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風歌歌名的修辭研究

【中圖分類號】H15 【文獻標識碼】A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5.15.035

【文章編號】2096-8264（2025）15-0113-03

一、引言

歌曲名稱時，創(chuàng)作者們常常運用比喻的修辭手法，使古風歌歌名更加生動形象，富有畫面感。

雖然學界對于“古風歌”的定義尚無定論，但是學者普遍認為，“古風歌”的出現(xiàn)與國產(chǎn)仙俠中國風類游戲的流行密切相關。從影響力和傳播性來看，古風歌曲屬于流行歌曲。但從其表現(xiàn)出的獨特個性來看，它又與人們常說的流行歌曲有所不同。

通常認為，古風音樂是在網(wǎng)絡上盛行的融合多種古典文學意象和傳統(tǒng)音樂元素的流行音樂。董靜姝從源流、形式、作曲、樂器、作詞、創(chuàng)作人、傳播等方面概括出了古風歌曲的一些特點，認為古風音樂在詞曲上具有強烈的“復古”“仿古”風格，同時兼收并蓄其他的音樂元素，在創(chuàng)作和傳播上具有較高開放性。而古風歌曲作為古風音樂中的一類，這些也是構成古風歌曲的重要元素。

本文認為，古風歌曲就是在器樂的選擇、曲調(diào)的創(chuàng)作、題材的選用以及歌詞的填寫等方面，含有多種與中國古典文化密切貼合的元素的歌曲。正是這別具一格的特點才吸引了越來越多的聽眾。

古風歌歌名作為一種標題名稱，在修辭方面具有較大的研究意義。作為一種文化形態(tài)，歌曲的表征實踐會與中華文化傳統(tǒng)和社會現(xiàn)實疊合在一起，修辭化地表達當代人在現(xiàn)代化過程中的生存體驗。古風歌曲的命名和其他的命名一樣，既是語言現(xiàn)象又是文化現(xiàn)象，它不僅受到社會文化的巨大影響，同時它也成為文化的一部分，折射出一個時代的社會文化風貌。

二、比喻

比喻就是由甲物聯(lián)想到乙物。作為一種常見修辭格，比喻可以分為明喻、暗喻、借喻三種。在命名古風

（一）明喻

明喻的構成方式是本體、喻體都出現(xiàn)，中間使用喻詞進行連接。使用明喻的古風歌歌名較暗喻、借喻更多。

《浮生如夢》《佳人如夢》《人間如夢》《江山如夢》等古風歌歌名的喻體都是夢，把浮生、佳人、人間、江山比作夢，體現(xiàn)了它們的不確定性，表現(xiàn)出這些事物都像夢一般虛幻、容易變化。同樣，用“如”作喻詞的古風歌歌名還有《明月如霜》《眉如遠山》《照劍如虹》《思如雪》等。

把“若”當作喻詞的古風歌歌名也有很多，如《燈若離火》《蘭若雨》《生若磷火》《天若靈犀》等。

（二）暗喻

暗喻是指本體、喻體同時出現(xiàn)，用“是”“成”“成為”“變?yōu)閈"等系詞代替“像”一類的喻詞。相較而言，在古風歌歌名的創(chuàng)作中，暗喻的使用頻率比明喻低。

《明月是我》中，“我”與明月如同摯友，明月與“我”的關系就如同李白筆下的“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我”和明月極其相似，“我”仿若羽化登仙，“與月兩處相照，對坐”“看天地倒懸，山川一色”。

《天地為籠》把天地比作牢籠，歌詞中提到“是天意故作樊籠，囚禁我始終”，但“我”絕不屈服宿命，誓要“與天爭鋒”?！短煜聻檠纭芬詾t灑恣意的姿態(tài)唱出“我自為客，天下為宴，活一世享富貴受貧賤，我自為客，天下為宴，下一世山河可相見”，把自己當作客人，把天下當作宴席，灑脫的態(tài)度令人艷羨。《裁夢為魂》寫出一位癡情女子想要將自己的夢裁下，希望來世能與心上人白頭偕老，了卻悔恨。

