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宋朝初年,在崇古之風的影響下,金石學漸興。長安故地作為唐朝都城所在,有大量地表石刻存留。隨著時間的推移,唐代長安石刻得到許多宋代學者的關注,不少學者自發(fā)搜訪、保護和研究長安石刻。這些石刻以“實物”與“拓本”等形式進入宋代各類石刻著作,《集古錄》《京兆金石錄》《金石錄》等書籍較為完整地記錄了宋代學者對長安石刻的研究情況。宋代學者對長安石刻的研究,推動當時金石學的發(fā)展。
關鍵詞:長安 石刻 搜訪 著錄
中圖分類號:K877.2;K24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8705(2025)01-0029-10
由于崇古之風的興起與拓墨技術的發(fā)展1,宋代士大夫和文人學者開始收藏石刻拓本與古器,金石學在宋代發(fā)展為一門獨立的學科。對宋代金石學的研究通常分為“金”“石”兩個大類,再各自細分2,本文主要研究“金石”中的“石學”。宋代時已經(jīng)出現(xiàn)“以地域劃分”的石刻專著,朱劍心在討論宋代石刻著錄書分類時認為,其中一類就是“分地”3,且“石刻之分地記載,在宋嘗有二派:一、統(tǒng)載寰宇而分地者;二、專記一地之所有者”4。關于第一部“以地域劃分”的石刻著錄書,葉國良認為:“所謂王象之《輿地碑記目》,系后人自王氏所撰《輿地紀勝》中抄出,王氏原不專為石刻撰目也?!?孫瑾認為《寶刻叢編》應是最早的地域石刻專著。6已有研究對宋代“以地域劃分”的石刻著錄書或泛泛而談,或僅作個案分析,較少結合具體地域深入探討其發(fā)展情況。關中地區(qū)自漢唐以來聚集了大量地上與地下石刻7,石刻構成了長安的一大景觀。北宋崇古之風蔚然,長安作為唐朝故都所在,其石刻為人所重視,北宋京兆府地區(qū)的士大夫和文人學者亦自發(fā)搜訪與保護,長安石刻以“實物”與“拓本”的形式進入宋代金石學者的研究視野。本文擬以此為基礎,探討北宋時期石刻著錄書中對長安地區(qū)唐代石刻的收錄與整理情況。
一、唐代長安石刻的留存情況
唐末至五代,長安地區(qū)遭受戰(zhàn)亂,地表石刻亦未能幸免。元代學者李好文在《長安志圖·圖志雜說》中感慨“唐碑……毀,而尚存者三”,以及“關中碑刻……唐碑尤盛。兵火之余,殘毀無幾,或為野人賣為寺觀墳墓之物”。1北宋時,長安石刻又遭到兩次人為破壞,據(jù)《西安府志·金石志》載:“關中金石之文甲于海內(nèi)……自唐末五季兵燹而后,一壞于宋姜遵之營浮圖,再壞于韓縝之修灞橋?!?姜遵、韓縝分別于北宋天圣四年至六年(1026—1028)、元祐二年至四年(1087—1089)知永興軍,3毀壞石刻之事應發(fā)生于這兩個時間段。在姜遵毀石刻以造浮圖時,便有人提出反對,《道山清話》載:“天圣中,詔營浮圖,姜遵在永興毀漢唐碑之堅好者,以代磚甓。當時有一縣尉投書啟,具言不可,力懇不已,至于叩頭流血?!?景祐二年至三年(1035—1036)知永興軍的陳堯佐也曾奏曰:“唐賢臣墓石,今十亡七八矣。子孫深刻大書,欲傳之千載,乃一旦與瓦礫等,誠可惜也。其未毀者,愿敕州縣完護之。”5
宋初至乾德二年(964),王彥超任永興軍節(jié)度使6,在任職期間重修文廟,于建隆三年(962)刻立《重修文宣王廟記碑》,其中記載了唐末節(jié)度使韓建對長安石刻的轉移情況:
昔唐之季也,大盜尋戈,權臣竊命。地維紐絕,八鑾遷脅于東周;天邑成墟,三輔悉奔于南雍。天祐甲子歲,太尉許國韓公時為居守,才務葺修,遂移太學并石經(jīng)于此……霞張夢奠之楹,粉耀藏書之壁,增華崇麗,炫目驚心。7
天祐元年(904),唐昭宗遷都洛陽,長安為列郡,佑國軍節(jié)度使韓建拋棄宮城與外郭城,改建唐代皇城為節(jié)度使新城。新城筑成后,韓建將“太學并石經(jīng)”遷移至城內(nèi)文廟,這是有明文記載的唐以后長安石刻得到保護的開始。
元祐五年(1090),黎持所立的《京兆府府學新移石經(jīng)記碑》又記載:
汲郡呂公龍圖領漕陜右之日,持適承乏雍學。一日謁公,公喟然謂持曰:京兆阛阓間,有唐國子監(jiān)存焉。其間石經(jīng)乃開成中鐫刻……舊在務本坊,自天祐中韓建筑新城,而六經(jīng)石本委棄于野。至朱梁時,劉守長安,有幕吏尹玉羽者,白請輦入城。方備岐軍之侵軼,謂此非急務。玉羽紿之曰:一旦……兵臨城,碎為矢石……然之,乃遷置于此,即唐尚書省之西隅也。地雜民居,其處洼下,霖潦沖注,隨立輒仆,埋沒腐壤,歲久折缺,殆非所以尊經(jīng)而重道。予欲徙置于府學之北墉,子且伻圖來視,厥既視圖,則命徒役……凡石刻而偃者仆者,悉輦置于其地,洗剔塵土,補錮殘闕,分為東西次比而陳列焉。明皇注《孝經(jīng)》及《建學碑》則立之中央,顏、褚、歐陽、徐、柳之書,下逮偏旁字源之類,則分布于庭之左右……經(jīng)始于元祐二年初秋,盡孟冬而落成。門序旁啟,雙亭中峙,廟廡回環(huán),不崇不卑,誠故都之壯觀,翰墨之淵藪也。1
