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圖分類號】I207 【文獻標識碼】A【D0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5.14.001【文章編號】2096-8264(2025)14-0004-04
《白鹿原》是陜西著名作家陳忠實的重要代表作品,于1993年正式出版,一經(jīng)出版便引起了讀者的強烈反響,在1997年獲得了第四屆茅盾文學獎,并在之后被評為“百年百種優(yōu)秀中國文學圖書”,入選“改革開放30年影響中國人的30本書”。小說聚焦白鹿原上的白鹿村,以白鹿村中白、鹿兩大家族中三代人的生命歷程、矛盾糾葛為敘述重點,揭示了白鹿原從清朝末年至20世紀七八十年代長達半個多世紀的人事興衰以及在新舊變化之際底層人民的生活現(xiàn)狀。白嘉軒作為小說的主人公,《白鹿原》的故事以白嘉軒的生活經(jīng)歷為起點,通過白嘉軒的視角對白鹿原上發(fā)生的各類事件進行敘事,以白、鹿兩姓家族眾人在政治事件中的不同立場為線索,既展現(xiàn)了關中平原獨有的地理空間和風土人情,也蘊含了作者對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堅守與反思。而且,書名“白鹿原”作為故事的背景地并非是虛構的地點,而是位于我國陜西省西安市東部、秦嶺北坡的一方地域。學者韋勒克·沃倫曾指出,作品中的故事背景極大可能是人內(nèi)心的意志呈現(xiàn),即使是自然背景,也是滲透了個人意志的。[1]
作者陳忠實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關中人,小說中對白鹿原上地理空間的建構、富有特色的文化符號的描寫以及地域文化的深層內(nèi)蘊都有其獨特的書寫與表達,對深入理解這部小說具有重要意義。
一、《白鹿原》中地理空間的建構
小說《白鹿原》中的白鹿原作為故事的主要背景地,是一個真實存在的具體地理空間。據(jù)《辭?!匪洠骸霸陉兾魉{田西灞、鏟二水之間。南連秦嶺,北至灞岸,東西十五里,南北四十里。相傳周平王時有白鹿出此原得名。原上有漢文帝霸陵,亦稱霸陵原?!盵2]現(xiàn)實中的白鹿原,又稱霸陵原,隸屬陜西省,位于關中腹地,四季分明,氣候宜人。白鹿原所處的關中平原土地肥沃,物產(chǎn)富饒,適合耕種,是農(nóng)業(yè)文明最繁榮的地區(qū)之一。但是,在秦嶺山脈的影響下,關中平原呈現(xiàn)出自身獨特的鮮明特征,既有錚錚傲骨,也不乏溫柔婉約。正所謂“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人”,陳忠實作為從小生活在白鹿原上的鄉(xiāng)民,白鹿原的地域特色為其創(chuàng)作提供了豐富的外部環(huán)境。
作家的創(chuàng)作特色與地域密切相關,比如沈從文筆下的湘西世界,老舍書中的“京味”,透過《白鹿原》書中的文字,讀者可以感受到陜西關中地區(qū)的自然和人文特色,了解到關中人民的文化、生活習俗以及心理狀態(tài)。[3]小說《白鹿原》中充滿了對白鹿原上廣袤土地的描摹。書中以關中平原上的曠野為基礎,結合了當?shù)剜l(xiāng)民生活、勞動的場景,描繪了白鹿原上黃沙飛揚、層層麥浪、世代耕作的生活圖景。白鹿原獨特的自然地理環(huán)境孕育了當?shù)剜l(xiāng)民樸實堅強、吃苦耐勞的美好品質(zhì),但是長期的農(nóng)耕文明也讓當?shù)厝嗣窀鱼∈囟Y教,宗族觀念極為濃厚。在書中,作者用了不少筆墨描寫白鹿原的自然環(huán)境,比如關中難熬的夏日、大雪紛飛的深冬等,通過對當?shù)貧夂?、地形等的書寫,向讀者呈現(xiàn)了關中地區(qū)獨特的地域特色。
