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生水起話聊齋

摘要：從蒲松齡的《聊齋志異》一書中，我們了解了三百五十年前乃至更遠年代，我們先民的生活方式及喜怒哀樂的精神風貌。信仰風水是我們古代先民精神生活中不可缺失的東西，說它是漢民族的信仰也不過分。通過對《聊齋志異》的研究，讓我們看到又復活了的古代人，從中可以領略到古人的信仰、生活等方方面面。

關鍵詞：聊齋志異；風水現(xiàn)象；信仰

中圖分類號：Ｉ207．419文獻標識碼：Ａ

我們中國古代有相當長的時間，人們是信仰風水的。但信仰到什么程度？怎樣信仰？從流傳下來的文獻資料中，當屬蒲松齡先生撰寫的《聊齋志異》介紹這方面的內(nèi)容最詳細和生動。

蒲松齡先生一生命途偃蹇，是一個屢困場屋的落拓舉子，直至生命的暮年也沒有改變其鄉(xiāng)村寒儒的窮窘境況。多舛的命運，非理想的現(xiàn)實，使他形成了“孤憤”之情，并把這種情感體現(xiàn)在小說《聊齋志異》的寫作中。他生活在社會底層，又飽讀詩書，深受儒家思想的影響，有著士大夫的思想情懷，也有著作為一個知識分子、儒士對社會、對人生的認識體悟與文化關懷，所以他小說里的鬼怪描寫，也有高人一籌之處。透過對鬼怪的描寫可以體現(xiàn)出蒲松齡先生的學問功底之深。他對歷史、對文學藝術(shù)、對傳統(tǒng)的周易八卦都有研究，成為后人了解中國古代歷史不可多得的寶貴資料。正如毛主席所稱贊的“山東的圣人，除了孔子外還有《聊齋志異》的作者蒲松齡，說‘蒲松齡是真正的圣人’?！保ā镀阉升g研究》2000年3、4期合刊312頁）

《聊齋志異》一書，體現(xiàn)了蒲松齡先生對儒家思想的繼承。儒家思想是中國文化中相當重要的一部分，孔子生活于兩千五百年前的春秋時期，他除了作《論語》，還總結(jié)了前人的學說，編著了《周易》一書?！吨芤住酚梢捉?jīng)和易傳兩部分組成，其中易經(jīng)體現(xiàn)了古代中國人對哲學、對宇宙的看法，內(nèi)容廣博宏大，是東方文化的精華，它與西方流傳兩千年的圣經(jīng)文化相比較，要悠久而綿厚得多。可以說圣經(jīng)文化影響了西方兩千年的發(fā)展，而易經(jīng)文化或者說孔子文化也恰好影響了東方兩千年或者更長時間的發(fā)展。

周易本身是充滿了玄學和預測性質(zhì)的一種文化，內(nèi)容難懂，它之所以能被平民接受，長期流傳于民間，主要原因在于它是通過風水和占卜這些通俗的形式傳播的。它把每個人身邊發(fā)生的吉兇禍福與周易的預測結(jié)合起來解釋，人們?yōu)槎惚転碾y或逢兇化吉，精神上依賴于周易，給人一種精神上的安慰，這也正是宗教的一種傳播方式。周易又告訴人們因果有報應，提倡人要做善事等等，這就形成了東方人共有的特征：做事小心，對人有禮貌。它與西方人那種在神的保佑下，敢于冒險是不一樣的。

翻開《聊齋志異》，里面的一段段故事，生動地告訴我們，古代人信仰周易八卦，與西方人信仰圣經(jīng)一樣是很虔誠的。書中有十幾篇故事描寫了風水現(xiàn)象和占卜的內(nèi)容，充分反映了當時信仰風水是人們精神生活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從中可以了解到古代人對風水和占卜的信仰程度。