據(jù)該則史料記載,《開成石經(jīng)》與《石臺孝經(jīng)》原先立于唐代務本坊國子監(jiān)中。務本坊為朱雀門街東第二街從北第一坊,臨近唐長安皇城以及北宋京兆府城安上門,以此推斷,石經(jīng)應是與《石臺孝經(jīng)》同時進入府城?!杜f五代史》記載了開平三年(909)梁太祖“尋改佑國軍為永平軍,以為節(jié)度使、檢校司徒”2,以此分析,劉遷移石經(jīng)即在此時。
在唐代石經(jīng)進入宋代京兆府城以后,部分曝露在野外的石刻也得到遷移。元祐二年(1087),陜西轉運使呂大忠主持將唐代石經(jīng)與諸多石刻遷移至“府學之北墉”,同時“洗剔塵土,補錮殘闕”,對石刻進行一定的修補,并建成“雙亭中峙,廟廡回環(huán)”的建筑來放置遷移石刻。此次唐代石經(jīng)和其他石刻的遷移奠定了碑林的基礎,碑林成為北宋以后放置、展示長安石刻的重要場所。路遠結合《京兆府府學新移石經(jīng)記碑》及其他信息,考證北宋時遷入碑林的長安石刻有:《開成石經(jīng)》《石臺孝經(jīng)》《孔子廟堂碑》《孟法師碑》《道因法師碑》《懷仁集王圣教序》《大智禪師碑》《隆闡法師碑》《多寶塔感應碑》《拪先塋記》《三墳記》《顏氏家廟碑》《不空和尚碑》《楚金禪師碑》《梁守謙功德碑》《玄秘塔碑》3;另有部分長安石刻遷入其時的府衙,如《顏勤禮碑》《郭氏家廟碑》《馬璘新廟碑》《魏公先廟碑》4;還有部分石刻遷入府城其他地方,如《凈住寺釋迦文賢劫像銘》,原在唐長安外郭城安興坊凈住寺。安興坊為皇城東第二街從北第三坊,唐以后此碑具體位置見載于《類編長安志》:“崔行功撰,隸書……今在開元寺官塔院?!?開元寺在韓建造新城時遷至府城景風門街與安上門街十字交叉口之東南,《凈住寺釋迦文賢劫像銘》可能在韓建造新城遷開元寺時也順勢被遷入此寺存放。6這些石刻位置的變動反映了長安石刻在唐代以后得到遷移和保護的情況。
以上遷移活動有效避免了長安石刻遭受進一步的破壞,但也有部分石刻在此之前已經(jīng)遭到較大破壞甚至不存?!皬涂獭背蔀樵佻F(xiàn)原石刻、保存歷史信息的另一種有效手段,如王彥超在重建文廟的同時,重刻了《孔子廟堂碑》?!犊鬃訌R堂碑》原立于唐長安務本坊國子監(jiān),歷經(jīng)兩次毀廢,清代學者王澍《虛舟題跋》轉引了元代學者虞堪《定陶河出孔子廟堂碑序》的相關記載,文曰:
貞觀間刻(《孔子廟堂碑》)始成,僅拓數(shù)十本賜近臣,廟遂火而石毀,則自貞觀間石已毀廢,武后再刻,至宋王彥超則三刻矣。7
現(xiàn)存《孔子廟堂碑》碑末述曰:
永興軍節(jié)度管內(nèi)觀察處置等使、特進檢校太師、兼中書令、行京兆尹、上柱國、瑯琊郡開國公、食邑四千五百戶、食實封一千三百戶王彥超再建。8
由上可知,長安石刻的復刻在當時的歷史條件下也應視為一種保護石刻的措施。
二、宋代金石學者對長安石刻的著錄
宋代學者對古器物的研究主要集中于金石兩大類,即古代的青銅禮器與石刻。宋代學者對金石及其拓本的收藏與研究,逐漸演化和發(fā)展成為后世所稱的“金石學”。9宋代金石學之盛,從其金石學著作的數(shù)量便可窺見。據(jù)容媛統(tǒng)計,現(xiàn)存宋代金石學著作約有二十九種1,楊殿珣統(tǒng)計宋代金石佚書有八十九種2,葉國良統(tǒng)計宋代金石佚書達一百一十二種3。如王國維所言:“近世學術多發(fā)端于宋人,如金石學亦宋人所創(chuàng)學術之一。宋人治此學,其于搜集、著錄、考訂、應用各面無不用力,不百年間,遂成一種之學問?!?“金”與“石”是不同的物質(zhì),對此,朱劍心解釋道:
然則“金”者何?以銅鼎彝器為大宗,旁及兵器、度量衡器、符璽、錢幣、鏡鑒等物,凡古銅器之有銘識或無銘識者皆屬之?!笆闭吆??以碑碣墓志為大宗,旁及摩崖、造象、經(jīng)幢、柱礎、石闕等物,凡古石刻之有文字圖像者,皆屬之。5
以此來看,朱劍心對宋代“金”與“石”的著錄是分開敘述的6,葉國良對宋代之“金學”與“石學”也是分而論之的。7據(jù)劉昭瑞的研究,存佚的宋代石刻著錄書目合計有四十七種,可分為存目類、錄文類、跋尾類三類。目前可見的書目有八種,分別為《集古錄》十卷、《集古錄目》十卷、《金石錄》三十卷、《金石略》三卷、《隸釋》二十七卷、《隸續(xù)》二十一卷、《輿地碑記目》四卷、《寶刻叢編》二十卷、《寶刻類編》八卷。這八種著作,有些金、石兼錄,但大部分為石刻。8其中,《集古錄》《集古錄目》《金石錄》為北宋時人所著,《金石略》為南宋鄭樵所著,《隸釋》與《隸續(xù)》為南宋洪適所著,專錄漢魏晉石刻,并未著錄唐代石刻;《輿地碑記目》則是后來的學者從南宋王象之的《輿地紀勝》中抄出的;《寶刻叢編》為南宋陳思編著,《寶刻類編》不知何人所作,兩書均是對前人石刻著錄書的匯編。
