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 要:人造語言已有超過1000年的發(fā)展歷史,至今已有一千多種人造語言出現在宗教、音樂、文學、影視、動漫、游戲等領域。人造語言不僅是社會文化產品,也是信息交流、身份構建和價值觀對外傳播的載體。數字智能時代背景下,人造語言的社會和市場屬性日益凸顯。如何突破傳統的語言傳播模式,打造語言文化走出去的新高地,是數字時代語言生活研究面臨的機遇與挑戰(zhàn)。目前人造語言尚未得到語言學界的足夠重視,有必要梳理人造語言的概念、分類和造字機制。通過分析人造語言與文化、科技的互動關系,嘗試從語言推廣、知識生產和象征符號建設3方面探討如何將數字時代人造語言的研究納入新質生產力的建設內容,打造語言學新的增長點,為中華語言文化的國際推廣提供增效賦能的突破口。
關鍵詞:人造語言;新質生產力;數字經濟;語言推廣;知識生產;象征符號
中圖分類號:H03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0100(2024)06-0051-10
DOI編碼:10.16263/j.cnki.23-1071/h.2024.06.007
New Ways of" Developing Language and Literacy in a Digital Era:
A Study on New Quality Productivity Forces of Constructed Languages
Li Jia Hao Guo-rong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Yunnan University, Kunming" 650091, China)
Language can signal important features of social and historical change. As cultural artefacts, constructed languages constitute a key site for capturing the dynamics of socioeconomic transformations within and across national boundaries. Over the past 1000 years, constructed languages have been widely represented in various social domains across the globe. More than 1000 constructed languages have been produced in religion, music, science, novels, films, TV shows and video games. Despite the worldwide circulation over history, constructed languages as a whole are often an under-studied aspect of academic concerns within the field of sociolinguistics. This study examines the intersection between constructed languages, social change and digital technology. Drawing on a historical and sociopolitical account of constructed languages, the study first unpacks their representational practices by illuminating the power-mediated nature of constructed languages. Specifically, the study reveals that constructed languages can serve as a vehicle of articulating complex and ambivalent aspects of linguistic and cultural diversity. Followed by the analysis of the intricate web of relationship between constructed languages and social actors, the study reveals the multilayered and multifa-ceted ideological forces that shape the formation of contemporary constructed languages in the digital era. The study concludes with the semiotic, epistemological and symbolic potential of studying constructed languages. First, language