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自過馬路

“我和你姨媽大約要去幾個星期，你就看店，晚上小云回來再盤賬。我們店里賣的都是普通的商品，反正你在公司面試后還得等工作，即使你不在店里也只能到處亂逛、吃灰，要不就是坐在咖啡館看幾個穿短裙的失業(yè)的女孩炫耀鞋子，有啥意思。你照看商店，要是關(guān)門就會流失客源。顧客也不來了，你看看整個城市有哪家會空出一米的門面讓土地呼吸？你把貨物全都擺出來，擺放好。這個大集市在我們這個城市乃至全世界都是獨一無二的。別人的城市只留出很少的土地來建成花園、鋪上草坪、種上樹木，他們在專門的片區(qū)賣東西，我們這邊哪兒哪兒都滿滿當當?shù)?，但也很便利，想買火柴就開門跑到巷口買，想買摩托車就到另外那條街買。綠樹和草坪在夢里慢慢會有，算了不多說了?？纯茨闵倌昀铣傻哪樜也话残模拖癞斈旮篙吥菢訜o畏上陣殺敵，一切輕如鴻毛。繼續(xù)跟你說啊你得開著店門，因為，只要店鋪門關(guān)一會兒人們就會覺得很奇怪，從裂縫中偷看里面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所以你要幫我們看店。我們店里賣的凈水器幾乎都是邊境貨，貼著外國商標，甚至貼上我們國家的商標，讓大家覺得是優(yōu)質(zhì)的越南產(chǎn)品。路過的人們都板著臉，偶爾有客人經(jīng)過。老公進城給在家的老婆買禮物，因為她也和其他人一樣喜歡自欺欺人。他們買回去能用的話就好，不好用的話也不好意思送去保修。但每一個產(chǎn)品都精心設(shè)計好了保修期，只是更換濾芯還在保修期內(nèi)而已。檢測一下水里是否含錳、鉛或鐵都不知道是哪個猴年馬月了。既費錢又費時。我一直賣凈水器等等看有沒有人租我家的店鋪，但我和你姨媽已經(jīng)筋疲力盡不想再做什么辛苦的事了。當躺在棺材里時，沒有人能夠把錢帶走。而地府卻有無數(shù)的冥幣……就連麻袋里都有……”

“好了您說那么多已經(jīng)夠了。我都答應(yīng)了還一直說。人老了，話太多，神經(jīng)都要崩斷了?！?/p>

阿義的姨夫身高1米55，姨媽身高1米6，他們共同生活了"20"多年，生活平淡如水。姨夫說話像街道的大喇叭一樣長篇大論，姨媽話不多卻常常用女詩人胡春香式的句子描述她身邊的事情，讓聽眾忍俊不禁。

但阿義沒笑。這個二十三歲的男孩已長出了絡(luò)腮胡，目光安靜，就像一個被海浪卷到地圖上未標注名字且偏遠的海域的水手。他看看姨媽，又看看姨夫，聽著姨夫的長篇大論，只是簡短地說了一句：“姨夫姨媽你們快去吧！”

姨夫和姨媽出發(fā)了。坐火車去看望大兒子，因他自作主張娶了遠地方的媳婦，老倆口不認他，現(xiàn)在兩歲的孫子在她媽媽的攛掇下打來電話說：“親愛的爺爺奶奶，您們好！”

姨夫和姨媽聽得熱淚盈眶，如何能忍得?。?/p>

姨夫和姨媽去旅游了。他們的小女兒有一個在古街賣陶瓷的男朋友，她下班后就捎帶腳兒去她男朋友賣陶瓷的地方，不怎么回家。她打電話說：“是阿義哥嗎？你看店賣東西得的錢你喜歡什么就買什么，我父母根本不記得也不會清點的！”

“又來這套！”