對長安地區(qū)唐代石刻的最早著錄見載于北宋歐陽修的《集古錄》。歐陽修于嘉祐七年(1062)前后所成的《集古錄》十卷,是我國金石學史上的開山之作,其所創(chuàng)跋尾著錄考訂的形式一直為后世金石學所沿用。趙明誠曾言:“蓋收藏古物,實始于原父,而集錄前代遺文,亦自文忠公發(fā)之,后來學者稍稍知搜抉奇古,皆二公之力也。”9歐陽修搜集范圍廣泛,“上自周穆王以來,下更秦漢、隋唐、五代,外至四海九州,名山大澤,窮崖絕谷,荒林破冢,神仙鬼物,詭怪所傳,莫不皆有”10。歐陽修對古器、石刻的搜集是“隨其得而錄之”,并無時間先后和地域之分。與歐陽修《集古錄》相似的還有其子歐陽棐編的《集古錄目》,此書將無跋尾的拓本亦收錄其中?!都配洝放c《集古錄目》兩書除著錄少數(shù)古器之外,絕大多數(shù)為石刻。歐陽修自稱“余家《集錄》千卷,唐賢之文十居七八”11,《集古錄》著錄的石刻以唐代為多,其中就有不少長安石刻。但歐陽修一生未曾踏足長安,也并未收藏石刻原石。12其著錄的長安石刻多是依靠他人提供或自行購買石刻拓本,其中有不少是在北宋時期被遷入府城得到保護的石刻,長安地區(qū)的石刻由此收入《集古錄》。
歐陽修收藏的石刻拓本,有些是在石刻被移入京兆府城之后得到的,如《顏氏家廟碑》《楚金禪師碑》《和尚不空碑》之類;而像《于先廟記》《崔群先廟碑》這種僅被《集古錄》以及同時期的金石學著作著錄,后世再無記載的石刻,可能是未被移入京兆府城得到保護,就地拓錄后便被毀壞,不存于世了。由此可見,得到妥善保存的石刻更可能得到傳拓,從而在更廣的時空得以流傳,西安碑林保存的李陽冰篆書的《三墳記》《拪先塋記》或許可以佐證?!度龎炗洝放c《拪先塋記》均刻于唐代宗大歷二年(767),原先立于唐長安城外鳳棲原李氏祖墳墓前,應是同時移入京兆府城的,而《三墳記》為《集古錄目》所收錄。路遠根據(jù)《拪先塋記》碑側的唐人題字“大和□□□月十一日自霸遷祖”“□史□□州防御使獨孤密營舉”,及二碑碑身右側上方三個殘存浮雕龍頭與《三墳記》碑側裝飾圖案的形制,認為二碑乃唐代原石,而非宋代重刻。按《拪先塋記》的兩條宋人題記時間來看,可能是僧靜己等人在《拪先塋記》遷入府城后,在碑陰刻禪師偈語,又在專業(yè)之人的建議下,重開原碑“字口”,以達到“名賢筆跡傳諸不朽”的目的。1宋代學者對《三墳記》與《拪先塋記》篆字的“重開”也提示了一點:對書法名家作品的推崇,使得一些由名家所書的石刻得到更多傳拓的機會。歐陽修請書法家蔡襄為《集古錄》作序時言:“然則字書之法雖為學者之余事,亦有助于金石之傳也。”2歐陽修在《集古錄》中亦多對石刻書法有所評價3,如評《郎穎碑》“字畫甚偉”4,評《美原夫子廟碑》“字畫怪奇,初無筆法,而老逸不羈,時有可愛,故不忍棄之,蓋書流之狂士也”5。顏真卿的書法在北宋時期的地位很高6,為《集古錄》所收錄,在后世金石學著作轉錄的長安石刻中,有不少顏真卿作品,如《顏氏家廟碑》《郭敬之廟碑》《馬璘新廟碑》等。
與《集古錄跋尾》差不多同時撰成的朱長文《墨池編》雖為法書著作,但該書卷十七、卷十八專門著錄石刻,提供了一份較為完整的流傳于當時的石刻拓本清單。7朱長文,字伯原,蘇州人,曾在開封求學、任教,交游廣泛,北宋熙寧末年以后,回到蘇州園宅“樂圃”著書立說,授教州學,人稱“樂圃先生”。8《墨池編》共二十卷,自序書成于治平三年。9《墨池編》共著錄石刻九百八十四種10,先按朝代將石刻分類,又將“唐碑”分為“墓銘”“贊述”“佛家”“道家”“祠廟”“宮宇”“山水”“題名”“藝文”“傳模”十類。清代學者李遇孫《金石學錄》提及此書時云:
朱長文著《墨池編》二十卷,敘述歷代著作,窮字學之原委,末附文房器用。其十七卷、十八卷專敘碑刻,自周秦起,唐碑止,不下千通。其書撰人及年號、地址,即注于碑下,獨唐碑以類相從,分墓銘、贊述、佛家、道家、祠廟、宮宇、山水、題名、藝文、傳模凡十門。然伯原此書,以書法為主,是以第十六卷雖專錄《集古跋尾》,而亦不全錄,自云“議論及書者則錄之”,可知其用意所在也。1
此書雖然在宋代影響不大,但這種分類方法在現(xiàn)存宋代金石學著作中堪稱獨樹,很可能是朱長文首創(chuàng)。2但《墨池編》在宋代流傳不廣,這種碑刻分類方法沒有得到延續(xù)。朱長文在記錄石刻時還盡可能標明立石地點,雖未曾按照地域分類,但比之歐陽修已經(jīng)有所推進。朱長文應也未曾踏入長安故地親見實物,其著錄的長安石刻亦應依靠拓本。
《京兆金石錄》是宋代第一部專門著錄京兆地區(qū)石刻的石刻文獻。據(jù)《直齋書錄解題》卷八載:“《京兆金石錄》六卷。北平田概纂。元豐五年(1082)王欽臣為序,自為后序。皆記京兆府縣古碑所在,覽之使人慨然?!?王欽臣與其父王洙都是北宋時期有名的藏書家,他為《京兆金石錄》作序,趙明誠的《金石錄》也曾引《京兆金石錄》,推斷《京兆金石錄》在當時的學者中影響力不小。關于田概此人,史無記載。成書于北宋元祐七年(1092)的呂大臨《考古圖》“姓氏”一卷將田概記為“京兆田氏”,著錄了田概收藏的四件古器4,從時間與著作內(nèi)容來看,此田概應即為《京兆金石錄》的作者,田概應是其時之京兆人士。南宋以后,《京兆金石錄》不存,趙明誠《金石錄》中有兩處引用《京兆金石錄》,一為卷十《目錄》“唐知制誥郭慎微碑”條5,一為卷二十七《跋尾》“唐金城寺放生池碑”條6。以此來看,趙明誠應當見到過《京兆金石錄》。南宋尤袤的《遂初堂書目》亦收錄《京兆金石錄》,而《宋史·藝文志》中卻無此書,蓋當時已佚。不過,南宋陳思所編《寶刻叢編》中引用了四百五十一條《京兆金石錄》的內(nèi)容,為我們了解此書的內(nèi)容、體例提供了依據(jù)。
