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靈自選其團①

［美］康妮·威利斯　譯 _ 陳捷

編者按：

本期“世界科幻”來自美國當(dāng)代科幻名家康妮·威利斯（Connie?Willis）。1945年出生的她，是至今為止獲得最多雨果獎和星云獎的科幻大師（共獲得十一次雨果獎、七次星云獎），2009年入選“科幻名人堂”，2012年獲“達蒙·奈特紀念大師獎”，成為第二十八位公認的世界“科幻大師”。

這篇《性靈自選其團》選自科幻世界出版的新書《烈火長空：康妮·威利斯杰作選》，1997年獲得雨果獎最佳小說獎。風(fēng)格貫如作者往常，故事語言細膩、想象出其不意，還凸顯著作者的“考據(jù)癖”。

直至最近，人們都認為艾米莉·狄金森的詩歌創(chuàng)作終結(jié)于1886年，即她去世的那年。186B號和272？號這兩首詩卻暗示她不僅在那之后繼續(xù)創(chuàng)作詩歌，還參與了1897年的“偉大卻糟糕的事件”①。

這兩首詩最初于1991年被正在攻讀博士學(xué)位的內(nèi)森·弗利斯發(fā)現(xiàn)②，兩首詩當(dāng)時被埋在狄金森家后院的一排樹籬下③。弗利斯原本將其歸類為狄金森早期或“古怪氣質(zhì)初露時期”的作品，但最近一次對這些作品的調(diào)查（即在我寫論文的時候）卻產(chǎn)生了對這兩首詩的創(chuàng)作背景完全不同的解讀。

寫著這兩首詩的紙張邊緣燒焦了，272？號詩歌的那張紙上還燒出了個圓形大洞?，斏せ羝?班克斯宣稱燒痕與圓洞是“想要將紙張做舊卻忘了看好烤箱的可悲行為”④導(dǎo)致的，但詩中大量出現(xiàn)的破折號以及難以辨別的字跡都表明這兩首詩確實出自狄金森之手。狄金森的字跡難以辨讀曾被多位學(xué)者證實，其中，埃爾莫·斯賓塞在《艾米莉·狄金森：手寫英語還是鬼畫符》中曾加以論證；M.P.柯西夫曾寫過：“她的‘a(chǎn)看起來像是‘c，‘e看起來像是‘2，整首詩常常看上去像是雞爪子扒拉出來的。”⑤

燒焦的紙張邊緣似乎在暗示詩作寫就于詩人抽煙之時（眾所周知，除了其創(chuàng)作晚期即“徹頭徹尾的古怪時期”外，狄金森是從來不抽煙的），或某種災(zāi)難之中。我開始在文本中尋找線索。弗利斯將272？號詩的開頭兩句破譯為“我未曾見過友人——/亦未曾見過傻子——”⑥，這根本就說不通⑦。經(jīng)過更細致的調(diào)查，我發(fā)現(xiàn)前兩句其實應(yīng)該是：

我未曾見過惡魔——

亦未曾見過墓——

可兩者我都曾夢到過——

在這——無夢的墓中——

這樣的破譯才更接近真實，尤其是在押韻方面。傻子（moom）與墓（tomb）完全押韻，這在狄金森的詩歌里極為罕見，她更喜歡的是近似韻，例如“mat/gate”“tune/sun”以及“balm/hermaphrodite”。

第二小節(jié)破譯的難度更高，因為它正好在被燒毀的圓洞處，唯一可讀的部分顯示著四個字母?“ulla”⑧。弗利斯認為這四個字母屬于一個更長的單詞，如?“bullary”（教皇召集會議）⑨、“dullard”（蠢蛋）或“hullabaloo”（喧雜聲）⑩。

而我，卻馬上辨認出“ulla”這個詞是H.G.威爾斯在描繪瀕死的火星人時用過的，是一種他稱之為“兩個音節(jié)間來回替換的哀號??……凄切的悲鳴”的聲音。

顯然，“ulla”指代的是1897年火星人的入侵，人們曾認為當(dāng)時的入侵范圍僅限于英格蘭、美國密蘇里州及巴黎大學(xué)（彼時，儒勒·凡爾納正在那里攻讀博士）。這首詩的殘稿和186B號詩明確表明火星人曾著陸于阿默斯特鎮(zhèn)并遇見了艾米莉·狄金森。

