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篇文章寫好后,我一直擱著,總感覺言而未盡,有一些缺憾。
我與遠在西藏日喀則帕里的賀烈烈聯(lián)系上,我在那里體驗生活時,一直想與他好好聊聊,但一直沒有機會。
他給我發(fā)來郵件:“也許給您發(fā)完這篇我這邊就完全停電停網(wǎng),剛入冬,10086就短信通知大家暴雪黃色預警,不知道一兩周后氣候會變成什么樣子。不過單位的條件很好,鍋爐房也運行起來,整個宿舍都不冷,制氧站每天向宿舍供氧氣兩小時?!?/p>
王藝儒在微信里告訴我:張老師,帕里下雪了!
雖然這兩位年輕人語氣里滿含興奮和知足,但我知道,下雪,就意味著給他們的工作和生活增加了很大的難度。
二○一四年八月,我和幾位作家到西藏自治區(qū)公安邊防總隊日喀則支隊帕里邊防派出所體驗生活。帕里位于喜馬拉雅山脈群山之中的亞東縣境內,常住人口兩千余人,面積三百六十一平方公里。不光是大中城市的外來人口多,就是這個遠在天邊的小鎮(zhèn),現(xiàn)在生活居住在此的外來人口也不少。
帕里鎮(zhèn)最初的發(fā)展,源于移民。兩百多年前,位于西藏南端的帕里草原上只有幾戶牧民,后來從各地遷來了一批批移民,有逃來的農奴,有傳播宗教的教徒,也有一些尋找商機的商販。人多了,帕里開始有了貿易,到了二十世紀初,帕里已經發(fā)展得有些規(guī)模,成為西藏的一個“宗”(舊西藏行政區(qū),相當于現(xiàn)在的縣)。
帕里鎮(zhèn)俯瞰孟加拉平原,自古為藏南軍事重鎮(zhèn)。與不丹一山之隔,扼居亞東通往腹心地區(qū)的第一道咽喉,是通往錫金、不丹、印度的交通要道。當年亞東商埠鼎盛之時,帕里成為四面八方的中轉站,“帕里”的名字也隨著往來的商隊傳遍世界,歷史上就有“世界第一高城”之稱。
我曾經當兵多年,對部隊有深厚感情,再加上我對邊防軍人有一種由衷的敬慕,因此,八月二十五日,我毫不猶豫地從平均海拔十一米的廣州直飛海拔三百六十五米的拉薩,第二天一早乘火車到達海拔三千八百米的日喀則,午飯后乘中巴到達目的地——海拔四千三百米的帕里鎮(zhèn)。這種海拔高度的直線上升,我想,再好的身體也得要有一個適應期。
到達帕里的傍晚,我們已經穿上了干警們的軍棉衣,窩在他們自建的玻璃陽光屋里,一動也不想動。教導員師胤嗣讓我們出去看卓木拉日雪山的落日,我們也提不起精神?!督夥跑娢乃嚒返母敝骶幰髮崍猿植蛔。l(fā)燒倒下了,接著,《人民日報》副刊的八○后小伙子虞金星也躺下了。剩下了我、《西藏日報》的女編輯楊念黎和正在西藏掛職的中國作協(xié)的程紹武。其實,我一到拉薩就已經有一些不適,到了帕里感覺更不舒服,尤其是神經刺痛。我也算是一個戶外運動愛好者,有著多年的西南高原行走史,但這次需要多天居于海拔這么高的地方,還是第一次。我真正感受到了高原反應是怎么回事,胸悶、氣短、呼吸不暢、失眠。在我的強烈要求下,隨隊醫(yī)生小曾給了我一盒止痛片,幾天時間里,這一盒藥片被我消滅殆盡,可神經刺痛依舊。我只能無奈地對大家說:“沒有辦法,我就是這么一個女神(女神經病)!”
