天再三考慮所得,自信這是最切實的主張。
5月12日:
七時,打電話與蔡先生,借他的家里開會,討論《我們的主張》。其余各人,也在電話上約定十一時相見。
十一時,在蔡宅開會,到者:梁漱溟、李守常、孟和、孟馀、湯爾和、徐伯軒(未約他,偶相值)、經(jīng)農(nóng)等,他們都贊成了,都列名做提議人。蔡先生留我們吃飯;飯后他們都散了,我獨與蔡先生閑談。三時,王亮疇、羅君[鈞]任也來,他們略有討論,修改了幾處,也都列名,連知行、在君、王伯秋、文伯和我,共十五人。下午,孟馀自行取消,加入一涵、慰慈,共十六人。
5月13日:
下午到公園,把政治宣言的事托一個訪事員發(fā)電去上海,又交一家通信社把這事先傳出去。
5月14日,這篇以《我們的政治主張》為題的宣言在《努力周報》第二號刊出。十六位署名者是:蔡元培、王寵惠、羅文干、湯爾和、陶知行、王伯秋、梁漱溟、李大釗、陶孟和、朱經(jīng)農(nóng)、張慰慈、高一涵、徐寶璜、王征、丁文江、胡適。宣言提出以“好政府”這個目標“作為現(xiàn)在改革中國政治的最低限度的要求”,“我們應(yīng)該同心協(xié)力的拿這共同目標來向國中的惡勢力作戰(zhàn)”。
宣言指出:“好政府”的至少涵義是:“我們所謂‘好政府’,在消極的方面是要有正當?shù)臋C關(guān)可以監(jiān)督防止一切營私舞弊的不法官吏。在積極的方面是兩點:(一)充分運用政治的機關(guān)為社會全體謀充分的福利。(二)充分容納個人的自由,愛護個性的發(fā)展?!毙蕴岢隽苏胃母锏娜齻€要求:憲政的政府,公開的政府,有計劃的政治。
宣言認為,“好人”的參與,是政治改革的唯一下手工夫:
我們深信中國所以敗壞到這步田地,雖然有種種原因,但“好人自命清高”確是一個重要的原因?!昂萌嘶\著手,惡人背著走?!币虼?,我們深信,今日政治改革的第一步在于好人須要有奮斗的精神。凡是社會上的優(yōu)秀分子,應(yīng)該為自衛(wèi)計,為社會國家計,出來和惡勢力奮斗。我們應(yīng)該回想,民國初元的新氣象豈不是因為國中優(yōu)秀分子加入政治運動的效果嗎?當時的舊官僚很多跑到青島、天津、上海去拿出錢來做生意,不想出來做官了。聽說那時的曹汝霖,每天在家關(guān)起門來研究憲法!后來好人漸漸的厭倦政治了,跑的跑了,退隱的退隱了;于是曹汝霖丟下他的憲法書本,開門出來了;于是青島、天津、上海的舊官僚也就一個一個的跑回來做參政咨議總長次長了。民國五六年以來,好人袖手看著中國分裂,看著討伐西南,看著安福部的成立與猖獗,看著蒙古的失掉,看著軍閥的橫行,看著國家破產(chǎn)丟臉到這步田地!——夠了!罪魁禍首的好人現(xiàn)在可以起來了!做好人是不夠的,須要做奮斗的好人;消極的輿論是不夠的,須要有決戰(zhàn)的輿論。這是政治改革的第一步下手工夫。
刊登這篇宣言的《努力》周報剛剛出版,當天就引起了強烈的反應(yīng)。研究系那一班政客醋勁大發(fā),對于沒有被邀簽名一事十分不滿。這天胡適的日記:
羅鈞任來談了四點鐘。他說,今早林宗孟(按:林長民)打電話請他和亮疇吃飯,說有要事相商。他到時任公(按:即梁啟超)、[蔣]百里都在。宗孟、任公看報先知道我們發(fā)宣言事,他們大不高興,說我們有意排擠他們研究系的人。任公說?!拔乙粋€人也可以發(fā)表宣言!”宗孟說,“適之我們不怪他,他是個處女,不愿意同我們做過妓女的人往來。但蔡先生素來是兼收并蓄的,何以也排擠我們?”鈞任極力排解,說明這全是一班大學的人,并無排斥他們之意。其實他們當日是解散舊國會的原動力,他們必不便贊成恢復(fù)舊國會的一條。今日他們果然不贊成此條。羅、王問他們有什么妙法解決憲法與國會的問題,任公說,須用Peferendun[公民復(fù)決]。此話他可以做在湖南憲法里去,但如何欺得過羅、王兩個法律學者?
