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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經濟基礎”到“經濟秩序”:埃利希對馬克思法律思想的繼承與批判

      2025-01-17 00:00:00郭軍煒
      關鍵詞:經濟秩序經濟基礎馬克思

      〔摘要〕 盡管馬克思本人沒有直接建構一種完整的法社會學理論,但他的思想對法社會學產生了深遠影響。作為現(xiàn)代法社會學的創(chuàng)始人之一,埃利希的思想與唯物史觀之間存在著復雜而又深刻的關系。雖然其“活法”思想與唯物史觀的基本原理十分相似,埃利希亦高度贊揚了馬克思的理論貢獻,但為了規(guī)避階級分析方法,突出法律的能動作用,他使用了“經濟秩序”而非“經濟基礎”來描述經濟和法律的關系。埃利希認為,法律作為維護社會秩序的重要規(guī)范,對經濟秩序的形成和發(fā)展具有重要作用,保護了社會大眾而非僅僅統(tǒng)治階級的利益。不難看出,埃利希用“經濟秩序”取代“經濟基礎”的努力從一開始就建立在對馬克思的“誤讀”之上。馬克思看到了法律對經濟基礎的反作用,更重要的是,私法作為法律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向來與經濟基礎密切相關。因此,只要身處唯物史觀的分析框架下,資產階級法律便無法擺脫其階級“烙印”。

      〔關鍵詞〕 馬克思;埃利希;經濟基礎;經濟秩序;法律

      〔中圖分類號〕B 02; A81; D90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 008?2689(2025)02?0107?08

      作為法學與社會學相互結合的產物,法社會學超越了法律實證主義對法律的孤立研究,將法律置于廣闊的社會背景中,主張從社會歷史出發(fā)探尋法律的真諦。這與馬克思對于法律的認識在某些方面不謀而合。但馬克思畢竟沒有直接建構一種系統(tǒng)的法社會學理論,因此關于他和法社會學的關系,學界向來眾說紛紜。有學者指出,無論是從馬克思著作的名稱還是內容來看,都并未直接涉及法社會學,只是在他利用生產關系理論分析法律現(xiàn)象時帶有法社會學的某種影子[1]166-170。盡管如此,學界多數(shù)學者傾向于將唯物史觀作為法社會學的重要理論來源。德國法社會學大家盧曼在其《法社會學》一書中將馬克思和梅茵、涂爾干、韋伯一同作為經典法社會學的代表,認為馬克思的社會學說是法社會學的重要起源[2]52。托馬斯·萊塞爾在他的《法社會學導論》一書中將馬克思放在了“法社會學理論家”這一部分的首位,指出馬克思的“歷史唯物主義和辯證唯物主義思想中已經包括了有關對法律進行實證調查的研究方法。僅僅依據(jù)這一點,他就可以成為法社會學的一個鼻祖”[3]49。馬克思發(fā)現(xiàn)了前人沒有足夠重視但很重要的一種內在關系,即“法律對經濟現(xiàn)實的依賴關系”[3]55。有關該點,國內很多學者也有類似的看法。朱景文認為,雖然馬克思沒有法社會學方面的專著,但他有關法律和社會的理論卻是法社會學的經典理論,并經常成為后世法社會學研究的重要參照或指導[4]24。馬克思的法社會學思想對于現(xiàn)代法社會學的形成產生了很大影響。很多法社會學論著也將馬克思主義作為法社會學的方法論之一[5]。

      盡管存在上述認識,但學界現(xiàn)有的研究尚有不足,即較少從微觀層面具體探討馬克思在何種程度上、如何影響了現(xiàn)代法社會學。歐根·埃利希(EugenEhrlich)作為現(xiàn)代法社會學的創(chuàng)始人之一,通過梳理他和馬克思的思想關系,有助于我們從更微觀的視角認識馬克思對于現(xiàn)代法社會學的影響,拓寬馬克思主義法哲學的研究光譜,增強馬克思主義與20 世紀法學流派的對話。