此外,通過書中祠堂、窯洞等具體地理場所的描述,讀者對白鹿原上的地理空間更加清晰,也更為直觀地感受到了關中文化以及當?shù)厝嗣竦男睦頎顟B(tài)。在書中,陳忠實通過自己的筆觸和自身生活經(jīng)歷建構出了白鹿原上富有特色的地理空間,并賦予這些地理空間一定的文化意義,地理空間與故事情節(jié)相結合,與現(xiàn)實中的白鹿原相互映襯,不僅清晰地建構起了小說中極具真實性的地理空間,而且蘊含了深厚的歷史文化底蘊。[4]
二、《白鹿原》中地域文化的書寫
《白鹿原》是一部歷時六年才完成的長篇巨作,承載了作者的心血和理想。在閱讀這部長篇小說時,其帶給讀者的藝術震撼是非常強烈的,書中所呈現(xiàn)的禮教、宗法、人性以及不同群體之間的矛盾沖突等在引人深思的同時,又讓人能感受到書中巍峨雄健的生命力和深厚的歷史文化底蘊。
巴爾扎克曾說過:“小說是一個民族的秘史?!倍栋茁乖窌氖醉摫銓@句話進行了援引。書中通過講述白鹿原上白、鹿兩姓家族祖孫三代的命運歷程以及白鹿原的歷史變遷,從社會變遷、政治運動、經(jīng)濟發(fā)展等多方面出發(fā),折射出了清朝末年至20世紀七八十年代關中地區(qū)村落的人事變遷,以渾厚有力的筆觸展現(xiàn)了白鹿原民眾真實的性格品質(zhì)和生活狀態(tài),凸顯了歷史真實的一面,將白鹿原上的文化歷史積淀融進了整個民族歷史發(fā)展的進程之中,再現(xiàn)了關中地區(qū)濃郁的地域文化特色。在作品中,作者重點描繪了窯洞、祠堂以及秦腔嗩吶、婚喪嫁娶等富有地域和時代特色的地理空間和民風民俗,并賦予其文化內(nèi)涵,將這些場所和風俗與書中人物的命運發(fā)展密切相關,共同見證著白鹿原上的興衰變遷。[5]
(一)窯洞:關中地域的特色符號
白鹿原,位于關中平原,是一片在河流沖擊和黃土堆積下形成的廣袤土地,以其豐富的歷史和文化底蘊而聞名。提到關中地區(qū),除了聯(lián)想到陜北地區(qū)奔騰不止的黃河、漫天飛揚的黃沙和一望無盡的麥田,窯洞也是原上極具當?shù)靥厣姆柡拖笳?。窯洞是黃土高原上人民智慧的產(chǎn)物,是一種具有千年歷史的古老居住場所,沉淀了黃土高原深厚的文化底蘊,是陜北地區(qū)獨有的歷史文化、民俗風情的符號,更是關中文化最具典型的象征,承載著無數(shù)陜北人民深厚的鄉(xiāng)土情結。
作為小說主要背景地的白鹿原同樣位于黃土高原,因此窯洞也是書中重要人物的居住地。小說中黑娃和田小娥被鹿三趕出家門后,便在離白鹿村不遠的窯洞中相依為命。依托黃土高原自然條件而建的窯洞與原上蒼茫雄渾的風光相得益彰,極具關中特色。簡潔質(zhì)樸的窯洞也反映出了黑娃和田小娥淳樸的性格特點以及二人質(zhì)樸無華的愛情。窯洞堅固,歷經(jīng)風霜雨雪而不倒,既見證了黑娃和田小娥相守的愛情,也見證著白鹿原上世世代代的命運歷程。
(二)祠堂:權威與宗法的文化場所
小說《白鹿原》的故事發(fā)生背景在陜西關中地區(qū)的白鹿原上,是中華文明的發(fā)源地之一,也是儒學重鎮(zhèn)。在這里,居民長期受到儒學文化的浸潤,在情感上對儒家的價值體系形成了一種文化認同。儒學文化歷經(jīng)千年,綿延不息,其文化內(nèi)涵和思想精神早已滲入到中國人民生活的方方面面,構成了一代又一代炎黃子孫價值體系中的重要部分。
