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代之歌 家國之歌

把握時代、深入生活、扎根人民是文學成功的真諦，也是社會主義作家創(chuàng)作的優(yōu)良傳統(tǒng)，丁玲的《太陽照在桑干河上》、周立波的《暴風驟雨》、柳青的《創(chuàng)業(yè)史》，都是這樣的典范。唐大山的《情系玉麥》正是這樣一部繼踵先賢、身心下沉、帶著泥土芬芳和生活氣息的精心之作，是一部時代之歌、家國之歌。

作品共分為四個部分。其中，“扎根玉麥”主要是寫對卓嘎、央宗姐妹及其家庭生活的探訪和作者參與邊境巡邏的過程；“如歌玉麥”主要是寫玉麥其他百姓的日常及作者的轉(zhuǎn)山體驗；“建設玉麥”主要是寫參與玉麥工地項目建設一幫人，特別是來自內(nèi)地的建設者的生活；“寄情玉麥”則主要描寫了鄉(xiāng)政府工作人員的一些日常，最后以作者訪問卓嘎、央宗的哥哥貢覺及弟弟嘎爾窮結(jié)束。全書并沒有按照作者體驗生活的時間順序依次敘述，而是將他理解的玉麥之情揉為一體，自有其內(nèi)在的樸素邏輯和敘述目的。這里的玉麥之情，指的就是“家是玉麥，國是中國，放牧守邊是職責”的神圣之情。作者試圖通過這四部分給我們呈現(xiàn)一個立體的、真實的、復雜的、多面的、發(fā)展中的玉麥。他不僅想寫出玉麥之情是什么，更想寫出何以會有這樣的玉麥之情？玉麥之情是怎樣產(chǎn)生的？它對于今天的意義又在哪里。也就是說，作者力圖通過歷史的、自然的、地理的、人文的、社會的等多方面來詮釋“家是玉麥，國是中國”的豐富內(nèi)涵和時代價值。

從作品中我們可以看到，有國才有家，國土是一定要有人守的。書中寫到桑結(jié)曲巴從曲桑村回到玉麥時的情景：“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當他再次來到熟悉的地方，用高山松做的旗桿被砍成幾截，國旗沒有了蹤影?！薄八自谀抢餆o聲地流淚?！薄八纫詾?，是我們的地方，插上國旗就保險；現(xiàn)在才知道，國旗下沒人站著同樣危險。他后悔，后悔自己搬走；他愧疚，愧疚自己短暫離開?！薄耙ＷC五星紅旗在玉麥上空飄揚，必須有人在玉麥的山水間行走?！睆拇?，他下定了巡山的決心?！叭嗄陼r間里，一家三口，爸爸帶著女兒，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守護著玉麥的山山水水。”

時間易逝、歲月如歌。在如詩的生活中更多的還有生活的日常。那時的玉麥，道路泥濘、交通不便，物資短缺、設施匱乏?！吧＝Y(jié)曲巴原生態(tài)的生活環(huán)境，遠沒有陶淵明筆下的世外桃源那么美。他家的生活來源是幾頭散養(yǎng)的牛和偶爾打來的獵物。扎西每年編些竹器。來年五六月份，桑結(jié)曲巴把竹器帶到縣城換些糌粑和鹽巴。在大雪封山的日子，他們的衣著和飲食或許比野人好些?！睍袛⑹鲎扛?、央宗婚戀時寫道，她們不是沒有男子中意，他們離開的原因，也不在于是否入贅，而在于入贅的地點。“一輩子住在玉麥，他們受不了，受不了陰雨連綿的潮濕天氣，受不了大雪封山的漫漫冬季，受不了對山自語的窒息，受不了有可能竄上來的蠶食者。”而桑結(jié)曲巴和他的女兒卓嘎、央宗堅持下來了。這是一種奉獻，是一種犧牲，是樸素的家國情懷。因為留在玉麥，桑結(jié)曲巴的小女兒凍死了，因為守在玉麥，桑結(jié)曲巴的愛人扎西僅僅身患一般性的病癥卻死在了送醫(yī)的冰天雪地途中。然而，桑結(jié)曲巴和他的女兒卓嘎、央宗仍然堅持了下來，并因他們的感召有更多的人前來守護。作者在書中如實地記錄下了這樣的情懷和付出。