乍看上去，這種情形似乎不太可能發(fā)生，火星人與艾米莉·狄金森的性情完全不搭調(diào)。狄金森生前深居室內(nèi)，從來不見客，鄰居來訪便躲到樓上，用紙條傳遞信息①。關(guān)于她的這種自發(fā)性的遁世生活，有很多理論試圖解釋，包括布賴特氏病、無疾而終的一段戀愛、眼疾和皮膚病。T.L.門薩則提出了更為簡潔的理論：除了艾米莉，阿默斯特鎮(zhèn)剩下的人都是白癡②。

但沒有任何解釋可以證明，相比于阿默斯特鎮(zhèn)民，她更喜歡火星人。此外，讓她與火星人會面更為困難的是，1886年就已經(jīng)逝世的她在火星人到達地球時應(yīng)該已經(jīng)腐爛得不成樣子了。

火星人方面也會讓這次會面變得更為困難。與隱士的離群索居截然相反，它們習(xí)慣于大張旗鼓地到達地球，吸引記者們的長槍短炮，在周圍區(qū)域引發(fā)爆炸。沒有記錄表明它們曾在阿默斯特鎮(zhèn)著陸過，盡管幾位當(dāng)?shù)鼐用裨谌沼洟壑刑岬竭^超乎尋常的響雷。附近康科德鎮(zhèn)的路易莎·梅·奧爾科特在日記本上寫下了這么一句：“昨晚被西邊傳來的巨響震醒，擔(dān)憂不已，無法再次入眠，應(yīng)該讓喬娶了洛里的。待做事項：寫本續(xù)集，讓艾米在里面死掉，誰讓她燒我手稿的?！?/p>

關(guān)于這次著陸，還有間接證據(jù)。阿默斯特鎮(zhèn)——常與萊克赫斯特鎮(zhèn)混淆——顯然啟發(fā)了奧遜·威爾斯，讓他將電臺版的《世界大戰(zhàn)》的背景設(shè)立在新澤西州④。此外，西墓園有幾塊墓碑都以相同的角度傾斜，有幾塊還被擊倒了。顯然，火星人在阿默斯特鎮(zhèn)著陸過，而且更確切的地址應(yīng)該是西墓園，那里離狄金森的墳?zāi)菇阱氤摺?/p>

威爾斯將炮彈撞擊地面⑤的情形描繪為“閃耀著刺目的綠光”，緊接著發(fā)出“一陣我在那之前或之后再也沒聽過的巨大震動聲”。周圍的泥土四下“飛濺”，斷裂的排水管與房子地基暴露在空氣中，他在書中這般描繪道。如此強烈的撞擊定會掘起西墓園附近深埋地下的棺材，并將它們炸開，而后續(xù)的強光與響動肯定也驚醒了一具具亡靈，其中就包括熟睡著的狄金森。

于是她被驚醒，并認為這次事件是對她隱私的侵犯，這一切都在那首稍長一點兒的詩——即186B號詩——里表現(xiàn)得清清楚楚。詩的第一節(jié)這樣寫道：

我正安頓于墓中——

不速之客，不期而至——

在我的棺材蓋上捶打——

入土——也不能為安——⑥

至于“不速之客”為何沒有傷害她⑦（考慮到它們一貫的做派），以及她是如何讓它們消失的，詩中沒有明確解釋，我們必須回到H.G.威爾斯對于火星人的描繪中尋找答案。

在描繪火星人的著陸時，威爾斯告訴我們，由于地球的重力較大，在建造出作戰(zhàn)機器之前，它們都相當(dāng)無助。因此，在這段時期內(nèi)，除了陪伴①，它們對狄金森沒有任何其他威脅。

其次，火星人基本上都頂著顆大腦袋。在威爾斯的描繪中，它們長著眼睛，還有一只喙、幾條觸手，后腦勺上覆著張“巨大的鼓膜”作為耳朵。威爾斯從理論上推測火星人“祖先的形象與我們并無二致，只是在進化的過程中，它們的大腦和手臂逐漸變得愈加發(fā)達……身體則逐漸萎縮”。他由此得出結(jié)論，沒有了身體的脆弱與感官，火星人的大腦會變得“自私而殘忍”，并且精于數(shù)學(xué)（尤其精于非線性微分方程）；但是狄金森對它們的影響表明其過度發(fā)達的新皮質(zhì)實際上讓它們變成了詩人。