田概不僅收藏石刻拓本,還可能作過實地考察,親眼見到過長安石刻實物。不少長安石刻為《京兆金石錄》所獨收,如西安碑林現(xiàn)藏《凈住寺釋迦文賢劫像銘》,北宋時期僅有《京兆金石錄》著錄,為《寶刻叢編》所引:“唐崔行功撰,隸書,無年月。”7此碑在當時雖被移入京兆府城,但未進入碑林,因非名家所書,未得到更多傳拓,田概當是實地考察所見。據(jù)此推測,一些田概著錄的石刻,并沒有被遷入碑林或得到相應的保護,而是就地拓錄,后遭到破壞,不存于世,導致后世的金石學著作沒有收錄。又或因田概親見石刻之后,未曾拓墨,僅在《京兆金石錄》中著錄其名?!队疑癫哕姳放c《周道務碑》或許可以佐證田概曾經(jīng)實地考察石刻之事?!秾毧虆簿帯芬毒┱捉鹗洝酚涊d:“唐右神策軍碑。唐盧說撰,韓遂安書,董瑰篆額,咸通中立?!?此碑不見載于其他宋代金石著作。又,《類編長安志》載:“唐右神策軍碑。盧說撰,韓遂安書,董懷篆額。咸通中立。后遭……焚毀,碑剝落火燒。碑尚在右軍。”9此碑唐朝初年便立于右神策軍舊址,唐末遭到破壞,長久未得到關注,直到田概著錄?!吨艿绖毡酚址Q《大唐故臨川長公主周駙馬碑》,原立于昭陵陪葬墓臨川公主墓前,清末重新出土10,除《寶刻叢編》引用《京兆金石錄》記載“唐駙馬都尉營州都督周道務碑,上元二年(675)”11外,未見宋代金石學著作著錄,田概親見此碑的可能性極大。沈睿文認為,田概所載諸駙馬碑均能與《唐會要》昭陵陪葬名氏中的公主駙馬一一對應,題額均為“唐駙馬都尉某某碑”,格式整齊,可能是田概實地考察所得,抑或摻雜了個人的部分臆測。1
另外,還有北宋崔君授所編《京兆尹金石錄》一書2,記載了其時京兆一地的石刻?!端问贰に囄闹尽分浻小啊毒┱滓鹗洝肥怼?,元朝時還可見此書。目前雖然無法了解《京兆金石錄》與《京兆尹金石錄》的全貌,但此二書的存在,對北宋時期的學者研究長安石刻提供了幫助,也說明宋代學者收集整理的長安石刻已經(jīng)積累到了一定程度。
趙明誠《金石錄》三十卷是宋代金石學的又一名作,前十卷為目錄,后二十卷為跋尾。此書應著成于宋徽宗宣和末年,趙明誠論該書緣起云:
余自少小喜從當世學士大夫訪問前代金石刻詞,以廣異聞。后得歐陽文忠公《集古錄》,讀而賢之,以為是正訛謬,有功于后學甚大。惜其尚有漏落,又無歲月先后之次,思欲廣而成書,以傳學者……自三代以來,圣賢遺跡著于金石者多矣。蓋其風雨侵蝕,與夫樵夫、牧童毀傷淪棄之余,幸而存者止此耳。是金石之固猶不足恃……而余之是書有時而或傳也。4
由此可以看出,《金石錄》是受《集古錄》影響而成;同時,趙明誠認為《集古錄》尚有不足,故“思欲廣而成書”。趙明誠自序:“于是益訪求藏蓄,凡二十年而后粗備。上自三代,下訖隋、唐、五季;內(nèi)自京師,達于四方遐邦、絕域夷狄……凡古物奇器、豐碑巨刻所載,與夫殘章斷畫、摩滅而僅存者,略無遺矣。因次其先后為二千卷?!?可見其搜集范圍廣泛,并不亞于歐陽修,且按照時間順序整理與著述,具體條目比歐陽修《集古錄》更為細化。趙明誠的《金石錄》雖對《集古錄》有所繼承,但并非全然采納,且對歐陽修的部分跋尾提出辯駁。李清照在《金石錄后序》中亦言:“遇書史百家字不刓闕、本不訛謬者,輒市之儲作副本?!?可見其對所用之書亦抱審慎態(tài)度。趙明誠著錄石刻除了通過拓片,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nèi)也進行實地考察著錄,如在《金石錄》跋尾《后魏鄭羲碑》記:“余守是州,嘗與僚屬登山,徘徊碑下久之?!?趙明誠還著有《諸道石刻目錄》十卷8,按郡縣分錄石刻,此書已佚,《寶刻叢編》中引用了三百五十八條《諸道石刻錄》的內(nèi)容。9楊殿珣、容庚將《諸道石刻目錄》與《諸道石刻錄》視為一書10,不知何據(jù)。可以明確的一點是,北宋時已經(jīng)出現(xiàn)以地域劃分為體例的金石學著作,金石學著作體例已經(jīng)較為豐富。
三、宋代石刻著錄書中的長安石刻
從《集古錄》著錄情況來看,長安石刻最初主要分布在唐長安城內(nèi)外的不同區(qū)域,如原立于長安城宮苑的《左神策軍紀圣德碑》;原立于皇城的《御史臺精舍記》《郎官石記》;最多的還是原立在外郭城的石刻,如《孔子廟堂碑》《顏氏家廟碑》《田弘正家廟碑》《郭敬之廟碑》《馬璘新廟碑》《和尚不空碑》《楚金禪師碑》《于先廟記》《崔群先廟碑》《令狐楚先廟碑》《六譯金剛經(jīng)》《三藏圣教序》等;也有原在長安城外的神道碑,如《顏允南碑》《顏勤禮碑》,以及唐時立于鳳棲原,后被移到藍田,又不知何時進入碑林的《皇甫誕碑》等;還有少量墓志,如原在萬年縣的《河東郡君裴夫人志》?!赌鼐帯分浀拈L安石刻則參考了《集古錄》,但也有自己收藏的石刻拓本1,比如《集古錄》沒有著錄的長安石刻《李晟先廟碑》《楊瑒廟碑》;新增的長安城外的神道碑、墓志也有不少,如《楊玄琰碑》《崔守誠碑》《李祐志》《戴希謙墓志》等,塔銘有《忍辱禪師塔銘》《智遠禪師塔銘》等。隨著時間的推進,石刻和法書著作收錄的長安石刻數(shù)量也不斷增多,反映了宋代學者對長安石刻的持續(xù)關注。
