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年前,林阿姨主動上門向我媽提親,她鄭重地承諾,會把我視如己出。陸大寧,那個比我大1歲的男孩,當年27歲,自大學畢業(yè)后順利考入了市財政局工作。聽聞他品行端正、性格沉穩(wěn),再加上兩家本就知根知底,我媽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些年她被我那些追求戀愛自由的言論所影響,竟忽略了身邊這個條件如此優(yōu)越的男孩子。
那時,我剛與嚴明分手,心情一直難以平復。我一咬牙一跺腳答應了這門親事。然而,我們談戀愛才3個星期,兩邊的老人就開始翻閱日歷,歡天喜地地為我們挑選婚期。新婚之夜,賓客散去后,只剩下我們兩個人面面相覷,我才突然有了一種不真實的感覺。我看著他笑,他也看著我傻笑。
婚后,我發(fā)現(xiàn)陸大寧還是兒時那個熟悉的陸大寧——他在長輩們面前的端正、沉穩(wěn)都是裝出來的。小時候,他就是個“告狀精”,總說我搶了他的玩具、推他下樓梯,甚至咬他、撕他的作業(yè)本。因為他,我沒少挨我媽的巴掌。沒想到現(xiàn)在他見了我媽還是會滔滔不絕地告狀,說我不吃早飯導致低血糖;又說我午飯?zhí)羰巢怀院}卜和生菜;還說我生理期吃冰的、和朋友去酒吧晚歸。
陸大寧還是個“黏人精”。其實我覺得沒什么重要的事情,沒必要天天打電話,然而,無論我如何調(diào)教他,他的電話還是會隨時隨地打過來。后來,我也只好妥協(xié)了,隨他打吧。
除此之外,陸大寧還是個“幼稚精”。每周末,他都要帶我去抓娃娃、吃冰激凌、玩蹦床。我上了一周的班,好不容易休息了,就想在家里舒舒服服地躺著??伤宦犖业?,非要帶我出去玩。直到有一天,他無意間說了一句:“你小時候喜歡啊?!蔽覜]好氣地回答:“我已經(jīng)長大了?!?/p>
結(jié)婚半年后,我驚恐地發(fā)現(xiàn)自己胖了,整個人都變得珠圓玉潤。這都是因為陸大寧一直給我灌輸“早上要吃好、中午要吃飽、晚上要吃好”的理念。我真的不知道他什么時候練出了一手好廚藝,我最喜歡的油爆蝦、醬大骨、蔥油生蠔,都被他做得色香味俱佳。
然而,抵制美食誘惑的機會終于來了——我要去杭州學習3個月,心里竊喜剛好可以減肥。當我回家宣布這個消息時,他哭喪著臉說:“能不能不去???”“不能。”我一本正經(jīng)地回答。陸大寧一邊幫我收拾行李,一邊嘮叨個不停:“沒有我,誰照顧你?。磕阃砩喜灰ゾ瓢?,穿衣服不要太暴露?!薄昂煤煤??!蔽叶家灰淮饝恕?/p>
翌日,陸大寧將我送到機場,眼神里充滿了對我的不舍。坐上飛機的那一刻,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仿佛又回到了18歲那年考上大學離開家的時候。
杭州的傍晚下著小雨,城市里刮著溫潤潮濕的風。下飛機后,大學室友來接我,才見面,她的一句話就出乎我的意料:“晚上聚餐有嚴明,你沒意見吧?”“什么?”我驚訝地問道。“你來杭州學習,我通知了幾個在這邊的男同學,得知他也來出差,就想著一起聚聚吧?!薄拔夷苷f我想打道回府嗎?”室友說:“不就是一頓飯嗎?說不定是你自作多情了,人家沒什么想法?!?/p>
