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圖分類號】H3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6-8264(2025)14-0093-05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5.14.027
文史著作《史記》因其規(guī)模龐大、記事豐富的特性,被許多學者稱為“公元前中國生活的百科全書”。清趙翼曾說:“司馬遷參酌古今,發(fā)凡起例,創(chuàng)為全史。自此例一定,歷代作史者遂不能出其范圍,信史家之極則也?!保ā敦ザ吩洝罚┯纱耍妒酚洝匪鶖y有的特殊史學價值,使其成為中外研究中國歷史必不可少的文獻之一(尤其是五帝時期的記載,在漢代初年已不甚流傳、語焉不詳了,但經(jīng)過司馬遷重實去偽的整理后,以其“一家之言”成為五帝時期最為可靠的資料來源)。學者們已經(jīng)從多角度對《史記》俄譯本進行了探究,但從副文本角度的研究還有很大的拓展空間。本文將《史記》置于深度翻譯視域下,著重探究漢學家維亞特金父子所著譯文中副文本的具體展現(xiàn),希望能對俄譯工作中如何把握及運用“深度翻譯”的策略有所助益。
一、深度翻譯
美國學者克瓦米·安東尼·阿皮亞于1993年提出“深度翻譯”理論,其具體做法是添加如序言、注釋、插圖等闡釋性材料,將翻譯文本置于豐富的文化及語言環(huán)境中,以促使被文字遮蔽的意義與翻譯者的意圖相融合。[]由此可見,合理運用深度翻譯的策略,可以為譯入語讀者再現(xiàn)源語文本的文化背景,減少因民族文化背景差異而帶來的文化誤解,同時,提高譯入語讀者的接受度,從而達到有效傳遞源語文化信息的翻譯目的。
二、副文本
隨著“深度翻譯”理論的不斷發(fā)展,學者們發(fā)現(xiàn),譯作中重點關(guān)注的序言、注釋、插圖、評注等關(guān)鍵信息均與“副文本”的概念內(nèi)容有交叉融合之處。1979年,法國文論家熱奈特提出“副文本”概念。[2熱奈特將其分為內(nèi)副文本和外副文本。3]其中,內(nèi)副文本包括作品中的相關(guān)信息,如封面及版權(quán)頁(含書脊等)、排版及紙張、前言、后記、注釋、插圖等,而外副文本則包括成書的外部信息,通常是由作者、譯者、出版機構(gòu)等提供的相關(guān)信息,如作者訪談、作者日記等。2018年,英國翻譯研究副教授巴切勒又在《翻譯與副文本》一書中,建構(gòu)出了迄今為止最為全面、成熟的副文本理論體系[4]。巴切勒認為,譯作既可被視為原作的副文本,也可被視為自身帶有副文本的原文本。2在他援引的諸多學者觀點中,法國學者杜克就將其進一步區(qū)分為:譯者的內(nèi)副文本,譯者的外副文本,內(nèi)副文本的翻譯和外副文本的翻譯。5由此,許多學者也將這兩個理論體系視為“理論與實踐”的關(guān)系。
巴切勒則認為,21世紀數(shù)字化文本的發(fā)展,使副文本的概念范圍發(fā)生了擴充:“為理解數(shù)字文本提供‘門檻’的任何元素均為其副文本?!盵2]其中就包含了巴切勒提出的兩個新概念:行業(yè)行為產(chǎn)生的副文本和觀者行為產(chǎn)生的副文本。前者包含系列總結(jié)等,后者包含新聞評論以及社區(qū)討論等。如今各種閱讀交流平臺如火如荼的發(fā)展,打破了傳統(tǒng)出版方式下作者與讀者的封閉關(guān)系,使讀者分享的自我感受也成為作品的一部分,同時也印證了副文本理論的可持續(xù)發(fā)展性,對該理論的研究也具有極為重要的當代意義。