我裹著棉衣,倚在圈椅里,看著墻上官兵們自己制作的“夢想墻”,所里每一個軍人都寫出了自己的夢想,貼上了照片。我對名為龍熙的干警產生了興趣。我并沒有在所里看到這個小伙子,他休假回家了。在眾多人中他之所以會引起我的注意,是因為他的“民族”和他的“夢想”。
“穿青”,這個族群的名稱如此好聽,但目前還列于五十六個民族之外,只被稱為“穿青人”。以前在中華人民共和國居民身份證上,這個族群的人只能標以“漢族”或者“其他”,到二○一四年的五月,“穿青”才第一次正式出現(xiàn)在居民身份證上。
入伍近六年的龍熙想當一名“像鄭淵潔那樣的作家,為孩子們的童年帶去更多的樂趣”。按常理來說,這并不是一個有啥特別的理想,可常年工作、生活在海拔四千三百六十米以上的雪域高原的邊防派出所,在缺氧、寒冷、生活條件差、工作環(huán)境惡劣的情況下,他的這種簡單而純凈的理想?yún)s顯得嚴肅了起來。
我站在夢想墻邊許久,一位一位看過去,他們有的畢業(yè)于大學中文系,有的畢業(yè)于醫(yī)學院,有的是公安專業(yè),還有自入伍就在所里工作,已經是十幾年的老士官。他們每個人的夢想都那么具體和現(xiàn)實,“將來要陪著家人周游世界”“要有平凡的生活有自己的小屋”,當然有這種理想的自然是女警官。幾位藏族干警都有著堅定的想法:在部隊好好干,學好技術,做出成績,讓家人驕傲。我背對著眾人,眼睛潮濕了。他們是軍人,也是父母的兒女、妻子的丈夫。他們大多是八○后、九○后的年輕人。
念黎站在我身邊,遞過來一張紙巾。
晚上,我和念黎住在女警官宿舍,她們都回家休假了,一位是我的老鄉(xiāng),來自遼寧的賈瓊,另一位是來自江蘇的歸來?!皻w來”,一個很詩意的名字。
夜已深,我聽到院子里有壓低的說話聲,接著是車輛啟動的聲音。
第二天一早,起床號響起,我們應時起床,也試著與干警們一起出操,但完全沒有能力繞著小院跑六圈,半圈都不可能,腿就壓根兒抬不動。程紹武還不錯,跑了兩圈。接下來我們也只能圍觀他們的軍體操了。
高出地面近一米的球場的墻壁上,書寫著幾個金色的大字“艱苦不怕吃苦,缺氧不缺精神”。教導員告訴我們,昨晚山口有情況,有幾位干警蹲守了一夜,今天沒有出操。
當?shù)厝朔Q神女峰的卓木拉日雪山就在派出所的東邊。卓木拉日雪山是傳說中喜馬拉雅山七仙女中最小的一位,雖然海拔只有七千多米,但是由于山體險峻,巖壁幾乎垂直向下,很多征服了珠穆朗瑪峰的勇士都對它無可奈何。清晨,山峰煙嵐繚繞。太陽升起,我們見到了據(jù)說難得一見的神女的面目。
突然一只卷毛小狗沖到我的身邊,嚇了我一跳。好可愛的小狗呀!女警官王藝儒一路小跑沖了過來,嘴里叫道:“可可,可可,別亂跑。我得把你拴起來?!?/p>
我們的注意力都被這只小可可給吸引過去了。小王告訴我們,她托人從拉薩買回來這只小狗,狗一到帕里也有高原反應,嗅覺不靈敏了。私養(yǎng)寵物是違規(guī)的,但可可給大家?guī)砹瞬簧贅啡ぃ灶I導也就網(wǎng)開一面。可藝儒感覺好景不長,很快所里領導就會要求把可可送走,因為,那個藏族小新兵索朗負責飼養(yǎng)的小雞在長大,那是官兵們過年的福利,也是他的寵物。但是可可不管這一切,不放過任何一只小雞,只要它看到了就要狂追,直到咬住、咬死為止。前幾天,小索朗捧著一只死雞來找小王:“王警官,狗又咬雞了?!?/p>