在關中地區(qū),當?shù)厝嗣褡顬橹匾暤木褪侨寮宜珜У淖诜▊惱碇刃?。陳忠實在小說中關注了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之間的矛盾關系,通過白鹿原上五十年間的歷史變遷,深入挖掘和反思了儒家文化。小說中最為重要的場所之一祠堂便是儒家文化中宗法倫理的象征,見證了白鹿原上的興衰變遷,也承擔著挖掘和反思文化的任務。
祠堂位于白鹿村的中心,與戲樓相鄰,是白鹿村供奉祖先,延續(xù)香火的重要空間,也是宗法文化表現(xiàn)最為凸顯的地點,在整個村莊中有著舉重若輕的地位。祠堂的存在,說明白鹿村的宗法觀念根深蒂固,族長在白鹿村里有著絕對的權威和統(tǒng)治力。比如,在村里出現(xiàn)“白狼”時,也只有身為族長的白嘉軒才有資格召集村民,安排村民筑墻巡防。此類事件,體現(xiàn)出祠堂和族長在白鹿原上的至高權威,是宗法倫理觀念的延續(xù)和體現(xiàn)。另外,祠堂也是白鹿村村民祭祀祖先的場所,莊嚴而神圣。祠堂神圣不可侵犯,除祭祖之外,幾乎常年處于封閉的狀態(tài),是村民難以踏足之地。然而,祠堂的封閉并不僅僅是因為其常年緊鎖的大門,更是在思想意義上對某個人的認可或排斥。凡是被認為不符合宗法倫理,有損祖宗顏面的人都不允許進入祠堂。比如,田小娥和白興兒都是被排斥在外,不被認同的。祠堂在人們心中擁有神圣的地位和絕對的權威,這源于其處于中心的地理位置以及空間的封閉性。祠堂作為宗法權威的文化象征空間,其發(fā)展歷程呈現(xiàn)出“修復一毀壞一重修”的循環(huán),這一過程也映射出白鹿原上宗法文化發(fā)展的三個階段,其中蘊含著作者對傳統(tǒng)文化的深刻反思與深深眷戀。[7]
(三)婚嫁與喪葬禮儀:地域風俗的表現(xiàn)形式
婚喪嫁娶是地域文化的典型體現(xiàn),不同地域在形式和習俗上呈現(xiàn)出獨特風格,具有顯著的地域差異。這種差異主要通過婚姻中的媒人介紹、定親、婚禮等環(huán)節(jié)展現(xiàn)出來?!栋茁乖分蟹磸兔枥L了關中地區(qū)婚嫁過程中的諸多細節(jié),如“說媒”“算生辰八字”“送彩禮”“準備嫁妝”“訂婚”“鬧洞房”等環(huán)節(jié),生動地展現(xiàn)了這一地域獨特的婚俗流程,凸顯了關中地區(qū)的民俗特色與濃厚的地域文化氛圍。而且在書中作者還特意描寫了這些充滿關中風情的民俗民風的細節(jié)之處。比如,對洞房儀式中新人同吃“合歡餛飩”這一情節(jié)進行了細致地描繪。所謂“合歡餛飩”就是在餛鈍中包上一枚銅錢,吃到這枚餛飩的一方需將這枚銅錢用嘴送入對方口中,這寓意著夫妻和睦,平安甜蜜的婚后生活。書中對婚禮流程以及當?shù)仫L俗的描寫,表現(xiàn)出關中地區(qū)人民對婚姻的重視和對新人的美好祝福。8從這些簡單的婚俗中,讀者可以感受到關中文化的鮮明特色,而且從書中新婚第二天新婦必須侍奉公婆的習俗中,也可以看出當?shù)貪夂竦男⑽幕諊?/p>
與婚嫁相對的是喪葬禮儀,受儒家文化影響,中國對喪葬禮儀尤為重視。位于三秦腹地且是儒學重鎮(zhèn)的關中平原更不例外。在《白鹿原》中,作者也用不少筆墨去敘述當?shù)氐膯适隆3嗣鑼懭绾螢槭耪呦丛「?、向親朋好友報喪、設置靈堂、吊孝送靈、掘墓入殮這些傳統(tǒng)的喪葬儀式,白鹿原上的喪葬禮儀還具備著關中地區(qū)所特有的文化色彩。比如在小說中,白嘉軒在迎娶仙草前曾娶過六房妻子,這六任妻子皆已亡故,白嘉軒為這六任妻子準備的葬禮各有差異,其中第四任妻子的葬禮則比之前的多陪葬了兩件衣服,但是在白鹿原上女子的葬禮多是一張薄棺材板和若干舊衣,遠不及男人。這種喪葬規(guī)制的差距也從側面反映了當時關中地區(qū)男尊女卑、重視階級等傳統(tǒng)觀念的根深蒂固。此外,書中對家中男性長輩的葬禮是尤為重視的,書中通過對“樂人”“紙扎工藝”的描寫表現(xiàn)出當?shù)厝嗣駥κ耪叩木次放c尊重。在小說當中,白秉德死后,吳掌柜給其扎的十丈黑白蟒蛇就表現(xiàn)出人們對白秉德老漢的敬重。書中對白鹿原上喪葬儀式的描寫,讓小說中的關中文化特色更為明顯,使小說的地域性更加真實可感。