另外，《江湖就是一碗酒》《心魂為刃》等古風歌歌名也是運用了暗喻的修辭，將抽象的東西比作具象的東西，更加生動形象。

（三）借喻

借喻是以喻體來代替本體，本體和喻詞都不出現(xiàn)，直接把甲（本體）說成乙（喻體）。由于只有喻體出現(xiàn)，所以借喻能產(chǎn)生更加深厚、含蓄的表達效果，同時也使語言更加簡潔。這一類比喻比較少見，而且因為不出現(xiàn)本體和喻詞，若是不熟悉歌曲就很難發(fā)現(xiàn)。

藏鋒本是書法用語，藏鋒的字看起來渾厚有力，力在內(nèi)，不外泄，有一種內(nèi)在而含蓄的審美意蘊。陳鵬杰所唱的《藏鋒》將英雄謙虛不張揚、靜待時機的做事態(tài)度比作含蓄內(nèi)斂的藏鋒，不可謂不妙。

千水凝藍團隊出品的《鯉》將歌中的主人公比作鯉魚，既歌頌了鯉魚不畏艱險，英勇向前的精神，也體現(xiàn)了主人公的處事態(tài)度與不隨波逐流的鯉魚相似，會堅毅地逆流而上，勇敢地攀上高峰。

三、比擬

比擬指把一個事物當作另外一個事物來描述、說明?？梢允菍⑷吮茸魑?、將物比作人，也可以是將甲物化為乙物。運用比擬的辭格能增添特有的情味，把事物寫得神形畢現(xiàn)，栩栩如生。

（一）擬人

有許多的古風歌歌名運用了擬人的修辭，它們的使用都取得了很好的效果。

《清風知鳥鳴》《風月宴我》《清風笑》《風煙倦》《提劍辭山風》《雪問花年》《霰雪送西風》，這些歌名的主體都是風與雪這樣的自然現(xiàn)象，創(chuàng)作者將情感賦予這些氣候，把這些天氣當作人來寫，增添了歌曲的表達效果。

《天也笑我》《青山媚》《春山醉》《青山知我》《且邀江山共白首》《空山未語》等歌名，將天與山這樣的大自然當作人來寫，使歌曲中的主人公與大自然進行交流，拉近了雙方的距離。

《桃花恕我》《羞花》《稻花笑》把花當作人，考慮到了花嬌嫩可愛的特點，使得歌名更加生動形象。

《白骨哀》《莫待江湖老》《多情岸》則賦予具象的物以生命，把白骨、江湖、岸這類抽象的事物當作人來寫。

（二）擬物

相對于上文提到的擬人的修辭，擬物的修辭并不算多?！毒龎舫珊　酚妹鑼懢呦蟮脑~來形容抽象的夢的變化，把甲物比作乙物來寫，體現(xiàn)了君夢破滅，無法實現(xiàn)的悲劇，烘托出傷感悲涼的氣氛?！兑槐睢钒殉畋茸餮b在杯子里的液體，歌詞中寫了分別之愁及一種與好友道不相同之愁，一杯酒盡，一杯愁卻未消，增強了表達效果?！断刺烨唷分校疤臁北槐葦M為清洗后呈現(xiàn)青碧色澤的布料。這首歌是《七俠五義包青天》的同人歌，不難發(fā)現(xiàn)正是因為包青天鐵面無私的行為，天才重新恢復澄澈明凈，歌名運用比擬，形象具體。

四、反飾

反飾是指用邏輯并不相通的修飾語和中心語進行組合，使用反飾能讓歌名別具一格、引人注目。反飾提升了歌名語言上的藝術性的同時，也使歌名乃至歌曲具備了情感上的豐富性和思想上的哲理性。