and literacy development is not separated from social-material conditions but entangled with a series of multilingual, multimodal and multisensory assemblage. Second, constructed languages challenge monolingualism and Latin-based language creation mechanism by recognizing linguistic and cultural hybridization and appropriating global and local resources as knowledge construct. Third, constructed languages create a space of legitimizing indigenous practices in writing and speaking system. The study contributes to the existing li-terature of sociolinguistic studies by expanding our understanding of constructed languages as knowledge repertoires in the era of digitization. By capitalizing on constructed languages as part of the new quality productive forces, the study can shed some lights on empowering Chinese language and culture in the global digital economy.
Key words:constructed languages; new quality productive forces; digital economy; language promotion; knowledge production; symbolic construction
1 引言
語言是推動人類文明的重要力量(李宇明 2024)。隨著時代發(fā)展,人類社會涌現出許多人造語言,人造語言不僅能構建另一種想象空間,也是人類語言生活的創(chuàng)造性表達方式。最早的人造語言可追述到公元12世紀,至今已有一千多種人造語言出現在宗教、音樂、文學、影視、動漫、游戲等領域(Okrent" 2013)。人造語言在信息交流、身份構建、知識傳播等方面取得前所未有的社會影響力,有的人造語言(如世界語)在全球擁有二百多萬的使用人群,其協會(國際世界語協會)遍布全球一百二十多個國家和地區(qū)(Wandel 2015)。有的人造語言(如克林貢語)已形成流行文化,擁有龐大的粉絲群體,逐漸演變?yōu)橛懈偁幜Φ恼Z言市場(Weiner 2011)。有的人造語言旨在構建新的社會身份和新的世界觀,如主張性別平等的拉丹語(Okrent" 2010),敘寫戰(zhàn)爭恐怖和維護和平的精靈語(Adam 2011)。人造語言的造字潛力和發(fā)展前景逐漸受到西方學界關注,有的高校已將人造語言引入大學課堂(Schreyer 2011, 2021),有的機構將人造語言的發(fā)展機制應用在保護瀕危語言和實現文化傳承(Krgeloh, Neha 2014)。
隨著科技進步和數字經濟的推動,我國影視界、游戲和動漫產業(yè)紛紛走向全球,人造語言正推動世界各地語言文化多樣性的發(fā)展。數字時代人造語言的數量快速增長,為語言生活研究提供豐富的數據資源。目前數字語言生活研究已逐漸受到學界的關注,國內不同學者從不同視角展開研究。李宇明(2023)從“人機共生”時代視角解析當代語言生活呈現的新趨勢。王春輝(2024a)系統深入分析了自然人、機器人和數字人共生時代的語言生活新形態(tài)和新特征。董潔等(2023)聚焦新媒體語言生活,從研究視角和研究方法探討具有中國特色的新媒體語言研究方向。戴曼純(2024)探討數字時代歐洲語言多樣性和語言保護的做法和面臨的問題。姜國權和劉雪鷗(2024)分析數字時代語言產業(yè)的演進特征和新的發(fā)展思路。嚴明(2024)、李雪和顧曉樂(2024)、肖俊敏和王春輝(2023)、劉星和王春輝(2023)等聚焦教育領域,分別探討了外語專業(yè)學生數字素養(yǎng)能力框架,AIGC技術外語人才培養(yǎng)的新路徑、社交機器人輔助語言學習的智能和角色以及VR應用于語言教育領域的現狀、作用機制和發(fā)展愿景。