      一、經濟基礎與經濟秩序:馬克思和埃利希的不同階級立場

      我國學界在描述唯物史觀的具體作用機制時,習慣于使用“經濟基礎”(die o?konomische Grundlage)[6]101 一詞,其真正被提出是在1859 年《〈政治經濟學批判〉序言》(以下簡稱《序言》)中。馬克思[7]591-592 指出:“人們在自己生活的社會生產中發(fā)生一定的、必然的、不以他們的意志為轉移的關系,即同他們的物質生產力的一定發(fā)展階段相適合的生產關系。這些生產關系的總和構成社會的經濟結構,即有法律的和政治的上層建筑豎立其上并有一定的社會意識形式與之相適應的現(xiàn)實基礎。……隨著經濟基礎的變更,全部龐大的上層建筑也或慢或快地發(fā)生變革。”

      埃利希在《法社會學原理》一書中,僅使用過一次“經濟基礎”(die wirtschaftliche Grundlage)[8]71。在提到習慣的經濟決定根據(jù)時,他指出,“團體生活的經濟基礎決定著習慣的內容以及由習慣所形成的秩序”[9]90。在其他情況下,當描述經濟和法律的關系時,他有時使用“經濟關系”(das wirtschaftlicheVerh?ltnis),如“作為對物的純粹經濟關系,占有與所有權和其他物權不同”“根據(jù)羅馬法,經濟關系由于時效取得而變成所有權”[9]98,100。有時則使用“經濟秩序”(die wirtschaftliche Ordnung)[8]61,如“盡可能使所有權秩序緊密地適應體現(xiàn)在占有中的經濟秩序”“所有權的內容依賴于經濟秩序”“占有對經濟秩序的適應”“法,同時也包括法條,只是經濟秩序的上層建筑”等。[9]99,103,107,228 與“經濟基礎”和“經濟關系”相比,“經濟秩序”的出場頻率明顯更高。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在《法社會學原理》一書中,埃利希使用經濟秩序一詞22 次,經濟關系一詞9 次。雖然“經濟關系”和“經濟秩序”都被他用來描述經濟和法律的關系,但“經濟關系”更多地和“法律關系”成對出現(xiàn);而當提到經濟因素對于法律的“決定”作用時,他基本都使用“經濟秩序”。

      這并非“巧合”或埃利希的“無心之失”,用經濟秩序取代經濟基礎體現(xiàn)了他和馬克思階級立場與分析方法的差異。

      馬克思在使用經濟基礎一詞時,往往與上層建筑(überbau)相對而言。雖然關于二者的關系,學界存在一定的爭議,一些學者將其概括為“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法律屬于上層建筑),另有學者認為馬克思使用的是“制約著”(bestimmen)和“根源于”(bedingen),并沒有“決定”那么強的色彩;但可以肯定的是,“經濟基礎”這一概念與馬克思的階級分析方法緊密相連。經濟基礎與生產關系和分配關系密切相關,而生產和分配關系則是劃分階級的重要方式①?!半A級地位、階級利益和階級關系決定于社會的分配關系,分配關系又決定于生產關系”,個人“經濟待遇和社會地位的不同,產生于階級利益和階級關系之間的對立,而階級利益和階級關系之間的對立又產生于分配關系和生產關系所具有的對抗性”[10]。在生產和分配關系中所處的地位決定了某一階級的屬性。在資本主義生產方式下,資產階級擁有生產資料,通過支付少量工資攫取無產階級大量的剩余勞動。因此,資本主義經濟基礎反映了資產階級和無產階級之間的經濟利益和權力關系。無產階級與資產階級之間的斗爭是圍繞經濟基礎的斗爭,即圍繞生產資料的所有權和分配權的斗爭。前者只有通過革命,改變經濟基礎,才能實現(xiàn)自身的解放和全面發(fā)展。

      盡管馬克思晚年的精力大多集中于對資本主義社會經濟領域的分析與批判,試圖論證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歷史性;但根據(jù)唯物史觀的基本范式不難得知,構筑于資本主義經濟基礎之上的法律體系,同樣承載著資本主義的歷史烙印。從形式來看,古代各國基本都存在“重刑法、輕民法”的傾向(古羅馬除外),發(fā)達的近現(xiàn)代民法體系直到近代《法國民法典》(1804 年)才基本確立。從內容來看,資本主義法律體系的歷史性與時代局限性,不僅體現(xiàn)在其產生與發(fā)展的歷史背景中,更深刻地反映在其本質屬性與功能作用上。資本主義法律作為資本主義國家上層建筑的一部分,服務于資本主義生產關系,必然無法擺脫剝削和壓迫無產階級、代表資產階級利益的工具屬性。在這一體系中,法律被賦予了強制性的力量,用以保障資產階級對生產資料的占有以及對無產階級剩余勞動的侵占。正如馬克思恩格斯所言,資產階級的觀念“本身是資產階級的生產關系和所有制的產物”,資產階級的法律“不過是被奉為法律的你們這個階級的意志一樣”[7]48。