火星人用熱射線瞄準人群逐一射擊，吸食人血，動不動就口吐足以籠罩整片郡區(qū)的有毒黑煙。乍看上去，這種做派似乎與敏感的詩人格格不入，可真正的詩人又是怎樣的呢？以雪萊為例，為了娶那個寫怪獸故事的女人為妻，他殘忍地拋棄原配，任由其溺死于蛇形湖。至于拜倫，唯一對他稱贊有加的是他養(yǎng)的幾條狗②。羅伯特·弗羅斯特就更別提了③。

火星人在大不列顛投下了七顆黑煙炮彈，其中就有三顆在湖區(qū)④，而一顆也沒有投在利物浦，這無疑證實了它們的詩人身份，同時也解釋了它們要在阿默斯特鎮(zhèn)著陸的原因。

可它們?nèi)f萬沒有料到狄金森堅毅的決心與高超的文學(xué)水準。這些都在186B號詩里袒露無遺（算是吧）。第二節(jié)寫道：

我寫了封信——給惡魔們——

責(zé)令它們?nèi)o我——滾開——

信寫得直截了當(dāng)——簡單明了——

“我想一個人待著?！?/p>

“簡單明了”顯然是艾米莉夸張了，但這節(jié)詩無疑表明她寫了張便條，并傳遞給了火星人，而在下一句當(dāng)中，這個意思就更加顯露無遺了：

它們（字跡無法辨認）⑤了，帶著敬畏與驚愕——

這張便條可能是狄金森大聲讀出來的，可能被她以慣常的方式用紙條遞給了它們，也可能被她像扔手榴彈一樣丟進了擰開的黑煙炮彈里。

不管傳送方式是什么，狄金森的便條無疑讓火星人“敬畏與驚愕”，隨即立馬撤退，正如下一句詩里所寫：

它們——馬上——離開了——

曾有人提出埋在墓地里的狄金森不可能弄得到書寫工具，這種觀點沒有將維多利亞時期的生活方式納入考慮范圍。狄金森的喪服是件白色裙子，此外，所有維多利亞式白裙都有口袋⑥。

在葬禮上，艾米莉的妹妹曾往她手里塞了兩株天芥菜，并在她耳邊低聲囑咐要帶著它們?nèi)ヒ娭鳌；蛟S，她還往棺材里塞了一支鉛筆、幾張便條吧；再不然就是習(xí)慣于手寫、傳遞紙條的狄金森早就提前做好了準備。（好作家永遠不能沒有紙筆或筆記本電腦。）

此外，眾所周知，墓中詩⑦乃文學(xué)傳統(tǒng)中的重要部分。丹特·加布里埃爾·羅塞蒂就曾在失去其摯愛伊麗莎白·西德爾的悲痛中，往躺在棺材中的她的棕色頭發(fā)里纏上一首首詩①。

無論書寫工具是怎么進入棺材的，狄金森顯然及時有效地使用了它們。她草草寫下幾節(jié)詩句，遞送給了火星人。讀完詩句的火星人苦惱難當(dāng)，立即決定終止任務(wù)，飛回了火星。

如此立竿見影的效果背后之原因是什么，一直以來爭論頻頻，已然發(fā)展出好幾種理論。威爾斯堅信降落在英格蘭的火星人是被微生物殺死的，它們對地球細菌沒有抵抗力?？苫鹦侨艘腥旧线@種細菌怎么說也得花上幾個禮拜。顯然，讓火星人離開的是狄金森的詩，而非痢疾。

斯賓塞提出，她字跡模糊的手寫詩被火星人誤讀成了某種最后通牒。A.于芬提出，處于進化階梯上更高級位置的火星人對于行文標點要求非常高，當(dāng)它們看到過度使用的破折號和隨意大寫的字母時大感驚駭。S.W.盧伯克提出火星人對她所有的詩都能就著《德州黃玫瑰》的曲子演唱②這一事實深感不安。

然而，最合邏輯的理論顯然是狄金森對近似韻——所有高級文明都理應(yīng)憎恨近似韻——的偏愛令火星人傷透了心。186B號詩里包含兩個極其惡劣的例子：“gone/alone”以及“guest/dust”，而272？號詩里被燒掉的圓洞可能暗示著更為糟糕的例子。