《遙遙咫尺間》和《咫尺相思》這兩個古風歌歌名中，“遙遙”與“咫尺”是代表距離的反義詞，“相思”與“咫尺”在邏輯上也是相對的，若是相距咫尺，為何又會產(chǎn)生相思？歌名由相互矛盾的一對詞構成，引發(fā)聽者豐富的聯(lián)想，擴充了歌名的表述容量。

《寸心千里》《寸山河》都是由“寸”這個距離、長度較短的單位來形容一個相差甚遠的距離—“千里”及“山河”。聯(lián)系歌詞便知，《寸心千里》是指閨中女子雖一直守在家鄉(xiāng)，但心卻隨著上戰(zhàn)場的丈夫，踏過了千里征途。由《寸山河》的歌詞“天下三分，一寸山河，誰人與爭”可以推測，雖然山河廣闊，但卻不夠有野心的人瓜分，因而才用“寸”來形容。

《易安難安》回顧了著名女詞人李清照的生平，雖然李清照號易安居士，但她這一生卻顛沛流離，這個歌名可以解讀成“難以安定的易安居士”。這樣的一個古風歌歌名，不僅吸引了聽眾，也讓聽眾更加了解季清照，進而學習她的高雅精神。

《歸人未歸》中的主人公以濟世安民為任，遠游在外，歌名采用了家中父母的視角，他們雙方都盼望能夠團圓，但卻不能如愿，歌名表達了一種既期待又傷感的心情，與歌詞互相配合，相得益彰。

五、引用

引用是指在說話或?qū)懽髦幸矛F(xiàn)成的話，如詩句、格言、成語等，以表達自己思想感情的修辭方法。在古風歌曲的命名中，引用是用得比較多的一種修辭格。

近年來，古風圈內(nèi)有許多歌手為了使一些經(jīng)典的詩詞歌賦得到更好地傳承，為這些詩詞重新編曲并演唱，而在歌曲的命名方面，也直接采用原來的詩詞歌賦的標題。這些進行整體引用的古風歌歌名既吸引聽眾，又能夠恰如其分地表達原作品的意境和情感，使歌曲多了一份古典的雅韻。

例如，歌手Winky詩唱過許多以中國經(jīng)典詩詞為歌詞的古風歌，歌詞即詩詞的內(nèi)容，歌名即詩詞的標題，而曲調(diào)則是后人重新創(chuàng)作，這些音樂作品引起了大眾的關注。其中，既有屈原所寫的《山鬼》《離騷》；也有杜甫的《春夜喜雨》、李白的《夢游天姥吟留別》；還有辛棄疾的《青玉案·元夕》、柳永的《雨霖鈴》等。

與上文的歌名的創(chuàng)作手法相似，小曲兒所演唱的《上邪》、HITA所演唱的《倩女離魂》、風守所演唱的《洛神賦》等古風歌歌名，則是沿用了歌曲的題材及作品名。如小曲兒的《愛蓮說》雖然歌名與周敦頤的《愛蓮說》的題目相同，但是歌詞卻與原來周敦頤所寫的作品完全不同，只是因為都是對于蓮花品質(zhì)的贊慕稱頌，所以引用《愛蓮說》這個標題作為歌曲名稱。

一些古風歌歌名則是用到了部分引用的辭格。如瀟夢臨演唱的《君子好逑》引用了《詩經(jīng)·周南·關雎》中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云の泣演唱的《風景舊曾諧》引用了白居易的《憶江南》中的“江南好，風景舊曾譜”。圈同學演唱的《聊贈一枝春》引用了陸凱的《贈范曄詩》中的“江南無所有，聊贈一枝春”?！渡接心举狻贰兑粫r多少豪杰》《大風起兮》《天涼好個秋》《執(zhí)子之手》《在水一方》等古風歌歌名也是如此。