      關于經濟基礎一詞背后所隱含的階級立場,埃利希應該比較清楚,雖然他并未明言。埃利希認為,馬克思將法律僅看作被經濟基礎決定的上層建筑存在片面性,這種觀點“有意地切斷了個人的因素、正義思潮以及一切非經濟的影響”[9]228,也忽視了法律的能動作用。他似乎有意地避開“經濟基礎”一詞,轉而使用“經濟秩序”和“經濟關系”?!癘rdnung”具有“規(guī)則、規(guī)章、秩序”等含義,經濟秩序明顯具有更加宏觀的意味,包含占有、所有、交換等現(xiàn)存資本主義經濟關系的很多方面?!敖洕P系”同樣如此,二者都是描述性詞匯,是對既有的資本主義生產狀況的描述與分析,滌去了過強的批判和否定色彩。埃利希試圖回避或者說拋棄馬克思的階級分析方法。

      本文出于行文的規(guī)范性,在論述馬克思的相關思想時,使用“經濟基礎”來表述;反之,當涉及埃利希時,則使用“經濟秩序”一詞。

      二、“活法”思想與唯物史觀

      “活法”思想是埃利希在《法社會學原理》一書中的核心思想。這一思想的內核與唯物史觀強調經濟基礎“決定”(制約)法律的原理頗為相似。埃利希認為,法律的發(fā)展重心不在于立法和司法,而在于社會本身。衡量法律的標準不是其外在形式或制定者,而是該法律在社會生活中實施和發(fā)揮作用的情況。法律的發(fā)展必須緊跟人們在生產生活過程中需要的變化。

      盡管我們沒有直接的證據(jù)能夠斷言埃利希的“活法”思想來源于對唯物史觀的“改造”,但毫無疑問,埃利希對唯物史觀的基本內涵十分熟悉,“活法”思想也與唯物史觀對于法律的認識存在很大的相似性。

      馬克思認為,政治、法律等上層建筑受現(xiàn)實物質生產制約,因此,當經濟基礎發(fā)生變更時,矗立其上的上層建筑也必然要隨之或快或慢地改變。當上層建筑適應現(xiàn)實的生產力和生產關系發(fā)展水平時,將會促進生產力的發(fā)展,反之則會成為生產力發(fā)展的桎梏。而職業(yè)法學家往往忽視了法律同經濟事實的聯(lián)系,在他們眼中,法律有獨立的歷史?!耙驗榻洕聦嵰苑傻男问将@得確認,必須在每一個別場合都采取法律動機的形式,而且,因為在這里,不言而喻地要考慮到現(xiàn)行的整個法的體系,所以,現(xiàn)在法律形式就是一切,而經濟內容則什么也不是”[11]308。在此過程中,現(xiàn)行法律體系的整體考量變得至關重要,以至于法律形式本身似乎成了決定性的因素,而經濟內容的實質則被邊緣化甚至忽視。

      埃利希在極為相似的立場上批判過主流法學家?!斗ㄉ鐣W原理》一書的開篇便駁斥了主流法學家僅僅關注法律條文和法律判決,而缺乏對于社會變遷的認識。他指出,“對于實用法學而言,當代最重要的法律問題,即工會問題、托拉斯問題和卡特爾問題還幾乎不存在,……原因僅僅在于:盡管它們或許在法律生活中發(fā)揮著重要作用,但在司法上卻并非同等重要”[9]8。盡管生產力的發(fā)展導致經濟秩序發(fā)生變化,工會、托拉斯和卡特爾在社會中大量出現(xiàn)并發(fā)揮重大作用;但由于它們不屬于傳統(tǒng)法學研究的核心問題,未能被寫入法律規(guī)范之中,因此法學家、立法者和法官對其并不關注。法學教育也是如此。在當時的各個大學中,“法官所需要的法依然居于(法律訓練的)中心地位”[9]6-7。