阿義看到街對面有一家賣書、報紙和郵票的商店。他順著街道穿過去，那些吃搖頭丸的家伙像眼睛失明的人一樣將摩托車橫七豎八地亂停亂放。他翻過隔離帶，穿過對向車道。那些視放棄人生擁有的東西為樂的家伙飛快地騎著摩托車，感受著耳邊呼呼的風聲，想停就停，停不下來就下地獄和正百無聊賴想抓幾個違規(guī)交通的家伙的閻王一起喝啤酒。他滿頭大汗奮力穿過馬路去買幾份體育報紙。阿森納隊最近踢得很糟糕。球隊連續(xù)失利，讓他更加堅定地追隨這支不在乎名、利、金錢、不會不顧一切搶奪獎杯的球隊。他們只踢良心球，就像浪漫的幻想、就像相愛的人不貪圖財富，沒有暴力、沒有惡性競爭，然而卻遭到這個時代詬病、鄙棄。有人在全世界數(shù)十億人的眼皮下、在足球場上作弊、背叛、偷竊，可是大家卻無能為力！

他老覺得青春被掠奪得支離破碎！他知道自己并不能像父母所說的那樣融入社會，他們每天都在教導(dǎo)他，痛心疾首地規(guī)勸他。

他在店里坐了一整天，慶幸沒有人來買東西。天這么熱，就連靠賣豬賣米賺錢的人都懶得進城。熏染了城市氣息的人只肯去賣高檔貨的地方，誰沒買到高檔貨的話就懷疑一切，寧可喝臟水，也比死于猜疑強。于是他坐著發(fā)呆。

這個十字路口是城里最熱鬧也是最窒息的地方。最可怕的是夏天下班的時候，那些不顧生命安全喜歡飚摩托車的家伙被困在柏油馬路上的車流中?？吹桨⒘x摸索著到路對面的商店買報紙，看店的小孩像看外星人一樣看著阿義：“哥，你為啥那么緊張？”

“我橫穿馬路。真可怕！”

“過馬路有什么可害怕的啊。我每天都穿過十字路口去學(xué)校，這有什么可怕的？"為什么你老是左顧右看的呢！”

“如果不觀察的話會被車撞到！”

“你不用看，不需要像別人說的那樣去觀察。你再觀察再躲避也沒人會避開你的。你只要像我這樣，一直走，不看任何人，沒人敢撞，你試試看。”

“我不是特別害怕，但怕麻煩。我喜歡一個人坐在角落里。但是我每天需要一份體育報。綠字、紅字相間的體育報，幾十份相同的報紙，拿到哪份就看哪份，可是整條街就只有你家賣報紙。”

小孩頑皮地笑了：“你說得對，在這兒開書報店真是腦子不清醒。有誰看報呢，只有我爺爺無精打采地坐在店里隨便賣一賣。爺爺告訴我，以前買書得排隊，還要有買書票。我爺爺懷念以前的日子。你看那邊那個就是我爺爺……”

屋內(nèi)一位身穿絲綢襯衫的白發(fā)老人正在給桌子上的植物澆水。他看起來像個古董，壓根不在乎從街上灌進屋內(nèi)奇怪的機械聲。阿義邊點頭邊打量爺爺，發(fā)現(xiàn)他和他的孫子一樣，正神態(tài)自若地過馬路。小孩以為這個年輕人與爺爺有一樣的想法，他拉了拉阿義的手，因為他看到阿義與老人一樣對道路有恐懼感。她想幫助他，告訴他不要怕。她白天都在學(xué)校學(xué)習，下午回來時她可以送報紙給阿義。

阿義心不在焉地看著。幾天沒刮胡須讓他的臉顯得蒼老，無精打采。小孩撲哧笑出聲：“抑或你不想看過期的報紙吧。你下午看也沒問題是吧？"過期的報紙更好。那邊有一個伯伯喜歡看過期的報紙。伯伯說實時新聞讓他感到害怕，他聽膩了才會去看報。過時的報紙讓他感覺平靜。好不好笑哥？”