這篇宣言表示了以好人自居的知識分子參與政治的愿望,表明了他們希望中國成為一個民主的、法治的現(xiàn)代國家的愿望,可是并沒有可操作性。所以兩年之后胡適即承認這個主張是失敗了。他雖說是因為說到王寵惠的貪鄙而說這話的。其實何止一個王寵惠,就說簽名者之中的湯爾和,抗日戰(zhàn)爭中就當了大漢奸,政治操守就更不可問了?!昂萌恕笔嵌嗝措y得啊??磥碇匾倪€不是好人,而是要有一個好的制度,在這個制度之下,好人做了官,可以做好事,壞人做了官,不能做壞事。有好制度的政府才能是好政府。
品評人物
胡適日記中對古今人物時有品評,評語有不少深刻中肯的,例如,論范仲淹,1929年7月3日:
范文正是歷史上最偉大的人物之一。慶歷的新政比熙寧的新法更重要,因為范、韓諸人都不是極端派,所建立皆是根本之計,無偏激之見,故能垂于久遠。這時代的領(lǐng)袖人才開了不小的風氣,熙寧、元豐人文之盛不過是慶歷新政的一個產(chǎn)兒。
中國到范文正時代,方才走上一條發(fā)憤振作的路,方才和“中古思想”分手。范文正的“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便是一個新時代的口號。在這種領(lǐng)袖之下,許多人才便繼續(xù)出來。胡安定開教育改革的路,歐陽修集古文運動的大成,李覯開近世思想的潮流。熙寧時代的兩大支思潮,——江西派的急進,洛陽派的保守——都在這時代種下了種子。故我論中國近世思想,以慶歷時代為分界。論北宋理學而不先論王荊公一派,固是謬見;論熙寧的思想政治而不先研究慶歷,也是缺乏歷史眼光也。
1926年8月31日,胡適在法國。這天的日記里記下了徐壽、徐建寅父子都是科學家的事情。徐建寅擔任過清廷駐德國使館參贊,考察過德、英、法等國海軍和機器廠、造船廠。所著《歐游雜錄》收入了鐘叔河編的《走向世界叢書》,可以見其識見。胡適這天的日記說:
訪趙頌?zāi)舷壬?,他邀我到他的鄉(xiāng)間避暑處游玩。其地去城市不遠,而有森林,甚幽靜,地高四百mètre。見著他的夫人。她是徐雪郵(壽)之孫女,徐仲虎(建寅)之女。
頌?zāi)蠟槲艺f無錫徐家父子與中國新文化的關(guān)系。當時有兩個怪杰。一為金匱華衡芳,一為徐壽。曾國藩與李鴻章創(chuàng)立制造局時,其計劃皆出于這兩個人;他們不愿作官而愿意在里面譯書。徐是一個有機械天才的人,又喜研究化學,每日親作試驗,把紅頂子擱在衣袋里,親自動手作工。華精于算學,后來把他的兄弟世芳帶出來,也成算學家。徐把他的兒建寅帶出來,有勞績就讓他去得保舉,故仲虎先生做了官。
徐雪郵曾造一個輪船,名為黃鶴,曾開到上海南京。
徐仲虎為德州兵工廠的創(chuàng)辦者。他曾留學德國三年,精于工藝化學。康、梁保他與端方同辦農(nóng)工商務(wù)局。戊戌變后,張之洞請他辦漢陽兵工廠,他辭去德國技師而自己管無煙火藥的制造。他自己試驗無煙火藥,有成效;后來作大分量的試驗,火藥炸發(fā),肢體炸裂而死,肚腸皆炸出了。他是第一個為科學的犧牲者(頌?zāi)嫌H見此事)。
他的女兒自幼不裹腳?!拔胰艋丶乙娝_,我一定把她的腳砍了”。趙夫人今年五十六歲,是最早地實行放腳的。
論中國學術(shù)界人物。1922年8月28日:
現(xiàn)今的中國學術(shù)界真凋敝零落極了。舊式學者只剩王國維、羅振玉、葉德輝、章炳麟四人;其次則半新半舊的過渡學者,也只有梁啟超和我們幾個人。內(nèi)中章炳麟是在學術(shù)上已半僵了,羅與葉沒有條理系統(tǒng),只有王國維最有希望。