(四)關中方言:富有鄉(xiāng)土氣息的關中文化
中華大地幅員遼闊,民族眾多,不同自然地理環(huán)境造就了不同地區(qū)各不相同的生活方式,也形成了各地迥然不同的人文環(huán)境。在歷史的磨煉之中,各地形成了獨具特色的地域文化,其中就有當?shù)鬲毦咛厣恼Z言藝術,也就是方言。文學作品是通過語言來表達的,作品中方言的運用無疑會增強小說的地域色彩,更能夠凸顯一個地區(qū)的鮮明特征。9在小說《白鹿原》中,人物的對話交流使用了大量的陜北方言詞匯,大量方言的使用,不僅更加貼近白鹿原上村民的生活環(huán)境和人物性格,增強了小說的鄉(xiāng)土氣息,讓小說中的人物更加真實可感,也呈現(xiàn)出了鮮明的地域特色。
作為土生土長的關中人,陳忠實對關中方言有著深厚的了解,他能夠?qū)⑦@些方言自如地融入自己的作品中,讓小說更貼近當?shù)厝嗣竦纳顚嶋H,從而增強了作品的親切感和可讀性。比如在小說中作者使用了很多關中地區(qū)的俗語像是“露水沒籽兒,閑話沒影兒”“人狂沒好事,狗狂一灘屎喀”等等。除此之外,也多次提及了當?shù)氐谋就练Q呼,在小說中,白鹿村中人們稱父親為“大”,稱小孩子為“碎娃”等。此外,書中也使用了當?shù)亓R人的一些方言。例如,用“瓜皮”“慫”“二道毛”等來形容呆傻、懦弱或行為不靠譜的人。雖然這些方言略顯粗鄙,但是這些當?shù)嘏K話的運用沒有削弱作品的積極性,反而使小說中的人物更加立體生動,其情感表達也更為真實,更加貼近生活,讓讀者更能夠有身臨其境之感。而且書中對“逮不住雀兒掏蛋,摘不下瓜來拔蔓”“一頭蹬脫了一頭抹掉了—兩只腳都沒踩住”等本地諺語的使用,更加增添了小說濃郁的關中特色和鄉(xiāng)土氣息。
總之,陳忠實創(chuàng)作的《白鹿原》中,沒有多少華麗的辭藻,全書語言平白質(zhì)樸,故事貼近底層百姓生活卻又蘊含深意,挖掘和反思了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深刻價值,反映了白鹿原從清朝末年至解放戰(zhàn)爭期間的歷史變遷和原上居民的命運發(fā)展,深刻揭示了人類生存的悲劇,展現(xiàn)了關中地區(qū)深厚的地域文化。
陳忠實在作品中憑借其在關中地區(qū)的生活經(jīng)歷和文化了解,尊重關中地區(qū)的自然人文風貌,書寫當?shù)靥厣牡赜蛭幕瑐鞒泻桶l(fā)展了關中文化。在書中,作者除了描寫上述的窯洞、祠堂、婚喪嫁娶以及當?shù)胤窖灾?,還提及了陜北高原特有的秦腔和嗩吶等民間藝術。書中對秦腔藝術有較多地描寫,比如白嘉軒和鹿三為了讓對方能夠去看戲的互相推讓,從這一情節(jié)中,便可以看出關中人民對秦腔的高度喜愛。[10]小說中秦腔這一民間藝術的加入,增強了小說的真實性,強化了地域色彩,與故事人物相互映襯,烘托氛圍,推動了故事情節(jié)的發(fā)展。
三、《白鹿原》中地域文化書寫的意義
