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簡·奧斯汀與艾麗斯·沃克來自異質(zhì)的社會文化環(huán)境,在作品中塑造的女性角色貼合自己的生活經(jīng)歷和社會文化環(huán)境。《勸導》與《紫顏色》兩部作品的女主人公在社會性別的初始階段有著相同的“隱身”特征,在把握自身命運軌跡的選擇上也表現(xiàn)出各自的特質(zhì)。本文擬用社會性別理論,對兩位女主人公在婚姻選擇、家庭地位、社會角色等方面的異同進行解讀。
【關鍵詞】《勸導》;《紫顏色》;社會性別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6-8264(2024)45-0036-04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4.45.009
《勸導》(Persuasion, 1817)講述了女主人公安妮因遵從理性的“勸導”,與戀人錯過八年又重新結合的故事?!蹲项伾罚═he Color Purple,1982)則以女主人公西麗的成長歷程為線索,描繪了以西麗為中心的黑人女性的生活,表達了作者對黑人女性當下生存處境的關注。根據(jù)肖瓦爾特所指出的婦女文學發(fā)展階段,“在1840—1880年間,英國婦女寫作力圖達到男性文學的水平……這一階段最明顯的特征是女作家普遍采用男性筆名”[1]。奧斯汀的文學創(chuàng)作便屬于這一階段,她的諸多作品也成為英國文學系列中的經(jīng)典之作。奧斯汀頗擅長用中規(guī)中矩的文筆,描寫鄉(xiāng)村門戶人家的生活,并且從微型的生活中隱含著對大問題的思考與批評,因而她的作品被稱為“象牙上的精雕”。黑人女權主義文學批評以反抗種族壓迫和性別歧視為主旨,興起于20世紀80年代左右,其中不少作品嘗試顛覆西方白人中心論。沃克則以濃墨重彩的筆觸,贊揚了黑人女性彼此支持的美好情誼,表現(xiàn)了她們爭取平等人權與社會地位的不易,在主題廣度、批判力度上更加多元、深刻。
兩部不同國別的文學作品,反映出不同時代、種族、階級的女性生活狀態(tài)。在女性主義文學發(fā)展的脈絡上具有典型性。本文擬用社會性別理論,在比較不同時代的女性追求婚姻幸福、人格獨立的基礎上,嘗試運用新的視角進行文本分析,探討女性扮演的社會角色。
一、屈服:婚姻規(guī)范的順從與選擇
1817年,在兄長Wmwo+t19OEXmWpDPEG4hU8yKW3P6fN7DUMD+bZZcxLE=亨利·奧斯汀(Henry Austen)的努力下,《勸導》作為簡·奧斯汀的遺作問世。有研究者認為,《勸導》深刻展現(xiàn)了初入社會的年輕女性在社會實踐中獲得認知提升的過程[2],而提升的過程發(fā)生在安妮屈從于父親、友人的權威,轉(zhuǎn)而覺醒的過程之中。1982年,美國非裔女作家艾麗絲·沃克(Alice Walker,1944—)創(chuàng)作了《紫顏色》。作品一經(jīng)問世,便獲得了美國普利策小說獎、美國國家圖書獎等多項榮譽。小說以女主人公西麗的成長軌跡為主線,展現(xiàn)了非裔女性實現(xiàn)社會化的艱難歷程。兩部作品的女主人公在經(jīng)歷各自的成長過程后,都找到了自身理想中的社會位置。
依據(jù)性別研究理論,“社會性別是以文化為基礎、以符號為特征判斷的性別,它表達了語言、交流、符號和教育等文化因素構成的判斷一個人性別的社會標準,社會性別概念強調(diào)性別的文化特性。”[3]安妮與西麗各自的成長歷程,日常生活中的言行舉止,均符合各自社會文化所要求“對應的社會想象”[4],成為解讀文學作品中社會性別的切口。
