緬甸女人的邊境“愛情”：安全、生意、身份

顧月冰 王航

2月末的云南瑞麗，白天氣溫逼近三十度，陽光照在臉上，有種灼痛感。

粉紅色招牌，中緬雙語，從市中心財富廣場步行五分鐘，便是吳洽章的“月老紅娘婚姻服務部”?；榻樗淮螅瑑H十幾平方米，卻擠進了七八個人。

幾個緬甸姑娘坐在店門口，嘰嘰喳喳說話，并用Facebook打出蝌蚪狀的緬文，再加幾張照片，傳給遠方的家人。吳洽章隨手一指，其中一位會點兒漢語的姑娘，“她是紅娘”。

姑娘發(fā)給家人的照片是一位中國男子的相親照。照片里的男子也正坐在店里，他和吳洽章店里咨詢的其他幾位男性一樣，來自貴州、廣西等地區(qū)，想在這家婚介所討個老婆。

緬甸多地戰(zhàn)事持續(xù)。2024年2月10日，緬甸國家管理委員會頒布《國民兵役法》，征召大量年輕士兵入伍。大批緬甸男女試圖擁入云南邊境，跨國婚介所也悄然增長。

中緬跨國婚姻多為“緬甸女主動嫁中國男”。前往婚介所的大都是家境貧寒、身體有缺陷的中國農(nóng)村男性或二婚男性，在國內(nèi)婚戀市場易受排擠，他們的目光，瞄向了勤快聽話、對婚姻要求不高的緬甸女人。

無論何種形式的結(jié)合，對緬甸女人來說，擁有一紙中國結(jié)婚證是件奢侈的事。

對于未來，更多緬甸媳婦會思考片刻，回答：“過好現(xiàn)在”。

選擇：

“男方彩禮打過來，就必須開始同居”

黃昏時分，姐告口岸仍有幾群緬甸人席地而坐，大多二十歲出頭、皮膚偏黑，他們是躲避戰(zhàn)亂的年輕人，正在等待招工的人將其拉走。

瑞麗姐告口岸是中國對緬貿(mào)易的最大陸路口岸。緬甸民間地方武裝與政府軍的沖突一旦加劇，一批批緬甸青年便如浪潮般逃往中國。

2024年1月，泰國清邁大學緬甸戰(zhàn)略與政策研究院的統(tǒng)計數(shù)據(jù)顯示，自2023年“10·27颶風行動”以來，緬甸又有103萬余人無家可歸。

2023年年底，翡翠商人吳洽章轉(zhuǎn)型做起了跨國婚介生意。擁入姐告口岸的任何一位緬甸未婚女性，都可能成為吳洽章婚介所的潛在客戶。

“算上我，2023年年底瑞麗市只有7家婚介所，現(xiàn)在又多了幾家。這個月我就做了三單，現(xiàn)在生意還挺好的。”言語間，吳洽章頗為得意。

跨國婚介所和普通婚介所的區(qū)別不大?？蛻艚煌陼T費即可與緬甸姑娘見面，雙方相中之后再交1萬元婚介費，婚介所會幫助協(xié)調(diào)彩禮、辦理跨國結(jié)婚證等。

“520元是我們的會員費，我這里選擇很多?！眳乔⒄孪蛴浾呓榻B時，順手發(fā)來了一張年輕緬甸女孩的照片，照片上的姑娘皮膚很白、頭發(fā)還做了挑染，他鼓動一旁的30歲小伙，“你可以找個18歲的”。

“她們都是我以前做翡翠的朋友介紹過來的，這些朋友算是紅娘，介紹來的緬甸姑娘是他們的親友。”吳洽章自詡，店里介紹的姑娘靠譜、有保證，他不會跟不認識的人合作。

距離吳洽章門店只有200米遠，鄧磊的“伊天下婚戀平臺”入會費僅需500元。最多的一天里，鄧磊給一位客戶安排見了12個緬甸姑娘。

鄧磊娶了個緬甸女人，他的媳婦招來大批的緬甸姑娘，也有很多親戚朋友想要外嫁中國，“要不然我也沒法在這開婚介所”。兩天前，鄧磊還“近水樓臺”幫忙把小姨子嫁到了中國。

記者走進鄧磊的婚介所時，他正在接待一位廣西客戶。這位廣西小伙是親戚帶來相親的，他看中了店里一位短發(fā)緬甸姑娘。

男女兩家談妥8萬元彩禮后，鄧磊提供了兩種方案：一是男方把錢全部押在婚介所，二是男方給女方3萬元、押5萬元，等到結(jié)婚證辦完了，再全部轉(zhuǎn)給女方。