H.G.威爾斯對火星人的入侵給倫敦帶來破壞的描寫證實了近似韻理論。在倫敦，丁尼生才是詩壇的寵兒。同樣證實這一理論的還有內(nèi)布拉斯加州昂鎮(zhèn)的繆里爾·阿德爾森對于飛船降落的一段記錄：

我們正在參加每周一次的昂鎮(zhèn)女子文學(xué)社活動，突然外面?zhèn)鱽硪宦暱膳碌木揄懀袷寝r(nóng)舍大廳上有什么東西掉下來了似的。亨麗埃塔·米迪當(dāng)時正在大聲朗讀艾米莉·狄金森的《我品嘗未釀之酒》。我們都跑到窗戶前往外看，窗外除了一團塵土，什么也看不到。（對于內(nèi)布拉斯加州的昂鎮(zhèn)來說，這很正常。）于是亨麗埃塔繼續(xù)朗讀，忽然間“嗖”的一聲，一個巨大的雪茄般③圓形金屬物體騰空而起，消失于天際。

當(dāng)時她們讀的那首是214號詩，里面的近似韻詞是（算是吧）“pearl”和?“alcohol”④，這點非常重要。

就這樣，狄金森將阿默斯特鎮(zhèn)從火星人的入侵中拯救了出來，隨后她便——如186B號詩的最后兩句所寫的那樣——“挪了挪”那“雜草叢生的墓床——/隨后轉(zhuǎn)身——睡去了”。至于這兩首詩怎么從墓地跑到了樹籬底下，她沒有解釋，我們也許永遠都無從得知答案⑤，就像我們或許永遠都不會知道她的行為是出自不可征服的勇氣還是眾人皆知的壞脾氣。

我們所知道的是，這兩首詩——連同其他的幾首一起⑥——記錄了一場迄今為止依然鮮為人知的火星人入侵。因此，186B號詩與272？號詩應(yīng)該被重新歸類為狄金森“晚期或解構(gòu)主義時期”的作品：不僅要將她最后且最重要兩首詩的頭銜歸還給它們，還應(yīng)讓人們能從這兩首詩中看到狄金森的高深立意。重新編號后，這兩首詩分別被稱為1775號與1776號，顯然，狄金森在用她自己的方式暗指7月4日（美國獨立紀念日）①，同時也暗指她認為應(yīng)將把火星人趕出②阿默斯特的那一天應(yīng)該銘記為美國的第二個獨立日。

附言：很遺憾威爾斯不知道近似韻的威力，否則，他只需抓起本狄金森的詩集，帶到火星人的登陸點，從《房中奔忙》里選幾句讀出來，就能省掉很多麻煩了。

作者后記：

人們總是對艾米莉·狄金森“隱居式”的生活方式感到吃驚與不安，并提出各種理論試圖解釋她一直待在室內(nèi)、只在夜里溜出來做園藝、客人一來便躲回樓上的傳奇一生。這些理論五花八門，有說抑郁癥的；有說她得了皮膚病，不能見光的；有說罹患狼瘡的；有說被一段愛情傷到無法釋懷的；更有說她患有公共場所恐懼癥或癲癇的，不一而足。

而我，卻完全能理解她的行為。老天，她住的那地方可是馬薩諸塞州的阿默斯特鎮(zhèn)啊。

她有一顆能由馬車聯(lián)想到死亡，由書籍聯(lián)想到航行中的輪船，由冬日暖陽聯(lián)想到“教堂圣歌之重量”的大腦。她能寫出“說盡真相，但不必直截了當(dāng)”“離別乃吾等所知的天堂與所需的地獄”“于是窗戶壞了，我也便不能看見光明了”這般詩句。她幽默風(fēng)趣，又常語帶挖苦，終其一生困于一個小鎮(zhèn)上。鎮(zhèn)上的人們最關(guān)心烤面包與編織罩布，只愛格律詩，樂于對世間所有人和事發(fā)表意見，并不厭其煩地向人講述：“你知道那個叫狄金森的姑娘又說了些什么嗎？”

在我看來，阿默斯特鎮(zhèn)就是埃文利村（缺少了綠山墻的安妮）、揚克斯（缺少了多莉·來維）、明尼蘇達州的戈鎮(zhèn)和艾奧瓦州的河城的綜合體，是一個典型的美國小鎮(zhèn)，住在那里的所有人都是雷切爾·林德夫人、霍雷斯·范德捷爾德爾和厄拉利·馬凱涅·希恩。

