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大年初六的晚上,黃竹枝讓大兒子鄧福元想辦法,明天無論如何也要去三兒子鄧福軍駐村的地方去看一看。她不停地嘮叨,哪有這樣的兒子,大過年的也不回來,一個駐村的第一書記就忙成這個樣子了。黃竹枝實際上最喜歡福軍,他從小就討人喜歡。她責(zé)怪福軍,其實心里怪想念福軍的,一年沒有見到他,而且又是她最喜歡的三兒子,之所以說出這些話來,只不過是她想見兒子的一個借口。
鄧福元實在沒辦法,只好答應(yīng)了。
鄧福元知道弟弟福軍就是一個工作狂,如果告訴福軍說母親要來看他,他是一定不會同意的,一來母親年紀(jì)大了,二來害怕母親來了影響工作。鄧福元不敢告訴弟弟福軍,為此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
初七那天,是女婿陳棟武開車從80多公里外的太和鎮(zhèn)將岳母黃竹枝送往汀祖鎮(zhèn)王邊村的。同行的還有鄧福軍的父親鄧慶立、姐姐和外甥。
一路上,車內(nèi)開了暖氣,黃竹枝斑白的頭發(fā),梳得平整,她沉默著仿佛在想著什么心事,一言不發(fā)。這些心事又好像都嚴(yán)嚴(yán)實實地裹在她的皺紋里,不露一點(diǎn)兒痕跡。
王邊村村委會一樓大廳一早晨就熱鬧起來。
不時有村民們來村委會。有來繳水費(fèi)的,有來繳電費(fèi)的。
黃竹枝從車上下來,站在王邊村委會的院子里,她看見面前一幢簡陋的辦公樓,她心里問自己,這就是三兒子福軍工作的地方?女兒扶著她走進(jìn)辦公樓,推開大廳的側(cè)門,沿著樓梯上二樓。她踩著有些褪色的地板磚,一步一步走上二樓。二樓是一條長長的走廊。女婿推開門,只見鄧福軍正在接電話。
鄧福軍看見母親時,大吃一驚。
他還沒有站起來,就聽見母親說:“你不回家給我拜年,我只好來給你拜年了。”他明白母親是在調(diào)侃他,鄧福軍知道母親是個愛說笑的人,她心里敞亮著呢!
“您怎么來了!兒子不能回去看您,是兒子不孝?!?/p>
“你就在這里上班?”黃竹枝抬頭看著辦公室的墻角,墻面有一大塊雨水滲透后留下的斑駁的痕跡。
“帶我看看你住的地方?!?/p>
住的房間就在辦公室隔壁,鄧福軍從來不帶人進(jìn)他的臥室。
鄧福軍硬著頭皮打開臥室的門,一股淡淡的臟衣服的味道飄過來。母親雙手揮了揮,看見床上的被子凌亂地堆在床上,床對面的椅子上放著一些未洗的臟衣服,床下的鞋子橫七豎八擺了一地。靠窗戶的上方也同樣有一塊房屋漏水留下的印跡。
看過住的地方,鄧福軍又帶著母親看了看一樓大廳,邊走邊給母親介紹著。整個過程,花了大約二十幾分鐘,母親始終沒有說一句話。最后,母親拉著鄧福軍的手說:“這里是個苦地方??!”
“苦的地方才能磨煉人?!编嚫\娦χ卮穑暗谝粫浭鞘裁??就是在困難面前第一個沖上去的人。既然下沉到王邊村當(dāng)?shù)谝粫?,就要為村里的群眾辦實事。扎實推動鄉(xiāng)村產(chǎn)業(yè)、人才、文化、生態(tài)、組織振興。做好鞏固拓展脫貧攻成果堅同鄉(xiāng)村振興有效銜接。民之所憂,我必念之,民之所盼,我必行之。兒子還是老黨員,更應(yīng)該把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作為一名黨員的出發(fā)點(diǎn)和落腳點(diǎn)?!?/p>
鄧福軍望著母親說:“去年剛來村里的時候,我還是按規(guī)定駐村五天四夜,但從去年八月開始,我就覺得這樣不行,村民們不一定是哪天有事。我跟村民說有困難找鄧書記,我的電話24小時開機(jī)。于是,打定主意長期留守村里,不管白天黑夜,只要是村里有事,隨時都能找到我。工作時間是有限的,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wù)是無限的?!?/p>
母親明白了,她拉著兒子的手,微微有些顫抖,但是,她的那雙手卻把兒子的手握得更緊,更有力量,仿佛在給一年多沒有見面的兒子鼓勁。
“伊??!小時候,您給我講過大禹治水,三過家門而不入的故事,至今我還記憶猶新。每次回城里辦事,路過自己住的小區(qū),我真想回家去看一看,但一想到村里,我就狠下心,一腳油門從小區(qū)門前沖過去。一年了,時間過得好快啊!為了村里,我只能做一個為了大家而棄小家的不‘孝’之子?!?/p>
黃竹枝站起身說:“軍兒啊,娘來看看你,就滿足了!”