按照19世紀的社會狀況,男女在婚姻選擇上有不同的標準。女性處于極低地位,年輕時靠父親、成婚后靠丈夫生活;男性要娶得好妻子,良好的人品倒在其次,外在的殷實財產(chǎn)與好風度才居首位。安妮作為這種社會文化浸染的女性角色,她要做的是通過各種宴會、社交活動結識地位、家產(chǎn)與自己相當?shù)恼煞颉_@些社交活動將安妮的交往圈子限制于家庭內(nèi)部,語言表達也離不開生活上的瑣屑小事。因此,安妮“在教育上,生活經(jīng)驗與價值觀的養(yǎng)成多數(shù)依靠家庭教師或年齡較長的同性”[5],《勸導》中擔任這一角色的是安妮母親生前的密友拉塞爾夫人。她在安妮的成長過程中扮演著重要角色,直接影響了安妮的婚姻選擇。在拉塞爾夫人看來,安妮與溫特沃斯的真摯情感遠遠比不上財產(chǎn)與地位的重要性,她認為“這樁婚事是不幸的,安妮·艾略特出身名門,美麗而又聰穎,年方十九便斷送了自己的一生”[6]。安妮經(jīng)不住她一向信賴和熱愛的拉塞爾夫人的勸說,忍痛和戀人分手。
安妮不僅在戀愛對象的選擇上順從了社會期許。在家庭生活中,她也處處包容家人對自己的不公,遵從依賴者的規(guī)范。父親和姐姐從沒把她放在眼里,“她的意見無足輕重,她的安逸總可以犧牲——她只不過是安妮罷了。”[7]在父親、姐妹決定帶著“品行不端”的克萊太太前往巴思,而不選擇自己陪同前往時,安妮選擇恪守自己的本分,忽略自己受到的屈辱,主動留下陪伴妹妹瑪麗。在此期間。她不僅教導兩位外甥,還協(xié)調(diào)著妹妹的家庭矛盾。安妮的行動符合“社會想象”中的高潔品行和恰當?shù)呐e止。林文琛在文章中曾說,“安妮不是一個只會宣泄或沉溺于個人感情的人,她總以自己細膩的體察、真誠的關心感染他人,所到之處總能形成和諧、愜意、融洽的感情氛圍,給人們以美好的人性感受?!盵8]面對親人的疏離,安妮沒有抱怨他人、責備自己,而是照舊扮演好自己在家庭、社交中的角色,將他人的便利作為自己幸福的前提。
安妮在他人的勸導下主動放棄了愛情,在家庭和社交生活中,她也總是隱藏自己的苦痛給他人帶來方便與幸福。安妮的言談舉止體現(xiàn)的文化特征不僅符合出身名門的小姐的身份,也符合社會對于當時的想象——既不過分表露自己,又能恰當處理生活中的各類矛盾。西麗同安妮具有同樣的特點——沒有婚姻的自主權利,心甘情愿地接受生存環(huán)境帶來的考驗。相較于安妮主動承擔性別角色帶來的責任,西麗則是在外界威脅與暴力恐嚇之下,麻木機械地承擔自己的責任。因此,西麗面臨的困境比安妮更深一層。這種困境既表現(xiàn)在畸形的原生家庭給西麗帶來的童年陰影,更強烈地表現(xiàn)在她對男性權威主導的生活苦痛的不自知。這些痛苦使原本蒙昧無知的西麗更難以確定自己的性別與社會位置。
缺失正常父愛的西麗,被繼父掌控,不僅被他剝奪接受正規(guī)教育與去教堂的權利,甚至還被其強奸,生下了兩個孩子。后來她又在繼父的安排下,與某某先生結婚。身體是權力的記號[9],西麗同繼父和某某先生的這兩段關系,她的身體不能被自己掌控,成為男性施加權力的場域,而且方式往往是暴力的。兩位男性幾乎成為西麗與社會接觸的全部關系網(wǎng),他們的角色與相處的結果形塑著西麗對社會中自我與他者關系的認知。在封閉環(huán)境中,西麗對自己所處的地位是麻木的,這種麻木來自對社會正常規(guī)則的無知。而與外界接觸甚少的西麗在潛意識中認為自己的生活本該如此。她整日忙于照顧某某先生的孩子、下地干農(nóng)活,無人傾訴,只能與不存在的上帝寫信交流。面對丈夫的毒打,西麗從不反抗,而是“拼命忍住不哭……把自己變成木頭……對自己說,西麗,你是棵樹”[10]。此時的西麗對自己的性別沒有明確的認識,更沒有意識到自己做人的權利,她只是某某先生照顧家庭的工具。