六、其他

除上述修辭格以外，夸張、拆字、雙關等辭格在古風歌曲名稱中也有使用，但是使用頻率不高。

（一）夸張

夸張是對事物的形象、特征、作用、程度等方面著意夸大或縮小的修辭方式，是一種為了啟發(fā)讀者或聽者的想象力和加強所說的話的力量，用夸大的詞語來形容事物的修辭格。為了達到更好的表達效果，古風歌曲在命名上也會采用夸張的修辭，以增強歌曲的藝術表現(xiàn)力。

如《千年空城》用“千年”這樣長的時間來形容空城，歌詞寫出了主人公的一片赤血，他雖然想念在家鄉(xiāng)的佳人，但為了完成使命，孤獨仁立在玉門關外，守護著這座孤城，等過一年又一年，表現(xiàn)出歌曲中的主人公舍小家為大家的精神?！度粔簟芬彩且环N時間上的夸張，將幾十年甚至幾百年的時間壓縮成做一次夢的時間，體現(xiàn)了這三生所經(jīng)歷的事情如同做夢一般不真實，增強了語言的沖擊力?！盾饺赜辍愤\用夸張手法，將風吹花瓣的平常景致，渲染成一場繽紛絢爛的鮮花雨，營造出濃郁的浪漫氛圍。

（二）拆字

拆字，即將某字按照漢字的組合方式拆散并重新組合，以生成新的義項。拆字能達到委婉含蓄的表達效果，許多字謎都是通過拆字而來的。拆字的使用給人以新奇的體驗，具有積極的影響。

忘川風華錄出品的《心上秋》便是將“愁”字拆開，歌曲以有“落雁”美稱的女子王昭君與漢代宮廷畫師毛延壽的一段故事為題材，將“愁”字故意拆成“心上秋”，增強了表現(xiàn)力。

嘩哩嘩哩網(wǎng)站2020年的拜年祭單品《橫豎撇點折》也是用了拆字的辭格，按橫豎撇點折的筆畫順序，可以得到一個“札”字，“札”也正是古時中國人民記錄漢字的工具。這首歌曲圍繞漢字展開，大量運用拆字的修辭，巧妙絕倫，極大地增強了趣味性。

（三）雙關

雙關是指在一定的語言環(huán)境中，利用語音、語義等手段，使同一個語言形式同時具備雙重意義的一種修辭方式?！岸裣嗪蠟橐猾k”，古風歌歌名《玨別》的表面含義是兩塊玉不在一起，其內(nèi)里含義是指兩個人的訣別，“珪”與“訣”諧音雙關，委婉含蓄，意蘊悠長。

修辭格的使用為歌名的創(chuàng)作提供了千變?nèi)f化的可能，豐富了歌名的表現(xiàn)力，對擴大古風歌歌曲的影響力起到了促進作用。

七、結語

近年來，名稱標題研究受到了廣泛重視，涉及的領域也很廣，而有關古風歌曲名稱的研究卻幾乎沒有，還有很大的研究空間和價值。本文從語言學的角度出發(fā)，借助修辭學、語用學、文化語言學等理論的指導，對古風歌歌名進行了粗略的考察和研究。通過對搜集到的語料進行考察和分析，總結歸納出古風歌歌名在修辭、社會心理等方面的規(guī)律，對古風歌歌名修辭研究提供了一定的參考。

參考文獻：

[1]陳望道.修辭學發(fā)凡[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1971.

[2]斯圖爾特.表征—文化表象與意指實踐[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3.

[3]董靜姝.當代中國“古風音樂”的文化意義、困境和出路[J].音樂傳播，2019，（1）.

[4]柳犁.有關國內(nèi)古風音樂研究現(xiàn)狀的述評（2000-2020）[J].藝術教育，2021，（1）.

[5]羅茂蝶.網(wǎng)絡古風歌曲的歌詞語言運用研究[D].云南師范大學，2016.

[6]童鼎陽.現(xiàn)代媒介環(huán)境下古風音樂的傳播研究[D]南京大學，2015.

作者簡介：

涂姍姍，女，溫州龍灣人，語言學及應用語言學專業(yè)在讀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語用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