村民聽說鄧書記的母親和父親來了,都圍上來給黃竹枝拜年問好!一位村民拉著黃竹枝的手說,鄧書記為村里做了很多好事,特別細(xì)心,說他是個男子漢,他的心卻像是女人的心一樣細(xì)膩。另一位村民說,鄧書記心里總惦記著村民,那天深夜,村里的老人生病了,老人給鄧書記打電話求助,鄧書記馬上趕來,把老人送到醫(yī)院去,老人身上沒帶錢,他又墊付了醫(yī)藥費(fèi)。
黃竹枝靜靜地聽著,心里為三兒子福軍感到高興。
黃竹枝走的時候,不時回頭朝著王邊村委會的方向望去,仿佛那里有許多牽掛等著她。
二
王邊村毗鄰花湖開發(fā)區(qū)和黃石市區(qū),轄區(qū)內(nèi)有武黃高速、大廣高速、漢鄂高速、武陽城際鐵路和鄂東大橋通過。由于多條高速和鐵路經(jīng)過村莊,因此,村里的地形更加復(fù)雜,村里年輕的村民都出去打工,留下的都是老人和小孩。王邊村是黃石、鄂州的城鄉(xiāng)接合部,緊挨著黃石,但不隸屬黃石。雖然,隸屬于鄂州市卻遠(yuǎn)離鄂州,王邊村成為一個邊緣地帶。
到王邊村的第一天,鄧福軍就開始搜集村里情況。
他看著桌上那份資料上寫著,全村1109戶,其中脫貧戶57戶,4戶監(jiān)測戶。看到這一組數(shù)據(jù),他心里一下就變得沉重起來。他反復(fù)思忖后,覺得最快最簡單的辦法就是一戶一戶走訪。
一個月的時間,他走訪完村里所有居戶。
又過了一段時間,村民們都跟他熟悉起來。
那天,鄧福軍路過方家灣時,看見三岔路口的蒿草長得茂盛,擋住了來往車輛的視線,容易發(fā)生交通事故。他彎腰攥著蒿草用力一扯,蒿草連根拔起來,接著順手扔在旁邊的荒地里。他自言自語地說:“咦,這蒿草的根還長得蠻深的哈,扯起來還得費(fèi)點(diǎn)兒勁哈?!彼贿叧?,一邊思考著。他感覺到手有點(diǎn)兒疼痛,原來,手被鋒利的蒿草劃破了。他看看雙手,那是上次在清理生活垃圾時,沒有戴手套,直接用手抓,細(xì)菌感染長的皰疹還沒有完全好,手指上還有沒有褪下的白皮。他用紙將手上的血擦了擦,小聲地罵了一句,蒿草割肉還是蠻快的哈。
忽然,手機(jī)響了,他顧不上擦手,伸進(jìn)褲袋里拿出手機(jī)。是徐炳林的電話,招呼說:“喂,你好!”電話那頭傳來徐炳林的聲音:“你好!鄧書記你上次說的捐款修路的事,可以辦,具體如何操作,我們后面再商量?!编嚫\娐牭诫娫捄?,興奮得差點(diǎn)兒跳起來:“謝謝您對村里工作的支持!”也許是因為高興,也許是感動,他說話的聲音聽起有些沙啞了。他連續(xù)說了5次感謝。接完電話,他又迫不及待地打電話告訴村主任:“修路的事成了!成了!”