三、《史記》俄譯歷程
(一)20世紀《史記》選譯本
據(jù)統(tǒng)計,在帝俄時期,19世紀著名漢學家H..比丘林就已選譯了《史記》中的兩篇;十月革命后《史記》俄譯本(不包括維亞特金父子的全譯本)至少有12個選譯本,其中(含節(jié)選篇目)共有50篇左右。[6]
這一階段的《史記》選譯多服務(wù)于其他學科的研究需要,尤其側(cè)重于與北方各民族相關(guān)的部分,而非漢語典籍翻譯本身。但被多方學科選譯當做史料例證,也恰恰佐證了《史記》本身即是一部涉獵廣泛、涉及地域廣闊的文、史經(jīng)典之作。例如,H..比丘林的譯作《匈奴列傳》和《朝鮮列傳》即收錄于自己的歷史著作《古代中亞各民族歷史資料集》當中;B.M.阿列克謝耶夫以文學價值為標準,選譯的《報任少卿書》等篇目,均收錄于自己的中國散文選譯本《中國古典散文》當中;著名歷史學家B.M.施泰因則是將《貨殖列傳》中的部分內(nèi)容選譯收錄到《古代中國和印度的經(jīng)濟與文化聯(lián)系(公元前三世紀以前)》一書中。6此外,還涉及匈奴史、詩歌、哲學等學科領(lǐng)域。
(二)維亞特金父子《史記》全譯本
2010年維亞特金父子《史記》俄譯本第九卷的出版標志著《史記》全書第一個歐洲語言譯本的問世,是中俄翻譯界里程碑式的存在。這本橫跨兩世紀、耗時近40年,經(jīng)手父子兩代人的偉大譯著,不禁使人想起《史記》原就是司馬氏父子前后相承共同編寫的一部大書。無論原作還是譯作,皆是代際間精神相傳、嘔心瀝血的成果,永遠值得中俄學者及后人敬仰。
P.B.維亞特金博士傾注的心血遠不止文本的準確翻譯,還體現(xiàn)在副文本部分。維亞特金博士在全譯本的每一卷前都有寫有前言,提出的看法翔實、全面地介紹本卷要點,是綜合多國漢學家的看法的集大成之言,有極高的參考價值,可謂是學術(shù)論文的高水平文章;注釋體量之大,尤其是腳注部分,所占篇幅遠超譯文本身,類型之多,包括腳注以及用于調(diào)整原文組織結(jié)構(gòu)、補償文本隱含意義的括號使用;每章后還附有各朝代世系索引、地圖索引、術(shù)語索引等等,無處不彰顯著譯者本人可敬的治學態(tài)度。[7]
其子A.P.維亞特金繼承父志,其中第九卷所附有的《司馬遷——中國歷史之父》長文也被看做《史記》俄譯本的跋文。此后,A.P.維亞特金本人還參與出版了三卷本的漢俄對照《史記選》,該三卷本還被納入“大中華文庫”項目當中,采用中俄文對照的形式向世界推介中國文化典籍。
四、維亞特金父子俄譯本中的副文本
據(jù)統(tǒng)計,全譯本第一卷正文中共包含腳注703條,這無疑是副文本及譯者深度翻譯最明顯且最佳的體現(xiàn)。結(jié)合本卷腳注詮釋的具體情況,筆者將張佩瑤先生提出的深度翻譯具體操作進一步闡釋為:背景描述型腳注、意義闡釋型腳注、分層遞進型注釋、深層鋪墊型腳注、復(fù)合型腳注,以細化譯者的翻譯思想及翻譯策略。
(一)背景描述型腳注
文化是在特定的生態(tài)環(huán)境下形成和發(fā)展的,不同的地域有不同的文化。想要譯入語讀者明白某一中國傳統(tǒng)文化背景,最好的方法就是從原發(fā)概念出發(fā),對背景知識做鋪墊性的描述,由此出現(xiàn)了背景描述型腳注。該注釋將圍繞某一語境,提供相關(guān)的時代背景、文化源流等,將譯文字面無法傳遞的文化和知識背景呈現(xiàn)出來。[9]
例一:
原文:
遷徙往來無常處,以師兵為營衛(wèi)。[10]
譯文:
Iepee3KaI TO TyIa,TO cIOⅡa H He 3aHNMaI
[11] HOCTOIHHOrOMeCTa..