當前學界對數字時代的語言生活研究尚處于起步階段。隨著我國加快產業(yè)數字化、智能化轉型,語言生活研究面臨諸多的機遇與挑戰(zhàn)。2023年新質生產力首次被寫入政府工作報告,建設數字中國、擺脫傳統的經濟增長方式和生產力發(fā)展路徑,以新產業(yè)、新業(yè)態(tài)和新模式構建新型社會生產關系,推動人類文明進步。新質生產力驅動的數字時代,語言生活的研究對象、研究手段和研究者能力素養(yǎng)等生產力有待挖掘和提升(王春輝" 2024b)。人造語言作為數字時代語言文化產品尚未得到國內語言生活研究的足夠重視,現有的人造語言研究多以大眾娛樂為導向,發(fā)表在公眾號或信息網站上,少量研究涉及某種人造語言的概述和特征描寫,缺乏全面系統的梳理和分析。作為新質生產力驅動下的數字經濟產品,人造語言既是理解世界的創(chuàng)造性表達方式,也是促進各國語言文化交流互鑒的重要媒介。因此有必要梳理人造語言的概念、分類和造字機制,通過對相關社會歷史背景的分析,揭示人造語言的階段性特征,在此基礎上嘗試從語言推廣、知識生產和象征符號建設3方面探討如何將人造語言納入新質生產力的建設內容。
2 人造語言的界定與分類
2.1 界定
人造語言是個人或社群按照特定的造字機制,為滿足現實或虛擬世界的語言需求而規(guī)律創(chuàng)造的語音或文字系統(Okrent 2010,Schreyer 2021)。目前學界對人造語言的術語使用尚未達成共識,比較常見的術語有“人造語言”(constructed language)(Goodall" 2023,Schreyer 2021)、“創(chuàng)造語言”(invented language)(Lo Bianco 2004,Okrent" 2010)、“人工語言”(artificial language)(Gómez, Gerken 2000; Ettlinger et al. 2016)、“規(guī)劃語言”(planned language)(Gobbo" 2017;Krgeloh,Neha 2014)、“虛構語言”(fictional language)(Barne, van Heerden 2006)。2014年《牛津英語詞典》第一次將constructed language(簡稱conlang)列為人造語言的官方表達方式(Martin" 2014)。人造語言相較自然語言(natural language)和改造語言(modified language),有其自身的獨特性。與自然語言相比,人造語言的詞匯量較少、語法結構較為簡單,部分人造語言僅包含文字系統而缺乏相應的語音系統。此外,人造語言與改造語言也有所區(qū)別,改造語言往往涉及某個國家或民族的語言歷史變遷。
2.2 分類
根據造詞來源,人造語言可以劃分為兩類:先創(chuàng)語言(a priori language)和非先創(chuàng)語言(a posteriori language)。先創(chuàng)語言指所創(chuàng)造的單詞皆為首創(chuàng),并非來源于現存的人類語言。先創(chuàng)語言在宗教、音樂、哲學和科幻作品中較為常見,比較有代表性的有《星際迷航》里的克林貢語(Klingon language),《指環(huán)王》里的精靈語。與先創(chuàng)語言相反,非先創(chuàng)語言的單詞則來源于已知的人類語言,這類人造語言通常為了簡化國際交流的困難,或實現人類友好交流的夙愿而產生。例如著名的世界語就是一種非先創(chuàng)語言,世界語是拉丁字母的變體和附加特殊符號的人造字母。非先創(chuàng)語是以某個或某些語言作為造詞來源,這樣的造詞機制在人工語言(artificial language)即受控語言(controlled language)使用較為廣泛。受控語言常用于國際交流,如英國語言學家查爾斯·凱·奧格登(C. Ogden)創(chuàng)造的“基本英語”(basic English),美國IBM前副總裁讓·保羅·內里埃(J. Nerrière)以美式英語的通用語和語法為基礎創(chuàng)造出來的商業(yè)領域的全球英語(Globish)。
根據使用目的和特征,將人造語言分為3大類:輔助語言(auxiliary language,簡稱auxlang)、工程語言(engineered language,簡稱engelang)和藝術語言(artistic language,簡稱artlang)。輔助語言亦稱為國際輔助語言,輔助語言目的是使全人類有共同語言進行交流,比較有代表性的輔助語言是世界語(Esperanto)。工程語言可具體分為哲學語言(philosophical language)、邏輯語言(logical)和實驗語言(experimental language)。工程語言旨在描述和提取語言在詞匯、句法或語法層面的抽象特征,構建語言的哲理性或驗證某種語言假設。宇宙語(Lincos)便是工程語言的一個典型例子,它是一種以數學為基礎的人造語言。這種語言通過數學及邏輯的方法來構造語句,使用不同波長的無限點播來傳達不同的意思。藝術語言指在小說、電視、電影、戲劇和游戲等媒介中創(chuàng)造的語言,是一種基于藝術樂趣或娛樂而發(fā)明的人造語言。進入20世紀,人造語言在很多文學作品中紛紛涌現,如《指環(huán)王》里創(chuàng)造的各種中土世界的語言。隨著國際交流和數字經濟的快速發(fā)展,人造語言頻繁出現在很多生活領域和社交媒體中。其中源自科幻作品《星際迷航》克林貢語正是在這一時期在全球范圍內發(fā)展壯大,并依托于國際化的克林貢語言協會逐步展現出人造語言在文化、經濟、政治領域的社會效能。
3 新質生產力背景下語言、文化、科技協調發(fā)展