阿義沒笑。小孩向阿義伸出了手。“說好了啊。我的名字叫小不點兒，這是小名。我的學(xué)名太長，叫阮黎武爍明香，好恐怖，恐怖片都沒我的名字恐怖?！?/p>

阿義坐在塑料椅子上，看著下午堵車的十字路口，堵得四面八方全是黑壓壓一片，方圓幾公里都是黑壓壓的。柏油路上的熱氣像在煤氣爐上蒸騰，空中升起騰騰熱氣。摩托車上的婦女和女孩們把臉遮得嚴嚴實實，戴著長及腋下的手套，就像中國武功片中的大俠。很多女孩甚至像沙漠地區(qū)的人一樣穿著厚厚的褲子防曬，眼鏡有飯碗那么大，她們的姿色淹沒在尾氣中。

阿義對小不點兒說，“她們究竟如何來展示自己的姿色呢？”小不點兒捂住因張大嘴而露出的牙齒?！八齻兛梢栽趶N房里展示美，在與我媽媽辦公室一樣有空調(diào)的地方也可以。晚上她們可以在咖啡館展示，還可以在臥室里。怎么會沒有展示自己姿色的地方呢？”

阿義聽著這個十四歲女孩說話就像電視里那些健談的青少年一樣，什么都知道。甚至問到某某先生的出生日期，或者是太平洋上人煙稀少的國家，他們也非常了解。阿義常常因為小孩子們什么都知道而感到驚訝。但聽小不點兒這么說，看看小不點兒的臉，阿義覺得也沒什么。她這個年紀知道女人在臥室里展示自己的姿色也合理。

小不點兒還圍繞“姿色”這個話題發(fā)表了一段長長的觀點。阿義也參與了討論。毫無意義！摩托車上呼呼而過的姿色：飛揚的頭發(fā)、裙擺兩側(cè)光著的雙腿、T恤下面鼓鼓的胸……整座城市因她們而變得無比美麗。現(xiàn)在就算祈禱一整天也看不到美女走在前面，公子哥兒心潮澎湃地跟在后面的景象……小不點兒說，“大家這么忙誰有時間啊哥？像我媽媽，每天她回到家我已經(jīng)睡了。我爸爸和媽媽的婚姻生活很可笑。每周爸爸都會在家里與媽媽、我和爺爺待兩天。有時是周一，有時是周末?！?/p>

“為什么這樣？”

“我不知道。我爸爸忙著做生意，媽媽也在忙她的事。聽他們倆說每家每戶這樣節(jié)約時間。大家都自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p>

“真恐怖，那你父母已不相愛了！”

“他們?nèi)缤焓拱阆鄲?。晚上時常給這家打打電話，又給那家打打電話。有時我爸爸周日晚上來接我媽媽去跳舞、喝咖啡。我認為這也很好。我叔叔和嬸嬸總是在一起卻天天打架。我的爸爸和媽媽似乎并不對彼此感到膩煩。我外公卻說他們瘋了，不成體統(tǒng)！”

“你也覺得不成體統(tǒng)吧哥。夫妻倆各自有自己的房子，就像西方人一樣。但西方人也不是這樣的?！?/p>

“你確實老了，哥。”小不點兒看著這個安靜的男孩?！澳愫臀覡敔斠粯永稀！?/p>

每個下午都如此。小不點兒穿過馬路送報紙給阿義。下午堵車，她過馬路阿義放心。堵車時一切都靜止了，她只是覺得馬路擁擠。道路通暢時才令人擔心，道路暢通誰也不會看誰，只管胡亂飆車，誰領(lǐng)先半個輪子就像是贏了什么挑戰(zhàn)似的，大家都在亂干。