腳注:
YacTbIe Iepee3IbI XyaH-IN cBNIeTeJbCTByIOT O HOJIYOceIJIOM OOPa3e KH3HN JIOIe TOn JaJekOn 3IOXN ...OCTaBaTbCI Ha OIHOM MeCTe.[11]
中原地區(qū)以耕種為主要生產(chǎn)方式的文明,是由地理環(huán)境、歷史發(fā)展等多種復(fù)雜因素共同造就的生態(tài)文化。例如,那時生產(chǎn)力發(fā)展水平低下,勞動工具原始,耕種方式落后,使得古代部落長期處于半定居的狀態(tài)。而俄語母語者自古生活的環(huán)境便與之大不相同,存在文化空缺現(xiàn)象,進而難以理解黃帝部落頻繁遷徙的行為。譯者在這里簡潔明了地介紹了當時的生產(chǎn)狀況,很好地彌補了情景缺省的問題。
(二)意義闡釋型腳注
該類型注釋是對原文中出現(xiàn)的專有名詞,如人名、部落、河山、戰(zhàn)役、器物等進行解釋說明。通常情況下,譯者會直譯或音譯專有名詞,并在腳注還原準確的闡釋,這樣可以在使讀者真正理解原文的同時,最大程度地保留典籍的行文特色。
例二:
原文:
……與炎帝戰(zhàn)於阪泉之野。[10]
譯文:
...cpa3HJIC] c HHb-I Ha IOJe y baHbIoaHb.[1]
腳注:
BaHbHOaHb HaxOInJca,KaK OⅡpeIeIOTKOMMeHTaTOpbI,B cOBpeMeHHOM ye3Ie UKOJIyIIpPOBHHIn X?6?i, K ceBepo-3aIaⅡy oT IIeKHHa.[11]
此為典型的對地名的意義闡釋。這類注釋通常是陳述事實,不包含額外的解釋信息。如若包含,則通常會歸入其他注釋類別,比如下一類分層遞進型腳注,故不在此贅述。
(三)分層遞進型腳注(批判型注釋)
該類注釋通常針對具有歷史淵源或隨時代變遷而產(chǎn)生多重意義或爭議的內(nèi)容,譯者采取整合、梳理的方法羅列各家之言[12],同時批判性地看待所有證據(jù),最后提出合理觀點,因此也可稱之為批判型注釋。追溯具體腳注的根本性質(zhì),也可將其視作背景描述或意義闡釋型腳注的特殊情況。正如維亞特金博士在前言中提到的,為了保證譯文的準確性和權(quán)威性,他參考了俄、日、法、英譯本,查閱了古今中外極為豐富的文獻及考察研究成果,如《呂氏春秋》、尚鉞《中國歷史綱要》、郭沫若《青銅時代》、《世界史》、陳夢家《殷虛卜辭綜述》等,增強了解釋的客觀性和合理性。
例三:
原文:
黃帝者,少典之子,姓公孫,名日軒轅。[10]
譯文:
XyaH-ⅡN HOTOMOK POIa IIaO-IHb,HOCNJI baMHJIHIO TyHcyHb H HMI CIOaHb-IoaHb.[1]
腳注:
B TpaKTOBke Ha3BaHNg IIaO-IHb H CJIOBa I3bICYIIeCTByIOT IBe TOUKN 3peHNg.IIO MHeHNIOYUeHOrO II B.Io UKOy,.BIo IOn IIIaO-IHb - He HM IIpaBNTeJ,aHa3BaHHe BJaIeHNg(To IO— 《PeyN IapCTB》; JaJIee-TIO,rJI. 10, cTp.128)...Io?ToMy MbI IpHHaJN IIIao-ⅡIHbKaKHa3BaHNe POIa HJIN BJIaIeHN,a CJIOBO I3bI B 6OJIeeIIINPOKOM3HAHeHHN 《IIOTOMOK).[11]
據(jù)三世紀學者譙周的看法,黃帝應(yīng)被視作少典的兒子,少典是有熊國的君主。而在《國語》中,“少典”是一個封國的名稱,而“子”字則取其更寬泛的含義—“后代”。在遠古時期,氏族名稱與他們居住的地域之間存在著特定的地名關(guān)聯(lián),這在古代神話和傳說中有所體現(xiàn)。這種情況的出現(xiàn)是由于古文語言凝練與一詞多義的特點。而對于缺乏一定古文閱讀量的俄語母語者而言,則難以馬上理解。與母語者相比,譯入語讀者在理解相同的文化或歷史元素時通常處于劣勢。[13]因此,譯者在此處及時提供有關(guān)來源解釋,是從根源上打消了譯入語讀者的疑惑,而非僅生成一個單一的異化文本。
并且,由于一些話語、文化習俗、行為或儀式在母語者看來是已知的事實,即使它們表達得很含蓄也能被理解[13],因而常常忽略,不進行過于詳盡地注釋,而這正是譯入語讀者迫切需求的。因此,在切合讀者需求這一方面,外國漢學家擁有中國譯者難以趕超的巨大優(yōu)勢。