新質生產力背景下的語言研究,特別是人造語言的研究,需要關注到語言、文化和科技3者的關系。與傳統的生產力不同,新質生產力是發(fā)揮創(chuàng)新為主導作用的新型生產力形態(tài),在理論、科技、文化等方面的創(chuàng)新中,文化創(chuàng)新處于基礎性地位,文化成為新質生產力生成的精神動因。因此探析人造語言研究的新質生產力首先要明確不同文化對人造語言形成的關鍵作用,其次要明確科技創(chuàng)新對人造語言發(fā)展新形態(tài)的塑造作用,最后要明確數字社會當中人造語言、文化、科技3者如何相互滲透、融合。
3.1 人造語言發(fā)展的文化動因
人造語言是社會產物,折射著特定的社會文化結構,承載著多樣的社會理念和文化價值觀。在西方,早期人造語言的萌芽與宗教文化有關。歷史上記錄在冊最早的人造語言可追述到歐洲中世紀后期,由德國神學家希爾德加德·馮·賓根(H. von Bingen)發(fā)明的一種叫“秘名語”(Lingua Ignota)的人造語,約九百個詞,這種語言在拉丁文基礎上,混合德文和希臘文創(chuàng)造出一種神秘的宗教語言。在“秘名語”的詞匯分層中最早列出和優(yōu)先考慮的是“上帝”(Aigonz)、“天使”(aigenz)和“圣人”(Zuuenz)這類承載宗教意義的單詞,其次是關于人體、疾病和世俗社會等級的單詞,最后才是用于指代自然世界有機物的單詞。在“秘名語”中,神學相關詞匯享有的優(yōu)先級,顯示出中世紀歐洲權力結構之下,宗教在政治和社會活動中的主導地位對語言發(fā)展和創(chuàng)造的影響。
西歐的啟蒙運動推進人造語言的哲理化發(fā)展,關注人類語言的共同特性。啟蒙運動發(fā)生于17、18世紀,是一場反教會、反封建的思想文化運動。這個時期人類理性被推崇為擴展知識、解決人類實際問題的關鍵。這個階段的人造語言具有哲理性,以探索人類語言共同特征為目標。作為人造語言分支之一的哲學語言在這一時期逐漸出現。這一流派的先鋒人物是荷蘭商人弗蘭西斯·洛德威克(F. Lodwick),他曾定居倫敦并獲得英國皇家學會授予的院士頭銜。在17世紀洛德威克使用先創(chuàng)語言造詞機制,創(chuàng)造了復雜的“普遍字母”(universal alphabet)系統,用于書寫多種人類語言。
在近代,受西歐國家殖民擴張和英國工業(yè)革命的影響,涌現出大量致力于實現身份建構和民族認同的輔助語言。輔助類人造語言的核心目的在于促進國際、區(qū)域和民族間的交流或融合。這與西歐各國加強殖民影響力,實現殖民霸權的追求不謀而合。由德國語言學家約瑟夫·謝法(J. Schipfer)創(chuàng)造的通信語(Communicati-onssprache)是這一時期輔助語言的一個典型例子。另一例則是由法國語言學家珍妮·皮羅(J. Pirro)創(chuàng)造的萬有語(Universaglot)。除此之外,在這一階段還誕生了后世最為著名、流傳最廣的國際輔助語言——“世界語”?!笆澜缯Z”是波蘭語言學家路德維克·拉扎爾·柴門霍夫(L. Zamenhof)在學習和掌握了多種語言之后,在印歐語系的基礎上創(chuàng)造的以拉丁字母為書寫形式的輔助語言。自被創(chuàng)造之后,世界語不但在全世界廣為傳播,并得到了迭代更新,陸續(xù)發(fā)展出世界語系的其他變體,如蒙多林科語(Mundolinco)、伊多語(Ido)和世界語II(Esperanto II)。除構建國際輔助語言之外,這一階段還發(fā)展出了區(qū)域性輔助語言(zonal auxiliary language)。區(qū)域輔助語言的產生與民族國家意識的覺醒密切相關,這類人造語言的產生目的主要為強化區(qū)域范圍內的民族認同。比較典型的有泛斯拉夫語(Pan-Slavic language),如克羅地亞天主教傳教士Juraj KrianiAc'G1在俄語、克羅地亞語和波蘭語基礎上發(fā)展起來的Ruski jezik語;泛日耳曼語(Pan-Germanic language),代表性的人造語有Tutonish語,是由美國語言學家Elias Molee在德語、英語、荷蘭語和斯堪的納維亞語基礎上所創(chuàng)。
3.2 人造語言發(fā)展的科技動因
第二次工業(yè)革命結束后,電氣技術廣泛應用以及數字經濟在全球范圍內發(fā)展的時代背景促使人造語言來到繁榮時期。在這一階段,人造語言領域百花齊放,不僅種類多樣、產出大量新的人造語言,同時工程語言、輔助語言和藝術語言這3大類型的人造語言都迎來了前所未有的發(fā)展機遇。工程語言的代表有美國社會學家、著名科幻小說家詹姆士·庫克·布朗(J. Brown)創(chuàng)造的原始邏輯語(Loglan)。輔助語言也在全球快速發(fā)展。除上文梳理的泛日耳曼語和泛斯拉夫語系列的人造語言在這一時期繼續(xù)發(fā)展和演變外,泛羅馬語的人造語言在這一時期異軍突起。泛羅馬語是在拉丁語基礎上發(fā)展的人造語言,這種以拉丁字母為造詞機制的方式逐漸成為人造語言的借鑒模式,這部分會在最后討論部分具體論述。世界語就以羅馬語為造詞基礎,后來出現的國際語(Interlingua)和新共同語(Lingua Franca Nova)也屬于泛羅馬語。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此時的人造語言的詞源豐富多樣,不再局限于西歐國家的主流語言。代表性的輔助語言有非洲加納歷史學家K·A·庫米·阿托布拉在斯瓦西里語和阿肯語的基礎上創(chuàng)建的阿弗里希利語(Afihili)以及俄羅斯多語愛好者Dmitri Ivanov團隊創(chuàng)建的地球同語(Lingwa de Planeta, 簡稱Lidepla)。地球同語是以拉丁文的形式融合世界范圍內使用者較多的語種,如阿拉伯語、漢語、英語、法語、德語、印地語、波斯語、葡萄牙語、俄語和西班牙語,創(chuàng)建出來的國際輔助語。時至20世紀末,隨著東亞國家的崛起,人造語言也在東亞各國開始流行。其中,由韓國高校語言科研學院創(chuàng)建的Unish語正是以拉丁文為表現形式,在世界語、英語、西班牙語、葡萄牙語、意大利語、法語、德語、俄語、阿拉伯語、印地語、希臘語、拉丁語以及東亞國家所使用的漢語、朝鮮語、日語等15種人類語言的基礎上創(chuàng)造的。
