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本《五星及二十八宿神形圖》中二十八星宿人物藝術形象研究

[摘 要]唐本《五星及二十八宿神形圖》是唐代所創(chuàng)作的關于二十八星宿的道教神話的繪畫作品，畫面中描繪了五星神及十二位宿神的樣貌特征，或文質彬彬，或怒發(fā)沖冠。整體繪畫風格在延續(xù)魏晉時期的飄逸灑脫以及唐代的華麗繁復藝術特點的基礎之上還融匯了西域元素，使得每一位星宿神的造型特征都極具特色，這使得唐本《五星及二十八宿神形圖》成為唐代極具代表性的宗教繪畫作品。

[關 鍵 詞]《五星及二十八宿神形圖》；人物工筆畫；二十八星宿；人物藝術形象；星宿神

[中圖分類號]J222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2095-7556（2024）36-0075-03

文獻著錄格式：吳佳蕾.唐本《五星及二十八宿神形圖》中二十八星宿人物藝術形象研究[J].天工，2024（36）：75-77.

一、唐本《五星及二十八宿神形圖》的歷史背景

唐本《五星及二十八宿神形圖》是唐朝時期創(chuàng)作的一本絹本設色畫。對此畫的作者目前沒有定論，學術界關于作者可能是張僧繇還是梁令瓚頗具爭議。學者孟嗣徽通過多番比對研究認為《五星及二十八宿神形圖》應為梁令瓚所創(chuàng)作。此圖寬27.5厘米，長489.7厘米，現(xiàn)存于日本大阪市立美術館。該圖繪制了五星及二十八宿的形象，分為上下兩卷。目前該圖只存上半卷，圖上按順序從右到左繪制了十七位星宿神，依次為歲星、熒惑星、鎮(zhèn)星、太白星、辰星、角宿、亢宿、氐宿、房宿、心宿、尾宿、箕宿、斗宿、牛宿、女宿、虛宿、危宿（見圖1）。

此圖將天文學知識與世俗觀念相結合，并且融入了神話傳說故事，具有一種獨特的藝術美感[1]。古人最初發(fā)明二十八星宿的目的在于觀測天體運動，其中包含太陽、月亮以及五星等。對傳統(tǒng)二十八星宿的崇拜也體現(xiàn)出了對未知世界的美好幻想，也表達了希望得到神明庇佑以及對美好生活的向往。二十八星宿一方面展示了古代社會的認知水平，另一方面體現(xiàn)了使用者的身份地位。圖中每一位星宿神的樣貌皆不相同，或為魁梧大漢，或為窈窕淑女，又或為獸首人身等形象。每位星宿神身著的服飾與配飾也不盡相同，或執(zhí)劍，或掐決，或手捧不同法器等。星宿神旁還標注著這位星宿神的名字、職能、性格、在人間時的姓名、祭拜時所需用品（如食物、酒器、冥幣等）與注意事項等。從每一位星宿神的一舉一動皆能感受到作者的悉心設計。

二、唐本《五星及二十八宿神形圖》人物形象研究

唐本《五星及二十八宿神形圖》中的十二宿神為東方蒼龍七宿與北方玄武七宿中的五宿。下面將主要分析這十二宿神的藝術形象特征。

（一）角宿

角宿（見圖2）以一位女子的形象出現(xiàn)，具有典型的唐代女子身材珠圓玉潤的風格，皮膚白皙，面部大面積涂抹胭脂，頭頂裝飾骷髏造型，手持蓮花，身著紅杉綠花樣式的衣袍，盤坐在花叢中，旁附有文字記載：“云其性格聰睿勇敢智慧，名蕓芳、先率，姓熾振?！弊g為：“角宿勇敢智慧，人間的姓氏為熾振，名為蕓芳或先率”。無論是絲帛服飾的流暢絲滑感抑或是人物面部輪廓以及身體曲線皆采用流暢線條勾勒，使得角宿生動活潑、栩栩如生。