例四:
原文:
時播百穀草木,淳化鳥獸蟲蛾,旁羅日月星辰水波 土石金玉,勞勤心力耳目,節(jié)用水火材物。[10]
譯文:
,Ha6JIOIaJI 3aCOJHIeM,JIyHO,3Be3IaMH H CO3Be3IHMH,IO6bIBaJI 3eMJIIO,KaMHH,MeTaJIJIbI H {My...[11]
腳注:
...CbIMaKЗHb B CO HHb TOJIKOBaJI IIaH-JIO...IIIABaHH.. ⅡaJ IepeBOI CJOBOCOHeTaHNI IaH-JIO...HOHCKNM KOMMeHTaTopOM TakHraBa KaMeTapO,KOTopbI cuntaeT, HTO...BIIpeIJIaraeMOM IIepeBOIe ecTb OIHO cJIa6oe MecTO ...CorJIaIIaIcb c MHeHneM TaKNraBa,MbI ycJOBHO IpnHnJIn Jg IYn-GI IIPEBOI 《IoGbiBaJIgt;,IPenoJaran, UTO BMeCTO IIYN-6O IOJDKHbI 6bIIN CTOITb KaKHe-TO HHbIe 3HaKn.[11]
譯者稱自己在翻譯時發(fā)現(xiàn),中國傳統(tǒng)注釋中關(guān)于“日月星辰、土石金玉”的兩句話常常被合并為一句,這給翻譯工作帶來了一定困難。譯者在腳注中列舉了三種譯法:唐朝史學家司馬貞在《史記索隱》中把“旁羅”解釋為“廣泛傳播到各方”,指的是黃帝的美德;沙畹在法譯本《司馬遷的傳體史》中遵循傳統(tǒng)的斷句方式,將“旁羅”譯為“建立、整頓”;瀧川龜太郎在日譯本《史記會注考證》中提出這段話是韻律一致的動賓結(jié)構(gòu),應(yīng)該在“水波”前斷句,將其用作動詞。譯者認為瀧川龜太郎的譯法更具說服力,因此暫時將“水波”譯為“獲取”。但同時也指出“水波”這個詞組本身不具有動詞含義,承認這是翻譯的欠缺之處,推測原本此處應(yīng)該是其他字詞。譯者對此類存在爭議的概念,沒有回避歷史的局限和學術(shù)的爭議,也沒有主觀見解的偏頗或潛移默化的觀念引導,而是力求客觀地整合比較相同,對比不同。[12]譯者除了對《史記》文本本身進行批判性思考外,上述用作支持證據(jù)的參考資料也被客觀審視,體現(xiàn)了譯者學術(shù)的嚴謹性。
筆者在韓兆琦先生于2020年出版的《點贊·志疑——史記研讀隨筆》一書中發(fā)現(xiàn)這句話已經(jīng)被分成兩句使用:“旁羅日月星辰,水波土石金玉”。現(xiàn)代《史記》研究與譯者在20世紀翻譯結(jié)果的契合,恰恰證實了譯者選擇的合理性,更顯示出分層遞進式的深化語境對翻譯工作的正確導向意義。
(四)深層鋪墊型腳注
為印證自己的注解并非無根之木、無源之水,譯者在該類腳注中羅列出和原文信息有關(guān)的文獻資料以供讀者參考,也因此使譯文具有重要的學術(shù)研究價值,支撐腳注中陳述的參考書籍或論文也被整齊地列在本卷最后的文獻表內(nèi),以作深層鋪墊之用。8這些共同構(gòu)成了第一卷的深層鋪墊型腳注。
例五:
譯者在翻譯“娶於西陵之女,是為嫘祖[10]”一句時,在腳注中提到,傳說中從黃帝到殷代的帝王,所有統(tǒng)治者都迎娶其他宗族女子為妻。譯者認為恩格斯關(guān)于羅馬氏族外婚制的論述完全適用中國這一宗族婚嫁習俗,援引道:M3 orpoMHoi MaccbI pnmcknx cyIipygt;kecknx Iap,HMeHaKOTOPbIXCOXpaHNJIHcbIOHaC,HHOIHaHeHMeeTOIHHaKOBOrO HMeHN IJII MyKa H KeHbI.11]并標注出處:弗里德里希·恩格斯,《家庭、私有制和國家的起源》,第125頁。
譯者靈活應(yīng)用西方哲學觀點、文化制度等與《史記》中展現(xiàn)的中國文化進行聯(lián)系、類比,這是不同思維模式的有益碰撞,使各方傳統(tǒng)文化在交流中重煥生機。這樣的注釋有助于譯入語讀者明白中國與西方譯論何以會同中有異,以及其異之所在。[8]
除此之外,張佩瑤先生還提出深層鋪墊有助于翻譯詞匯的選擇,讓譯者可以從上下文中挑選合適的字眼[8]。
例六:
譯者在介紹第一章題目《五帝本紀》時,對“五”在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的深刻含義進行了鋪墊闡釋。譯者通過指出中國五行與古希臘哲學中世界本原“水、火、土、氣”四種元素,及古印度世間萬物構(gòu)成的五大元素“空、風、水、火、土\"的聯(lián)系,與之進行類比,從而選擇了音意兼譯的方式,將“五行”譯為IITbIIePBOЗJIeMeHTOB或IITbIITbCTHXN或y-cHH。而其中cTHXN更是直接取自“(古希臘、古印度)本原\"的俄譯,在《俄語詞典(MAC)》中第一條釋義為:y IpeBHerpeHecKNX ΦNJIOcOΦOB-MaTepHJINCTOB:OINHH3 OCHOBHbIX ?JIeMeHTOB IIpHpOIbI(OrOHb,BOIa,BO3JIyX,3eMJII),JIeKaIINX B OCHOBe BCeX BeIIen.(CJIOBapb pyccKOrO3bIKa:B4-XT./PAH,MH-T JINHrBHCTHY.HCCJIeIOBaHH;IIoI peη.A.II.EBreHbeBo.—4-e H3I.,cTep.—M.:Pyc.Ω3.; IoJnrpaΦpecypcbI, 1999)。
在“軒轅乃修德振兵,治五氣,五種”[10]一句中,譯者就將“五氣”譯為ITbcTNXN,但原文中“五氣”其實并非等同于“五行”,而是指“五行之氣”。古代把五行和四時相配:春為甲乙屬于木氣,夏為丙丁屬于火氣,季夏(夏季的第三個月,即陰歷六月)為戊己屬于土氣,秋為庚辛屬于金氣,冬為壬癸屬于水氣。故“治五氣”是實際上是指“研究四時節(jié)氣變化”。譯者之所以仍舊選擇cTXи一詞,不僅五氣是五行意義的延伸,更因為該詞還有“自然現(xiàn)象、天然力”的含義(BJIeHNeIpHPOIbI,OTJNUaIOIeecIMOryIecTBeHHOn,TPyIHOHpeOIOJInMOn N HaCTO pa3pyIINTeJIbHOn cHJIOn,a TaKkecΦepa,cpeⅡaeroIIpogBJeHng.詞條解釋仍來自《俄語詞典(MAC)》)。
(五)復(fù)合型腳注
該類注釋是前四類腳注的組合形式,通常是深層鋪墊型腳注與另外三類搭配出現(xiàn)。由于《史記》是一部百科全書式的集作,涵蓋中國文化方方面面的概念,尤其本紀的第一卷還涉及大量上古時期的傳說,故“深層鋪墊型腳注”普遍存在于譯本的大多數(shù)注釋中,使注釋呈現(xiàn)高度復(fù)合態(tài)。這充分說明《史記》俄譯任務(wù)之艱巨,同時也為譯者重要的翻譯策略之一,極大提高了譯入語讀者的接受度。
五、結(jié)語
副文本在譯本中大篇幅的存在證明:世上不存在能對等互譯的兩種語言,但卻可以通過適當?shù)姆绞娇s短其中的距離。優(yōu)秀的“譯”離不開出神入化的“釋”,這是語言兌換和再表述,是一種文化和世界觀的對應(yīng)與重新表述。14]與倪豪士團隊的《史記》英譯本相比,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這兩部全譯本均以突出的副文本表達區(qū)別于其他文學作品的譯本,兩個團隊不約而同地選擇深度翻譯來詮釋《史記》,充分證明文本類型對翻譯翻譯思想和策略的影響。就例如筆者參照的多部中醫(yī)典籍、經(jīng)典小說的譯本中,普遍顯示為意義解釋型最多,背景描述型次之,深層鋪墊型偏少,與《史記》英、俄譯本幾乎相反,呈兩極態(tài)勢。除此之外,還有語言差異、文化原因、翻譯目的、譯者身份和社會因素等影響,共同造就了深度翻譯視域下副文本的多樣化。無論以何種方式,這些譯本均證明了深度翻譯對于翻譯包含豐富文化內(nèi)涵的中國古代典籍具有重要意義,可以最大程度保留原文特色、增加學術(shù)價值,推動中國文化及歷史以其真實魅力走向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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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陳秋利,女,漢族,湖北十堰人,河南大學本科生,研究方向:俄語語言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