滏 陽
我是一名教師,愛人是一名連科級也不是的公務員。說起社會上的不正之風,我們經常以“一身正氣、兩袖清風”而自豪,以“就是警車從咱家門口過心里也不緊張”而自得。
有一次,我們又談起這類話題,我說:“別說是違法亂紀的事,就是損公肥私的事咱也沒做過!”愛人說:“你是一個教書的,想違法亂紀沒那條件。我才是真正的公仆,常在河邊走,就是不濕鞋!”我撇撇嘴說:“這會兒你是沒權,有了權可就難說啦!”在我們的舌戰(zhàn)剛拉開序幕時,沒想到兒子卻一語驚人:“你們誰也沒資格說大話,你們都搞過不正之風!”
一句話把我們驚呆了。僅有10歲的兒子正是童心未泯的時候,他什么時候看見了這么多,還把它們都記住了?為了看一看我們在兒子心目中的形象,也為了通過兒子的目光檢查一下自己是否“廉潔”,我們不約而同地以鼓勵的目光期待兒子說下去。
兒子說:“媽媽收過別人的禮;爸爸坐公家的車回過家!”
兒子說的這兩點都是事實。我們一時難以辯駁。我想說,如果媽媽不那么做就會得罪那位親戚,至于我們惟一坐過的一次公車,那只不過是順路而已;再說坐一次公家的車比起貪污受賄來說,簡直算不了什么……但是為了保護兒子心中的那份正義,那份純潔,我沒這么說。
我知道,兒子早晚要了解社會上的一切,要面對社會上的一切,我希望他能永遠保持現(xiàn)在的判斷力,并能身體力行。
我和愛人都當教師時,經常談一些升職稱之類的話題。那時兒子剛剛上學,有一次他一放學就興奮地說:“媽媽,這次我考了95分,你看我當個小教一級學生夠不夠條件?”我和愛人愣了愣才知道他是從“中教一級”中套來的。后來愛人棄教從政,幾年后升了個副科長,享受正科級待遇。那段時間,我們經常以此為話題談來談去。有一次兒子放學回家說:“媽媽,我當副班長了,還兼少先隊隊長,享受正班級待遇!”我和愛人相視而笑。
還有一次,愛人和我說起某領導到泰國考察時,也對紅燈區(qū)進行了一番“考察”的傳聞。兒子問:“媽媽,什么是紅燈區(qū)?”我想了好半天也沒想起合適的說法,只得說:“紅燈是讓人看見就停的,紅燈區(qū)就是不讓隨便進去的地方,進去就違犯了紀律?!睕]過兩天,兒子放學后對我說:“媽媽,我進紅燈區(qū)了!”我和愛人嚇了一跳。兒子接著說;“上課時我在下面疊飛機,被老師捉住,老師說我違犯了課堂紀律!”我松了口氣,說:“傻小子,那不叫紅燈區(qū)!”
對這些我們只是一笑了之,并沒有過深的思考,直到有一次兒子要我們去送禮,才引起我們對家庭話題的重視。那是在一個學期剛開始的時候,兒子說:“媽媽,我們班要調整班干部,晚上你到班主任那里送點禮吧,讓我從副班長升為正班長!”我大吃一驚,訓斥道:“你小小年紀,從哪里學了這么多歪門邪道!”兒子說:“前天你還和爸爸商量要送點禮,讓爸爸升成正科長呢!”我無言以對。
家庭對在外面工作了一天的成人來說,是一個放松的空間;對于在校學習了一天的孩子來說,是個驗證自己判斷的實驗室——這件事同學是怎么看的,老師是怎么評價的,回來后爸爸媽媽又是怎么說的……他的小腦瓜里在不斷地比較著、沖突著、肯定著、否定著,漸漸地形成自己對世界的看法。家庭中經常談論的話題時時刻刻都在對孩子產生著潛移默化的影響?!吧嫌兴茫卤厣踔?、“有其父必有其子”、“上梁不正下梁歪”說的就是這個道理。因此,作為父母,在家里當著孩子說什么、做什么都要格外注意,不要因自己的言行不檢點而影響了孩子。
由此,對于看似雞毛蒜皮的家庭話題我再也不敢信口開河了。我們對平時的話題有了選擇,在單位有什么不痛快,對別人有什么不滿意,對社會有什么看不慣,都要避開孩子說;在孩子面前,盡量討論一些正面的、明亮的、快樂的事情,并用善意和幽默的態(tài)度來議論這些話題。隨著孩子的長大,他會更多地接觸社會,不可避免地碰到丑惡的陰暗的東西。但是用什么樣的眼光去看,用什么態(tài)度和方式去處理這些東西,在很大程度上卻是個人的事。對世界的認識與他一生是否幸??鞓酚泻艽蟮年P系。
責任編輯/晏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