鄧福軍等心情平復(fù)后,接著說:“主任,后面還有許多問題,比如路面拓寬以及一組路面硬化到每家每戶的時候,會涉及到征用農(nóng)戶的面積,還要做很多工作,會影響到少數(shù)人的利益,還得一家一戶地上門做思想工作啊。”
村主任也想到了這些:“是啊,大部分人是贊同的,可能會有小部分人還得做工作?!?/p>
“事情終究是開了頭,村民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后面還得村委會搭好臺,唱好戲?。 ?/p>
鄧福軍沒有向村委會透露他是如何說服徐炳林的。即便鄧國軍不說,但村民也想得到能辦好這件事的確不容易。鄧福軍為修路的事,可是費(fèi)了不少的腦筋,花了不少心思的,沒有人知道他做了些什么。具體是怎么去做工作的,只有鄧福軍自己心里明白,他鄧國軍就是一根筋,認(rèn)一個理,得做出平常人做不到的事,得讓徐炳林感動,才好在他面前提捐款修路的事。鄧福軍把自己做的事深深地埋在心里,他想自己只是一個牽線人,身份卑微的普通國家干部,而徐炳林才是那個甘心情愿地從自己腰包里掏錢出來為村民做好事的擺渡人。跟徐炳林比自己做的那些事都是些小事,但那些事,又都是一個國家干部應(yīng)該干的事。人做了分內(nèi)的事,那是自己的職責(zé)所在,是不需要說的,那又何必說出去呢!
這一天,他走訪了幾個村灣,感覺有些疲勞。
回村委會的路上,鄧福軍遇見幾個村里的婦女,他正要打招呼,就聽見一個婦女喊:“冬蘭姐快看呀!你家老四來了?!闭f完笑著拍著劉冬蘭的肩膀。
劉冬蘭是方家灣14組的組長,有3個兒子。劉冬蘭可不簡單,她可是鄂城區(qū)第三屆人大代表(1991年),在小組里也是個女強(qiáng)人。
劉冬蘭站著一動不動,呆愣著,還沒有明白弟媳說話的意思,抬頭看見是鄧福軍,她一下就明白了。她用手捂著嘴,哈哈哈地笑起來,說:“我哪有這么好的兒子?。∥业故窍M俏壹业睦纤陌?!”
“你不留‘老四’在家里吃飯啊?!?/p>
“他呀,從來沒到我家吃過飯。怎么留也留不住?!?/p>
鄧福軍聽了她們的話,心里暖呼呼的。
以前,村民們都叫他鄧書記,后來,接觸多了,大家都把他當(dāng)親戚,村民們都叫他“軍書記”。村民們覺得叫鄧書記生疏了,見外了。那就叫他“軍”吧,感覺又少了些什么,那就叫“軍書記”吧,這樣叫順口。于是,“軍書記”的名字就在王邊村傳開了。
幾個月后,一條總投資180萬元的便民公路全部完工,解決了村民們出行難的問題,同時,還建設(shè)一個600平方米的活動廣場。道路修好后,鄧福軍又多方協(xié)調(diào)和爭取,落實了30萬公路安防工程資金用于該路護(hù)欄建設(shè)。
鄧福軍來到村衛(wèi)生室只是想讓護(hù)士清理一下扯蒿草時手上留下的傷口。護(hù)士拿出酒精、碘酒和棉簽,先用酒精為他一遍一遍地清理手上的傷口,手上的傷口不大,只是用酒精清理干凈,然后,簡單地包扎一下就可以了,但是手上的皰疹太多了,有的已經(jīng)感染潰爛,十根指頭上都脫皮了,整個手掌上沒有一處好的。
“你這得打針消炎,要不然會越來越重?!?/p>
鄧福軍笑著說:“沒事,擦點(diǎn)藥,過幾天就會好的?!?/p>
醫(yī)生過來看了看說,都潰爛了,還不嚴(yán)重!這不能拖了,得打針才行。接著給鄧福軍開了藥,囑咐他打完吊針再走。他掛著吊瓶剛打了一會兒。就感到困乏侵襲而來,他真想靠在椅子上瞇一會兒,可是,他不敢睡下。他站起身來,舉起吊瓶,跟護(hù)士打了聲招呼,就向村委走去。他將吊瓶掛在辦公室的電燈線上,然后,才安心坐在椅子上好好地瞇一會兒。在辦公室里,村民們隨時可以找到他,有什么事隨時都可以處理。他瞇了會兒,又醒來,接著再瞇一會兒。就這樣反反復(fù)復(fù)地總算是睡了一個囫圇覺。