聚會上有七八個同學,大家笑鬧著一起敘舊談心,氛圍很好。嚴明黑了些,但人還挺精神,只是曾經(jīng)他身上那股讓我為之著迷的霸氣,現(xiàn)在看來卻顯得有些油膩。他第一句話就是:“藍小莓,你胖了?!边@個開場白挺好,緩解了尷尬。但我心里忍不住罵了陸大寧一句,都是他不分晝夜地投喂我。
大家交流了各自的近況。除了室友外,我們都已經(jīng)成家了,看起來都過得不錯。可是,酒過三巡后,嚴明一直盯著我,其他幾個同學也開始開我們的玩笑。有人問:“你倆當初到底為什么分手?”我和他都沒說話,把話題岔開了。分手時,我以為和以前一樣,過不了幾天他就會回頭哄我,但他沒有,我也沒有主動去找他。
這次見面,我心中并未有太大的波瀾,畢竟我們都是已婚的人,而我也很滿意現(xiàn)在的幸福生活。
在杭州的學習生活輕松而有序,早上軍訓,白天上課,晚上則是自由活動時間。我很少外出,一方面是因為懶,另一方面則是因為晚上的時間大多被陸大寧占據(jù)了。我們通過視頻、電話等方式保持聯(lián)系,從雙方父母的身體狀況到小區(qū)里的流浪貓下崽,再到樓下的花開了、單位組織了考核等瑣碎事情,他都會一一向我匯報。
在杭州的第二個月,嚴明突然告訴我他又來了。他想干嗎?難道想再續(xù)前緣?我心里有些不快,年少時與他反復糾纏的種種往事歷歷在目。那時,我太在乎愛情了,卻沒有得到好的結(jié)果。
我已經(jīng)跌倒過一次,不想再重蹈覆轍。于是,我推脫學習任務繁忙沒時間外出,就笑著掛斷了電話,當他再次打來時,我選擇了拒接。最終,電話安靜了下來。我動了動手指,將一個月前新添加的嚴明的聯(lián)系方式再次刪除。
晚上,有快遞送到了宿舍。是一只大箱子,里面堆滿了冰塊,裝著一盒麻辣小龍蝦和一大盆辣子雞,外帶一包鹵鴨爪、一束黃百合。便箋上寫著:“親愛的,你是不是饞家里的菜了?管夠,盼歸。”室友羨慕地說:“姐,你可真幸福?!蔽译m然心疼快遞費,但心里還是有點感動。吃著吃著,我的眼前浮現(xiàn)出了陸大寧那張又憨又精又狡黠的臉。我忽然想家了,想陸大寧,非常非常想。
培訓結(jié)束后,我滿懷期待地回到了家。我的心里滿滿的都是陸大寧,我期待著與他攜手度過漫長的歲月。晚飯后,我們窩在沙發(fā)上看電視,我?guī)状稳匕凳舅梢詫⑸⒆拥挠媱澨嵘先粘塘?,然而,陸大寧就是裝糊涂不接這個茬。
我氣鼓鼓地不理他。第二天早上,我給好友打電話,約好晚上去逛街,然后去酒吧,重新做一回叛逆少女。不料,下午在辦公室時,我突然腹痛難忍。醒來時,我已經(jīng)躺在了醫(yī)院里。陸大寧眼睛紅紅地說:“親愛的,你嚇死我了。你是闌尾炎,別怕呀,把闌尾割掉就好了。”我瞪了他一眼,心里還有氣。
“對不起,我錯了。”他的臉紅紅的,不好意思地說出了理由,“我不是不想要孩子,而是怕孩子會分走你對我的愛,我只想過二人世界?!彼麎旱土寺曇?,轉(zhuǎn)頭看了看身后的兩位老太太,俯在我的耳邊說:“等你養(yǎng)好身體,咱就要孩子。”我笑了,轉(zhuǎn)頭看向窗外。陽光傾瀉而下,日子緩緩流逝。已經(jīng)暮春了,窗外的枇杷樹上結(jié)滿了青青的小果子,它們正在慢慢地成熟。
我忽然明白了一個道理:愛就是你拼命對我好,而我也從來不辜負你的好。嫁給陸大寧,應該是我這一生中最幸運的事情了。
摘自《伴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