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 娜
媽媽有個習慣,在春夏更替的時候總會把一家老小的衣服分門別類地疊好,都五月的季節(jié)了,她照例收拾著衣服。我躺在沙發(fā)上翻著一本舊雜志,茶幾上一束潔白的百合花散發(fā)著濃郁的清香。
“娜娜,你看這兒有很多手帕!”媽媽突然轉(zhuǎn)過身來對我說,似乎很興奮。
“手帕?”我喃喃自語,心底竟泛出一絲溫馨,我放下雜志,走到媽媽身旁。她正在仔細的折著一塊方手帕。
“你還記得這些手帕嗎?這幾年的都在這兒呢。你看,這塊藍色的,還記得嗎?你6歲的時候,我常用一個別針把它別在你的外套上,給你擦汗,看著你在我面前歡快地跑著,手帕飛舞起來真像一只蝴蝶呢!”媽媽絮絮叨叨地說著,并不看我完全沉浸在幸福的回憶中。我靜靜地聽著,不敢吱聲,我無法面對媽媽——因為我什么都不記得了。
“還有這塊白色紅邊的,是你10歲那年我特意跑了很多地方為你買的。看,上面還有花呢。哎,日子過得真快,轉(zhuǎn)眼過了6年了,一眨眼的工夫?!彼p輕地嘆息了一聲,把臉對著我,那慈愛的目光讓我不知所措。我多么希望自己能記得這些往事啊,哪怕是模糊的、零碎的也好!我無法想象,為什么媽媽如此細心地收藏著往事,如數(shù)家珍般地道出我的點滴,她不是常常抱怨人老了,記性壞了嗎?
我承認,我是徹底的將手帕的故事忘了,很隨意地扔在了記憶的角落。況且,現(xiàn)在也不時興手帕了,取而代之的是紙巾,薄如紗、白若雪、香似蘭,裝在一個精致的塑料袋中,流了汗,取出一張輕輕一擦,很有質(zhì)感,且還有一股隱約的香味,然后隨手扔掉,多方便。于是很自然地,手帕被人淡忘了。若不是媽媽無意中提起,我實在無法記憶起這些手帕曾屬于我。
我很容易接受新的東西,也很容易忘記一些東西,即便是最基本最真實的愛。而媽媽則不同,她是歲月的收藏者,永遠地走在我的身后,悄然無聲地拾起我遺漏的心情和初始的純真。
我感到眼中有些潮濕,低著頭,輕聲說:“媽,怎么還記得這么多呢?”
媽媽沉默了一會兒說:“怎么會不記得呢?”像是在自言自語。我的淚悄然落下,是啊,怎么會不記得呢?
因為愛著,所以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