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個兵,一個擁有了24年軍齡,參加了近百次強化軍訓演習、抗洪搶險,擁立3次軍功,受20次嘉獎的優(yōu)秀士兵。
他也是創(chuàng)建了青海省軍區(qū)精神文明標兵連的優(yōu)秀黨支部書記。他在擔任青海一個縣人武部政委時,被青海省軍區(qū)評為全省優(yōu)秀政工干部。他又是一個掛了中國人民解放軍軍官牌的士兵。
他是山東曹縣人,17歲參軍入伍,到達了青藏高原,從此他深切地眷戀著青海這片廣袤又神奇的土地。1994年從部隊退役時,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留在青海,以一個永不退出陣地士兵的姿態(tài)奮戰(zhàn)在青海這塊土地上。
退役后,他入職青海金融系統(tǒng),多次被評為青海銀行優(yōu)秀行員。先后獲得金融標兵、青海優(yōu)秀黨務工作者、感動青海人物、最美青海人、綠色中國年度人物、中國最美生態(tài)環(huán)保志愿者等榮譽。從1994年至2014年,他以一個永不下陣地士兵的精神,接連創(chuàng)下了近30個全省、全國的最佳名頭。2014年,他從青海省銀監(jiān)局紀委書記、青海省金融系統(tǒng)工會主席身份光榮退休。
一個榮立了3次軍功和24年軍齡的團職軍人,又在省級金融系統(tǒng)以一個合格士兵的精神奪取了多項殊榮;以一個副廳級干部光榮退休了,按常人的思維,該歇一歇了,該享享清福了。優(yōu)厚的退休金,知冷知熱的老伴兒,聰明能干又懂事的孩子,寬敞的住房——按時下人們給退休人員劃分的等級,他妥妥地達到了衣食無憂、富貴自在的境界,可他是葛玉修??!一個自喻為永不下陣地的士兵。
那是1970年,17歲的葛玉修從山東曹縣農(nóng)村老家應征入伍,來到了蘭州軍區(qū)駐軍的部隊,在新兵連第一次唱起了那首令他發(fā)誓一輩子不忘,用全部身心來踐行的歌曲——《我是一個兵》,“我是一個兵,來自老百姓,打敗了日本狗強盜,消滅了蔣匪軍,我是一個兵,愛國愛人民,革命戰(zhàn)爭考驗了我,立場更堅定。嘿嘿嘿槍桿握得緊,眼睛看得清”。我是一個兵,我是中華人民共和國一名合格的士兵啊,黨和國家給了我如此優(yōu)厚的待遇,這么多令人羨慕的榮譽,我能就此躺平,安享榮華富貴,來報答黨和國家的厚恩嗎?不能不能啊!從2014年退休后,他就千方百計地匯總自己的所長,苦心積慮地思索、想象,我葛玉修在今后的歲月里,怎么繼續(xù)為國家為人民當好一個“不下陣地的士兵”?
思維是行動的標桿兒,決定是行動的號令。從2015年開始,葛玉修憑自己多年政工干部的技藝——攝影,背上自費購得的專業(yè)相機,像是背上了士兵肩上的鋼槍一樣,重新找到了為黨為國盡職盡責的哨位。用圖片、鏡頭來保衛(wèi)我們的生態(tài)環(huán)境,保護那些給我們的世界帶來美好的精靈,保護那些給我們帶來靈動,眼下又受到威脅的生物,保護我們大千世界的多樣性。
從1995年至2024年,葛玉修自費先后240次去環(huán)青海湖拍攝野生動物,探索青藏高原各種生命的蹤跡,為世界留下了美好。25次去三江源,15次到可可西里,歷盡艱辛,拍攝了16萬幅高原野生動物的圖片和生存環(huán)境的客觀實景。在《人民日報》《新華月報》發(fā)表了160多篇配圖文章。為保護野生動物鼓與呼,為環(huán)保部門免費提供大量圖片和文字資料。
為宣傳環(huán)保理念,葛玉修手持親手拍的資料,29次登上央視舞臺,70次走上青海衛(wèi)視直播間。從青海到山東,從西藏到北京,他為各界人士,講了600多場環(huán)保生態(tài)課,他的聽眾從青島患自閉癥的孩子,到北大、清華的研究生、博士生。他被譽為最清醒的環(huán)保講師,最受歡迎的環(huán)保大使!