      埃利希認為,單純關注法律條文和法官判決的法學發(fā)展缺乏生命力,這只會使法學更多地在法律實證主義的框框內打轉,導致其發(fā)展越來越貧乏。他指出,法學必須緊跟現(xiàn)實經濟秩序的發(fā)展變化,“通過事實的觀察和經驗的積累使我們深入洞察事物的本質”[9]8。

      法律也是如此。當現(xiàn)實生產生活的狀況發(fā)生變化后,法律也應當隨之變化,法學家和法律從業(yè)者應當關注到現(xiàn)實生活中的“活法”。這是埃利希法社會學理論的核心要義。他指出,“任何一次社會和經濟的變遷都會引起法律的變遷;如果經濟和社會沒有發(fā)生改變,那么就不可能改變它們兩者的法律基礎”[9]56。如果個人或團體罔顧現(xiàn)實中經濟和社會的變化,任意地修改法律,那么經濟秩序將遭到破壞,整個社會的生產生活也會受到影響。

      三、經濟秩序與法律的微觀機制分析

      馬克思恩格斯認為,“物質生活的生產方式制約著整個社會生活、政治生活和精神生活的過程”[7]591,“政治、法、哲學、宗教、文學、藝術等等的發(fā)展是以經濟發(fā)展為基礎的”[12]668。經濟基礎對于政治、法律、道德等具有歸根結底的決定性作用。這一觀點對于埃利希產生了重要的影響。有學者[13]指出,埃利希關于法律與經濟秩序的論述,在一定程度上闡述了馬克思關于法律和社會、法律和經濟秩序的觀點;但他對于法律的社會性以及法律對社會的依賴關系的認識,則進一步發(fā)展了馬克思主義。

      (一) 經濟秩序作用于法律的微觀機制

      在如何認識法律的本質的問題上,埃利希給予了唯物史觀極高的評價,指出法律實證主義、自然法學、歷史法學和功利主義等法學流派都沒有真正認識到法律的本質,只有唯物史觀真正看到了社會經濟秩序對于法律的決定性作用。唯物史觀認識到了“法,同時也包括法條,只是經濟秩序的上層建筑,法條在社會力量對比關系的壓力下形成和塑造”[9]228。他詳細列舉了在習慣、支配、占有、所有、契約等法律關系產生發(fā)展過程中經濟秩序所扮演的重要角色。

      第一,就“習慣”而言,“團體生活的經濟基礎決定著習慣的內容以及由習慣所形成的秩序”[9]90。埃利希指出,無論過去還是現(xiàn)在,家庭成員共同體都是主要依賴習慣的團體。而這一共同體不僅僅是倫理共同體,更是經濟共同體。不同家庭的不同經濟秩序決定了家庭內部習慣和規(guī)范的差異?!叭魏我粋€家庭都有自己的法,這些法不僅涉及個人的服從,而且有關財產和收入”[9]90,甚至記錄家庭婚姻、遺囑等事務的文書內容也有很大不同。他以農民階級家庭、中產階級家庭和工人階級家庭內部的不同權力關系為例進行對比。農民階級家庭是生產和消費的共同體,家長在家庭內部具有至高無上的統(tǒng)治地位;中產階級家庭是消費共同體,家長在家庭內部的影響弱化為一般的指導;一部分工人階級家庭是居住的共同體,家長在家庭內部最多只具有一種道德的影響。

      第二,就“支配”而言,非自由民從事何種事務并非單純由主人的主觀意愿所決定,而是深深根植于“國家的整個經濟體制和構成非自由民基礎的物質資料”[9]94 之中。進一步說,“非自由民的法律地位取決于他在經濟體制中被置于何種地位”[9]94。個人在法律框架內的地位層次、所能夠享有的權利范圍,從根本上來說,是由其自身的經濟處境以及整個國家生產力和生產關系的演進狀態(tài)所共同塑造的。

      第三,就“占有”而言,“占有通過適應經濟秩序而到處形成法律關系”[9]107,一切占有秩序都是經濟秩序的表現(xiàn)。埃利希指出,個體正是通過經濟活動,使周遭的自然事物臣服于個人意志,從而確立起對外物的占有秩序,“占有法因此是經濟秩序的真正法律,它與國民經濟之活法具有最為緊密的聯(lián)系。正因如此,它也是最具有變動性的法律領域之一。每一次經濟上的變動都會立即反作用于占有法”[9]102。