“一旦男方彩禮打過來，就意味著你們是‘夫妻，就必須開始同居?！编嚴谔嵝驯幌嘀械木挼楣媚?。

“中緬婚介不會像國內(nèi)那樣麻煩。緬甸姑娘嫁起來很快的，有的姑娘可能今天在，明天就不在了?！编嚴诖咧鴰孜华q豫不決的客戶。

從見面、相中到打錢、辦證，中介全程參與。流程化的相親，少了愛情的真誠與溫暖，更像是一樁跨國生意。

鄧磊的辦公桌前，特意放了張紅色的告知牌：拒絕接待家庭、男孩自身條件都偏差的；媽寶男、無掙錢能力、還自以為是的……

出路：

“緬甸女性還有選擇，男性的出路就很少了”

與婚介所的快餐式相親不同，棒賽女孩麻魯是自由戀愛，17歲時，她在瑞麗遇到了景頗族小伙小孔。

2011年，讀完中學的麻魯來瑞麗的一家飯店打工。她當時不會講中文，只能用景頗語和小孔交流。

店里不是沒有其他的景頗族小伙，只是麻魯偏愛小孔的“靠譜、踏實”。“都是緣分嘛！”麻魯?shù)拖骂^、害羞地笑著說，他倆戀愛不到一年就結(jié)婚了。

云南瑞麗市北、西、南三面被緬甸環(huán)繞，隸屬于德宏傣族景頗族自治州，有7個鄉(xiāng)鎮(zhèn)、20個抵邊行政村，“68%的人口抵邊而居”，所有村寨都有跨境婚姻家庭?！岸鄤t二三十戶，少則也有個八九戶?！比瘥愂袐D女兒童中心項目管理人員文華告訴記者，該組織從2005年起就開始關注跨國婚姻團體。

大多數(shù)中緬跨境婚姻中，夫妻雙方有著同一民族、語言和習俗，嫁到邊境村寨的媳婦能快速融入當?shù)亍＞挼橄眿D也深知，來中國能遠離戰(zhàn)火，收獲一方安寧。

“我們回娘家的第二天就干仗了，嚇死了！一大早我們就跑了回來，（緬甸）那邊待不得。”緬北開戰(zhàn)期間，文華探訪一家跨境婚姻家庭時，這家的媳婦剛從緬甸跑回中國。

從麻魯老家緬甸木姐棒賽到瑞麗市中心不過二十多公里。小時候，麻魯跳過畹町河邊的田埂，就能抵達瑞麗邊境。

2023年末的戰(zhàn)火，再次擋住了緬甸媳婦的春節(jié)回家探親路。

根據(jù)規(guī)定，緬甸邊民赴云南務工、探親、訪友等必須持有紅本的“邊民證”?！斑吤衩扛粢欢螘r間，就要去邊境口岸蓋章，才能再進入中國?！甭轸斦f，現(xiàn)在等在瑞麗口岸外的緬甸人，要排幾周才能進入中國。

云南瑞麗和緬甸南坎僅一江之隔，但緬甸媳婦雅敏已有四年沒有回娘家。

“之前，我拿著邊民證從瑞麗弄島鎮(zhèn)出發(fā)，騎一個小時電動車就到家了，每月都會回兩趟娘家?！毖琶舾嬖V記者。

后來云南德宏州加強了出入境人員信息管理，要求緬甸人將護照和邊民證均錄入人臉和指紋，雅敏即便住在邊境，出入邊境時也只能從護照和邊民證中二選一。

若用護照回緬甸，雅敏需坐飛機到中部城市曼德勒，再坐幾百公里的車北上到南坎，費時費力費錢。

這幾年，雅敏打算把母親從南坎接來瑞麗?！耙忍昧?。從2023年10月底之后到現(xiàn)在，一直也沒讓母親過來?！毖琶粝勇闊?，以前瑞麗市弄島鎮(zhèn)也可以通關南坎，現(xiàn)在只開了貨運，人流都堵在大國門（姐告口岸）。

