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一曲春歸去　司馬潸然為哪般

趙順君

《琵琶行》是白居易一首著名的長篇敘事詩，全詩對處于社會底層的婦女的身世表示了深切的同情，抒發(fā)了作者宦途不得意的感慨。長期以來，人們普遍認為琵琶女是一個被玩弄，被侮辱的女性，讀者無不同情琵琶女的淪落。琵琶女值得同情嗎？我們討論一下。

一、從小看其志向立志于歌舞伎

琵琶女出生于京城長安東南的一個游樂區(qū)，耳聞目睹貴族的奢侈生活，大唐帝國一派升平景象，以及京城豐富多彩的夜生活，似乎有志于歌舞伎的生活。為此，她自小撫琴唱曲，苦心修煉，果然功夫不負有心人，“十三學得琵琶成”，她的唱歌，跳舞，撫琴弄曲，達到了教師都贊嘆佩服的程度。她不但能歌善舞，人也出落得美艷無比，在眾多的歌伎中光彩奪目，“曲罷曾教善才伏，妝成每被秋娘妒?！笨烧f在同行中出類拔萃。

縱觀全詩，看不出有任何人強迫她干歌舞伎這一行業(yè)，也沒有任何事由說明她干這一行是出于無奈。既不是出于無奈，也不是被迫，倒是她自己從小就熱衷于，向往于，立志于這一行業(yè)。

二、從行為看其本質醉生夢死，及時行樂

琵琶女學成之后，不是潔身自好，而是憑借自己的才、色盡情地放縱玩樂。在那些公子哥兒、紈绔子弟之間，她如魚得水，極盡獻媚之能事?！拔辶昴晟贍幚p頭，一曲紅綃不知數(shù)”。弄得男人們神魂顛倒。一個“爭”字，足以見得好色之徒為了得到琵琶女的歡心而爭先恐后，爭風吃醋，有爭著送銀兩錢財?shù)?，有爭著送纏頭紅綃的。她也以引得男人的歡心，引得男人的追逐為榮?？梢?，這是一個風月情場中自以為得意，自以為活得瀟灑的女人，你看她“今年歡笑復明年，秋月春風等閑度?！币粋€“笑”字，足以看出她對這種生活是持十二分的肯定態(tài)度，過得多么稱心如意，多么開心??！她感到十三歲以前的努力沒有白廢，少年立下的志向終于實現(xiàn)了。跳啊、唱啊、喝??！“鈿頭銀篦擊節(jié)碎，血色羅裙翻酒污?！苯癯芯平癯恚魅諢o酒復何求，趁著年輕，盡情地享受、盡情地玩樂吧！典型的醉生夢死、及時行樂、自拋自棄的市井女人。

三、從晚年看其內心不安分守己

年老色衰的琵琶女，“老大嫁作商人婦”，按理，應安分守己，勤儉持家，協(xié)助經(jīng)商的丈夫過清閑的日子，安度晚年。然而，她極不安分，丈夫外出做生意，她耐不住寂寞，總是回憶、留戀年輕時風月場中那種“血色羅裙翻酒污”的生活。丈夫辛辛苦苦外出賺錢養(yǎng)著她供著她，她卻埋怨丈夫“重利輕別離”，試想，男人不去干活、掙錢，家庭如何維系？

說穿了，她是打心眼里瞧不起經(jīng)商的丈夫，之所以嫁給商人，是因為年老色衰，出于無奈，是下嫁商人。當然，商人比起“五陵年少”，比起富豪子弟，在琵琶女的眼中，的確相去天壤。

一個輕視、瞧不起、不理解、不支持丈夫的女人，不是一個好女人。這樣的一個家庭要維系下去是難的。稍有不正經(jīng)的男人去接近她，她肯定會拋棄商人隨之而去，等外出的丈夫回來，等待他的將是人去樓空。

琵琶女的自嘆自悲，純屬自作自受，她的淪落，是自己造成的，是自己選擇的，直到晚年她還向往，留戀年輕時的歌伎生活就是明證，沒有任何人強迫她，唆使她，她晚年的所謂悲哀、凄涼、淪落是不值得同情的！如果這樣的女人值得同情，那就等于承認醉生夢死，及時行樂的人生觀的正確性。

四、官場之爭導致的貶謫，不能與歌伎年老色衰導致的淪落相提并論

白居易作為京官，被貶謫江洲，純屬官場之爭。官場爭斗，或因政治觀點，或因權力歸屬。一夜之間可能招來滿門抄斬之禍，也可能迎來連升三級之喜。今天擢升，說不定明天就撤職查辦；今年遭貶，說不定明年又招回京城加官進爵。

白居易的嘆息，怨天尤人，比起同樣遭貶的范仲淹就相去甚遠。范仲淹的心胸要開闊得多，他在《岳陽樓記》中寫道：“……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北憩F(xiàn)得多么豁達大度！

琵琶女則不同，她純粹是干以色事人的行當，“以色事人者，色衰則愛弛”，這樣的道理她應該懂。她在運用自己的技藝和色相盡情地享受時應該意識到年老色衰后的凄涼。一朝顏色故，青春不再來。而白居易的貶謫說不定某年某月又召回京城了?？梢?，官場之爭導致貶謫，不能與歌伎年老色衰導致的淪落相提并論。

五、題外話

《唐宋詩醇》曰：“滿腔遷謫之感，借商婦以發(fā)之，有同病相憐之意焉?！贝苏Z甚確，不然怎么會“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呢？詩人在詩中是這樣描寫鄉(xiāng)村生活的：“潯陽地僻無音樂，終歲不聞絲竹聲。住近湓江地低濕，黃蘆苦竹繞宅生。其間旦暮聞何物？杜鵑啼血猿哀鳴。春江花朝秋月夜，往往取酒還獨傾。豈無山歌與村笛，嘔啞嘲哳難為聽?！北驹摳柙仭⑼榈?，是勞苦大眾。可見詩人所追求的是峨冠博帶、錦衣玉食，追求的是“春江花朝秋月夜，輕裘肥馬狎妓忙”（歷史和現(xiàn)實真是久違了）。由此可大膽推及，他在《觀刈麥》中對農(nóng)民的同情或許是假惺惺的；他在《輕肥》中所描寫的那種豪奢場面或許是他所向往的；琵琶女”鈿頭銀篦擊節(jié)碎，血色羅裙翻酒污“的靡爛生活他或許持了肯定的態(tài)度。

這首著名的詩篇，作為藝術珍品（音樂描寫）讓大學生來欣賞研討，當然無可非議，但作為范文讓世界觀、人生觀尚未完全正確形成的中學生、中師生來學習，是否妥當呢？尤其在市場經(jīng)濟的今天，把這個典型的醉生夢死，及時行樂的琵琶女形象編入中學、中師課本，是否會給女中學生、女中師生們帶來副作用？是的，這杞人憂天得有點可笑。

綜上所述，我以為琵琶女是不值得同情的，白居易的同情且淚灑青衫是值得質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