      第四,就“所有權”而言,通過所有權所構建的法律秩序并非源自人們的臆想,而是必須與經濟體制的本質相契合。“法律秩序通過一系列經濟政策的規(guī)定來創(chuàng)造一種適應經濟目的和物本身的所有權法”[9]105。其中,所有權人的最終求償權、所有權受益人的責任與義務等相關權益,并非由法律條文隨意規(guī)定或主觀臆斷,而是由現(xiàn)實的社會環(huán)境、經濟秩序以及所有權人的具體經濟地位所共同決定的。因此,在探討所有權問題時,我們必須將其置于經濟體制的大背景下進行審視和分析。只有深入理解經濟體制的內在邏輯和必然要求,才能準確把握所有權的本質屬性和法律意義;只有充分考慮社會環(huán)境、經濟秩序以及個人經濟地位的影響,才能全面、公正地界定和行使所有權的相關權益。

      第五,就“契約”而言,在契約作為一種法律秩序被規(guī)定下來的過程中,“不是人的意志之自主性得到法律承認,而是契約在社會生活和經濟生活中實際所起的作用受到重視”[9]115。簡言之,契約實質上是生產力發(fā)展進程中的一個功能性工具,它伴隨著經濟秩序的演進,在特定歷史階段因應社會需求而生,并被法律所規(guī)定與保障。當經濟秩序發(fā)展到某一臨界點,產生了對契約這一形式的迫切需求時,它便自然而然地被納入法律體系之中;而隨著社會生產力的持續(xù)進步,當這一社會需求逐漸淡化乃至消失時,契約的相關法律規(guī)定亦將隨之調整,甚至可能從法律體系中淡出,成為歷史的一部分。

      (二) 其他因素對法律的影響

      雖然存在上述進步性,但在埃利??磥?,唯物史觀亦具有一定的局限性,即未能充分認識到經濟因素之外的其他多元因素在法律形成過程中所扮演的重要角色。唯物史觀在強調經濟秩序對于法律的決定作用時,有意識地割裂了立法者個人意志、自然法理念、道德等非經濟性因素的影響,它“常常把這些影響以非常任意的方式歸結為經濟影響”[9]228?;诖?,他對唯物史觀進行了“修正”,指出不僅要看到經濟對于法律的決定性作用,也要看到諸如國家、教會、教育、藝術、科學等其他因素對于法律的影響。法社會學必須顧及和考慮到所有“在法條的構造上起作用的東西”[9]228。

      首先,在“支配”的形成過程中,除了經濟秩序外,支配也是被支配者“無保護狀態(tài)”的結果。在最古老的社會,婦女、孩子、外來人、被征服者并不擁有對外作戰(zhàn)的能力。他們體格不夠健壯,部分人甚至沒有資格佩帶武器,因此他們無法保護自己。支配者組成團體,“在必要時能夠運用自己的攻擊力進行反擊,并且能夠在別人請求幫助時為別人提供相同的幫助”[9]92。那些因自身力量不夠無法保護自己的人要么自愿選擇被他人支配,要么被迫選擇屈服。

      其次,在“契約”的演進過程中,除了經濟秩序外,物物交換和對他人支配的服從同樣是兩個重要根源?;厮葜寥祟愒缙诘囊靶U時代,生存往往依賴于通過搶劫、掠奪來滿足基本生活需求;但隨著時間推移,人們逐漸發(fā)現(xiàn)與陌生人進行公平交易相較于暴力掠奪,能帶來更為長遠且有益的收益。因此,“最古老的契約是物物交換的契約”[9]110。對他人支配的服從則來自人對自己的買賣。當個人缺乏生產生活資料時,他不得不將自己作為勞動力或服務出賣給更為富有的他人,通過簽訂所謂的“賣身契”,以換取生存的機會與保障。

      最后,在“繼承法”的發(fā)展過程中,血緣家庭甚至比經濟秩序起了更為重要的作用。埃利希[9]119 指出:“繼承法的目的就不是服務于經濟團體,而是服務于一種純粹的社會團體,即家庭。”繼承法的一整套秩序完全不是出自經濟的考量。在親屬繼承順序方面,社會倫理因素較經濟因素更為重要。單純出于經濟利益的考量,死者財產應當首先歸其子女所有,這樣有利于財產的進一步增殖和有效利用,但事實上父母和子女享有同等繼承權。在遺囑宣告過程方面,“非經濟因素的影響再度從中發(fā)揮作用:比如為家庭著想(這種方式通過遺囑的處分來防止遺產的損失)、為教會考量、公共福利的制度安排”[9]120。