（二）亢宿

亢宿（見圖3）為一名男子形象，膚色黝黑，蓄胡須，頭戴黑帽，身著白袍玄履，手持秤桿，眼神堅毅，目視正前方，一副商人打扮。旁附有題記曰：“其性格淳樸清平，精通戰(zhàn)陣，名賢戰(zhàn)。”譯為：“亢宿的性格淳樸公正，精通排兵布陣，名喚賢戰(zhàn)”。亢宿清廉公正，這也可以理解為何作者會讓他在手上持有一桿秤?？核薜囊录y線條有明顯的盛唐時期“畫圣”吳道子的線條風格，這種線條風格被稱為“莼菜描”，用筆利落大膽，筆勢有力，一氣呵成，衣褶處的線條婉轉而靈動，將衣袖的飄逸感塑造到極致，增強了畫中亢宿的空靈感，仿佛隨時就會騰云而起回歸天際[2]。

（三）氐宿

氐宿（見圖4）以一副武將的經典形象出現(xiàn)，頭戴朱纓，身材魁梧，身著甲胄，盔甲上點綴著寶石。氐宿的眉頭微促，眼神凝重，而他的坐騎神鰲則怒目圓睜，張開大口似在吼叫。旁附題記曰：“氐星神廟堂通曉幾十年之久，九萬里之廣，名粉評，姓翟衛(wèi)。”譯為：“氐宿姓翟衛(wèi)名粉評，通曉朝堂之事幾十年，其廣度也有九萬里”。氐宿身上的鎧甲與鰲獸背上的龜紋圖案精細縝密。氐宿服飾色彩綠中帶藍，并配以紅色作為點綴，紅綠色相互穿插，但是整體色調又保持偏綠色；鰲獸背部龜殼大面積使用黃綠色，腹部以及四肢足底采用紅色，由綠到紅過渡自然，變化微妙。氐宿與神鰲一動一靜，形成了鮮明對比，來襯托氐宿的神勇威武。

（四）房宿與心宿

房宿（見圖5）與心宿（見圖6）在人物造型設計上雖然一模一樣，但不同點在于人物面向不同方位。房宿面向右側，而心宿則面對正中間。兩人皆身著長袖短袍，身體除了頭部皆有鱗片，身后有蛇尾，腰間右側懸掛箭囊，左側系弓，右手手握長槍，皆神態(tài)自若。兩宿題記記載：房宿姓管紀踐，名含孫；心宿姓房館，名招貴。由此可看出并非所有星宿神都代表著美好的寓意，有些星宿神則是兇惡的象征。房宿與心宿兩位宿神在色彩設計上都采用了淡雅的顏色，無論是衣物還是膚色皆以淡化的方式處理，只采用朱紅點唇，從而達到畫龍點睛的作用。

（五）尾宿

尾宿（見圖7）的衣著與亢宿一樣，呈現(xiàn)出紅唇八字胡、高鼻梁等面部特征。尾宿左手持弓箭，右手執(zhí)筆，身后有一條溪水自左上往右下穿流而過，說明尾宿能文能武。題記中說明尾宿有能揭發(fā)眾神罪狀而不被眾神揭發(fā)之能，所以在人物形象設計上以書生模樣來表現(xiàn)。畫面中勾勒尾宿衣褶的線條自由婉轉，迎風飄揚，用力不一，變化多端；而尾宿腳下的溪水的線條走向更加自由，且筆跡模糊，意圖在于模仿水流之無形且蘊含運動感[3]。

（六）箕宿

箕宿（見圖8），膚色白皙，頂扎發(fā)冠，右手持一弓二羽，左手緊拽馬韁繩，身下的駿馬則雄健壯實，腳踩烈焰而來?；奚硐碌尿E馬腳下的烈焰與尾宿腳下的溪流形成鮮明對比，烈焰筆觸細膩，邊界清晰，而溪流灑脫流動，邊緣模糊。作者在塑造兩位宿神時采用了動靜對比的手法。