《京兆金石錄》比《集古錄》著錄的長安石刻數(shù)量增多不少,如新增《明佛法根本碑》《安國寺經(jīng)藏院碑》《梁守謙功德碑》《內(nèi)侍梁守謙乞?qū)懪d唐寺藏經(jīng)表》《虞世南先廟碑》《大總持寺木塔記》等,這些石刻原先都立于唐長安外郭城內(nèi);而立于唐長安城外各原的神道碑也有所增加,如《韋縝神道碑》《曹敬業(yè)碑》《梁幹碑》等。墓志的數(shù)量與范圍也比《集古錄》擴大,如《太常少卿辛浩墓志》《內(nèi)常侍劉光珍墓志》《弘農(nóng)楊凱之墓志》《顏氏妻孫夫人墓志》《三洞觀女冠劉芬提墓志》等;塔銘如《崇敬寺尼安定公主塔銘》《唐西明寺主惠景法師塔銘》《唐慈恩寺道進律師塔銘》等;經(jīng)幢有《唐佛頂尊勝陀羅尼經(jīng)》《唐佛頂尊勝陀羅尼經(jīng)石柱》《唐化度寺三階院尊勝陀羅尼經(jīng)石柱》;造像記如《唐凈住寺釋迦文賢劫千佛像記》《唐進士高挺璠造石佛像記》?!督鹗洝分浀拈L安石刻與《集古錄》《京兆金石錄》等書有較高的重合度,但著錄數(shù)量有所增加。其中,長安石刻除少量在京兆府城及其周邊地區(qū),即唐長安外郭城范圍內(nèi),更多為唐長安城外及唐代諸帝陵附近的神道碑、墓志。
從歐陽修《集古錄》到趙明誠《金石錄》,從最開始的“不按時間、不分地域”到后來的“以時為線,以地劃分”的著錄方式,石刻著錄書的體例逐漸豐富,框架更加完備,日臻成熟。如《寶刻叢編》序言:“始歐陽兗公為《集古錄》,有卷秩次第而無時世先后,趙德甫《金石錄》迺自三代秦漢而下敘次之而不著所在郡邑。及鄭漁仲作《系時》《系地》二錄,亦疏略弗備,其他《諸道石刻錄》《訪碑錄》之類于所在詳矣。”2以地劃分著錄成為石刻研究重要的分類體例之一,長安石刻自然是宋代石刻著錄文獻中最重要的地域類目。
隨著時間的推移,石刻著錄書中收錄的長安石刻數(shù)量也在不斷增加。由上也可見長安石刻的類型較為豐富。關于石刻的類型與名稱,前人多有討論,各家分類多有不同,如前文朱長文的《墨池編》將唐碑分為十種,3清末葉昌熾將石刻分為四十二類,4馬衡、陸和九、朱劍心等學者也有分類。5趙超總結前人研究,將石刻類型分為:刻石(包括摩崖和碣)、碑、墓志、塔銘(附帶舍利函等佛塔的附屬石刻)、經(jīng)幢、造像題記、畫像石、經(jīng)版、地券以及建筑物附屬零散刻銘等十種。6根據(jù)趙超的分類體系,長安石刻涵蓋了刻石、碑、墓志、塔銘、經(jīng)幢、造像題記及建筑物附屬零散刻銘等多種類型。
宋代金石學者們得到的長安石刻拓本不盡相同,部分石刻可能被著錄不久后便因遭到破壞而不存于世,因而不同的石刻文獻所著錄的石刻在數(shù)量及種類上存在差異無可避免。而不同時期的石刻文獻對同一石刻的著錄情況,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石刻的保存情況,以《顏勤禮碑》為例,《集古錄》收錄《顏勤禮碑》,并未言明《顏勤禮碑》的毀壞情況,可能當時此碑尚屬完好。而《金石錄》“唐顏勤禮碑”條載:“元祐間有守長安者,后圃建亭榭,多輦取境內(nèi)古石刻以為基礎,此碑幾毀而存,然已磨去其銘文,可惜也。”1以此來看,此碑在元祐時期韓縝毀長安石碑時遭到不小的破壞,趙明誠所見拓本銘文已有磨損。韓縝毀石刻之事恰好在《集古錄》成書后,因此不同石刻著錄書對《顏勤禮碑》的說明反映了長安石刻的毀壞程度。
宋代對長安石刻的著錄研究已較為全面。著錄存目是金石學研究最為基礎的部分,石刻著錄書對長安石刻的著錄主要集中在石刻名稱、撰書者、刻立時間與地點等基本信息,部分還涉及書體特征與立碑原因。如《集古錄目》記載《唐六譯金剛經(jīng)》時,不僅注明“楊承和刪集,楊翱撰敘”,也說明該碑從興唐寺原刻到文宗詔令集王羲之書重刻的過程:“初,承和以八分書寫經(jīng)刻于上都興唐寺,文宗詔取其本,使待詔唐玄度集王羲之書,翰林學士鄭覃等六人為贊刻石?!?《寶刻叢編》引《京兆金石錄》對《唐興唐寺金字大般若經(jīng)藏銘》的記載,則包含撰者張垍、書者李仙及刻立時間天寶年間等關鍵信息。3這些系統(tǒng)的記錄為后世學者了解唐代長安石刻的原始面貌提供了重要依據(jù)。除基礎著錄外,宋代學者開創(chuàng)的“跋尾”體例進一步拓展了石刻研究的深度。如利用石刻??眰魇牢墨I,歐陽修就曾以《田弘正家廟碑》校訂《昌黎集》:“及后集錄古文,得韓文之刻石者如《羅池神》《黃陵廟碑》之類,以校集本,舛繆猶多,若《田弘正碑》則又尤甚。蓋由諸本不同,往往妄加改易。以碑校集印本,與刻石多同,當以為正。乃知文字之傳,久而轉失其真者多矣。則校讎之際,決于取舍,不可不慎也?!?或以石刻證史補史,如歐陽修在寫給劉敞的信中所言:“不徒如許之說,又因得與史傳相參驗,證見史家闕失甚多。”5趙明誠也認為:“若夫歲月、地理、官爵、世次,以金石考之,其柢梧十常三四。蓋史牒出于后人之手,不能無失,而刻詞當時所立,可信不疑?!?歐陽修對照《唐張九齡碑》與《唐書》列傳,發(fā)現(xiàn)石刻與史書記載在卒年、官職遷轉等信息上存在差異;趙明誠通過《唐康日知墓志》說明《唐書》所載康氏祖輩姓名、官職與碑志記載不符。
