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來無事,捧讀晚清陳其元《庸閑齋筆記》,其中一則尤讓我憤悶,郁郁至今,不得釋懷?!巴渭资?,日本以臺灣生番戕殺琉球人為詞,舉眾數(shù)千,突入臺境,扎營筑壘,與生番攻戰(zhàn),蓄意叵測,全臺震動。事聞,上命福建船政大臣前江西巡撫沈公統(tǒng)師蒞臺,相機籌辦。沈公怒其猖獗,上疏請剿,廷議久之不決。倭勢益張,將圖深入,其議院有踏平我二百郡之說,聞者發(fā)指,訛言繁興,沿海皆警?!?/p>
當是時,陳其元上書李鴻章,請求朝廷采取“圍魏救趙”之計,派兵直攻日本本土,挫其銳氣,使日兵顧于后院,無暇前行,保臺灣無損,衛(wèi)內陸無憂。《應敏齋上張振軒請討日本書》是此戰(zhàn)策的另一雄證,陳其元有惺惺之惜,恭錄全文于其筆記。白紙黑字,于史有據(jù)。
應敏齋分析了日本民族的劣根性,對臺灣于大陸之重要性著筆甚多,一再強調必戰(zhàn)的謀略和路徑,認為此戰(zhàn)一啟,把戰(zhàn)場放在內陸,不如戰(zhàn)于外洋;放在外洋,又不如把戰(zhàn)場置于對方國內,攻其本土,百利畢現(xiàn)。他在此上書中還指出,日本侵略臺灣,毀盟失信在先,討之可謂師出有名,不會引起國際公憤。兩鄰相距,不日可達;集國之精粹,勝之不難;日本進行明治維新,新舊與內外矛盾重重,人心浮動,兵力不濟,不堪一擊;從滬、閩兩地直攻日本“長琦”,為南路;從“高麗”起師,渡“對馬島”,震蕩其北,此為北路,南北夾攻,萬無一失。這樣一來,既可解臺灣之危,又可保海疆之防,攻守兩全。
然當時朝廷未納其議,朝中重臣如李鴻章則模棱兩可,英國公使威妥瑪從中調處,賠錢撤兵,空留遺恨。甲午敗戰(zhàn),實早有伏筆。惜乎其策,殊堪扼腕。
戰(zhàn)爭是國家政治與經(jīng)濟的角力。我們珍愛和平,然而戰(zhàn)爭總是會有的,世上局部戰(zhàn)爭屏息即發(fā),哪怕承平日久,大國也要設假想敵,不時警策,實是潛在戰(zhàn)爭的形態(tài)。古今中外戰(zhàn)爭之多,案例之繁,恐他事件難以比肩;歷來兵法之豐,又恐其他謀略不足相平抗衡;戰(zhàn)爭的殘酷性與毀滅性,也是諸如瘟疫之類的天災無法比擬。戰(zhàn)爭一開,輕則血流成河,重則亡國滅族,何其慘矣。
攻守有恃,端賴實力;戰(zhàn)無不勝,多在強己知彼,強己才是上策。當今世界為強勢對抗,落后必挨打,故富國才能強兵,強兵方能御敵保民。
勿忘國恥,“俾天下后世莫謂秦無人也”,國人當自強自勵,免后人如讀晚清一節(jié)嘆之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