性關系是社會中的典型秩序之一,“傳統(tǒng)性觀念使人們相信男性在性方面是活躍的,具有掠奪性的;女性是被動、順從的。這建構了性活動中的性別壓迫秩序?!盵11]西麗生命中接觸的繼父和某某先生帶給她的都是性壓迫,在這種性別秩序的壓迫中貫穿著男性凌駕于女性之上的傳統(tǒng)性別秩序。西麗接受并認為這樣的生活方式對女人來說是理所應當?shù)?,類似西麗這樣的女性必然無法進入社會正常秩序之中。
二、突圍:婚戀自主意識的覺醒
盡管安妮與西麗的婚戀選擇順從了外界的安排,但覺醒之后她們都能勇于打破桎梏——八年過去,安妮遵循內(nèi)心對溫特沃斯的真摯情感,與他破鏡重圓;西麗則在同性戀人莎格的指引下,逐漸認清生活的本真面目,明確自己的性征,實現(xiàn)更高的自我價值。安妮與西麗做出了相同的選擇,即遵循自己的內(nèi)心想法而非“社會想象”。但在選擇的過程中,兩位女性又有顯著的不同,體現(xiàn)了異質(zhì)社會環(huán)境的女性在追求婚姻自由、確立社會身份過程中的不徹底與徹底、猶豫和果決。
安妮缺乏追求感情的主動性,將自己的婚姻選擇依附在男性身上。與溫特沃斯分手八年之后再度重逢,安妮極力避免與之見面,生怕掩飾不住自己對他的感情,干脆不去參加墨斯格羅夫先生的聚會,但內(nèi)心卻“很想知道,弗雷德里克對他們倆人的見面會怎么想”[12];得知溫特沃斯結束與路易莎的感情糾葛,“安妮垂下眼簾,掩飾她的微笑”[13]。奧斯汀用簡單幾筆描繪了安妮含蓄、溫婉的名門女子的形象。盡管安妮只鐘情于溫特沃斯,但聽到拉塞爾夫人的勸導,讓自己與父親財產(chǎn)的繼承人結合,她又顯出了猶豫不決,理性再度與感情起了沖突?!八南胂蠛托撵`曾一度受到迷惑。想到她將成為母親那樣的人,想到‘艾略特夫人’的珍貴頭銜將是她第一個使之重生,想到她回到凱林奇,再次以之為家,為她永久的家,安妮一時間難以抵御這種想法所具有的魅力?!盵14]面對理想的感情與現(xiàn)實的誘惑,安妮表現(xiàn)出了徘徊猶豫。最終還是溫特沃斯主動邁出了愈合感情的第一步。由此可見,安妮在這段感情中始終是被動的一方,她處處留意溫特沃斯的行為舉止,以此來判斷他的感情動向。安妮觀察得來的判斷主導著自己情感的悲喜,這種悲喜又要恰當?shù)匮谏w而不至于被周圍的人察覺。
安妮與溫特沃斯的成功結合是由多種因素促成的?!皞鹘y(tǒng)社會強調(diào)經(jīng)濟功能的婚姻”[15],以經(jīng)濟功能為基礎,再發(fā)揮愛情的功用才使得二人的結合順理成章。婚姻中的經(jīng)濟功能由男性承擔,女性則依附于男性。這是女性自主做出婚姻選擇的原因。因此安妮才在聽說拉塞爾夫人的勸導考慮與艾略特先生結合時產(chǎn)生了猶豫。溫特沃斯八年后歸來,已經(jīng)與之前的他完全不同,他“現(xiàn)在擁有兩萬五千鎊財產(chǎn),他的優(yōu)點和功績已使他在海軍中獲得很高的職位,他不再是小人物了”[16]。正是他積累的財產(chǎn)與翩翩風度,提升了他在安妮家人心中的形象,而安妮只需保持她的忠貞,再加上出身名門的頭銜則完全可與之相配。
相較于在愛情中被動等待的安妮,西麗在周圍人的幫助下顯示出擺脫自己悲慘境地的主動性。這種主動性一步步促使她獲得自由,最終取得獨立的經(jīng)濟地位,獲得了某某先生的尊重。第一個給西麗帶來思想沖擊的人是兒媳索菲亞。索菲亞明白“在以男人為主的家庭里女孩子很不安全”[17]。如果丈夫有揍自己的念頭,索菲亞會先揍死他,即使自己真心愛著對方。索菲亞做了西麗不敢做的事——和自己的丈夫打架,這深深地震動了西麗的神經(jīng)。此時,反抗的萌芽在西麗的心中已經(jīng)萌發(fā)。這是西麗打破男權的枷鎖,確立自己性征的開始。