長安地區(qū)的唐代石刻成為后世研究唐代歷史的重要實物資料,長安石刻因數(shù)量眾多而備受關注,成為宋代金石學研究的重要對象。大量石刻通過整理、著錄和研究被記錄下來,得以在歷史中留下痕跡。宋代金石學者對這些長安石刻的著錄和整理,保存了大量的歷史信息,為后世研究提供了豐富的材料。隨著相關著述的積累,后世金石學者在承繼前人成果的同時,考辨真?zhèn)巍⒀a正訛誤,推動了金石學研究的發(fā)展。這些石刻的保存和研究也豐富了我們對唐代長安歷史文化的認知。
四、余論
通過《集古錄》《京兆金石錄》《金石錄》等書的相關記載可知,北宋時期的學者對長安石刻的保護和研究推動了石刻著錄文獻體例的變化與內(nèi)容的豐富。宋金之際,長安再次被戰(zhàn)火波及。南宋建炎元年(1127)底,金兵分三路攻宋,同州(今陜西大荔)、華州(今陜西華縣)相繼陷落,不久以后開始圍攻京兆府城,“(建炎二年,1128,正月)乙未,金人破永興軍”1,長安被攻克;同年九月,“甲午,金人再犯永興軍,經(jīng)略使郭琰棄城”2。在這前后時間中,受戰(zhàn)亂影響,經(jīng)歷唐末五代戰(zhàn)亂的長安石刻再次遭到厄運。南宋初年,中原地區(qū)再次出現(xiàn)了東晉時期“衣冠南渡”的場景。金朝漢族士大夫與文人學者承襲了歷代收藏金石的傳統(tǒng),出現(xiàn)了不少金石收藏家,3如雷淵“好收古人書畫、碑刻藏于家,甚富”4,還有以蔡珪為代表的金石學家,金朝時期的石學著作有《續(xù)歐陽文忠公集錄金石遺文》六十卷、《古器類編》三十卷、《金石遺文跋尾》十卷,5今皆不存。另有《孔氏祖庭廣記》,應是現(xiàn)存的唯一一部有金石學內(nèi)容的金代著作,此書也是孔子五十一代孫孔元措所編孔氏家族現(xiàn)存最早的一部家譜。6而在金朝統(tǒng)治下的長安地區(qū),府學、文廟與碑林經(jīng)歷了四次整修7,體現(xiàn)了金朝時期的士大夫與文人學者對碑林的關注。但與北宋時的研究相比,金朝對長安石刻的著錄研究顯然遜色。元明時期研究金石學的學者逐漸趨少,直到清代再度興盛。
The Song Dynasty Epigraphy Scholar's Recordings of Chang'an Stone Carvings
Ji Yanli
Abstract:In the early years of the Song Dynasty, under the influence of the ancient style, epigraphy gradually flourished. As the capital of the Tang Dynasty, Chang 'an has a large number of surface stone carvings. With the passage of time, Chang 'an stone carvings in the Tang Dynasty have attracted the attention of many scholars in the Song Dynasty, Many scholars spontaneously searched, protected and studied Chang 'an stone carvings. These carvings in the form of 'real objects' and 'rubbings' into the Song dynasty various types of carvings writings, Jigulu(《集古錄》), Jingzhao Jinshilu(《京兆金石錄》),Jinshilu(《金石錄》) and other books recorded the Song Dynasty scholars ' research on Chang 'an stone carvings more completely. Song Dynasty scholars on Chang'an stone carving research, promote the development of epigraphy at that time.