昨天,小王告訴我:“你們走后,發(fā)生了很多事情呀,可可長得很大了,前一陣子被送去了亞東。不送走不行,它又咬死了幾只雞,如果再不送走,教導員和索朗都要生氣了。它還把賀烈烈的鞋子給拖到了廁所,臭襪子叼到了院子里,再加上所外的野狗會竄進來咬可可。有一次它幾乎就被咬死了,好在執(zhí)勤警官救了它。唉,還是送它走,過好日子去吧。幾年后,它如果還愿意跟我回山東,我就帶它走,不愿意我也沒有辦法了?!毙⊥鯊闹袊賹W院畢業(yè)后援藏,四年后她就要回山東。從到帕里的那天起,她就在警褲內加上了秋褲,她說,要自己愛護自己,一直穿到離開帕里,因為這兒不僅冷,而且是出了名的風大。這個山東姑娘性格開朗、熱情,她對自己的要求是“用積極的態(tài)度對待消極的事情”。
我與她時不時地有微信聯(lián)系,似乎這樣就與遙遠的帕里有了關聯(lián)。她告訴我,她也與其他警官一起出去執(zhí)勤了,因為有特殊情況,必須從公路下車后,走路上山口。五公里的路,一直上坡,腿似灌了鉛一般重,坐在石頭上就感覺屁股黏在石頭上了,真是拖戰(zhàn)友們的后腿。
我想起我們那一次與警官們去山口執(zhí)勤走訪牧民的狀況。山坡上,牦牛吃著草,女主人在家打著酥油,普布桑珠和旺青成林與她們交流,了解情況,而我們只能通過他們的翻譯才能與主人交流。這兩位警官給我留下很深刻的印象,普布威嚴銳力,旺青和善近人,都是派出所的重點工作人員,尤其旺青還是帕里鎮(zhèn)上唯一一所小學的法制副校長,獲得過日喀則地區(qū)“優(yōu)秀法制副校長”的稱號。旺青與眾人的裝束有些不一樣,與干警們極短的頭發(fā)相比,他的頭發(fā)顯得很“潮”,教導員說這是為了便于開展工作。
帕里派出所于一九六一年組建,其間多次更改建制,如今,這個派出所的人員既是邊防武警又行使公安干警的職責。身處藏區(qū),轄區(qū)內不是很長的邊防線上有十四條路徑通往境外,情況復雜。他們還要解決當?shù)乩习傩杖粘I钪杏龅降膯栴},包括戶籍、辦證,甚至像調解鄰里糾紛、解決打架斗毆這樣一些紛繁瑣碎的突發(fā)狀況。雙重身份和特殊的地理情況,使得維護祖國統(tǒng)一和邊境安寧尤其重要,遵守民族、宗教政策也尤為重要,同時他們還要積極幫助藏族群眾發(fā)展生產,脫貧致富,解決他們的實際困難。所以,藏族干警在其中要起的作用無法量化。在帕里鎮(zhèn),藏族老百姓都知道,有困難找派出所,到了所里那當然要找旺青、普布他們了。在藏區(qū),藏族干警有工作優(yōu)勢,但他們?yōu)榱烁颖阌诠ぷ鞯拈_展,每周一次教漢族干警藏語,將藏語和漢語的譯音寫在大白板上,放在飯?zhí)瞄T口。我試著讀,挺有趣,比如:“請出示身份證”,就是“克拉給土當拉起頓唐”。
殷實的身體素質還真是不錯,從前一晚的高原反應中迅速地恢復。我說解放軍老大哥,就是不一樣呀。他居然能與普布桑珠等幾位干警在中國與不丹的非常規(guī)線(未劃定為國境線)上巡邏,一直沿著山脊攀上了另一座山峰。而我和念黎只能站在這一座低矮一些的山梁子上,用相機拍拍野草野花,用望遠鏡觀望山下不丹的哨所。
這是男人的舞臺!