索菲亞讓西麗認識到婚姻關系中,與男性相處的另一種的可能。而真正幫助西麗成長的是莎格。莎格有兩點特質(zhì)使得她帶給西麗的影響較索菲亞更大:一是她有獨立的事業(yè),通過自身的努力擁有了物質(zhì)基礎;二是她依靠女性獨立的精神氣質(zhì)吸引男性。追求自由的莎格在私人情感與社會活動兩方面幫助西麗逐步建構起對自己處境的認知。莎格既顛覆了西麗腦海中至高無上的上帝,還幫助她打破了潛意識中父權至上的觀念。這一階段,是西麗實現(xiàn)自我確認的第一步。
莎格幫助西麗明確了自身的性別意識,在身體上成為一位精神解放的女性。西麗擺脫了自我強加的枷鎖之后,跟隨莎格到了孟菲斯開始新的生活。這是西麗成長的第二步。在孟菲斯,西麗的角色又豐富了一層,她“有了愛,有了工作,有了錢,有了朋友,有了時間。”[18]此時的西麗完成了社會化的轉(zhuǎn)變,她的事業(yè)得到了周圍人的肯定,甚至成立了自己的褲業(yè)公司?!吧鐣侵甘谷藗儷@得個性,并學習其所在社會生活方式的個人與社會相互作用的過程,它是聯(lián)系個人和社會的必要環(huán)節(jié)”[19],西麗通過褲業(yè)公司參與社會生產(chǎn)勞動,與之前在家庭中無性別的勞作工具相比,是一個嶄新獨立的女性形象。西麗主動追求自己渴望的生活、獲得獨立的經(jīng)濟地位,這些是比安妮更高層面社會化的顯現(xiàn)。
三、女性成長的詩學意義
如果說《勸導》旨在建立女性自己的寫作傳統(tǒng),形成“與男性文學傳統(tǒng)不沾邊卻同樣不斷前行的湍急而強大的潛流”[20],那么《紫顏色》則具有更廣闊的視野與格局。沃克的作品顯然不甘心做“潛流”,而是旨在建立與男性文學傳統(tǒng)并行的“共流”。她從自身的成長經(jīng)驗將女性社會角色的刻畫置入性別與種族的雙重困境,由此描寫女性成為具有獨立精神女人的歷程。兩部作品反映的主題,表現(xiàn)了不同時代女性確立自身社會性別的歷程,作品人物反映出的特點與作者所處的社會環(huán)境是分不開的。
《勸導》的主人公安妮相較于奧斯汀其他小說中的人物有著進步性,也表現(xiàn)出作者本身對當時女性婚姻觀念的思考更加深入。例如,安妮對海軍工作的看法與其他人不同。在她眼里,海軍的職業(yè)比貴族的頭銜更值得尊敬,他們不加修飾的真誠行為比虛與委蛇、精雕細琢的紳士舉動更為動人。奧斯汀對女主人公婚嫁對象更改,展現(xiàn)出她創(chuàng)作思想的變遷。從讓女主人公嫁入穩(wěn)定的貴族門第,轉(zhuǎn)變到讓安妮嫁給一位無門第依靠的海軍,這離不開參軍兄弟對奧斯汀的影響,“他們常常把軍旅生活中的所見所聞告訴簡·奧斯汀,她由此深深地感到,貴族和地主階級的子弟只知道貪圖享受?!盵21]
其次,安妮十分注重利用閱讀打開自己的視野。例如,她與本威克上校一同討論現(xiàn)代詩歌,并讓他多讀散文。盡管這一行為,“并非幫她們提升認知和思辨能力”,只是如同“音樂、繪畫或說法語等才藝一樣,是裝飾女性外表的一種手段”[22]。
最后,安妮不再遵循拉塞爾夫人的“理性”勸導,轉(zhuǎn)而追求內(nèi)心的浪漫愛情,也體現(xiàn)出18世紀末到19世紀初,理性主義向浪漫主義思潮的轉(zhuǎn)向。但總的來說,在這些以出身名門的女性為主角創(chuàng)作的小說中,不可避免地將女性社會性別的塑造過程局限在家庭范圍內(nèi)。這種局限造成了“男女兩性有極為不同的社會經(jīng)歷,兩性之間看事情的方法也不盡相同,因此男性和女性從社會生活中得到結論也有差異”[23]。女性在19世紀的社會環(huán)境中確立的社會性別是恪守社會規(guī)范,在經(jīng)濟、婚姻選擇上依附男性的。在這種對女性的社會準則近于嚴苛的境地下,奧斯汀依舊用筆書寫著她的反抗之語,塑造了安妮這位既進步又帶有時代烙印的女性形象。