3.3 人造語言與數字經濟融合發(fā)展
在數字時代,人造語言尤其是藝術語言與數字經濟融合發(fā)展的趨勢越發(fā)凸顯。藝術語言的崛起是人造語言繁榮時期最突出的特征。此時各種文學作品、電視、電影、網絡游戲當中涌現出各種人造語言,并且憑借豐富的人造語言資源,形成具有時代烙印的社會文化產品。這一時期,藝術語言如雨后春筍般涌現于傳奇(fantasy)、科幻(science fiction)類影視作品以及各種網絡游戲當中,成為故事內容敘事必不可少的重要環(huán)節(jié)。比較有代表性的人造語言有波蘭的作家安德烈·薩普科夫斯基(A. Sapkowski)在小說《巫師》(The Witcher)中所創(chuàng)造的長老語(Eleder Speech),長老語是在蓋爾特語(愛爾蘭語、蘇格蘭語和威爾士語)基礎上創(chuàng)造出來的人造語言。此外,還有英國小說家理查德·亞當斯(R. Adams)在《沃特希普荒原》里創(chuàng)造的拉派語(Lapine language)。源自文學作品且最具全球影響力的藝術語言出自英國作家、詩人和語言學家約翰·羅納德·魯埃爾·托爾金(J. Reuel Tolkien)創(chuàng)作的經典奇幻作品《魔戒》。托爾金在該作品中創(chuàng)造出一系列的中土世界語言,包括在威爾士語基礎上創(chuàng)造的辛達林語(Sindarin),以芬蘭語、拉丁語和古希臘語為基礎創(chuàng)造的昆雅語(Quenya),起源于中東,分布在西亞和北非一代的閃米特語基礎上創(chuàng)造的矮人語(Khuzdul)。這些人造語言隨著《魔戒》系列文學作品被改編為影視作品而在全球范圍內更廣泛地傳播開來。
影視作品、動漫和網絡游戲等數字文化產品當中也陸續(xù)出現很多經典的人造語言。這些人造語言不但構建虛擬世界,還為影視作品發(fā)展和產業(yè)升級帶來新的資本,形成規(guī)?;恼Z言市場。在眾多的影視作品人造語言里,最為經典且社會影響力最大的當屬美國科幻影視作品《星際迷航》(Star Trek)創(chuàng)造的克林貢語。從上世紀80年代上映至今,克林貢語受到越來越多粉絲追捧。在這個過程中成立的克林貢語言中心,不僅規(guī)模龐大,成員遍及七大洲、三十多個國家,還通過多種方式推動克林貢語的發(fā)展和傳播。例如,鼓勵在社群中用克林貢語交流互動、制作克林貢語學習資料、發(fā)行克林貢語詞典以及用克林貢語翻譯莎士比亞的文學作品和《道德經》等。通過克林貢語社群的語言實踐,如今這一人造語言已成為一種流行社會文化??肆重曊Z成功讓人造語言走進更多的科幻影視作品。進入21世紀,美國的科幻電影題材里出現很多人造語言。例如,于2001年上映的美國動畫冒險片《亞特蘭蒂斯:失落的帝國》(Atlantis: The Lost Empire),邀請了“克林貢語之父”馬克·奧克蘭德(Marc Okrand)為該作品創(chuàng)造一種新的人造語言。最終,馬克·奧克蘭德根據公元前兩千多年古代美索不達米亞南部地區(qū)蘇美爾人使用的語言和北美土著語言創(chuàng)造了亞特蘭蒂斯語(Atlantean language)。此外,2009年美國上映的科幻電影《阿凡達》(Avatar)中出現的納美語(Na’vi language)是虛構的潘多拉星球上智慧生物納威人所講的語言。它是根據美洲原住民語言的語音創(chuàng)造的人造語言。納美語的出現為影片的角色刻畫和故事情節(jié)的塑造提供了語言素材,營造了出色的視覺和聽覺場面。
進入數字經濟時代,人造語言的傳播平臺和渠道更加多元化、參與人造語言制作開發(fā)的國家逐漸從西歐轉向東亞地區(qū)。網絡游戲作為新興產業(yè)逐漸成為語言文化傳播的重要媒介。作為面向年輕人的產業(yè),游戲里的人造語言具有更多的互動性?!渡瞎啪磔SV:天際》(The Elder Scroll V: Skyrim)由美國微軟旗下的貝薩斯達出品,自2011年發(fā)售至今銷售已超過六千萬份。該游戲作品里的人造語言多瓦祖爾語(Dovahzul),簡稱龍語(dragon language)。這一人造語言的書寫方式在借鑒了發(fā)源于底格里斯河和幼發(fā)拉底河流域(兩河文明時期)的古老楔形文字的基礎上,還結合了奇幻背景下龍爪的書寫特征。龍語雖不具有現實功能性,但得到粉絲群體的推動,他們對龍語的發(fā)音、語法和用法進行再加工,已形成非官方的語言社群。值得關注的是,隨著近些年東亞,尤其是日本和中國游戲產業(yè)的發(fā)展,在全球范圍內以西方為主導的游戲產業(yè)正在涌現出更多優(yōu)秀的東亞網絡游戲產品。