但即便不能回家鄉(xiāng)，緬甸媳婦麻魯依舊認為嫁到中國是一件好事。

嫁到中國后，麻魯學中文，打工賺錢，努力生活。如今，麻魯在村里經(jīng)營著一家小吃店，主要賣云南撒撇（注：一種用米線、肉、菜佐以蘸料的涼菜）等。

“生意好的時候，早上7點就得外出買菜，晚上要忙到很晚。”麻魯早已褪去了打工時的青澀，她打扮得俏，染著桃紅色長發(fā)、涂著紅唇，做了精致的美甲。為了做生意，她將微信名取為“胖姐”加一串電話號碼，時不時在朋友圈里分享店里的美食。

更多時候，麻魯會在朋友圈分享自己的唱歌視頻，有時單人出鏡，有時候帶著閨密一起，唱的都是景頗族歌曲。

對于未來，麻魯沒有太高要求，“過一天算一天，自己沒能力想那么多?！彼卮饡r頓了一頓又說，“只求家人平安。”

“緬甸女性還有選擇，男性的出路就很少了?！绷硪晃痪挼槿A人媳婦馬亮坐在自己的養(yǎng)生美容店里，一邊吃午飯、一邊感嘆，旁邊還坐著馬亮的媽媽、侄女馬香以及馬香的兩個孩子。這家美容店緊鄰瑞麗一中，地段不錯，門面100多平方米。

“我媽媽生了六個孩子，除了大姐嫁去了緬甸木姐，其他的男丁還在家里種甘蔗。”馬亮只覺得無奈。

緬甸內(nèi)戰(zhàn)爆發(fā)后，中緬進出口貿(mào)易受到波及，馬亮三個哥哥和一個弟弟的甘蔗生意也愈加難做，“一年到頭賺不了什么錢”。

由于怕被“抓去當兵”，馬亮的兄弟不敢回家，在外東躲西藏。顯然這不是長久之計，地里的甘蔗還需要人照看?！八麄儾豢赡芤恢绷骼?，每家都還要考慮生計?！瘪R亮苦笑。

奔波：

“拿到結(jié)婚證是件很遙遠的事”

看似收獲一方安寧的緬甸媳婦，在中國的生活也會煩惱。結(jié)婚十多年，嫁到瑞麗市勐力新村的麻魯和老公小孔并沒有一張結(jié)婚證。

勐力新村是景頗族的聚居村。十多年間，勐力新村從整體山上搬遷到離市區(qū)僅三公里的地界，政府給每戶人家按比例修建了回遷房。勐力新村多位村民告訴記者，全村九十來戶人家，有十多戶跨國婚姻家庭，但只有幾對夫婦拿到了結(jié)婚證。

許多中緬跨國婚姻，是以“事實婚姻”的形式存在，男女雙方未登記結(jié)婚，便長期以夫婦名義同居生活，且育有下一代。馬亮是緬甸華人，她嫁到勐力新村快二十年了，育有一兒一女。對于馬亮來說，拿到結(jié)婚證是件很遙遠的事。

中緬涉外婚姻規(guī)定中，緬甸配偶需要提供護照、出入境證以及緬甸有關部門出具的婚姻狀況證明。兩人再共同到中國公民戶口所在地登記結(jié)婚。

“早年間，緬甸政府不愿意給在緬華人辦身份證，讓我們到中國去辦。”馬亮感到委屈，沉默了片刻，她告訴記者，她到現(xiàn)在還沒有一張緬甸身份證，自然無法辦中國結(jié)婚證。

一份《耿馬自治縣邊民跨境婚姻的現(xiàn)狀與思考調(diào)研報告》解釋，多數(shù)緬籍邊民不僅沒有有效護照、邊境出入通行證，而且更難取得緬方的單身證明或未婚證明，這導致了邊境村寨出現(xiàn)了大量無證婚姻。

沒有結(jié)婚證的緬籍邊民，在個人工作生活、社會保障方面都會受到影響。

馬亮只有一本“邊民證”（紅書），每隔一段時間要去口岸蓋一次章，“時間都耗在排隊蓋章上了，有時候要排一個星期。過期不蓋章，還要給緬甸政府交罰款……”