科林斯認為美國黑人女權主義的認識論是學者“自己的設身處地的具體經(jīng)歷才能表達黑人婦女的立場”[24]。例如,沃克的集子《尋找母親的花園——女性主義散文》(In Search of Our Mothers’ Gardens:Womanist Prose,1983)“凝結了沃克自己作為黑人、女人的親身經(jīng)歷和她對黑人婦女生活長期細致觀察后的理性分析”[25]。她將黑人的女性主義與白人的女權主義區(qū)分開來,確立黑人女性自己的話語理論。黑人女性不僅要承受男女之間的性別差異帶來的歧視,還要忍受種族間的歧視。因此,西麗社會性別的確立較安妮來說更為艱難。由此可見,黑人女性要確立社會性別首先要克服傳統(tǒng)思維中男權統(tǒng)治的觀念,以此明確身為女性的獨特性征。其次,在種族范圍內(nèi)由邊緣走向中心,在以白人中產(chǎn)階級異性戀婦女為主的女性經(jīng)驗中,為自己的女性經(jīng)驗爭得一席之地席,而姐妹情誼是黑人女性爭得一席之地的保證。
與《勸導》異性間的愛情不同,《紫顏色》是同性之間的“姐妹之愛”。莎格給西麗的同性之愛,彌補了她對愛的渴望,一步步站起來成為真正的女人。這種姐妹情誼是黑人女性成為“大寫的人”的力量源泉。在黑人女性之間擴大自己的生存空間,爭取表達權力的自由形成了共同體的共鳴。這些訴求匯聚成的姐妹情誼,使得個體的吁求凝結成集體的力量。
社會性別概念的提出者斯科特(Joan Scott)認為,關于社會性別定義的核心基于下列兩個命題的相互關聯(lián)上:“社會性別是構成社會關系的一種要素,這種社會關系是基于人們認為的兩性差異之上的;并且,社會性別是指涉權力關系的基本方式。”[26]也就是說,兩性之間的差異是社會關系的組成部分之一,而差異往往對標著社會權力上的不平等。在這種二元相對的邏輯之中,男性始終凌駕于女性之上,這種社會性別結構的形成必然導致男性掌握社會秩序的主導權。安妮與西麗的生活歷程表現(xiàn)出她們所處的社會環(huán)境中,男性相較于女性在婚姻與社會地位的選擇上有更多可以自由施展的空間。這些差異表征著女性將自我價值的實現(xiàn)掛鉤于男性或屈從于男性的現(xiàn)實。
從19世紀的白人女性到20世紀的黑人女性,她們都處在父權至上的社會中,都為自己做出了有悖于社會對她們角色的定義的選擇。安妮不再聽從“理性”的“勸導”,與溫特沃斯完美結合;西麗打破性別、種族、階級的枷鎖,擁有的生活空間、家人的愛、艾伯特的尊重,成為精神獨立、經(jīng)濟自主的女性。社會性別將原本局限在性別理論內(nèi)的文學批評擴展到種族、階級,將這三者作為文本分析的綜合理論架構,為文本解讀提供了新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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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莊靜,山東青島人,北京外國語大學國際中國文化研究院,2021級博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