日本Gust株式會社開發(fā)的《魔塔大陸》(Ar Tonelico)當中的塔語(Hymmnos),其文字與英文一樣有26個字母和10個阿拉伯數字。《魔塔大陸》發(fā)行之后受到大量玩家喜愛,隨后在2006至2010年期間又發(fā)行多部系列游戲,并衍生出版了漫畫、音樂專輯、廣播劇等系列產品。這些衍生產品在圖像、音樂等多平臺的流行為推廣和傳播塔語提供了多維互動空間。隨著中國游戲開始在全球游戲市場嶄露頭角,人造語言逐漸成為中國游戲制造的文化符號。國產游戲當中將人造語言和游戲產品融合最為成功的當屬《原神》(Genshin Impact)。這款游戲不但在全球一百多個國家和地區(qū)廣泛傳播,還為國產游戲人造語言的開發(fā)和面向全球推廣中華語言文字提供新思路。該游戲對多語多元文化的呈現可以直觀體現在人造語言的構造機制當中?!对瘛分廴颍瑸樘摂M世界設定一系列的人造語言,如全球通用的提瓦特文,遠古時代的坎瑞亞文以及位于七個不同地理位置的虛擬國家所使用的國家文字同時,《原神》還為不同社會階層的角色設計了符合身份的人造語言表達方式,充分結合游戲的時間和空間優(yōu)勢構建出獨特的幻想世界。因本文篇幅所限無法呈現《原神》人造語言的具體特征和所產生的社會效應,作者將在另一篇論文進行詳述。
總而言之,人造語言并不是突然產生或孤立存在的,是人類發(fā)展進程中的社會產物。人造語言的演變反映出語言、文化與科技融合深度、廣度不斷拓展的趨勢。在新質生產力的背景下,只有把握住語言、文化、科技互動發(fā)展的新趨勢,才能催生出滿足數字語言生活需求的高質量數字語言文化產品,促進數字經濟的新發(fā)展,為新質生產力的發(fā)展提供更基礎、更深厚、更持久的語言文化支持。
4 數字時代語言文字發(fā)展的創(chuàng)新路徑
當前,人造語言作為優(yōu)質的生產力要素,正逐漸融入到影視作品和網絡游戲之中,形成高效配置,為劇情的推動和虛擬世界的構建提供必要的語言支撐。通過對數字時代人造語言與文化、科技的融合發(fā)展分析,本文嘗試從語言推廣、知識生產和象征符號建設3個維度進行反思和總結,以期對我國數字時代背景下的語言文字發(fā)展和中華語言文化走出去提供增效賦能的突破口。
4.1 整合語言推廣的物質資源
語言文化的推廣具有物質基礎(material-based)(Piller 2017)。通過對人造語言的演變分析不難發(fā)現,在人造語言推廣的過程中,語言使用者、多媒體平臺和多模態(tài)等元素共同作用形成物質資源,推動人造語言的社會影響力。人造語言在全球推廣的物質性對數字時代我國語言文字發(fā)展具有以下啟示。
首先,擴大語言推廣的渠道,充分調動自下而上的參與資源。數字時代的語言文字推廣不再局限在政府層面,應充分發(fā)揮民間力量,包括數字時代成長起來的粉絲群體,擴大語言文字的參與者和多種傳播平臺的聯動效應。全世界的青少年是游戲和動漫產業(yè)的核心群體,也是推動語言文字發(fā)展的人力資本。網絡時代語言的持續(xù)發(fā)展需要龐大的粉絲群推動,構建文化資本使語言形成社會聲望是吸引粉絲群的首要條件,而社會聲望的形成與語言社區(qū)的構建密不可分??肆重曊Z的發(fā)展和壯大是人造語言形成文化資本的最佳案例 (趙雯" 吳介焜" 2018)。自1966年《星際迷航》電視劇集推出并隨后改編為電影以來,克林貢語已經在全球范圍內積累了大量的粉絲,并自發(fā)形成網絡語言社群。2009年在美國成立的克林貢語言中心,通過動員粉絲群體,不斷更新和擴充克林貢語字典,每年根據學習者的需求發(fā)布新詞匯,推動了克林貢語的規(guī)?;l(fā)展。此外,該中心還定期組織活動,如設立獎學金和翻譯世界經典名著,通過克林貢語社群的語言實踐,進一步擴大了克林貢語的影響力和社區(qū)規(guī)模。源于美國科幻影視作品的克林貢語,作為數字產品充分順應全球玩家的多元化背景和多樣化產品服務需求,在不同平臺和社會領域不斷衍生疊加出的新的語言生產鏈條、新語言實踐活動形態(tài),擴大克林貢語社區(qū)、優(yōu)化克林貢語的創(chuàng)新聯盟。
其次,打破語言推廣的單一模態(tài)敘事方式,讓文字、語音、圖像、感官、文本等多模態(tài)元素成為語言文化敘事的賦能資源。語言作為一種模態(tài)與其他符號相互配合,構建新型數字文化產品,形成深層次的價值觀念。國產游戲《原神》的人造語言通過音樂、場景、文字、圖片等符號構建虛擬的提瓦特世界。以中國為原型虛構的國家璃月為例,璃月文是一種模仿漢字創(chuàng)造出來的類似小篆的文字,游戲劇情里的璃月文出現在不同社會生活場景:路牌、商店名稱、飯店里墻壁上懸掛的書畫作品、布告欄的通知、仙人洞里的古書封面等。這些場景既表明璃月文在虛擬世界的真實存在,又增加璃月文的正統性和權威性。此外,多模態(tài)符號的整合有利于構建人造語言的象征意義和價值觀。璃月文的出現與音樂融為一體,《原神》里過關斬將之一涉及打怪升級任務,該任務隨著劇情推進,怪物被制服的過程,伴隨著音樂響起瞬間出現璃月文,標志著打怪順利闖關,璃月文字的出現預示著勝利的到來,從而構建璃月文積極正面的象征元素。