關中地域文化是經(jīng)過漫長歲月積淀的產(chǎn)物,關中文化源遠流長,有著極為深厚的歷史底蘊。小說《白鹿原》中就用了很多篇幅去描寫關中大地上的婚喪嫁娶、遷墳種地、祭祖驅(qū)鬼等富有地域特色的民俗風情,記敘了在饑荒、瘟疫等天災人禍所帶來的道德淪喪、生靈涂炭,在反映人們生存困境和悲劇的同時融入了對關中地域文化的書寫,深入挖掘了當?shù)貍鹘y(tǒng)文化的深刻內(nèi)涵并反思了傳統(tǒng)文化對人們的影響。關中地區(qū)在秦漢文明的繁衍生息之中,形成了厚重的尊禮尚義的文化特色。在書中,關中文化的特色融匯在了白鹿原的主角“白嘉軒”身上。白嘉軒作為白鹿村的族長,他恪守儒家道德,重視農(nóng)耕,為人正直,有著堅定的自我操守,白鹿原上歷經(jīng)數(shù)次政治斗爭,白嘉軒始終游離在斗爭之外,從不趨炎附勢。此外,作品中方言的巧妙運用,不僅賦予了作品更加濃郁的地域特色,還為本土文化的傳承與文化內(nèi)涵的表現(xiàn)注入了新的活力。
文化意義主要是通過教育、文藝等內(nèi)容反映社會政治、經(jīng)濟等方面的現(xiàn)狀和問題,并在一定程度上對社會的政治經(jīng)濟活動產(chǎn)生影響,從而發(fā)揮文化自身的作用與價值。在當代文學史上,《白鹿原》以其對關中地域文化和風土人情的生動展現(xiàn),已然書寫下了精彩絕倫的篇章。在小說中,地域文化的書寫往往與作品的情節(jié)相互關聯(lián),互為映襯,主要體現(xiàn)在宗法觀念、權力、讖言等方面。比如,在書中被白鹿原人民所奉為神明的“白鹿”就是白嘉軒的小女兒白靈的象征。而且在白靈含冤而死的那晚白嘉軒夢到了白鹿,預感到了女幾的災難。在這樣反傳統(tǒng)的敘述中,使人物的情感和思想都有所依托。書中的“白鹿精魂”作為關中文化的象征,實際上是一種正義精神,與關中文化的象征意義與實質(zhì)內(nèi)涵相通,即具有人文關懷,有仁愛之心,渴望天下大同的文化內(nèi)涵。書中對關中地域文化的大篇幅書寫,不僅深入挖掘了關中文化的深刻內(nèi)涵,而且也通過對人倫道德、人性的展現(xiàn),反思了關中傳統(tǒng)文化對人物命運變化的影響。比如書中田小娥悲慘命運的根源就在于禮教對于弱小女性的壓迫和摧殘,而作為白鹿精靈象征的白靈,最后也淪為了革命斗爭中的犧牲者,更有因自身殘疾而被排除在家族之外的白興兒。在面對這些人物的悲劇時,作者不僅流露出深切的同情與悲憫,更對傳統(tǒng)文化展開深入反思,揭示出歷史的真相。這種處理方式使人物形象更加立體而生動,也讓作品整體展現(xiàn)出一種凝重、蒼茫、悲壯的歷史感以及命運交織的悲壯之美,充滿了哲理,令人深思。[12]
四、結語
陳忠實始終秉持著“文化是民族的,更是大眾的”的創(chuàng)作理念。作為一位地道的關中人,陳忠實憑借對關中地域文化的深刻感悟和豐富的生活閱歷,在創(chuàng)作中能夠自如地描繪白鹿原的文化風貌,仿佛信手拈來。通覽《白鹿原》全書,從開篇到結尾,小說始終籠罩在濃厚的關中文化氛圍中,使讀者仿佛置身于關中的廣袤大地之中。小說中作者用了大量筆墨去描繪原上的自然風景、人文風情,并將地域文化的書寫與故事情節(jié)、人物塑造緊密結合,通過一系列富有關中地域特色的民風民俗、地理空間、自然風光的描繪,充分展現(xiàn)了關中文化最為鮮明、真實的一面。小說中濃郁的地域文化氛圍也正是這部長篇小說生命力的所在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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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宋文倩,女,河北石家莊人,昆明學院人文學院碩士研究生在讀,研究方向: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