Key words:Chang 'an;Stone carvings;Search and visit;Record
責任編輯:葉成勇
作者簡介:吉艷麗,女,1999年生,海南東方人,暨南大學文學院中國文化史籍研究所2022級中國古代史專業(yè)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唐宋史。
〔基金項目〕:本文系2018年國家社科基金青年項目“唐宋長安文獻”(項目編號:18CZS002)階段性研究成果。
1 按,前人討論宋代金石學的興起時,普遍認為拓墨技術的發(fā)展與廣泛應用是宋代金石學興起的重要條件。參考王國維:《宋代之金石學》,《王國維考古學文輯》,鳳凰出版社2008年版,第113~117頁;夏超雄:《宋代金石學的主要貢獻及其興起的原因》,《北京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82年第一期,第67~77頁;劉心明:《略論金石學興起于宋代的原因》,《山東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4年第二期,第76~81頁。
2 夏超雄:《宋代金石學的主要貢獻及其興起的原因》,《北京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82年第一期。
3 朱劍心:《金石學》,文物出版社1981年版,第24~28頁。
4 朱劍心:《金石學》,文物出版社1981年版,第39頁。
5 葉國良:《宋代金石學研究》,臺灣書房出版有限公司2011年版,第50頁。該書為作者1983年博士學位論文。
6 孫瑾:《宋代分地著錄唐墓志淺論》,《首都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9年第S1期,第38頁。
7 辛德勇:《說阜昌石刻〈禹跡圖〉與〈華夷圖〉》,《燕京學報》2010年第一期。
1 李好文撰,辛德勇、郎潔點校:《長安志圖》,三秦出版社2013年版,第59頁。
2 舒其紳等修,嚴長明等纂:乾隆《西安府志》卷七十二,《中國方志叢書》,(臺北)成文出版社1970年版,第3683頁。
3 據(jù)《續(xù)資治通鑒長編》卷四〇〇:“(元祐二年五月)癸丑,觀文殿大學士、知潁昌府韓縝知永興軍?!蓖瑫硭娜骸埃ㄔv四年九月己丑)韓縝知河南府?!眳⒁娎顮c撰:《續(xù)資治通鑒長編》卷四〇〇,中華書局1992年版,第9742頁;同書卷四三三,第10447頁。
4 佚名撰,趙維國整理:《道山清話》,大象出版社2006年版,第88頁。
5 脫脫等:《宋史》卷二八四,中華書局1977年版,第9583頁。
6 脫脫等:《宋史》卷二五五,中華書局1977年版,第8912頁。
7 王昶:《金石萃編》卷一二三,《石刻史料新編》第一輯第三冊,(臺北)新文豐出版社1977年版,第2267頁下~2268頁上?!绊n”,據(jù)《舊五代史·韓建傳》補。
1 王昶:《金石萃編》卷一三九,《石刻史料新編》第一輯第四冊,(臺北)新文豐出版社1977年版,第2597頁。
2 薛居正:《舊五代史》卷二十三,中華書局1976年版,第310頁。
3 路遠:《北宋時期碑林藏石考述》,《文博》1996年第五期,第59~69頁。
4 路遠:《述西安碑林藏顏真卿書跡刻石七種》,《碑林語石——西安碑林藏石研究》,三秦出版社2010年版,第114~151頁。
5 駱天驤撰,黃永年點校:《類編長安志》卷十,中華書局1990年版,第315頁。
6 路遠:《〈唐凈住寺釋迦文賢劫像銘〉略考》,《碑林語石——西安碑林藏石研究》,三秦出版社2010年版,第211頁。
7 王澍撰,秦躍宇點校:《虛舟題跋》卷四,鳳凰出版社2017年版,第40頁。
8 王昶:《金石萃編》卷四十一,《石刻史料新編》第一輯第一冊,(臺北)新文豐出版社1977年版,第708頁上。
9 [美]陳云倩(Yunchiahn C.Sena)著,梁民譯,李鴻賓校譯:《金石:宋朝的崇古之風》,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22年版,第8、183頁。
1 容媛:《金石書錄目》,莞城圖書館編,羅志歡、李炳球主編:《容媛金石學文集(一)金石學卷》,齊魯書社2020年版,第5~199頁;夏超雄:《宋代金石學的主要貢獻及其興起的原因》,《北京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82年第一期,第66頁。
2 楊殿珣、容庚:《宋代金石佚書目》,《考古》1936年第四期,第204~228頁。
3 葉國良:《宋代金石學研究》,臺灣書房出版有限公司2011年版,第52~59頁。
4 王國維:《宋代之金石學》,《王國維考古學文輯》,鳳凰出版社2008年版,第113頁。
5 朱劍心:《金石學》,文物出版社1981年版,第3頁。
6 朱劍心:《金石學》,文物出版社1981年版,第20~28頁。
7 葉國良:《宋代金石學研究》,臺灣書房出版有限公司2011年版,第79~152頁。
8 劉昭瑞:《宋代著錄石刻纂注》,北京圖書館出版社2002年版,第3~5、9頁。
9 趙明誠撰,金文明校證:《金石錄校證》卷十二《跋尾二》,中華書局2021年版,第241頁。
10 歐陽棐:《集古錄目·序》,上海古籍出版社2020年版,第400頁。
11 歐陽修撰,李逸安點校:《集古錄跋尾》卷八,《歐陽修全集》卷一四一,中華書局2001年版,第2268頁。
12 按,宋時亦有收藏石刻原石者,但數(shù)量很少。唐雪康對宋人收藏石刻原石者依據(jù)相關史料有所勾陳。參見唐雪康:《宋人藏石活動及觀念考論》,《新美術》2022年第五期,第182~193頁。
1 路遠:《李陽冰〈三墳記碑〉〈拪先塋記碑〉為唐刻原石考》,《碑林語石——西安碑林藏石研究》,三秦出版社2010年版,第194頁。
2 歐陽修撰,李逸安點校:《與蔡君謨求書集古錄序書》,《歐陽修全集》卷七○,中華書局2001年版,第1023頁。
3 按,艾朗諾(Ronald Egan)認為相比起史學和道德價值,歐陽修更多提到了其收藏品的書法魅力。參見[美]艾朗諾(Ronald Egan)著,杜斐然、劉鵬、潘玉濤譯,郭勉愈校:《美的焦慮:北宋士大夫的審美思想與追求》,上海古籍出版社2013年版,第33~37頁。
4 歐陽修撰,李逸安點校:《集古錄跋尾》卷五,《歐陽修全集》卷一三八,中華書局2001年版,第2190頁。
5 歐陽修撰,李逸安點校:《集古錄跋尾》卷六,《歐陽修全集》卷一三九,中華書局2001年版,第2229頁。