他真的累了。
但他不能就這樣趴下,躺平。他得跟生活斗爭,要不然他就會覺得對不住自己的良心,辜負(fù)了黨和政府對他的信任。晚上坐在電腦前,開始記錄一天的工作。記錄完工作,他又在筆記本上寫下一句話:雖然我是一名普通國家干部,但我能做一個焦裕祿式的好黨員。
第二天,鄧福軍給鄉(xiāng)村創(chuàng)客的徐澤正打電話。電話響了好久卻沒有人接。他放下電話,自言自語地說,可能在忙沒聽到。等會兒再打,邊說邊清理著桌上的文件。一會兒,手機(jī)響了,他拿起來一看,是徐澤正打過來的。
“鄧書記,不好意思哈,剛才在地里忙,沒聽到你的電話。”
“我曉得你在忙,有個事跟你商量哈。你什么時候有空,我過來跟你碰個頭?!?/p>
“行,我在地里?!?/p>
掛了電話,鄧福軍就急匆匆地趕過去。
鄧福軍見到徐澤正的時候,徐澤正還在地里忙。
鄧福軍說:“你做鄉(xiāng)村創(chuàng)客這么多年,也積累了不少的經(jīng)驗。我算了一下王邊村里的摞荒地和低效閑置土地,保守估計差不多300畝?!?/p>
“你的意思是不是要我牽個頭,帶著大家一起干?”
“你看,我們想到一起了,我正是這個意思。”鄧福軍一下就興奮起來,“我就是想引進(jìn)你這個農(nóng)業(yè)帶頭人,消除村里的撂荒地?!?/p>
“我聽說華容的農(nóng)業(yè)搞得好,我已聯(lián)系華容區(qū)的相關(guān)領(lǐng)導(dǎo),他們歡迎我們村前去考察學(xué)習(xí)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農(nóng)業(yè)技術(shù)培訓(xùn)、農(nóng)機(jī)維修等方面的內(nèi)容,只要你愿意在農(nóng)業(yè)上發(fā)展,我會到鎮(zhèn)人社辦、農(nóng)辦、鄉(xiāng)村振興辦幫你協(xié)調(diào)辦理相關(guān)手續(xù),還可以爭取國家資金扶持?!?/p>
“這么好的事!”徐澤正也動心了,“干!”
兩人一拍即合,事情很快就談好了。
王邊村先后成立了普兆農(nóng)莊、飛鵝農(nóng)莊、晨宇合作社。王邊村6組上潘灣撂荒地80畝也種上了油茶。同時,還幫扶了30多名村民脫貧就業(yè)。
三
鄧福軍是什么時候成為了泥工和木工的呢?
這得從脫貧戶方征大說起。方征大一家五口人,夫妻兩人都已85歲高齡,方征大患肺氣腫、冠心病、腔隙性腦梗死等多種疾病。妻子半身不遂不能行走,三個子女都有精神疾病,家里只能靠低保勉強(qiáng)維持基本生活。
鄧福軍第一次到方征大家走訪時就對方征大說:“你家里有什么急事需要我的,就跟我打電話哈,我會盡最大的努力幫助你們的。這是我這個王邊村第一書記的職責(zé)?!闭f完就把手機(jī)電話號碼給了方征大。他走出方家大門的時候,胸口像是壓了一塊石頭,那種感覺讓他久久不能釋懷。
幾天后的一個深夜,鄧福軍剛想睡下,就接到方征大家的電話,電話里傳來方征大妻子的聲音:“喂,是鄧書記嗎?我老頭子突然感到胸悶,呼吸困難?!编嚫\娬f:“你老不急哈,慢慢說,是什么情況?”方征大的妻子說:“你曉得我家的情況咯,三個子女都有病,我又生病了,行動不方便,你能不能幫忙送方征大去醫(yī)院看看,他胸口悶得慌,喘不過氣來?!编嚫\娬f:“行,你們稍等會兒,我馬上就過來?!?/p>