換我，我也閉門不出。

①英文原文為The?Soul?Selects?Her?Own?Society，是美國傳奇詩人艾米莉·狄金森創(chuàng)作于1862年的詩歌，1890年發(fā)表在《艾米莉·狄金森詩集》中。這篇小說的完整標題為《性靈自選其團——入侵與排斥：從威爾斯的視角對艾米麗·狄金森詩二首創(chuàng)作時間的重新解讀》。（如無特殊說明，本篇小說中的注解均為原作注解。）

①詳情見H.G.威爾斯，《世界大戰(zhàn)》，牛津大學(xué)出版社，1898。

②發(fā)現(xiàn)細節(jié)見J.馬爾普《絕望與發(fā)現(xiàn)：被博士研究生找到的大量遺失手稿》，雷丁鐵路出版社，1993。

③事實上是一首詩和一首詩的片段，片段包含了一節(jié)四行詩和第二節(jié)詩句中間的單詞字母（也可能是完整單詞，見后文說明）。

④班克斯博士“寫著詩句的紙張造于1990年，墨水出自毛氈筆”的論斷不過是毫無根據(jù)的臆想。見杰里邁亞·哈巴卡克的《碳定年法證明不了任何事情》，收錄于《有趣又賺錢的創(chuàng)造論科學(xué)》，金拖鞋出版社，1974。

⑤她的筆跡慘不忍睹，在《改革之動力：艾米莉·狄金森對帕梅爾習(xí)字法的影響》和《深度、傻子與牙齒：艾米莉·狄金森死亡詩歌之另譯》中都有提到。后者提出，712號詩的第一句其實是“因為我不能彎腰躲飛鏢”，描繪的是一個腿腳不利索的人在當(dāng)?shù)鼐瓢衫锒冗^的一個晚上。

⑥這兩句詩為作者對艾米莉·狄金森的著名詩歌I?Never?Saw?A?Moor的仿寫?！g注

⑦當(dāng)然，“盛況超越白鼬皮”或“露珠圓滿了自我”也說不通。

⑧也有可能是“ciee”或?“vole”。

⑨考慮到她的加爾文教派成長背景，此解釋說不通。

⑩也有可能是澳大利亞城市阿勒達拉（Ulladulla）。狄金森的詩歌里經(jīng)常提到澳大利亞。W.D.馬蒂爾達由此得出結(jié)論：“狄金森一生的摯愛既非希金森，亦非賈奇·?洛德，而是梅爾·吉布森?！痹斠姟栋桌颉さ医鹕喊拇罄麃喫浪T之關(guān)聯(lián)》，C.鄧迪，澳大利亞內(nèi)陸出版社，1985。

見羅德·麥昆。

①紙條上通常寫著迷人又費解的信息，如“要哪個——天竺葵還是郁金香？”以及“走開——關(guān)上門，當(dāng)你——走的時候?！?/p>

②見《傻瓜與蠢蛋：艾米莉·狄金森對于鄰居的看法的詩學(xué)證據(jù)》，I.斯馬特，知識界出版社，1991。

③在阿默斯特，幾乎人手一本日記，里面記錄著“早就知道她會成為一名偉大詩人?！被颉白蛞?jié)M月，偶然瞥見她在花園里種豌豆，真是夠瘋的。”之類的句子。

④人們常將奧遜·威爾斯與H.G.威爾斯弄混，這也讓狄金森堅定了其對人類的看法。

⑤并非故事開頭大家都知道的那波襲擊，而是故事發(fā)展到中間，炮彈差點兒掉到主人公頭上的那波。大多數(shù)人都錯過了這段描繪，因為他們已經(jīng)關(guān)掉收音機，跑到街上，奔走呼喊著：“世界末日到了，火星人來了！”（這再次證實了艾米莉?qū)θ祟愔巧痰呐袛?。?/p>