對面那邊高低不平的街道，遠遠就看到小不點兒的短發(fā)。她的頭發(fā)像樹根一樣濃密。得用一個很大的發(fā)箍才能將頭發(fā)束住。小不點兒的額頭向前突出，方額頭方下巴也顯得整張臉是方的，看起來既稚嫩又滑稽，像在喝奶的嬰兒的臉。然而，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也很可笑。

“你為什么看體育報啊？我就從來不看。只有足球門是最干凈的，然而人們卻依然要在上面刷油漆?？植溃纯植榔瓤催@個更好！”

阿義被小不點兒的話逗笑了。倆人似乎很投緣，常聊天。有一次，道路異常擁堵，天氣熱到令人窒息，小不點兒指著一輛汽車說：“你看那邊那輛日產(chǎn)樓蘭車，它售價近20億越南盾。路的另一邊帶有L標志的是雷克薩斯GX470越野車。這款車是豐田專供美國市場的兩輪驅(qū)動越野車，8座，4.6升發(fā)動機，價值25億……”

“天吶，為什么你這么懂車？”

小不點兒笑開了：“我的父親是一個汽車經(jīng)銷商，他給我講解得很透徹，我記得很牢?！?/p>

阿義按照小不點兒所說的聚精會神觀察汽車。他能識別在擁堵的街道上滾滾摩托車流中價值近"30"億越南盾的汽車。樓蘭、悍馬車的車主們看不到那些耐心等待道路暢通的臉，看不到那些普通摩托車的尾氣熏黑了他們的車外殼。他們必須這樣坐著。大多數(shù)人避不開這些麻煩。

想想看，這地方的有錢人也遭罪。在古街阿義家附近有一家著名的河粉店。癡迷那家河粉的上流人士自己開車到那兒。優(yōu)雅奢華嶄新的梅賽德斯-奔馳讓古街煥發(fā)出古典又深沉的色彩。但新時代的紳士淑女、上流人士們不得不繞來繞去，到處被驅(qū)趕，他們因為沒地兒停車，一個早上都吃不上一碗河粉。但他們很有耐心，他們停好車、開門，穿著價值百萬的鞋子走在街上，身穿高奢長裙和西裝，雍容華貴，看起來也著急，但對于生活在泥塘中的上流貴族來說，這算不了什么，所以他們必須要有耐心。

下午堵車浪費了億萬富翁車主的時間，但他們也只能忍受。沒有專門為富人設(shè)計的通道。富翁的汽車與騎摩托車的浪蕩子在同一條路上。本田、雅馬哈的大排量踏板車和250升以上的“超級踏板車”與20世紀70年代的摩托車全都啞火了。小不點兒指著一輛巨大、豪華，看起來很嚇人的摩托車：“看那個哥，那就是翼牌的‘黑犀?！ν熊?。我爸爸剛買了一輛?！?/p>

“太恐怖了。我無法想象自己在城里騎著這么大的車?！?/p>

小不點兒奇怪地看著阿義。她用手撫摸著阿義下巴上的胡子，小孩兒的頑皮動作。“那么你最喜歡什么，哥？”

“我喜歡綠油油的草坪，喜歡兩排高大的老樹中間有一條路——土路，遠處是房屋。我喜歡隱藏在樹林后面的房子。我騎著自行車到街上，上班，然后騎著自行車回家，把自行車停在柵欄旁邊。媽媽在廚房做飯，爸爸下棋，我和小不點兒一起去后面的園子打籃球，呼吸著清新的空氣……”小不點兒笑得像個喝醉了的男孩子。

“你確實是在做夢，哪里有大樹、草坪讓你玩耍？"摩托車的尾氣和路面的灰塵越來越濃，就算在夢里你也無法擺脫……”

凈水器店旁邊的服裝店老板無精打采地坐在一邊聽兩人聊天，把手插在西裝短褲口袋里，在亙古不變一到下午就堵車的十字路口吧嗒吧嗒抽著煙。

“你是那邊賣報紙店主的孫女吧，我還不太認識你。你爺爺很怪異啊，女婿是身價數(shù)十億的汽車經(jīng)銷商，女兒在銀行工作，錢多到不行，他還代售這些書、報啥的干嘛?！?/p>