那是1997年的一個冬季,葛玉修在布滿冰雪的青海湖西側(cè)的一條谷道中,發(fā)現(xiàn)了幾只短尾微黃、白腹的動物,它們身材比鹿小,快速奔跑要比羊快,以小群集居,特別是雄性,一對角相向微彎,身體嬌美輕盈,四肢矯健勻稱。葛玉修快速按動快門兒,拍下了這幾只羊的側(cè)影,但不清晰。由于拍攝時微小的響動,幾只似羊似鹿的動物飛速奔跑,瞬間無影無蹤,葛玉修啟動相機回放,再回放,突然一道靈光從腦海閃過,莫非是傳說中已滅絕的普羚?青海人稱為灘羊。一年多來對青海湖環(huán)湖的拍攝和對近萬種野生生物的追蹤,加上對湖周多人的尋談,普羚也滅絕了呀!莫非它們又在這偏遠的谷地延續(xù)下來了嗎?傾刻,葛玉修激動得面紅汗出,它們真的生存下來了嗎?經(jīng)濟改革開放之后,金錢觀念深深感染了從南到北的城鎮(zhèn)、鄉(xiāng)村,青海這塊圣地也未能幸免——葛玉修多日的尋訪拍攝。親眼所見,非法的盜獵對青海乃至整個青藏高原生態(tài)的破壞極重,一些精美的生靈,慘死在那些被金錢迷住雙眼的黑獵槍之下。從美如天仙的天鵝到婀娜多姿的斑頭雁,從白如精靈的白狐到輕如飛燕在水面一掠而過的湖鷗。難道這條偏遠的谷地就是灘羊的生命避風港?
葛玉修激動得想不下去了,他立即清點了自己這次外出時備下的瓶裝水、干糧和車油,還能堅持3天沒問題,他片刻不停地啟動車輛,向幾只灘羊消失的山谷腹地駛?cè)ァ榕臄z那精靈古怪的野外生物,他用的是一輛排氣量小的小車,這輛車已帶著他上百次地環(huán)青海湖行駛了;這輛車帶著他,已拍下了上萬種野生的動物飛鳥。葛玉修給座騎命名為葛氏“寶馬”,并在平時精心地養(yǎng)護。在草地小徑上行駛較為順暢,他驅(qū)車往背對青海湖的谷里行駛著,再往里行駛著,漸漸地沒有了路徑。不得已,他選了一塊較為平坦的小坡地停車,從車身后抽出一根能伸縮的金屬桿當拐杖,在山谷中慢慢地步行,摸索著前進,天慢慢地暗下來了,像要降雨雪,他加快腳步,拐過又一個彎兒,突然在他左前方,一片被雨雪覆蓋的植物有被撕扯的痕跡,他上前細細地辨認著,猛然在10米左右發(fā)現(xiàn)了類羊動物的蹄印,他欣喜若狂,他俯下身,詳細地辨認著,撥開植物的葉稈,又發(fā)現(xiàn)了新鮮的羊糞粒,他順此蹤跡緊張又興奮輕柔地追蹤著,奔跑著,大約過了一個多小時,他終于看到了前方一片植物的枝條在動,往下看,大約10多只那微黃的、白腹的青海湖精靈,當?shù)厝朔Q的灘羊終于呈現(xiàn)在葛玉修的面前,它們在啃噬著被扒拉出的植物葉子。他不敢動了,因為上次的教訓,他立即隱身到一塊突起的石頭后極為小心地摘下一棵葉多的小樹枝,擋住他伸出的相機,調(diào)整好焦距,用棉衣袖子包住機身,防止出聲驚擾了這些極機警的精靈。一張兩張,特別是一只挺立著一對相向而彎的對角,身材較高大的雄羊。它沒隨其他羚羊吃草,而在警惕地四下觀望。這是只頭羊,它在放哨,它那高昂的雄姿清晰地收入葛玉修的相機之中。那相向彎曲的對角,明晰地告訴葛玉修,這就是被多少人稱為已滅絕了的普羚?。∏嗪┭?。葛玉修激動了,激動地渾身顫抖,他手中的樹枝也隨他一起抖了起來,這一下迅速被放哨的頭羚發(fā)現(xiàn)。它咩的一聲叫,轉(zhuǎn)眼,這群精靈消失得無影無蹤——
葛玉修興奮又失望地爬上剛才羚羊待過的地方,他知道,因黑心盜獵者的無情獵殺,這些羚羊已把人類當成了它們的天敵。
葛玉修又拍了許多羚羊留下的痕跡,直到機器能量用盡。他才走上回路,回他存放車和帳篷的一個較為平坦的小山坡前??纱藭r天將要全黑下來了,他看了一下手表,已是晚上6點。冬季的6點,在山東已是晚上了,在青海也與夜幕抵合,又逢陰云密布,葛玉修憑印象往回趕著,緊三慢四地往回趕著。可越走越不像來時的路,他努力地辨認著,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突然在他的前方現(xiàn)出了3只犬樣的動物,葛玉修立即判斷出,自己回去的路上,這些突然出現(xiàn)的家伙就是狼,在這荒郊野外的山谷中,無人間煙火處,是沒有家犬的。一年多的野外拍攝和多次跟牧民的交談,凡有野羊出沒的地方,往往有尋蹤而來的狼群。
