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掙脫他,一巴掌打落張經(jīng)理捏著她下巴的手:“俺不是小姐,不陪喝!”轉(zhuǎn)身傲氣地出了門!
三杯“劍南春”下肚,頭腦與膀胱一同膨脹,于波搖搖欲墜地站起來,一個趔趄,被張經(jīng)理扶住了:“于經(jīng)理,你醉了?!备?,“小姐,你把他扶到廁所去!”
于波推開那傻笑著的丫頭,卻對買單的人說:“你才醉了哩,硬是把一個甜妹子換個傻大黑粗的來,還真讓她陪我去撒尿?……”
張經(jīng)理笑得嘎嘎的,如公鴨打鳴:“管她美丑哩,先得順從才行。我是這里的老主顧了,誰傷了我的尊嚴,我就讓她沒飯吃!”
你就不管別人的尊嚴了?!于波想說,又怕影響了業(yè)務(wù)關(guān)系,干脆走出門去。冷風一吹,頭腦清醒些,就見通向廁所的甬道上,一個女孩孤零零地靠墻佇立著,兩行清淚滾滾而下,竟是默默地在哭哩,這不就是當初上菜的河南女孩嗎?于是問:“你在這里哭什么?”
那女孩定眼一看,雙目噴火:“就怪你們,老板要辭退俺哩!”
看來,張經(jīng)理在這里真是一言九鼎,可真不為個什么呀!大概是上第三道菜吧,那姑娘端著一個大盤子來,碧綠的羹狀中一個大蛋黃,她放到桌子上時,輕輕地報出了菜名:“海上升明月——”那“明”字上揚,還微微地拐了個彎。
聽得有趣,張經(jīng)理用筷子頭頂起她的下巴:“嗯?新來的?哪里人?”
那稚嫩的面孔泛起紅潮,放下盤子,小手溫柔卻堅決地拂開筷子,也沒忘記回答:“俺是河南的,才來兩天?!?/p>
張經(jīng)理有點掃興,板起面孔跟著吩咐:“河南?給我們唱段豫劇!”
那小臉當即冷卻下來,扭過頭去:一字一句地說:“俺,不,會,唱!”
張經(jīng)理在客戶中丟了面子,放下筷子,一手扯過她的胳膊,另一只手端著她的下巴強行磨過她的臉:“小樣!不會唱就陪老子喝一杯!”
姑娘掙脫他,一巴掌打落張經(jīng)理捏著她下巴的手:“俺不是小姐,不陪喝!”轉(zhuǎn)身傲氣地出了門!
張經(jīng)理臉漲得如豬肝,疾呼老板來,說服務(wù)員態(tài)度生硬,要換人,最后堅決地說:“把她辭了!要不然以后就不來這里了!”
老板連連點頭稱是,門外立即響起他嚴厲的斥責。以為老板只是嚇唬一下那女孩哩,想不到動真的,她沒有錯啊!也就與農(nóng)村的妹妹一般年紀,要在家里,還在父母面前撒嬌哩……于波想到這里,有些內(nèi)疚。
正在無計可施時,隔壁身邊一扇門打開,一個女子的聲音從里面?zhèn)鞒觯骸坝诓ā悄銌?”
循聲望去,原來是大學同學光彩,早聽說她發(fā)跡了,進去寒暄了幾句,想起她在班上的外號叫“地?!?,是個見義勇為的角色,于是把剛才發(fā)生的事情說了。光彩不懷好意地問:“憐香惜玉了?”
“哪里喲,她是我老婆的姨侄女兒,進城打工,就要托老同學照顧了?!惫獠使淮蟀髷垼骸凹热蝗绱?,包在我身上了,何況她維護自己的尊嚴,沒什么錯嘛,你那個張經(jīng)理牛什么?我在這里,腳一跺,樓就閃,看我的!”說完,她一拍巴掌,牡丹廳的服務(wù)員進來問她要什么,她說要老板,一會兒老板就屁顛屁顛地進來了。
她說:“我這里還要添個人侍候哩,你把門外那女孩喊進來!”
老板笑道:“光總要添人,肯定要好的,這是個生手,待人冷鼻子冷眼的,我已經(jīng)辭退了?!?/p>
光彩冷臉道:“我就要這種能維護女性尊嚴的女孩,以后來還叫她,你不樂意?”
“樂意樂意,光總賞識的人,一定給您留著?!闭f著招呼那女孩進來,吩咐一番才走。
于波連連道謝,還敬了老同學一杯?;厝]事似的,直到酒酣人散,隨張經(jīng)理出了門,一想,自己既然把那河南丫頭當親戚托付給了光彩,還得裝模作樣地再關(guān)照一下的,于是回到牡丹廳。
那女孩喜眉樂眼地正給大家換碟子。光彩見了于波,大聲說:“看,我們沒委屈你姨侄女兒吧?”他連連點頭稱是。
“是個屁!”光彩變臉了,“她連你姓甚名誰都不知道,與你八代不連宗哩!”
姑娘這才明白這個女老板剛才盤問她的目的,一下慌了神,忙解釋道:“這個先生俺真的不認識,但你們都是好心人,俺……”
“別說俺,要說我,要學會在城市生存的本領(lǐng)!”光彩笑得噴飯,“你不如認我做大姨哩,我還真能保護你?!?/p>
“大姨!大叔!”姑娘左顧右盼,大大方方地說,“你們都是好人,謝謝你們,俺——不,我,給你們唱段豫劇吧……”
“劉大哥講話,理太偏,誰說女子,享清閑……”一曲《花木蘭》字正腔圓,老板聞聲前來瞠目結(jié)舌。
(通聯(lián):蕪湖市后家山頭23號241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