⑥見《喧嘩與騷動，以及青蛙：艾米莉·狄金森對威廉·?？思{的重要影響》，W.斯諾普斯，約克納帕塔法出版社，1955。

⑦當(dāng)然，那個時候她已經(jīng)死了，也就是說它們對她也造成不了多大的傷害。

①對她來說，陪伴就是最大的威脅。1873年，她曾寫過這樣的詩句：“若肉鋪伙計現(xiàn)在就來，我便跳進面粉桶里?！保ㄟ@也解釋了她為什么總穿著白色衣服。）

②見?C.哈羅德所著的《拜倫爵士的〈唐璜〉：作為靈感繆斯的馬士提夫犬》。

③他也不愛與人打交道。見《修墻：弗羅斯特全集》，蘭登書屋。相對于墻，弗羅斯特更喜歡帶尖刺的鐵絲網(wǎng)籬笆。

④見《〈我如行云獨自游〉中的符號學(xué)詭計：對華茲華斯的辯證研究》，N.孔波斯·門蒂斯，后現(xiàn)代出版社，1984。

⑤這個詞不是“讀到”就是“聽見”，要不然就是“領(lǐng)跑者”。

⑥還有褶飾、荷葉邊、褶邊及金銀線鑲邊（見《作為政治宣言的口袋：維多利亞時代早期女權(quán)運動中衣飾的作用》，E.潘克赫斯特&G.潘克赫斯特，憤怒女人出版社，1978）。

⑦見H.霍迪尼所著的《站不住腳的文學(xué)理論》中關(guān)于身后詩的闡述。

①兩年后，悲傷漸漸逝去，考慮到這些詩歌能帶來的財富，他又挖起棺材，將它們一張張取了下來。我都說過了，詩人沒好貨。

②試一下。沒開玩笑?！耙颉颉驗槲也荒転樗蓝Ｏ?，他便好心為了——我——我——我而?！?，沒錯吧？（當(dāng)然，并非每一首狄金森的詩都能就著這個曲子演唱。2號、18號和1411號就只能唱成《可愛小蜘蛛》的調(diào)子。她對于曲調(diào)的選擇會不會是隱晦指向火星人著陸德州這一不幸事件？見霍華德·沃德羅普的《龜之夜》。）

③見弗洛伊德。

④近似韻理論也解釋了為何狄金森在托馬斯·溫特沃斯·希金森將“pearl”改為“jewel”時大為光火。希金森不知道，但她心里很清楚，在未來的某一天，全世界的命運都將建立在她不會押韻這件事上。

⑤P.沃爾登曾提出過一個有趣的解釋，見《文學(xué)垃圾蟲：艾米莉·狄金森隨地亂丟手稿作為對梭羅的環(huán)境主義的回答》，P.沃爾登，《超驗主義評論》，1990。

⑥顯然，187號詩里所提到的“可怕的鉚釘”指的就是火星人乘坐的橢圓形飛行器。258號詩中的“一縷斜陽”正好呼應(yīng)了威爾斯的“刺目的綠光”；而“莊嚴的折磨/來自天上”當(dāng)然指的是火星人的著陸。這樣說來，多達55首艾米莉的詩歌都創(chuàng)作于晚于人們原本以為的時間，所以整個排序與命名體系也都該打亂重來。（值得注意的是，艾米莉正好死于55歲。）

世界科幻名人堂

LOCUS?X?科幻世界

主持人：尾巴

科幻世界將聯(lián)合世界頂級科幻行業(yè)雜志《軌跡》（Locus）獨家推出科幻大師訪談專欄，希望讀者在一睹大師風(fēng)采的同時，會對世界科幻生發(fā)出更多探索欲與愛意。

《軌跡》創(chuàng)刊于1968年的紐約，多年來憑借精彩的評論報道、深入的作者訪談、全面的英語科幻書籍資訊和科幻會議報道，彰顯著其在科幻領(lǐng)域的卓越地位，曾榮獲三十次雨果獎，包括八次最佳同人雜志獎、二十二次最佳半職業(yè)雜志獎。

《性靈自選其團》是科幻世界新書《烈火長空：康妮·威利斯杰作選》中的一篇短篇。這本作品集收錄了作者歷年的獲獎佳作，堪稱“一部優(yōu)中選優(yōu)的短篇合集，十篇不可不讀的得獎佳作”。借此契機，“世界科幻”欄目聯(lián)合《軌跡》特對這位機智幽默的科幻大師進行了訪談。

