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

你要看看太陽

要逃離那些戒備的目光，

看太陽淺色的光，落在

有尖頂房子的庭院。

看鳳凰木的葉子改變了顏色，

梔子花的香氣輕盈而熱烈。

在令人窒息的日子里，

太陽的光斑也會落在詩頁上。

鋪著白色亞麻布的桌面，

有面包的芳香，

和消失又重逢的愛，

在迎風而舞。要抬頭

看看太陽，在高高的天空

有鷹，還有火焰，和你的驕傲。

夏日的雨

突然，一個

不復存在的院子里

一株山楂樹的葉子在叫喊

好像那些掉落的花兒

回來了

而后，自由

重新走開

暮色再次落下

這次，不是花兒

是紅色的果實

擺 渡

雪在門前，燃燒微弱的光芒，

將我引領，又使我迷路。

他的手伸過來，帶著一束光的驚顫，

和無法言說的善意。

“來吧，讓我做你的擺渡人。”

低啞的聲音難以聽清，卻不會弄錯。

我們跨過門檻。

辨認出門廊、屋梁、桌子、百葉窗，

甚至還有一座小小的島嶼。

一切赤裸，干凈，并不斷稀釋。

雪，依舊純白。

他拿起火把，

將它們重新點燃，

并且移走黑暗和光明。

空 山

啄木鳥敲擊著樹干。

突然，它的叫聲怪異起來，

時而低沉，時而高亢，時而飄忽不定。

它發(fā)現了刻在樹干深處的古老幻術。

那些藏匿久遠的幻術，可以控制雨滴下落，

讓花開在骨頭里，

放大對黑夜的忍耐，把時間變成玩偶，

阻止懷有夢想的人通往自由之路，

甚至呼喚惡狼，混跡于人群。

怪異的叫聲在大山里回蕩，

企圖捕捉落入幻術的獵物。

卻不料受到驚嚇的沉默，一齊聚集過來。

他們扼住襲擊的嚎叫，焦灼的欲望，膨脹

的無知，陰險的誘惑，

把它們踩在腳下。他們舉起了火把。

這障眼魔幻的東西，

一轉眼，變成了灰燼。

半顆心

你在屋里豎一架云梯，

鑿通了屋頂。

沒有星星。月光窸窸窣窣，

循著措不及防的陷阱。

所有的窗口都放下布簾，風在

田野上嗚咽，幾百只夜鶯在地上覓食。

有一個人，順著梯子走下來，

使勁砸一塊石頭，用半顆心。

永安街

那條街，養(yǎng)著風

風養(yǎng)著鳳凰木

灰椋鳥把風唱成了秋風

葉子一片片落下來

樹陰掩映著鳥巢

一只鳥，透明的翅膀

本分的安靜著

我輕聲地呼喚

聲音戰(zhàn)栗，卻潦草

你握緊我的手，掌紋暗合

四周沉默

鳥兒還是飛走了。像你的名字

你坐在對面，但不管怎么喊

都不再答應

我借來了鑰匙

卻再也打不開那扇門

那條街，也已上了鎖

靈巖寺

霜降之后，靈巖寺把下山的路鋪在落葉上面

年輕的僧人緩緩走過，一枚紅葉飄來

在僧人的肩頭輕彈了一下，又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