再者,促進語言生活與數字經濟的深度融合,使語言成為優(yōu)質的生產力要素,發(fā)揮語言在數字文化產品中的高效配置。當前人造語言正作為增值元素,融入到新興數字文化產業(yè)當中。人造語言的出現不但提高了相關數字文化產品中虛構世界的擬真度,同時正在通過語言社群進一步形成國際化的數字語言市場。由于大多數人造語言是借鑒特定的自然語言和文化而創(chuàng)造,通過數字、圖像技術加工呈現在影視、網絡游戲等數字文化產品當中,全球化數字語言市場上各類人造語言與數字文化產品之間的競爭,實質上是人造語言所代表的多樣自然語言與文化主導的軟實力以及數字技術等科技生產力的博弈。在新質生產力強調科技生產力、優(yōu)化產業(yè)布局的背景下,我國開發(fā)的人造語言可以更好地植根于中華民族深厚的語言、文化土壤,未來將誕生出更多承載中華優(yōu)秀語言文化、體現先進生產力、滿足數字社會語言需求的人造語言。值得一提的是,除了上文講述的《原神》中的璃月文通過模仿漢字創(chuàng)造出來的類似小篆的文字,吸引海外語言社群成員主動了解和學習中國漢字文化之外,在2024年8月熱播的網絡影視作品《邊水往事》中,“三邊坡”人所使用的“勃磨語”在網絡平臺引發(fā)熱議。“勃磨語”正是云南語言學家?guī)r溫坎結合云南省周邊少數民族和東南亞小語種所創(chuàng)的人造語言。通過“勃磨語”觀眾能夠更加深刻地理解和欣賞少數民族語言的魅力,以及語言在塑造文化身份中的作用,感受到一種全新的文化體驗。此外,《邊水往事》中的“勃磨語”更是我國數字文化產業(yè)響應新質生產力,在科技、文化創(chuàng)新道路上的一個重要里程碑。并且《邊水往事》中“勃磨語”的成功,不但是對數字時代通過保護開發(fā)少數民族語言資源,實現積極推進中華優(yōu)秀語言文化傳承發(fā)展目標的生動體現,更突破了西方在影視作品中人造語言市場的壟斷模式,為中國影視產業(yè)和人造語言的未來發(fā)展開辟了新的可能。
4.2" 推動知識生產的多維認知
目前世界語言文化的交流仍受制于英語為傳播媒介的霸權體系和西方知識生產的話語體系 (Piller et al. 2022; 邱譯曦 鄭詠滟" 2024)。提升語言文化的國際傳播力需要構建多元話語體系、解構他者敘事模式、重構知識生產。基于人造語言的造字特征,本文從兩個層面提出如何推動數字時代知識生產的多維認知。
首先,構建知識生產的多樣性。人造語言的演變過程是知識生產多樣化的過程,以數字時代人造語言的繁榮發(fā)展為例,人造語言的造字語種豐富多樣,不僅包括西歐的經典語種(如英語、拉丁語、法語、俄語等)還涌現出很多亞洲語種(漢語、朝鮮語、日語、印地語等),西方語種和東方語種的 “文字雜糅”(Li, Hao 2024) 現象與21世紀“全球在地化”(glocalization)的文化傳播模式相呼應(呂斌" 周曉虹" 2020)。全球在地化既關注全球的影響作用,又兼顧地方的空間意義,使全球與地方形成雙向對話,推動多語多元文化發(fā)展。全球在地化的對話空間和市場經濟的驅動密不可分。以游戲發(fā)展為例,亞洲已取代歐洲成為游戲玩家數量最多的消費市場(Clement 2023),中國作為游戲界最大的消費國成為推動游戲產業(yè)發(fā)展不可忽視的力量。中國是全球最大的游戲市場,中國玩家對游戲產品的語言和文化需求成為全球游戲產品的必要參考,直接影響西方世界出產的游戲產品消費力度(Li" 2021)。亞洲作為曾經的游戲生產邊緣已逐漸進入全球知識生產系統,破除西歐主導的霸權知識體系,豐富游戲界語言和文化輸出的多樣性,構建游戲內容多元雜糅的語言文化格局。
其次,多語多元文化的雜糅是打破英語作為單一霸權傳播的有效途徑,但并不能直接實現知識生產的公平性,我們認為,要打破西方霸權話語體系還需解構他者敘述模式。基于對人造語言發(fā)展演變的分析,人造語言的造詞機制還局限在拉丁化的主流范式。以全球傳播最廣泛的世界語為例,世界語的誕生初衷就是實現世界各國人民交流的平等性,創(chuàng)始人柴門霍夫認識到語言隔閡和國際交流的困難,呼吁破除語言霸權,實現相互尊重和平等。但世界語同很多人造語言一樣都是基于拉丁化的體系,從而導致非拉丁化的使用人群的再次邊緣化。雖然人造語言有很多先創(chuàng)文字,這些文字造型不同于人類語言的形狀的圖像,但深入了解其造字規(guī)律,可以發(fā)現造字的知識基礎是基于表音文字的知識范式。近年來東亞的人造文字發(fā)展迅速,但人造文字的知識生產方式還是受制于拉丁化的模式,日本游戲界創(chuàng)造的塔語直接借用英語對應的26個字母即可解密,韓國高校創(chuàng)造的Unish語言雖然參考世界多個國家語種但其書寫形式完全的拉丁化。人類真實的語言已超過七千多種,有表音文字也有表意文字,但經過歷史變遷和社會發(fā)展,許多國家的文字改革逐漸趨于拉丁化范式,雖然部分區(qū)域文字(如斯拉夫文字、阿拉伯文字、漢字)仍在歐洲、亞洲和非洲部分國家使用,但全球的文字體系仍受制于拉丁字母的霸權影響。因此,要突破西方文字知識生產的話語體系需解構拉丁化的造詞機制,讓表意文字、圖畫文字等回歸語言文字的正統地位,成為推動人類文明和社會發(fā)展的語言文化載體和知識生產空間。
4.3 建設數字時代的象征符號
語言政治經濟學認為語言文字推廣的本質是象征符號的生產和再生產(Bourdieu 1991)。提煉象征符號有助于塑造新的知識和語言實踐范式,進而在語言文化生產中影響和塑造大眾的實踐行為。然而語言文字并不能直接轉換成為象征符號,需與社會物質條件相互作用,并在全球話語體系中被重新生產和定義。人造語言在全球傳播即體現了技術和文化等物質基礎的相互重塑和意義生產,也展示了語言如何隨著物質基礎的提升而產生新的意義,形成具有傳播力的象征符號。如何實現傳統語言文化在數字環(huán)境下的創(chuàng)新表達,展現新的活力和全球影響力,本文提出以下兩個層面的思考。