SFW：您的作品語言細膩、信息密集，出其不意的想象非常迷人，主角總有一種怪誕喜劇和愁情悲歌的疊加魅力。作品中，您為何安排了火星人和真實世界的詩人相遇呢？

康妮·威利斯：我認為各方面先進的外星人來到我們地球的想法是荒謬的。我試圖從一個非常困難的立場來寫這個故事，想要從完全懷疑和揭穿外星人的角度入手。我也喜歡諷刺，享受自己的故事呈現(xiàn)出來的諷刺。而故事背后有真實的東西，會讓整個故事非常吸引人。

SFW：您輕松幽默的文風(fēng)與您樂于社交、風(fēng)趣的性格不無關(guān)系。說說您與喜劇的淵源吧。

康妮·威利斯：我喜歡浪漫喜劇，也寫過很多這樣的作品。浪漫喜劇中，人們的關(guān)系是積極的，這種關(guān)系有治愈的力量——促使父母和解，兄弟姐妹、朋友之間的誤解得到解決等，其中蘊藏的愛可以讓一切變好；浪漫喜劇中，男人和女人一起工作，總會喜歡彼此、理解彼此，而非有別的無聊沖突；浪漫喜劇中，愛情并非最崇高的追求，很多時候，愛情甚至是障礙，人們愿意犧牲自己的幸福來換取另一個人的幸?！蛘咚麄冋J為的幸福；浪漫喜劇中，榮譽是更高的使命、家庭是更高的使命，你會關(guān)心更高的核心價值，這遠高于你關(guān)心自己的個人幸福。

SFW：全球流行病期間，您的生活有什么變化嗎？對您的寫作影響大嗎？

康妮·威利斯：這次全球流行病的一個好處是我完成了很多工作。我繼續(xù)創(chuàng)作我的“時間穿越”系列小說，并取得了很可觀的進展。

SFW：您近期有繼續(xù)創(chuàng)作短篇作品嗎？您對一些喜歡創(chuàng)作但好像不得竅門的年輕作家有什么建議呢？

康妮·威利斯：我最近沒有寫短篇，我已經(jīng)很久沒有寫短篇小說了，目前我寫的都是中篇、長篇。短作品似乎用不了你太多時間，甚至有人說“你應(yīng)該能夠在一周內(nèi)完成一篇短篇小說，因為你只能得到幾百美元的報酬”，邏輯上講，一周是你能分配給它的全部時間。這是完全錯誤的。

我們需要弄清楚如何在故事中添加哪些元素使其獨特，同時也需要弄清楚這個故事你到底想表達什么。當(dāng)你在寫一篇小說的時候，它應(yīng)該是關(guān)于很多事情的，并且得有一個主要的主題，這個主題也應(yīng)該非常復(fù)雜和有趣，而不僅僅是一個觀點。

你還必須問自己“讀者想要什么？你實際上給了他們什么？”。這很重要。你不能忘記文學(xué)藝術(shù)是一個交流的過程，也就意味著——你說出來，他們聽到了，你們都很開心，這是一種合作。我不知道有多少作家在有意識地思考這個問題（我年輕的時候就沒有有意識地思考太多）——你設(shè)置了什么和讀者期望什么之間的思考。你可以給讀者驚喜，但你必須給他們你精心設(shè)置后合理“流淌”出來的驚喜，否則讀者會非常憤怒，他們會把你寫的書扔到墻上的！

另外，很多作者本來有精良的寫作計劃，但可惜他們沒有將其執(zhí)行下去。作者對讀者的背叛是我現(xiàn)在讀作品時的一大困擾。我覺得作者所有的把戲都是合理的，但無論你要做什么，都得安排貫徹好。如果讀者在結(jié)尾感到驚訝，他們應(yīng)該不得不說“哦，我早該預(yù)料到的”。

①因為獨立日的社交性質(zhì)，所以狄金森不過這個節(jié)。但在1881年的獨立日，卻有人看見她往梅布爾·多德的門廊上丟了顆摔炮，然后跑掉了。（這也許就是幾乎沒人注意到火星人著陸的原因：阿默斯特鎮(zhèn)居民還以為艾米莉那個丫頭又在搞惡作劇呢。）

②有充足的證據(jù)顯示，火星人在新英格蘭遭受重創(chuàng)后去了長島。該理論將在筆者的下一篇論文《黛西家的碼頭盡頭的那道綠光：從菲茨杰拉德的〈了不起的蓋茨比〉看火星人的進攻》中進行闡釋。（我可是要沖擊終生教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