胡適最看好王國維。1923年12月16日的日記里記下了他們的一次交談:
往訪王靜庵先生(國維),談了一點多鐘。他說戴東原之哲學,他的弟子都不懂得,幾乎及身而絕,此言是也。戴氏弟子如段玉裁可謂佼佼者了,然而他在《年譜》里恭維戴氏的古文和八股,而不及他的哲學。何其陋也。
靜庵先生問我,小說《薛家將》寫薛丁山弒父,樊梨花也弒父,有沒有特別意義?我竟不曾想過這個問題。希臘古代悲劇中常有這一類的事。
他又說,西洋人太提倡欲望,過了一定限期,必至破壞毀滅。我對此事卻不悲觀。即使悲觀,我們在今日勢不能不跟西洋人向這條路上走去。他也以為然。我以為西洋今日之大患不在欲望的發(fā)展,而在理智的進步不曾趕上物質(zhì)文明的進步。
他舉美國一家公司制一影片,費錢六百萬元,用地千余畝,說這種辦法是不能持久的。我說,制一影片而費如許資本工夫,正如我們考據(jù)一個字而費幾許精力,尋無數(shù)版本,同是一種作事必求完備盡善的精神,正未可厚非也。
1927年6月6日日記剪貼了4日《申報》關(guān)于王國維自殺的詳細報道,并評論說:
前天報紙登出王靜庵先生(國維)投河自殺的消息,朋友讀了都很不好過。此老真是可愛可敬的,其學問之博而有要,在今日幾乎沒有第二人。
對章炳麟(太炎),胡適卻是有一點不敬。1922年6月7日的日記,記下了陳仲恕(漢第)說的一個故事:
仲恕為熊[希齡]內(nèi)閣國務(wù)院秘書時,曾看見許多怪事。章太炎那時已放了籌邊使,有一天來訪仲恕——他們是老朋友,——說要借六百萬外債,請袁總統(tǒng)即批準。仲恕請他先送計劃來,然后可提交臨時參議院。太炎說,“我哪有工夫做那麻煩的計劃?”仲恕不肯代他轉(zhuǎn)達,說沒有這種方法。仲恕問他究竟為什么要借款,太炎說,“老實對你說罷,六百萬借款。我可得六十萬的回扣。”仲恕大笑,詳細指出此意的不可能。太炎說,“那么,黃興、孫文們?yōu)槭裁炊伎梢耘S多錢?我為什么不可以弄幾個錢?”他堅坐至三四點鐘才走,仲恕不肯代達,他大生氣而去。明日,他又來,指名不要陳秘書接見,要張秘書(一麟)見他。張問陳,陳把前一晚的事告訴他,張明白了,出來接見時,老實問太炎要多少錢用,可以托燕孫(梁士詒)設(shè)法,不必談借款了。太炎說要十萬。張同梁商量,梁說給他兩萬。張回復(fù)太炎,太炎大怒,復(fù)信說:“我不要你們的狗錢!”張把信給梁看了,只好不睬他了。第三天,太炎又寫信給張,竟全不提前一日的事,只說要一萬塊錢。張又同梁商量,送了他一萬塊錢。太炎近來很有錢,他有巨款存在興業(yè)銀行,近來還想做興業(yè)的股東哩!
評章士釗(字行嚴)。
1923年9月27日:
今日潘力三(大道)夫婦同了一班人到山上看我,夜間又在旅館相遇,我同力三談,他說,行嚴近作《評新文化運動》一文,自己說是給適之出了一個題目。我說,請你告訴行嚴,這個題目我只好交白卷了,因為他的文章不值得一駁。力三說:“不值一駁”四個字,我可以帶信給他嗎?我說,可以的。
10月8日:
到亞東,行亞來,暢談。行嚴確是一個時代的落伍者,但他的氣度很好,不失為一個gentleman(紳士)
(本文編輯:李 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