如果馬亮拿到結(jié)婚證，只用每年更新一次中國的探親簽證。也不必頻繁往返口岸給邊民證蓋章，甚至可以每年繳納醫(yī)療保險，與中國居民享受同樣的醫(yī)保福利。

馬亮一家人至今仍受到身份的影響。二十世紀六七十年代，馬亮的媽媽從中國嫁到緬甸雷基市。雷基市也屬于滇緬邊境城市，緊鄰隴川縣拉影村章鳳口岸。二戰(zhàn)期間，中緬印三國戰(zhàn)略補給國際公路開通后，經(jīng)常有同盟國的英美軍人在此處活動，當?shù)厝朔Q其為“洋人街”。

馬亮的媽媽已經(jīng)頭發(fā)花白，她慢慢地告訴記者：“那時候邊民普遍認為，緬甸發(fā)展得比中國好。”可她嫁去緬甸后，既沒有緬甸身份證，也沒辦過中國身份證（注：我國1984年4月開始實施居民身份證制度）。

“好在我們的外婆身體健康，還一直在瑞麗生活，我媽媽需要跟她做親子鑒定后，才能申請中國身份證?！瘪R亮說，她的一雙兒女也需要跟中國老公做親子鑒定后，才能上中國戶口。

在近20年調(diào)研工作中，文華遇到了不少緬甸媳婦因沒有結(jié)婚證卡在子女落戶問題上。

丹敏是瑞麗邊境村里的緬甸寡婦，丈夫早逝，家里只剩下她和兩個年幼的孩子。2014年，丹敏女兒到了上學年紀，因沒有戶口，無法辦理入學。

瑞麗市婦女兒童發(fā)展中心相關負責人帶著丹敏跑到教育局協(xié)商，暫時解決了入學問題，但營養(yǎng)餐的問題又來了?！翱傔@樣也不是個事，如果丹敏孩子的戶口問題不解決，初中入學肯定卡得更嚴”。

為了丹敏兒女的戶口，該負責人先是帶著丹敏回到緬甸南坎開無緬籍證明，又回國帶孩子與叔叔做親緣關系鑒定，再跑去醫(yī)院開出生證明。

“前后花費了兩年時間，兩個孩子才拿到中國戶口?！蔽娜A回憶，后來丹敏的兩個孩子也申請到了“事實孤兒”補助，每月有一千多塊錢。日子慢慢好了起來，房子也重新修繕了。

馬亮的侄女馬香卻沒有那么幸運，她只在瑞麗讀完初中，便輟學出來打工，而后也成為瑞麗的緬甸媳婦。

“緬甸華人沒有中國戶口，就不能上高中。但我們邊民從小讀中國課本、學中文、接觸中國老師，也一直渴望能上中國的大學，就沒想去‘下緬甸（注：曼德勒以南、以緬族為主的緬甸城市）?！备浾咴V苦時，馬香還背著4個月的嬰兒，“可能也是因為太窮了，天天砍甘蔗，沒錢去泰國等其他國家讀書……”

馬香1999年出生，已經(jīng)育有兩個孩子。馬亮在一旁替侄女惋惜：“其實阿香的成績很好?！?/p>

馬亮猜測，去緬甸上大學或許也找不到工作。

權(quán)利：

“媽媽怕遇到壞人把女兒給賣了”

“很多緬甸邊境女性不了解中國涉外婚姻法律規(guī)定，男方也不愿意花精力去辦結(jié)婚證，她們就很難走出邊境城市?！本挼橄眿D欽丹達誒告訴記者。

2008年欽丹達誒剛嫁到中國時，也沒有結(jié)婚證?；榧喺蘸突檠缂耐辛怂龑橐龅乃衅诖?/p>

緬甸若開族姑娘欽丹達誒和老公吳海學是中緬跨國婚姻的另一種樣本。

欽丹達誒受過緬甸高等教育，大學學法律，后又自修了日文。2007年，欽丹達誒被派駐到緬甸駐日本公司做翻譯。一次工作合作中，欽丹達誒認識了吳海學。

吳海學來自遼寧阜新，比她小7歲，但兩人看不出誰大誰小，像是同齡人。欽丹達誒夸吳海學“長得像韓國歐巴”。兩人在日本爬過一次富士山后，就確立了關系。

他們先后在緬甸仰光和中國瑞麗工作、生活過，最后選擇定居瑞麗。

對于欽丹達誒娘家來說，遠嫁異國、還沒有結(jié)婚證，兩人的婚姻可信度少了許多。談婚論嫁時，欽丹達誒的娘家擔心吳海學是騙子，“緬甸人對中國人有刻板印象，覺得中國人愛找小老婆?！眳呛W笑著告訴記者。