他馬上掏出手機想向外求援,可荒郊野外,誰能來救援?即使趕來,僅尋到這個地方也得兩三個小時以上。他伸手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兒,不知怎的,《我是一個兵》的歌曲旋律突然在葛玉修的心頭、耳旁炸響,對,我是一個兵,他緊緊抓住了手中的金屬桿,快速地躲到一塊石頭的后面,將閃著亮光的金屬桿像長槍一樣慢慢地伸出,指向前方不遠處的三只狼。而將拍到的羚羊影像的相機壓在自己身后棉衣之下,他屏聲靜氣地隱在石后,灌木叢中,萬一狼群向他撲來,他做好了拼殺的準備,因為他是一個兵啊,但無論如何要保護好拍下的資料。3只離他僅30多米遠的狼停下腳步,充滿疑義地向他這個方向看了看,詳細地打量著葛玉修伸出的金屬桿,都慢慢地從葛玉修隱身的地方過去了,它們追著羚羊的蹤跡往另一個方向去了,沒向葛玉修撲來。
葛玉修贏了,贏了這場生命的對賭,過后每想起這場對賭,他都一陣后背發(fā)涼,他說:“是《我是一個兵》這首神曲救了我,它給了我信心。”
葛玉修冒著生命危險拍到的羚羊,成了全國唯一也是世界唯一實證普羚還存在的珍貴資料,生態(tài)研究機構(gòu)如獲至寶。此后葛玉修又帶著國家青海研究人員多方位、多處山谷中探尋普羚的蹤跡和生存的現(xiàn)狀,也拍到了被盜獵者獵殺的血淋淋的圖片。他連發(fā)多文多圖于各種媒體為普羚呼號,在他的努力下,還成功地將普羚改名為中華對角羚,并于2006年將對角羚選為環(huán)青海湖國際自行車賽的吉祥物。他和環(huán)保部門的奔走,努力呼號,引起多方關注,又正逢黨和國家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政策層層落實,我國獨有的對角羚得到了周密的擁護。從1995年的300多只,增加到現(xiàn)在的3400多只,這些輕捷的精靈,現(xiàn)在在青海周遭常?,F(xiàn)身,萬物有靈,它們常常和葛玉修親密地在一起互動,不再躲避著人類了。葛玉修也被各界譽為“中華對角羚之父”。
葛玉修更忙了,他以圖文并茂的方式,先后在《人民日報》《中國地理報》等10多家媒體發(fā)表文章160多篇呼吁保護好我們的青山綠水和我們共處的生靈,他帶著自己拍攝制作的課件,上清華,走北大,去全國多地學堂講解保護自然萬物的意義,他成了名人,一個拿生命對賭做環(huán)保的名人。
時間是常量,也是奮進者的變量。幾十年的歲月里,他先后獲得“青海鳥王”“中華對角羚之父”“全國生態(tài)環(huán)境特邀觀察員”“北京奧運會火炬手”“黃河文化宣傳大使”“感動青海人物”等幾十項榮譽。他還獲得斯巴魯生態(tài)保護獎。
當人們由衷地稱贊他時,他動情地說:“我是一個普通的農(nóng)家子弟,是黨和國家把我培養(yǎng)成一個共產(chǎn)黨員,合格的士兵。后來又遇上青海神奇的萬千生靈,才有了我的今天,我終身感恩黨和國家,感恩山東和青海高天厚土和萬千生靈。”
2024年7月1日,青海金融監(jiān)管局領導舉行特別會議,會上鄭重地將“光榮在黨50年”的獎章掛在了他的胸前,他已到了古稀之年,但他絲毫沒有老年癡呆,他為自己以后的歲月做了周密的計劃,他要再到可可西里,再去三江源。在環(huán)青海湖,他還有許多課要講,讓所有后人都知道,世界是我們的,也是各種與我們共處生物的,就比如中華對角羚。他說:“因為我是一個兵,一個來自老百姓的兵,要終生為老百姓服務。”是啊,他以一名勇敢士兵的姿態(tài),戰(zhàn)斗生活創(chuàng)下了軍功,在金錢之上的風潮下,他又以一名信仰堅定的共產(chǎn)黨員,以一個意志堅不可摧的姿態(tài),在省級金融陣地上堅守住了原則的陣地,創(chuàng)下了優(yōu)秀黨務工作者的名牌。
退休后,他以永不下陣地的士兵的姿態(tài),沖鋒在環(huán)境保護的前沿陣地上,拿生命對賭,成為“中華對角羚之父”。他是一個兵,他是一個充滿共產(chǎn)主義信念的兵。
作者簡介:
天闊,本名王澤坤,中國報告文學學會會員,山東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曾在多家國媒發(fā)表《周書記的耳光》《乳娘》《石父》等作品,岀版《真情》《枝葉關情》等詩集、散文集。
責任編輯/張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