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三花茶,眾人論天涯。淡茶映晚霞,散場去接娃。
這句成都老茶客都耳熟能詳的順口溜,道盡成都人閑散巴適的生活白常。成都人愛喝茶是人盡皆知,而且據官方統(tǒng)計數據,2024年成都的茶館已經超過1萬座。但此刻外地朋友就要發(fā)問了:成都茶館多,我們已經很清楚了,但這段順口溜里成都人愛喝的“三花茶”又是什么茶?
現(xiàn)在,老成都人請回避,我給外地朋友簡單科普一下成都的“三花茶”。
所謂的“三花”,其實并非指三種花拼配而成的“花茶”,而是成都國營茶廠生產的“三級茉莉花綠茶”的簡稱。這款茶葉香氣濃郁、性價比高,深受成都人的喜愛,而這座成立于1951年的老茶廠,也承載著幾代成都人的記憶。如今,成都還有沒有賣“三花茶”的地方呢?現(xiàn)在就出發(fā),和我去打探一番!
沿著宏濟路穿過高樓林立的新希望D10,樓房高度開始陡然降低,建筑外立面透著歲月的痕跡,再穿過一條小巷子,三花茶廣舊址和老門市部就藏于此。白色瓷磚堆砌而成的大門是二十世紀獨有的產物,走進這道門,時間仿佛按下暫停鍵,一下子將我拉回小時候。
1951年,國營成都茶廠在一心橋街扎根,紅磚廠房與梧桐樹影交織,成為城東獨特的風景。鼎盛時期,茶廠每日吞吐數噸茉莉花,窨制的花茶供應全城。計劃經濟年代,成都人擦著茶葉票在門市部外排隊的場景,
她最早對酒和酒人的理解源于李白,李白喝酒性起時寫詩無數。后來看到寫《酒德頌》的劉伶,劉伶把自己比作酒,像酒一樣具有高尚的人格美德。在這個過程中,江宜宣開始清楚地認識到,酒不止是之前理解的那樣,它更多代表著自由、淡泊名利,更多的是一種通透。就像江宜宣很喜歡的陶淵明,他喝的酒品質差到酒濁到全是漂浮的酒釀小蟲,然后他把帽子取下來,把酒過濾之后就直接喝了。這樣一個有情懷的田園詩人,對于酒完全沒有任何選擇。所以通過這些,可以看到一個個時代里活生生的人物以及他們跟酒的故事,他們真的都是性情中人。
江宜宣第一次領略到酒的美好是在古巴,早上當地人給她拿了一杯莫吉托(MOJITO),當時一喝,馬上就覺得好像種子復蘇了一樣。因為它是用7年的朗姆酒,加上檸檬葉、甘蔗汁去混合調配的,特別提神,特別好喝。后來江宜宣又去了海明威特別喜歡去的一個LaHabana酒吧,喝了28杯莫吉托。她喝完之后的感覺就是,人特別清醒。海風吹來,突然發(fā)現(xiàn)速度慢了,別人跟她說的話,聲音也變得很慢,所有感覺的東西都會放大,踩在地上像踩在云上一樣,她覺得這個體驗太好了,《酒經》里面說的“酒,幾于道,虛形全神”,在那個當下她終于體驗到了。
在飲食文化方面,江宜宣認為東方的審美取向更偏向于漸進自然,這也是中國飲食文化中特別值得推崇的。
因為食材夠好,才能簡無可簡。所以常說,很多東西在做減法的時候,一定要其本質夠好。也正因為如此,才有“不時不食”的說法,即到什么時間吃什么對的食物。根據中國文化本身的道統(tǒng)文化,不同的時空對身體有不同的滋養(yǎng),這跟審美取向有關系,就是漸進自然,這個自然其實是基于自然之道。在審美里是這樣,對美食的取向也是如此,要不造作,更多地跟著時令,用最好的食材,用極簡的、自然的方式去烹飪。
對于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形式感與現(xiàn)實生活的關系,江宜宣認為去一個文化積淀相對薄弱的城市,文化需要有一個形式,因為這個形式恰恰是為了輸出。但是反過頭來,去一個特別有文化積淀的地方,文化反而是要活出來。
因為它已經有夠厚的土壤了,不需要形式,所有的文化就在活的過程里面,就是活出來的樣子。所以不同的區(qū)域或時間,對于文化的樣子,它所產生的效果都不一樣。