雅敏是緬甸華人，皮膚白得發(fā)亮，眉眼含笑，講話柔聲細語。和艾雷第一次見面時，雅敏扎著高馬尾、穿著白上衣，艾雷稱自己“一見鐘情”。

當初，艾雷帶南坎姑娘雅敏回湖北老家辦酒席時，雅敏的媽媽堅持拍下艾雷的中國身份證，“她媽媽怕遇到壞人把女兒給賣了”。

“涉外婚姻的流程、所需文件寫的是很清楚，但真辦下來并不容易?！卑赘嬖V記者。

辦結(jié)婚證那幾個月，艾雷的心都是懸著的。緬甸的法官不愿開單身證明，兩人找了關系，塞了不少錢。

“他們不會直接跟你要錢，但各個環(huán)節(jié)都要塞錢，有時候塞完錢，還是要被卡。”艾雷說，在緬甸辦證件費時、費力、費錢，很多緬甸媳婦都會卡在護照和身份證這一關。

“國內(nèi)涉外婚姻處的工作人員也非常嚴格，檢查得很仔細，一個字或者一個逗號出了差錯就會被打回?！睖蕚浜昧烁鞣N證明，艾雷在武漢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了一個多月，才拿到了結(jié)婚證。

艾雷嘆了口氣，好在他們把結(jié)婚證辦了下來，“當初教我們辦證的朋友，也娶了緬甸老婆，他來回跑了兩三年，最終也沒有辦到結(jié)婚證?！?/p>

雅敏的大女兒已經(jīng)上小學三年級，小女兒一歲多，艾雷在多寶之城租了個米柜賣翡翠。雅敏早已在中國待滿5年，可以申請外國人永久居留證，“但證件每年的名額有限，想要申請有點困難?！卑渍f。

“除了拿護照出行要走人工通道，住宿要找有接待外賓資格的酒店，其他方面影響不大。我們也可以繳醫(yī)保，和中國人的標準是一樣的。”雅敏說。

欽丹達誒和吳海學也按類似的流程辦到了結(jié)婚證。如今，兩人在瑞麗做翡翠生意，剛買了第二套房。

欽丹達誒曾經(jīng)糾結(jié)過外界對緬甸媳婦的看法，“在邊境城市的觀念中，緬甸女性嫁給中國人，就是在攀高枝。一些女性希望尋求安穩(wěn)，找個好婆家”。

但欽丹達誒與多數(shù)身世艱難的緬北女孩家庭不同，她來自緬甸若開邦海濱城市丹兌，那里有著知名景點額布里海灘，父母經(jīng)營房地產(chǎn)，“以前我們在仰光靠收租生活，小時候就戴金鏈子”。

為了消除誤解，吳海學的弟媳在向別人介紹欽丹達誒時，會特意強調(diào)“他們不是邊境婚姻，而是在日本認識的”。

欽丹達誒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在意別人的看法了。結(jié)婚十余年，欽丹達誒和吳海學深知一路走來的不易。

當時欽丹達誒和吳海學剛戀愛不久，各自從日本返回家鄉(xiāng)，談過長達一年多的異國戀，那時兩人只能去網(wǎng)吧用MSN聯(lián)系。

“要不是他迅速辦簽證來了仰光，我都沒想過自己會嫁過來?！睔J丹達誒笑笑，她的兩頰上，依然經(jīng)常涂著由黃香楝樹的樹皮研磨而成的老緬粉，防曬美容。

欽丹達誒更努力地尋求自己的權(quán)利，在買房買車時，她要求吳海學必須加上她的名字，以示重視。（應受訪者要求，欽丹達誒和雅敏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