首先,打造漢字傳播的新路徑,提煉具有國際影響力的象征元素。以甲骨文的象征符號建設為例。作為中國迄今為止創(chuàng)造年代最早的成熟文字系統,甲骨文是漢字的源頭和中華優(yōu)秀傳統文化的根脈 (新華網 2019)。以甲骨文為代表的象形文字不但在造字形式上開辟出不同于西方拉丁化的語言文字發(fā)展途徑,更體現出區(qū)別于西方宗教、理性思想的思想文化內核。在甲骨文中用“龢”指代祭祀時的樂器,表示音韻和諧,在西周金文中以“盉”表示飲食調和,在春秋金文中又出現“和”以表示人聲應和 (李運富 2024)。從王朝祭祀、鞏固社稷到萬事萬物互補相成,再到人與人之間和睦相處,中華民族文字創(chuàng)造和發(fā)展中始終貫徹著國與國、家與家、人與人之間包容和諧的理念。中華文明的和平性植根于悠久的歷史,以語言文字的形式表現和流傳。在當今世界,“和”的理念尤為珍貴。和平、和諧不單是中華民族的本性,也是世界人民的期望。我們認為,通過有代表性的中華語言文字產品(甲骨文)闡釋以“和”為貴的理念是對當下動亂的世界局勢進行積極對話,強調中國對世界和平的愿望以及維護世界和平的態(tài)度。
再次,傳統的人造文字借助數字化技術賦能衍生出新的存在形式,形成具有時代影響力的文化IP. 通過技術、資本和傳播平臺等渠道打造甲骨文的象征資本,推動中國傳統語言文化重生的路徑。2017年,我國申報的甲骨文成功入選《世界記憶名錄》。同年,全球首套甲骨文設計字庫“漢儀陳體甲骨文”正式問世。在甲骨文字庫的設計過程中,開發(fā)團隊致力于甲骨文的數字化工作,借助新媒體和網絡等重要媒介,在構建數字字庫的基礎上,將數字化的甲骨文進行組合,創(chuàng)造出兼具中華文化審美與時代個性的甲骨文文化IP (李晶 李青松 2020)。同時,憑借現代信息科技,開發(fā)團隊還制作出數字化的“甲骨文生肖表情包”、甲骨文微信游戲、甲骨文嘻哈歌曲等跨領域多維度的甲骨文文化衍生品在傳承中華優(yōu)秀造字文化的同時,融入現代科技與藝術表達,讓古老的人造文字以數字化形式吸引更多群體,尤其是年輕人的關注。總之,憑借數字時代的科技創(chuàng)新,數字化的象形文字表現出跨領域、多維度的文化創(chuàng)意。圍繞著甲骨文衍生的數字語言文化產品,依托于傳統語言文字,融入現代藝術與科技,重塑古老神秘的甲骨文形態(tài)。通過圖像、游戲、文創(chuàng)產品等跨領域多維度的衍生產品將古老的甲骨文IP再次以富有文化魅力、科技實力的新形態(tài)呈現給世界。同時也為世界上其他古老的象形文字重獲新生以及今后象形人造語言的傳播提供了將語言、文化、科技相結合的中國式語言發(fā)展方案。
5 結束語
本文以人造語言為切入點,探討數字時代如何賦能語言文字發(fā)展。與自然語言一樣,人造語言不僅是社會文化產品,也是對外傳播的載體。在新質生產力驅動下,人造語言的數字符號屬性日益凸顯,如何突破傳統語言傳播模式,打造語言文化走出去的新高地,是語言文字發(fā)展面臨的機遇與挑戰(zhàn)。目前人造語言的發(fā)展還不完善,部分人造語言還不具備實用功能,無法滿足日常交流需求,有的人造語言缺乏外在使用環(huán)境的驅動機制,有的人造語言隨著傳播范圍的擴大,使用領域和目的多樣化會導致不同變體和差異性,這些都是人造語言發(fā)展有待解決的問題。
人造語言作為新的語言形態(tài)逐漸融入全球語言文化傳播體系,為數字語言生活研究注入新的生產力。我們應當正確認識和把握新時期人造語言發(fā)展的優(yōu)勢和不足。本文從語言推廣、知識生產和符號建設三個維度探討如何將人造語言納入新質生產力的建設內容。通過人造語言與其他多模態(tài)元素結合并構建互動空間,與多媒體平臺和使用者的交互作用共同推進語言文字發(fā)展的新思路。新質生產力驅動下,語言文化和科技兩端需同時發(fā)力。當前我國游戲、動漫、影視為代表的產業(yè)已在出海領域形成有規(guī)模的社會效應(溫馨" 張婧" 2024)。人造語言可以通過數字技術創(chuàng)新,豐富語言推廣的內容形態(tài),打開語言文化出海的想象空間。讓人造語言和其他文化符號成為先進優(yōu)質的生產要素,依托人工智能等前沿數字技術,將本土文化和全球流行文化結合,創(chuàng)造性地高效配置到出海的數字文化產品里,打造優(yōu)質的知識生產IP, 在全球范圍里讓中華語言文化形成象征符號,通過新興產業(yè)共同助力,形成組合拳, 積極參與解構西方知識生產范式,重構人類語言文化發(fā)展的多元化話語體系,為中華語言文化的走出去提供知識定義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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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稿日期:2024-10-10【責任編輯 謝 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