前期大家不了解茶的時候,茶人一學就要學成茶道,這沒問題,因為大家都不了解的時候要有一個樣子,方便輸出,當大家有了一個粗淺的認知之后,就會變得很多元。所以對于傳統(tǒng),不同的區(qū)域所選擇的形式都有不同的形式特征。
對于江宜宣而言,理想的生活狀態(tài)就是自在,這種自在是沒有侵略性的,比較圓融。
有一些朋友,有自己的愛好,能把自己生活里活出來的東西分享給別人,而且這個分享不是救贖,也不是影響。不管活到多少歲,對自我的那種內在的探索一直都在,所以人還鮮活。
在這個過程里,碰到什么人,分享什么,都是自然而然的,而不是造作地要給別人什么。首先是自己知足,然后自己在這個過程里面其樂融融,這種狀態(tài)完全是以自己生命的流動一點一滴地走完這一生,江宜宣覺得這就是她最想要的一種狀態(tài)。
至今仍是老輩子們的集體回憶。
即便2005年茶廠遷至蒲江,老門市部仍倔強地留守舊址一一一心橋街74號。其實,資格老成都茶客都知道“三花茶”的地道風味,因此門市部一直停留在原地,等待每一位慕名而來的人。茶廠大門旁邊就是門市部,當時店里正有幾位外地茶客慕名前來,聽著老店員的介紹。
“碧潭飄雪”“蒙頂香雪”“珍品花毛峰”和“花毛峰”,其實都是茉莉花茶。但不同茶名分別對應不同的等級,從特級到三級,每斤價格從280元到65元不等。而“花毛峰”就是原來的“老三花”?!叭ú琛彪m然價格親民,卻香氣綿長,耐得住反復沖泡。老店員自信地指著“花毛峰”說:“回家你就取這么一小搓茶葉,可以沖四杯,抓一把瓜子,擺一下午龍門陣?!甭牭竭@里,我身旁的幾個外地游客立馬把柜面擺著的六袋“花毛峰”包圓了。
待游客們散去,我才靜心看了看門市部的環(huán)境。這里的玻璃柜臺邊角早已磨花,老店員正趴在上面,在卷了邊的簡單賬本上,一筆一筆記著賬。見我探頭,他眼皮都沒抬:“買三花嘛?65一斤,特級到三級都有?!惫衽_里零星擺著幾袋用塑料袋裝著的茶葉,包裝簡單得像菜市場的散裝干貨?!罢€沒得精致禮盒喃?”老店員笑了,“茶葉從蒲江茶廠整箱拉來,一會兒就賣光了,包裝搞那么花哨爪子喃?”然后他一邊繼續(xù)記賬,一邊說“老茶客就認這個味道,換了包裝,人家以為你賣假貨!”他又指了指墻角堆成山的空紙箱,“你看嘛,年輕人也來搶‘老三花’,說是喝個情懷?!?/p>
臨走前,我也忍不住買了兩袋包裝簡單的“三花茶”。回家撕開包裝的瞬間,一股茉莉花香伴隨著綠茶的清幽撲面而來,喝一口,好像人已經穿越到人民公園喝壩壩茶了。雖然沒有如老輩子們關于“三花茶”的情懷,卻懂了它經久不衰的魅力何在。如今,成都街頭賣正宗“老三花”的地方僅有這一處。據說,前段時間還有個新開業(yè)的茶館專門從老茶廠進貨,專賣三花蓋碗茶。
話又說回來,去一心橋街買茶的人,絕不僅僅只是沖著“三花茶”的“相因”去的。玻璃柜臺后頭碼著的茶罐、門口褪了色的“一心橋74號”、老店員用鉛筆在賬本上劃拉的聲音一一舊時光的碎片拼接成一個關于“三花茶”的時代。揭開茶碗蓋,水汽撲到臉上,那些散在歲月里的茶館吆喝聲、自行車鈴鐺聲、老鄰居的笑罵聲,忽然就隨著茶香一塊兒翻涌上來。
在這里說個冷知識:茉莉花原本是“外來客”,從羅馬一路經印度傳來,最后在川西落了腳。過去,成都東邊的沙河堡、大面鋪,遍地是茉莉花田。
茉莉花的窨制工藝更是一門學問。采茉莉花需選擇 晴天,花苞一筐筐運到茶廠,得趕緊攤開晾著,隔半小 時翻一次。等到花苞開到七八成,老師傅們抄起竹篩子 一晃,花蒂、碎渣簌簌往下掉,剩下香噴噴的花瓣和茶 葉一層疊一層。最后一輪窨制只用少量鮮花,窨完不烘干, 直接把香氣“鎖”進茶葉里。
老茶廠鼎盛時,一心橋街巷總彌漫著茉莉甜香,放學孩童、買菜大爺孃孃途經此處,都忍不住深吸一口氣一一那是記憶里最溫柔的“成都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