返程路上,年輕的師教導員告訴我們,干警們?yōu)榱俗プ咚?,或者其他的一些違法的人和事,經常要深夜在山口蹲守。遇上嚴冬就更麻煩了,雖然寒氣重,可人不能動不能說話,就是咬壓縮餅干也得慢慢、輕輕地咬,以免有啥動靜被犯罪嫌疑人發(fā)覺,更不能讓自己睡著,一旦睡著,可能就這么睡過去了。連著幾個晚上這么蹲守的情況是經常發(fā)生。有情況的時候,干警要從公路那里開始一路蹲行上山,尤其是高個子,甚至要爬行上山,唯恐被發(fā)覺,打草驚蛇。這種情況時常發(fā)生,沒有人抱怨苦和累。
這一幫年輕的干警,不只是能做力氣活兒,所里一整套的原則、措施、制度,自然是新穎、實用、周到、人性化,無不體現(xiàn)著集體的智慧。技術裝備、軟件應用也盡可能地自我革新使用,對這一切如數(shù)家珍的是賀烈烈。我一直對這位如此用心鉆研技術的賀烈烈有著諸多的好奇,這個一九九○年年底出生的白凈斯文、長著一張娃娃臉的孩子,畢業(yè)于四川警察學院偵查學專業(yè),在廣東東莞做了兩個月深圳大學生運動會的安全保衛(wèi)工作,獲得東莞市公安局頒發(fā)的“第二十六屆深圳世界大學生運動會東莞安保先鋒紀念章”;在四川省岳池縣刑偵大隊刑事科學技術室見習,遇上過一周三天解剖尸體的任務。他告訴我,他熱愛現(xiàn)在的這份工作!
他很實在,誠懇地說,現(xiàn)在找份工作很難,找一個合適的工作更難,找到一個喜歡的工作難上加難。所以一個喜歡的工作、向往的職業(yè),條件再辛苦都無所謂了!所以,在工作中遇到問題,他一定要想方設法去解決。尤其現(xiàn)在,所里需要加強技術力量,可沒有配備專門的技術干部,自己喜歡接觸這方面,所領導也全力支持,還有戰(zhàn)友們集思廣益,更有無所不能的互聯(lián)網(wǎng),確實感覺到沒有什么事情是辦不好的。
“但不是沒有遇到困難,困難還挺大的,中國的大地上,沒有一個職業(yè)是輕松的,所以我遇到的技術問題都得擠出時間自行去解決。
“像我們這樣的基層,二十四小時備勤,隨時都要出動,邊境堵截防控的,轄區(qū)治安管理的,有時候一周差不多六個夜晚都在加班甚至通宵。而且這是海拔四千三百米以上的地方,有時候受傷了,一個很小的傷口沒有兩個月是不能愈合的,我們卻不能因為受點小傷就休息;有時候因為任務和工作,不得不奮不顧身。除非起不了床,這樣的情況前段時間單位就發(fā)生過,一個強壯的戰(zhàn)士在床上躺了兩天,兩天的時間,就瘦得皮包骨頭,最后送去市里面救治。
今年“六一”兒童節(jié)那天,晚上我去一位小學老師家做客,估計是老師家的貓?zhí)每?,抓傷了我的手。我們?zhèn)上和縣里都沒狂犬疫苗,晚上又沒車,而且疫苗最好要在二十四小時以內注射,在內地看似很好解決的一件事情,因為我們這里條件不好,就成了一件很困難的事情。那天我的心情就如中了病毒一樣,第二天一大早趕了一天的車才到市里面,在軍醫(yī)院注射了疫苗。因為要分期注射六支,疫苗必須在指定的溫度保存,一路上我用冰塊裹著連夜趕回單位,放進儲物罐。哪知半夜停電了,第二天一早才發(fā)現(xiàn),還好前幾天下了一場大雪,就把積雪放進儲物罐繼續(xù)保存?。ㄗ詈笫A艘恢?,給王藝儒用了,她被自己的狗咬到了。)
與官兵們一起生活的幾天,很輕松愉快,雖然我身體一直不適,但仍能感受他們的苦中有樂。