（七）斗宿

斗宿（見圖9），上半身赤裸，下半身身著豹皮，光腳赤足踩水。蓄胡須，頭部周圍繪有火焰光圈，左手執(zhí)鞭子，右手拿布袋。題記中提到斗宿有掌管陰陽的能力。作者在創(chuàng)作斗宿時利用線條的走勢、用筆時的力度勾勒出人物的肌肉，極具表現(xiàn)力。

（八）牛宿

牛宿（見圖10）是一個牛首人身的形象，牛頭上的羊角螺旋式交叉上升，身著青綠色長袍，手執(zhí)法棍站在水中，題記中記載牛宿擅長治病，但妄說禍福，煽動人心。

（九）女宿

女宿（見圖11）是一名羊首人身的形象，頭上的羊角向腦后盤旋，左手隱藏在長袖之中，右手撫在胸前，身著紅色長袍。題記中記載女宿與牛宿同樣擅長醫(yī)術，有預知天象的能力，但其淫亂貪諂，以諂媚煽動人心。牛宿與女宿的形象皆以獸首人身的造型出現(xiàn)，二者的職務屬性也不盡相同。作者在區(qū)分這兩個宿神形象時，在造型上，一個采用羊首，一個采用牛首，須發(fā)根根分明，營造出飄逸靈動之感；在色彩上，一個選取青綠，一個選取赭紅，衣袍有明顯的魏晉風格。

（十）虛宿

虛宿（見圖12），頭頂略微禿頂，剩余頭發(fā)扎于腦后，上半身赤裸，下半身置于壇中，左手向外攤開，掌心朝上，右手拿著道家法器甘露碗，整體膚色黝黑，嘴唇上留八字胡須，下留短須髯。題記中記載其姓為明辟疆，名為闿陽，精通歷術。虛宿整體設色沉穩(wěn)，多采用熟褐，星君下半身有壇甕，給人老成穩(wěn)重之感。

（十一）危宿

危宿（見圖13）為一個虎頭人身的形象，眼睛怒目圓睜，張開血盆大口露出其鋒利牙齒，頭頂骷髏，身著武將甲胄，左手執(zhí)斧，右手持劍，威風凜凜地站在巖石上，一副八面威風的形象。題記中提到危宿姓呂賈生，疾惡如仇，其廟堂有五六萬里之廣。危宿的甲胄以黃綠墨色為主基調，朱紅點綴其中，腳下所踩巖石，用筆利落，體現(xiàn)出巖石的堅硬感，而在顏色上采用熟褐，體現(xiàn)出巖石的厚重感。畫面中加入巖石更能體現(xiàn)出危宿的堅毅、神勇的性格。

三、唐本《五星及二十八宿神形圖》二十八星宿總結

唐本《五星及二十八宿神形圖》蘊含著道家思想。這幅作品中的人物、瑞獸各具特色，整體繪畫線條細膩流暢，筆鋒圓潤有勁，用色沉著穩(wěn)重，獨具中國古典繪畫之美，加之以絹本設色作為襯托，使得作者筆下的五星神與十二位宿神栩栩如生，令人嘆為觀止。相較于中國古代其他關于傳統(tǒng)二十八星宿的藝術作品，唐本《五星及二十八宿神形圖》中的動物造型皆為輔助，服務于人物造型，根據(jù)人物造型需要進行繪制安排。這樣的獨特安排使得唐本《五星及二十八宿神形圖》中的十二宿神更加具有特色，突出每位宿神的職能特征，賦予宿神“人”的特質。中國古典繪畫區(qū)別于西方的極致寫實，而它的魅力在于以形傳神、以畫傳韻。唐本《五星及二十八宿神形圖》不僅僅只是作者對星宿神的幻想，更體現(xiàn)了普羅大眾的審美需求與精神需求。

參考文獻：

[1]馬睿博.二十八宿形象研究：以《五星及二十八宿神形圖》為中心[D].北京：中央美術學院，2021.

[2]張亦楊.工筆人物畫創(chuàng)作的形式語言分析[D].南京：南京信息工程大學，2022.

[3]申瑢.唐代工筆人物畫線、色造型藝術研究[D].成都：西南交通大學，2010.

（編輯：高 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