      四、法律的“不可替代性”及其反作用能力:埃利希對馬克思階級立場的批判

      如前所述,“經濟秩序”與“經濟基礎”用語的差異體現(xiàn)了埃利希與馬克思階級立場和階級分析方法的不同。埃利希明顯無法接受馬克思賦予資產階級法律的強階級立場,“經濟基礎”一詞更是泯滅了法律的能動作用。

      盡管馬克思大學時期所學的專業(yè)是法學,但我們可以從“經濟基礎”與“上層建筑”這對詞語中看出,“馬克思并沒有對作為資本主義社會上層建筑中的重要要素之一的法律予以特別關注”[14]26-27。經濟基礎中的“基礎”德文詞為“Grundlage”。“Grundlage”有“地基、基礎、根據(jù)”之意,上層建筑立于經濟基礎之上,沒了基礎上層建筑便無從談起。馬克思使用“Grundlage”一詞形象地描繪了經濟基礎對于政治、法律等上層建筑的重要意義,法律作為上層建筑的組成部分喪失了原初性和主體性地位。

      而埃利希則剛好相反。他分析經濟、社會等因素的根本目的還是為了更好地認識法律??梢哉f,法律在埃利希的理論中具有一種不可替代的地位。因此,對于馬克思“法是階級統(tǒng)治的工具”的觀點,埃利希完全無法認同。他認為,法律并非像馬克思主義者所主張的是剝削大多數(shù)無產階級的工具。盡管社會中現(xiàn)有的法律秩序確實存在對無產階級不公正的現(xiàn)象,但馬克思主義者所主張的推翻資本主義社會、建立社會主義社會,并形成相應法律秩序的時機還未到來。

      一方面,埃利希承認現(xiàn)實中無產階級的生存困境。他指出,我們可以看到社會中存在巨大的貧富差距,窮人承擔了繁重的工作,但幾乎得不到必要的生活資料,他們的付出和收獲遠不成正比,無產階級“用充滿價值的勞作換來價值低廉的報酬”[9]78。從社會結構的角度看,無產階級作為社會的底層群體,其生存狀態(tài)反映出資本主義體系內在的矛盾與沖突。他們承擔著社會運轉所必需的大量體力勞動與基礎服務,但這些勞動往往被視為“非技能性”或“低附加值”,從而難以獲得與之相匹配的社會尊重與經濟回報。更嚴重的問題是,法律體系往往傾向于保護私有財產權與資本利益,而忽視了無產階級的基本生存權與發(fā)展權,無產階級的勞動時間、工作條件和工資報酬很難得到保障?!拔覀兛梢钥吹缴鐣系母蝗撕透F人之間有著巨大的反差,可以看到整個社會工作的重負由窮人承擔,而他們卻幾乎得不到必要的生活之需,他們被法律秩序強迫為社會所作的奉獻,遠遠多于他們從中獲取的東西?!盵9]78

      但另一方面,即便現(xiàn)實中無產階級存在貧困和生存困境等問題,現(xiàn)有法律大多也忽視了對這一階級權益的保障,埃利希依舊認為這并不意味著要廢除法律本身。他強調,馬克思提出的“法是剝削大多數(shù)無產者的工具”這一觀點,雖然是基于對社會生活全面而深刻的洞察,但這一論斷在凸顯法律可能被濫用于維護特定階級利益的同時也無意間遮蔽了法律本身所蘊含的積極功能與潛在價值。

      在馬克思[9]78-79 眼中,“新的經濟秩序,即資本主義的經濟秩序,只有通過國家來維護,國家是有產者用來保護以私有制、契約和繼承權為基礎的法律秩序之強大而精密的組織。因此,社會主義者完全合乎邏輯地要求無產者以廣大人民群眾的組織對抗有產者的組織,由此實行對他們更為有利的法律秩序?!卑@V赋?,通過對19 世紀歐洲無產階級生存狀況的詳細觀察和分析后,馬克思認識到生產和分配的發(fā)展趨勢對于無產階級越來越不利、對于少數(shù)有產者越來越有利,從而得出了資本主義國家是用國家強力作為手段強行維持的結論。