而為什么會有、為什么能有這樣的情懷和付出呢？除了樸素的家園故土意識外，更因為祖國的強大。書中桑結(jié)曲巴和工作組曾有這樣一段對話：“工作組的同志告訴他：‘國旗上的法力是中國共產(chǎn)黨和人民軍隊，是共產(chǎn)黨領導人民建立新中國，解放西藏，進行民主改革；是人民軍隊保衛(wèi)祖國，打敗來犯之敵?！薄吧＝Y(jié)曲巴想不明白，又好像明白了，站在那里自言自語：‘我跟著部隊，看到軍旗夠厲害的。解放軍奪回一個山頭，軍旗往上一插，外軍就不敢上來。國旗更厲害，外軍沒看到中國國旗，聽說玉麥鄉(xiāng)飄揚著五星紅旗，就打消了干壞事的念頭。國旗是佛祖，不是佛祖哪有那么大的法力？’”雖然工作組和他解釋：“佛祖是宗教信仰。國旗與它不是一回事。佛祖用的是法力，國旗靠的是中國共產(chǎn)黨的領導和人民軍隊的力量。兩者不能混為一談。”但認為“國旗不是佛祖，共產(chǎn)黨是佛祖，金珠瑪米是菩薩兵”的桑結(jié)曲巴，在參加1962年的反蠶食戰(zhàn)爭中，每天和解放軍在一起，耳濡目染，知道人民軍隊為國家利益而戰(zhàn)，他內(nèi)心始終有著堅定的信念——“如果發(fā)生意外，駐扎在扎日鄉(xiāng)的解放軍會來救他，會來救這片土地。”他對愛人和孩子說：“不要怕，這是我們的家。害怕的應該是他們，他們是偷吃牛犢的豺狼。我們害怕，是替他們壯膽；我們膽壯，他們就會心虛。我相信解放軍很快就會來到。到時候，他們逃跑都來不及。”是呀，正如書中寫桑結(jié)曲巴參加升國旗儀式時所說：“我的腳下是國土，前面是國旗，背后是人民軍隊?！薄皣焓亲鎳幕恚谇懊嬉I著我們。背后有強大人民軍隊作支撐，我們才能穩(wěn)穩(wěn)地站立在國土之上?！?/p>

習近平總書記在給卓嘎、央宗姐妹的回信中說道：“有國才能有家，沒有國境的安寧，就沒有萬家的平安。祖國疆域上的一草一木，我們都要看好守好。希望你們繼續(xù)傳承愛國守邊的精神，帶動更多牧民像格?；ㄒ粯釉谘┯蜻呞?，做神圣國土的守護者、幸福家園的建設者?！鄙＝Y(jié)曲巴一家兩代人和其后繼者們正是用行動表明了“家是玉麥，國是中國”的精神內(nèi)涵?！熬褪沁@片地方，這是我們的家。不能讓叛亂分子破壞我們的家園，更不能讓外國人侵占我們的土地。這里一座山挨著一座山，哪一座山都是我們放牧的地方，哪一座山都不能丟?！睍袑Υ诉M一步詮釋到：“也有人說，現(xiàn)在玉麥鄉(xiāng)黨政軍警樣樣都有，用不著老百姓巡邏吧？卓嘎和央宗從來不那么認為。半個多世紀前，沒有任何人安排，她們的爸爸就踏上了巡山之路。姐妹倆從懂事時起，就知道牛是守護國土的衛(wèi)士，沒有任何人要求，她們盡量把牛趕得遠些。在人力資源奇缺的玉麥，牛發(fā)揮了意想不到的作用。蠶食者看到成群的牛在山坡上悠然吃草，斷定這片土地的主人就在附近，垂頭喪氣地走開?！笔聦嵣希坝僧?shù)鼐用駞⒓拥难策夑?，既機動靈活又有象征意義。他們可以按照固定路線前行，可以在領土上自由穿梭。土地屬于誰？住在其上的居民有發(fā)言權(quán)。”有一首歌唱道：“家是最小國，國是千萬家。”書中通過桑結(jié)曲巴及卓嘎、央宗這樣的典型，通過其后一個又一個搬遷落戶到玉麥的普通群眾生動地說明，國是我們千萬家的，我們每一個人都要維護我們祖國的利益、要守住我們的領土。

同樣，當我們在爭做“神圣國土的守護者、幸福家園的建設者”時，祖國沒有忘記、也不會忘記，一定把我們的邊疆建設得更加幸福、美麗。書中對玉麥諸多工程項目建設的描寫，對諸多由內(nèi)地進藏建設者的描寫，乃至于個人的規(guī)劃，群體的憧憬，無不向我們描繪了一幅玉麥美好未來的壯麗畫圖，同時諸多由內(nèi)地進藏的建設者也正寓示了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不斷緊密，各民族團結(jié)一心，共同建設我們偉大的祖國，共同促進實現(xiàn)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書中寫道：“以前說如何發(fā)展玉麥，不現(xiàn)實。為什么？一條羊腸小道，夏季泥石流、山體滑坡說堵就堵，冬季大雪一下不用考慮出去的事。那樣的交通條件，人難以進出，車子開不進來，如何發(fā)展？一冬不缺糌粑就挺好。今后大不相同，我往來多次，曲玉公路對質(zhì)量要求很高，考慮到沿途的地質(zhì)狀況，該加固的加固，該保護的保護，后期養(yǎng)護到位。路通了，人員才能交往，物資才能交流，邊疆與內(nèi)地才能交融?！睍羞€寫道：“昨天，這里人煙稀少；今天，這里一片繁忙；明天，此處展現(xiàn)生機。若干年后，無論你在祖國的哪個地方，都可以站在中國地圖前，手指著喜馬拉雅山告訴下一代：‘孩子，這里有我砌的一塊磚，這里有我抹的一面墻。玉麥，是我終生銘記的地方?！蔽蚁嘈?，玉麥也是唐大山會終生銘記的地方。

綜上，我認為唐大山用他樸實的文筆、樸素的邏輯、誠摯的情感，為我們描繪了一幅動態(tài)的玉麥興盛圖，譜寫了一曲守土固邊的時代之歌、家國之歌。從《情系玉麥》中能見出唐大山的性格和筋骨。而其深入生活的創(chuàng)作實踐，無疑也為新時代的西藏文學創(chuàng)作樹立了榜樣。

責任編輯：次仁羅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