《堪輿》一篇講述了沂州宋侍郎家信仰風水到了很深的程度，連家中的女子也能看風水書，讀懂周易。古時女子識字的就少，女子能讀懂風水書的就更少，可見宋家是很有文化底蘊的人家。宋侍郎去世后，兩個兒子為給父親選擇一塊好墓地，請了好多風水先生，漫山遍野地找風水寶地。后來兄弟二人在墓地的選擇上產(chǎn)生了矛盾，直到兄弟二人去世也沒解決。故事告訴我們，古代人相信選擇一塊風水好的墓地，對活著的人是十分重要的。風水書中把墓地稱為陰宅，風水先生稱為堪輿，選擇陰宅和選擇陽宅一樣是十分講究的。從流傳下來的資料看，不僅平民百姓注重選擇墓地，當時的皇親貴族也是如此?，F(xiàn)在看來有些不理解，但在當時的社會環(huán)境下，只能說明人們對風水的重視程度。

《促織》是一篇流傳很廣的故事，是蒲松齡的代表作之一。其中講到一個叫成名的老實人，被官府逼著去捉蟋蟀，捉到好的要進貢給皇上，供皇上玩賞，如果捉不到，就要拿家產(chǎn)來抵押，家產(chǎn)抵押完了，還捉不到，就要挨打。成名總是捉不到，結(jié)果被打的兩股流血化膿，痛苦不堪，活不下去了。這時村里來了一個駝背的巫師，卦算得很準。成名的妻子抱著一線希望，請求巫師指點明路。這篇故事中，蒲松齡先生對社會的弱勢群體抱以深切地同情。他指出，成名的痛苦是官府造成的，并指責官府借給皇上進貢的機會，自己也從中撈取錢財。在本文中，蒲松齡詳細述敘了成名的妻子前去算卦的全過程。從駝背巫師家中的擺設，到巫師是怎樣給人算卦的，他都寫得很生動?？戳诉@段文字，就好像親眼看到了巫師算卦的過程。這對現(xiàn)代人了解古代巫師的占卜過程是十分寶貴的資料。通過這個故事，也可以了解到古代民間是很相信算卦的，在遇到難事時，通過算卦來找出路。這與西方人在遇到難事時，請求主耶穌保佑自己平安，極為相似，只不過中國人的算卦形式，更接近于民間生活，更容易被平民接受。

《劉海石》的故事，講述了一個叫劉海石的人會看風水，“是非所長，陽宅風鑒，頗能習之”。他有一個朋友叫劉滄客，家中接二連三地死人。正在心中非常難過、一愁莫展的時候，劉海石登門拜訪，并指出家中的風水有問題，可能會有更大的災難。劉滄客忙請劉海石幫助相宅。故事圍繞著看住宅風水展開。雖然中間有鬼狐的內(nèi)容，但透過鬼狐故事，仍可發(fā)現(xiàn)古人對風水的敬重，并且通過這個故事，也了解了看陽宅的一些過程。

《老饕》的故事里，講了一個叫邢德的人，身懷絕世武功，卻不會做買賣。每次外出買賣總是虧本，自己也喪失了信心?？捎行┳龃筚I賣的人外出害怕路上被劫，總是邀邢德一起去。他們借給邢德一些錢，讓他用這些錢買貨，跟他們一起做生意。一次外出前，邢德請了一個會占卜的朋友，幫他算了一卦。朋友告訴他這一卦不吉，這次外出不賠本就不錯了。邢德聽后不想去，但一起去的人都堅持讓他去，他只好去了。結(jié)果到了京城果真賠了。

《錢卜巫》講了一位老太太做巫師，以銅錢作卜具給人占卜的故事。一個叫夏商的人，為人忠厚，但每次經(jīng)商總是虧本，只好躬身耕耘。他自嘆說，人一生總有數(shù)年的好時候，可我卻總是受窮？于是他請老太太幫著算一卦。巫師的家里十分清潔，中設神壇，香氣常熏。夏商首先拜了巫師，巫師讓夏商拿些銅錢出來，夏商拿出了一百個銅錢，巫師全部放入木筒中，執(zhí)跪座下，搖響銅錢，并念念有詞。過了一會兒，將銅錢倒入手中，再一一擺到桌上，有字的一面為否，無字的一面為亨，數(shù)了一下共有五十八個有字面，其余盡是無字面。巫師問了他的年齡后開始推算他的命運……。