那天,賀烈烈給我們放了一部微電影,名為《蛻變》。多年前我讀老舍的《蛻》時,就悟到了這詞的本義:“是在昆明湖的苔石上,也許是在北海上斜著身自顧綠影的古柳旁,有小小一只蟬正在蛻變?!惫视小跋s蛻”一說,還是一味中藥呢。這本是一個道家哲學的詞匯,由邊防官兵來詮釋,我很直接地就明白了他們想說什么、會說什么。
女主角的飾演者是王藝儒,男主角是由比周潤發(fā)還帥的“發(fā)哥”周樹潤飾演,小索朗在影片里也客串了一個角色。
發(fā)哥到邊防派出所來看望女朋友小王,可小王因為工作忙,業(yè)余時間還要給小索朗補習功課,無暇陪伴發(fā)哥。發(fā)哥很惱火,憤而與小王提出分手。離開時,小索朗很無辜地拉著發(fā)哥說:“哥哥,不要走?!笨吹竭@里,觀眾因為小索朗緊張的表演、僵硬的面部表情而發(fā)出了笑聲。接著,故事的情節(jié)上升到了一個高度,在高校即將畢業(yè)(我不記得是不是研究生畢業(yè))之時,發(fā)哥與一位即將進入“世界五百強”企業(yè)的同學有了一小段對話,這自然又是笑料,可我被感動了。故事的結局我已經想到了,也正是按我預想的那樣發(fā)展,發(fā)哥與“五百強”一起入伍進藏,與女朋友小王成為戰(zhàn)友、同事。也許,影片本可以就這樣結束了,可有了轉折,小王因為工作需要,調離了該所,她將給小索朗補習功課的任務交給了發(fā)哥。結尾,發(fā)哥和小索朗送別小王,索朗拉著小王的胳膊說:“姐姐,不要走。”我流下了眼淚,官兵們看著我,不言語。并不是因為我的淚點低,我是被一種樸素的情感所打動。即使花絮中,發(fā)哥操著他的重慶方言與說山東話的小王對臺詞,也沒有止住我的淚水。這部影片不精致甚至可以說比較粗糙,還是用一臺照相機的視頻功能拍出來的,可將它放在一個特殊的背景下,一定會觸動很多人。
可惜的是,我自以為看懂了這個小短片,這只不過是一個愛情故事,可事實卻并非如此。片中小索朗飾演的角色是真實存在的,本是一個被父母遺棄、與外婆生活的藏族女孩,是派出所的“梅朵公益行動”的扶助對象。拍此片時,恰好她在日喀則參加升學考試,無法參與拍攝,只好讓出生于一九九五年、個子小小的索朗來出演了。如今這個女孩在格爾木一所學校的藏族班就讀,派出所的扶助行動也延伸到了那里。
如今,在無法改變大環(huán)境的情況下,官兵們改善小環(huán)境,在上級的關懷下,他們建起了蔬菜大棚、鍋爐房、供氧室。近期還建起了閱覽室,雖然所配書籍不多,但年輕的官兵們業(yè)余時間可以在閱覽室讀書,也可以在微信朋友圈里交流自己的生活種種,幾位熱愛文學的官兵還辦了一份報紙。
賀烈烈在郵件里給我發(fā)來了一個鏈接,是今年國慶假期時西藏電視臺播放的一段新聞,內容是在假期中,邊防官兵加緊了巡邏,在高山之上,他們想找手機信號給家里打個電話也是那么困難。我再次看到了參謀普布桑珠、旺青成林,還有其他兩位小伙子,挺親切的。
在廣州,這繁華的大都市,我身邊的這些孩子如果生活在艱苦的環(huán)境下,會怎樣?也許,他們也會與師胤嗣、普布桑珠、旺青成林、賀烈烈、王藝儒、周樹潤、康畢清、徐青、劉紅衛(wèi)、桑桂芳、李思潤、張蕓浩、袁林、陳昌榮、田浩洋、旦增索朗一樣吧,環(huán)境造就人也會毀滅人。
山,就在那里,因人的仰視而成峰!
(選自作者散文集《月白如紙》
百花文藝出版社2023年7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