鄧福軍連夜將方征大送到鄂州市優(yōu)撫醫(yī)院就診。因出門匆忙,方征大身上沒有帶錢,鄧福軍又幫他墊付了醫(yī)藥費(fèi)。等一切處理好,鄧福軍睡意全無,對于他來說今天又是一個不眠之夜。
一天,天正下雨,路過方家灣時,鄧福軍順便去看望方征大。還沒有進(jìn)門,鄧福軍就大聲喊:“方老伯,方老伯!還好吧?”村民們一聽鄧福軍的聲音就知道他來了,這是鄧福軍進(jìn)村民家的一個習(xí)慣。
方征大的大女兒從房間出來,身上的衣服有幾處被雨水淋濕了。鄧福軍覺得奇怪,咦,在屋里,怎么衣服會被雨水打濕呢?他走進(jìn)房間一看才知道,原來,這間房上面是個平臺,平臺是預(yù)制板蓋的,由于天長日久,預(yù)制板的縫隙開裂,每逢下雨天就會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
房間的地上腳盆、臉盆放了好幾個,地上積了一攤水,有一處還漏在床上,被子也被淋濕了??粗矍暗膱鼍?,鄧福軍不知道說什么好,他只感到心口在隱隱作痛。
天晴后,鄧福軍自己拿錢買了石棉瓦、紅磚、木材以及水泥黃沙等建筑材料,又請來了泥工木工,鄧福軍則為他們打下手,幫忙和水泥,提灰桶??障聛磉€幫著鋸一下木料。大家都笑著說,鄧書記下沉到村,村民又多學(xué)了泥工和木工兩行手藝。
鄧福軍笑著說:“沒想到哈,到王邊村收獲不小,多學(xué)兩個手藝,等我退休了,還可以出去打工。”村民們都笑了,笑得最開心的是方征大和他的妻子,這兩位老人笑著笑著,眼里就噙滿了淚水,看著修好的房屋,他們把鄧福軍當(dāng)成方家的貼心人,他們仿佛從此看到了生活的希望。
四
傍晚。勞累了一天的村民婦女會集聚在方家灣的活動廣場上納涼。
她們七嘴八舌地談天說地,大膽地開著玩笑,但是最后她們都會談到一個人——鄧福軍,都會不停地說他是個好人。
一位婦女說:“端午節(jié),是他出了幾千元錢,為村里舉辦了文藝晚會,那節(jié)目表演得真好,特別是變臉,不知道是怎么樣變的,一會兒一個樣。還有楚劇《翠花女撿過》好聽又教育人?!绷硪粋€說:“今年重陽節(jié),他又在準(zhǔn)備為老年人辦一場節(jié)目呢!”旁邊的婦女說:“是不是啊,總是讓他出錢,讓我們都不好意思了?!弊谠和獾膵D女說:“鄧書記的錢來得也不容易,你看他自己穿的衣服,胸口上破了一洞,還在穿,舍不得買新的,腳上穿的是20元一雙的平價鞋。他給我們花的錢都是自己省吃儉用節(jié)約下來的。”另一個接過話說:“這些還不算,半夜送病人去醫(yī)院看病,而且還是隨叫隨到的。這樣的事又有幾個人能做得到。”旁邊的婦女挪了挪身子說:“那天,他還幫戴桂香家里刷墻,你知道那么多材料是從哪里弄來的嗎?后來,一打聽才知道是鄧書記自己掏錢在鄂城明塘市場里買的。什么膩?zhàn)臃?、刷子、防水涂料。為了補(bǔ)好戴桂香家里的墻,一個人在那里弄了3個多小時。做完了連飯都不肯吃一口,就走了。過幾天又給戴桂香送來一口新鍋。”一個婦女接過話茬:“你知道那鍋是哪里買的,他先到泉塘街一問沒有賣的,后來又跑到汀祖鎮(zhèn)五金店才買到的。為了買一口鍋跑了不少的路?!?/p>
說著,說著,大家仿佛一下不知道說什么好,突然,大家都沉默了。好久,才聽見一個婦女說:“你說他年紀(jì)也大了,也就是一個普通的國家干部,做這么多好事,到底為了什么事吶?”又聽見有人在說:“是?。∷@是為了什么吶?”
這是一個難回答的問題。
夜慢慢降臨,不時吹來一陣微風(fēng)。
所有的一切都被夜包裹著,像一個巨大的隱喻,似乎在等待明天的太陽出來揭曉答案。
責(zé)任編輯 孫燕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