      埃利希并不認同馬克思的上述結論。他認為,即使現(xiàn)實中存在巨大的貧富差距和一定的正義問題,卻無法推導出資產階級國家的統(tǒng)治是靠法律等強力維持的,將統(tǒng)治階級的利益同全體成員的利益對立起來是不正確的。事實上,“國家保護法律秩序的權力手段……只是用來對付一小撮人,對付那些脫離一切社會關系之外的違抗者”[9]79,廣大的人民群眾包括無產階級在內,都是自愿地服從法律秩序。他們認識到,只有法律秩序存在,社會秩序、經濟秩序才得以維持。埃利希[9]63 指出:“統(tǒng)治集團的利益必須同整個團體的利益或者至少同大多數(shù)團體成員的利益相一致,否則其他成員將不會遵守由統(tǒng)治集團所發(fā)布的規(guī)范?!碧热赳R克思主義者的假設成立,那么人民反抗現(xiàn)有秩序的暴力行為應當早已產生,但事實上資產階級國家并沒有爆發(fā)大規(guī)模的、持續(xù)不斷的暴力反抗。

      更重要的是,法律秩序對于一個國家和社會的發(fā)展來說至關重要。法律在經濟秩序面前絕非“束手無策”,而是具有很強的反作用能力,它在一個國家中組織著產品的生產并調整著產品的交換和分配。因此,如果法律不是同時“既剝奪大多數(shù)人的生存可能性、又剝奪少數(shù)人的生存可能性”[9]80,那就不應當廢除它。埃利希認為,“如果人類文明應該繼續(xù)存在,當今的法律秩序絕對不必廢除,除非它能夠立即被另一種法律秩序即社會主義法律秩序所取代”[9]80。即使社會主義者也不能宣稱可以立即做到這一點。因此,盡管現(xiàn)有的法律秩序讓無產階級付出了巨大的犧牲,但我們還是必須維持現(xiàn)有秩序。他呼吁馬克思主義者將共產主義的終極理想放置一邊,轉而關心在現(xiàn)存法律秩序之下如何改善工人階級的利益,“這樣一種法律秩序保證了一種適度的、但卻可以達到的社會進步”[9]80。

      五、對埃利希批評的回應

      即使用“經濟秩序”突出了法律的能動作用,同時強調除經濟之外還存在很多其他因素對于法律具有影響力,但埃利希依舊未能對唯物史觀形成致命攻擊。他對唯物史觀的批評,建立在對馬克思的誤讀之上。甚至可以說,他刻意用“經濟秩序”取代“經濟基礎”的努力,從一開始就注定了要失敗。

      第一,馬克思恩格斯同樣承認法律對“經濟基礎”的反作用?!敖洕A‘決定’上層建筑”的說法更多地屬于翻譯問題。在描述法律和經濟基礎的關系時,馬克思恩格斯有時使用“bestimmen”,有時使用“bedingen”?!癰esetimmen”雖然也有“決定”的意思,但一般是在“自然物”作主語的情況下,其本意更多的是“規(guī)定、確定”。而“bedingen”的“決定”色彩更淡,更多地強調事物之間的因果聯(lián)系、前提關系,多譯為“引起、取決于、制約”。為了便于讀者理解,我們可以簡單地把經濟基礎和上層建筑比作人和衣服,人和衣服之間更多地是“適應”和“不適應”的關系。雖然衣服要根據(jù)人的體型和喜好來挑選,但好的衣服亦可以反過來給人增色。

      為了回應“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的誤解,恩格斯[12]668 在致瓦爾特·博爾吉烏斯的信中明確指出:“政治、法、宗教、哲學、文學、藝術等等的發(fā)展是以經濟發(fā)展為基礎的。但是,它們又都互相作用并對經濟基礎發(fā)生作用。這并不是說,只有經濟狀況才是原因,才是積極的,其余一切都不過是消極的結果,而是說,這是在歸根結底不斷為自己開辟道路的經濟必然性的基礎上的相互作用?!焙喲灾?,經濟基礎對于政治、法律等的決定作用并非唯一的,這些因素之間也會相互作用以及反作用于經濟基礎,經濟基礎的決定作用只是根本性的。至于受經濟基礎決定的諸如道德、立法者意志等其他因素對法律的影響,明顯也在馬克思恩格斯的考慮范圍之內。