6 按,如至和元年(1054)刻于陜西府學內(nèi)的《京兆府小學規(guī)碑》是典型的顏書,此碑的書者是“鄉(xiāng)貢進士裴袗”,錢大昕評其“書學顏清臣而得其形似”。書碑為顏風,可見宋人對顏真卿書法的認可。參見李惠斌:《北宋“顏體”書風考論》,《晉唐楷書研究》,榮寶齋出版社2011年版,第330頁。對顏真卿書法在宋代地位的討論,可參考[美]倪雅梅(Amy McNair)著,楊簡茹譯,祝帥校:《中正之筆:顏真卿書法與宋代文人政治》,江蘇人民出版社2018年版。
7 陳志平:《中國古代書學文獻研究——以〈墨池編〉為中心》,上海古籍出版社2023年版,第284頁。
8 鄧小南:《朱長文家世、事歷考》,北京大學歷史學系編:《北大史學》第四期,北京大學出版社1997年版,第72~87,340~341頁。對于朱長文家世、交游的研究,還可參見汪玨:《朱長文及第、仕履考》,《古籍整理與研究》編輯部編:《古籍整理與研究》第六期,中華書局1991年版,第292~296頁;鄧小南:《北宋蘇州的士人家族及其交游圈——以朱長文之交游為核心的考察》,袁行霈主編:《國學研究》第三卷,北京大學出版社1995年版,第451~488頁;陳志平:《朱長文散考三則》,中國歷史文獻研究會編:《歷史文獻研究》總第三十二輯,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13年版,第185~193頁。
9 朱長文纂輯,何立民點校:《自序》,《墨池編》,浙江人民美術出版社2012年版,第2頁。
10 陳志平:《中國古代書學文獻研究——以〈墨池編〉為中心》,上海古籍出版社2023年版,第283頁。
1 李遇孫:《金石學錄》卷二,桑椹點校:《金石學錄三種》,浙江人民美術出版社2017年版,第26~27頁。
2 陳志平:《中國古代書學文獻研究——以〈墨池編〉為中心》,上海古籍出版社2023年版,第284頁。
3 陳振孫著,徐小蠻、顧美華點校:《直齋書錄解題》卷八,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版,第231頁。
4 容庚撰,曾憲通編:《宋代吉金書籍述評》,《容庚文集》,中山大學出版社2004年版,第50頁。
5 趙明誠撰,金文明校證:《金石錄校證》卷十《目錄十》,中華書局2021年版,第211頁。
6 趙明誠撰,金文明校證:《金石錄校證》卷二十七《跋尾十七》,中華書局2021年版,第515頁。
7 陳思:《寶刻叢編》卷七,浙江古籍出版社2012年版,第491頁。
8 陳思:《寶刻叢編》卷七,浙江古籍出版社2012年版,第534頁。
9 駱天驤撰,黃永年點校:《類編長安志》卷十,中華書局1990年版,第307頁。
10 張沛編著:《昭陵碑石》,三秦出版社1993年版,第247頁。
11 陳思:《寶刻叢編》卷九,浙江古籍出版社2012年版,第663頁。與周道務相關的事件記載均沒有“上元二年”這一時間點,《京兆金石錄》言“上元二年”,不知何據(jù)。
1 沈睿文、郭桂豪:《〈大唐故臨川長公主周駙馬碑〉歷代著錄考》,葉煒主編:《唐研究》卷二十四,北京大學出版社2019年版,第561頁。另外,沈睿文與郭桂豪對《寶刻叢編》引用《京兆金石錄》著錄《唐駙馬都尉周道務加上柱國告》存有疑問,他認為,此石刻可能是從周道務墓中盜出,因為經(jīng)過探測,周道務墓道存在一個盜洞,但目前無法證實。按,可能田概同時見到了這兩方石刻,并一同著錄,且《京兆金石錄》所記“上元二年”可能為告身的時間。
2 按,據(jù)錢大昕《山左金石志序》:“有即一道而錄之者,崔君授之于京兆,劉涇之于成都是也?!眳⒁婂X大昕撰,呂友仁標校:《潛研堂文集》卷二十五,《潛研堂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89年版,第415頁。
3 脫脫等:《宋史》卷二〇四,中華書局1977年版,第5147頁。
4 趙明誠撰,金文明校證:《金石錄校證·序》,中華書局2021年版,第1~2頁。
5 趙明誠撰,金文明校證:《金石錄校證·序》,中華書局2021年版,第1頁。
6 李清照:《后序》,趙明誠撰,金文明校證:《金石錄校證》,中華書局2021年版,第582頁。
7 趙明誠撰,金文明校證:《金石錄校證》卷二十一《跋尾十一》,中華書局2021年版,第407頁。
8 脫脫等:《宋史》卷二〇四,中華書局1977年版,第5147頁。
9 楊殿珣、容庚:《宋代金石佚書目》,《考古》1936年第四期,第215頁。
10 楊殿珣、容庚:《宋代金石佚書目》,《考古》1936年第四期,第215頁。
1 陳志平:《中國古代書學文獻研究——以〈墨池編〉為中心》,上海古籍出版社2023年版,第305頁。
2 陳思:《寶刻叢編·序》,浙江古籍出版社2012年版,第6頁。
3 朱長文纂輯,何立民點校:《墨池編》,浙江人民美術出版社2012年版,第551~621頁。
4 葉昌熾撰,柯昌泗評:《語石·語石異同評》,中華書局1994年版,第149~383頁。
5 馬衡:《中國金石學概論》,時代文藝出版社2009年版,第83~126頁;陸和九:《中國金石學講義》,北京圖書館出版社2003年版,第84~210頁;朱劍心:《金石學》,文物出版社1981年版,第171頁。
6 趙超:《中國古代石刻概論》,文物出版社1997年版,第3頁。
1 趙明誠撰,金文明校證:《金石錄校證》卷二十八《跋尾十八》,中華書局2021年版,第535頁。
2 歐陽棐:《集古錄目》卷五,上海古籍出版社2020年版,第622頁。
3 陳思:《寶刻叢編》卷八,浙江古籍出版社2012年版,第572頁。
4 歐陽修撰,李逸安點校:《集古錄跋尾》卷八,《歐陽修全集》卷一四一,中華書局2001年版,第2270~2271頁。
5 曾棗莊、劉琳:《全宋文》卷七〇九,上海辭書出版社2006年版,第283頁。
6 趙明誠撰,金文明校證:《金石錄校證·序》,中華書局2021年版,第1頁。
1 脫脫等:《宋史》卷二十五,中華書局1977年版,第453頁。
2 脫脫等:《宋史》卷二十五,中華書局1977年版,第457頁。
3 周峰:《金代金石學述要》,《中國歷史文物》2007年第四期,第74頁。
4 劉祁撰,崔文印點校:《歸潛志》卷一,中華書局1983年版,第10頁。
5 元好問編,張靜校注:《中州集校注》甲集第一,中華書局2018年版,第170頁。
6 周峰:《金代金石學述要》,《中國歷史文物》2007年第四期,第76頁。
7 趙力光:《西安碑林歷史述略——兼析西安碑林遷移“三次說”》,《碑林集刊》(八),三秦出版社2002年版,第6~7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