這種以錢作卜具的算命，早已失傳，而蒲先生的詳細描述，又讓我們了解了這種方法?？梢哉f蒲松齡先生對占卜是很精通的，否則不會講得這樣透徹。

聊齋故事中的《妖術(shù)》、《珠兒》、《九山王》則是講了占巫先生本身就是無德之人，利用占巫騙錢、害人，最終遭人痛斥害了自己的故事。從這些故事中，蒲老先生好像在告誡人們，注意分清占卜先生的優(yōu)劣，凡是以搜刮民間財產(chǎn)為目的的算命先生，最終將被拆穿，絕無好下場，這也是古人對周易神圣一面的捍衛(wèi)。

通過對蒲松齡先生《聊齋志異》的研究，可以設想，古代人對孔子及其學說《周易》是相當崇信的，成為當時人們精神生活中很重要的內(nèi)容。這與對一種宗教的信仰是相同的，以現(xiàn)在世界流行的三大宗教為例：一是佛教。佛教徒們敬仰佛祖釋迦牟尼，擁護他的主張：人人平等，反對特權(quán)。他們以每天誦經(jīng)來表示對佛祖的虔誠，希望佛祖保佑他們平安。二是伊斯蘭教。教主是牟罕木德，教徒視他為神，愿為他去死，愿為教義去死，所以伊斯蘭教徒充滿了獻身精神，他們每天誦讀古蘭經(jīng)，讓真主保佑自己。三是基督教。盡管他們有許多分枝，如東正教、天主教等等，但他們共同信仰著耶穌，相信通過自己對耶穌的崇敬，會保佑自己和家人平安?，F(xiàn)在用孔子的儒家思想學說與這些宗教做比較，會發(fā)現(xiàn)古人對儒家學說的崇信與這些宗教的信仰有許多相似之處，如古人把孔子的著作捧為圣書，把孔子稱為圣人，對儒家的信仰達到了神圣的程度，以至現(xiàn)在東亞一些國家把儒家思想作為儒教來信仰。相信我們通過對儒家學說的系統(tǒng)研究，儒家學說完全可以作為一個東方的宗教來推崇。

《周易》與其他宗教的經(jīng)書有相同之處，如要人去做善事，做個好人；不同之處在于，別的經(jīng)書是以教誨和故事的形式傳播，讓人們相信神的力量，相信只要自己做善事，就會得到神的保佑的，而《易經(jīng)》則是預測你要辦的某件事成功的把握有多大，或者預測你人生的某個階段可能遇到的災難，以及如何逢兇化吉。由于災難源自許多方面，包括可能來自住所，所以就有了風水現(xiàn)象的出現(xiàn)?！读凝S志異》一書，讓我們知道了中國古人是怎樣信仰風水和占卜的，知道了東方人性格中某些因素形成的原因?！读凝S志異》的研究，讓我們又看到、領略到古代人的信仰、生活等方方面面。

參考書目：

1、吳九成《〈聊齋志異〉與宗教》，蒲松齡研究2000年3-4期。

2、魯迅《中國小說史略》，東方出版社1996年版。

3、全實《風水與建筑》，中國建筑工業(yè)出版社1999年版。

4、蒲松齡《聊齋志異》，中國盲文出版社2000年版。

5、李伯欽《周易》，萬卷出版社2005年版。

6、一丁《中國古代風水與建筑選址》，河北科學技術(shù)出版社1996年版。

7、張永汲《蒲生研究的新起點》、《蒲松齡研究》2000年3-4期。

（責任編輯 魏 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