      第二,法律與階級統(tǒng)治密不可分,這是由唯物史觀的基本分析范式所決定的。按照近現(xiàn)代關于法律的分類,法律可以分為公法和私法,私法是調整人與人之間的人身及財產關系的法律。而生產關系本質上是一種“權力/權利”關系,廣義的生產關系包括所有權關系和分配關系,這兩種關系明顯都需要用私法加以確認。即使馬克思本人也強調,財產關系作為“法律上層建筑的最底層,與生產關系聯(lián)系如此緊密”[15]45。資產階級法律尤其是私法必然不可避免地與資產階級生產方式密切相關。

      近代資產階級通過法律確定了形式的自由和平等,而這首先是為了商業(yè)貿易的發(fā)展。當歷史從地域性、民族性的歷史走向世界歷史后,交易雙方就從封建的、宗法的熟人關系轉變?yōu)槟吧酥g的關系。在與陌生人交易的過程中,交易自由和交易雙方地位的平等就顯得至關重要。值得一提的是,資產階級雖然用一整套“以自由、民主和平等標示的制度系統(tǒng)”消除了“政治暴政”,但卻在交易自由與平等的前提下建立了“經濟暴政”,例如通過短期合同制或聘用制所具有的不穩(wěn)定性,迫使勞動者更加服從于資本主義生產體系以避免自己被淘汰,這在實質上加劇了剝削力度[16],更加強了對無產階級的控制。因此,埃利希在承認資本主義剝削本質的基礎上試圖為資本主義法律的“超然性”辯護明顯是不現(xiàn)實的。

      回到“經濟基礎”和“上層建筑”這一對概念來看。首先,馬克思較少使用“經濟基礎”一詞,與之相對,作為其替代的“生產關系”一詞則被大量使用。我們可以推斷,他或許是認識到了當使用“經濟基礎”和“上層建筑”來描述經濟和法律、政治等因素的關系時,在一定程度上泯滅了后者對前者的能動作用,而“生產關系”一詞則更多地聚焦于社會生產過程中的基本關系,強調了生產過程中的經濟基礎和上層建筑之間的內在聯(lián)系,從而在一定程度上規(guī)避了這一問題。其次,“經濟基礎”和“上層建筑”并非嚴格地一一對應。經濟基礎是由多種生產關系的總和構成的,包括生產資料所有制、人們在生產中的地位和相互關系、產品分配方式等。這些生產關系在不同的社會、不同的歷史時期和不同的地域中可能表現(xiàn)出極大的差異性和復雜性。上層建筑則包括政治、法律、宗教、哲學、藝術等廣泛的社會意識形態(tài)和制度形式。除了經濟因素外,社會和文化因素也對上層建筑的發(fā)展產生重要影響。例如,文化傳統(tǒng)、宗教信仰、社會習俗等都可以成為上層建筑的重要組成部分,并影響上層建筑與經濟基礎之間的關系。因此,即使在“經濟基礎”相似的情況下,法律也可以扮演著完全不同的地位和作用。

      正如有學者所指出的那樣,“無論如何地對卡爾·馬克思的社會主義理論充滿敵意,都不能逃避這樣一個事實:即他的每一次尋根溯源都無法脫離馬克思主義經濟決定論的理論框架”[17]211?!榜R克思關于法與社會的理論,尤其是經濟決定論以及沖突論的觀點對埃利希理論的影響是極為明顯的?!盵17]211一方面,較之其他資產階級法學流派,埃利希所開創(chuàng)的現(xiàn)代法社會學是具有進步意義的。法社會學受到唯物史觀的影響,沒有停留于國家成文的法律規(guī)定,也沒有停留于缺乏現(xiàn)實基礎的、抽象的自然法觀念,而是看到了經濟秩序對于法的決定作用。這是值得肯定的。但另一方面,較之馬克思主義法學,埃利希的法社會學卻存在一定的問題。盡管他看到了現(xiàn)實中工人階級所遭受的不公正待遇,但依舊試圖在不觸動資產階級國家法律和社會秩序的基礎上尋求一定的改善。這明顯與馬克思主義存在根本區(qū)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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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基金項目〕北京市社會科學基金青年項目“馬克思法哲學與現(xiàn)代西方法學主要流派比較研究”(編號:21KDC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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