小不點兒沒回答。她怔怔地看著他，像看一個陌生人。他和別人說的一樣。人人都認為爺爺貪錢，對他來說，他只是喜歡做一些事情來消磨時間。很多時候他把所有的錢都拿了出來，因為家鄉(xiāng)還有沒良心貪婪的親戚們。

“你在這里幾天了，你看到有人進店買衣服了嗎？"真他媽熱。但那些風塵女將所有過時貨一掃而空，時髦的姑娘們瞟一眼就走了。真他媽無聊！”

“哥，我發(fā)現(xiàn)那些吊帶衫仍在流行。哦，今天流行明天過時，時尚就是不停輪回。當我看“探發(fā)現(xiàn)索”時，我認為太平洋彼岸的那些原住民男人最時髦。男人們將“鳥”套進象牙狀的管子里，肩膀上掛著幾片蟹殼，每個人的“鳥”都深深套進管子。我猜要是哪個時裝設(shè)計師展示這種時尚，這種獨特的時尚，我認為在巴黎表演時人們一定紛紛側(cè)目?！?/p>

阿義轉(zhuǎn)過身遮擋，不讓小不點兒聽到時裝店老板這些赤裸裸的話。但小不點兒若無其事。她習慣過馬路了嘛。

小不點兒放暑假了。阿義告訴她：“你隨時都可以過馬路給我送報紙”。中午，阿義通常坐著看向路面，熱氣蒸騰，眼前的空氣霧氣彌漫，如同水汽流動，讓人頭暈?zāi)垦?。中午街上空無一人。有一天就像有人在空中放哨，一輛摩托車剛好駛到廣告牌下就突然摔倒。騎摩托車的人連忙爬起來，四處張望，想看看誰是肇事者，好抓到他，但沒找到，于是只能憤憤地騎上摩托車離開。半小時后，兩個年輕人也在那里摔倒，也停下車嘟囔著罵了兩句之后走了。半小時后，一名騎摩托車掛著兩筐雞蛋的女子也在那里摔倒了。從中午到下午，阿義數(shù)了一共有七輛摩托車，莫名其妙地在沒有撞到人的情況下摔倒了……時裝店老板說沒有什么奇怪的。這條路就像碼頭，碼頭每年都要抓人。地下面一定有尸體?！拔以谶@里已經(jīng)好幾年了，有時候數(shù)摔倒的人都讓我數(shù)得眼睛酸?！蔽抑皇窃陂_個玩笑，開個小玩笑也沒啥吧……

暑假，小不點兒不會在下午時候過馬路。她通常不管啥時間，只要一有機會就穿過馬路來找阿義聊天。下午三點，街上空無一人，摩托車瘋狂行駛，小不點兒在馬路對面揮舞著手中的報紙。還沒等阿義阻止她，她已沖到了街上。今天她戴了一個深紅色發(fā)箍，穿著紅色T恤，就連體育報也是紅色的。

她經(jīng)過經(jīng)?！白ト恕钡牡胤?。只聽一聲巨響，阿義只覺得眼前一黑。兩個與小不點兒年齡相仿的小子飛速騎著摩托車比賽，避讓不及小不點兒，那倆小子沖上了人行道撞到了樹腳。

駕駛本田銀翼的那個家伙也撞上了小不點兒。幾聲像地震一樣的巨響，周圍街道的人四下散開。

阿義不敢看救護車上的紅拖鞋，還有手中緊緊攥著紅色體育報的小不點兒。她的發(fā)箍掉在路上，阿義撿起它并帶回店鋪。

老天保佑，千萬別出事。老天保佑，我已經(jīng)告訴過你一次了，但你不聽。為什么你要獨自過馬路！

責任編輯 包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