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的月見草

曾志宏

1

明天就是中秋節(jié)了，放學(xué)鈴聲一響，安安就迫不及待地離開了學(xué)校，跑向村莊里的家。

安安今年八歲，他還在讀幼兒園時，爸爸媽媽就離家去了遠方打工，只在每年暑假和春節(jié)的時候回來看望安安。

一回到家，安安就看到在院子里編藤筐的爺爺。

這里是遠近聞名的藤編之鄉(xiāng)，俗話說“編筐打簍，養(yǎng)家糊口”，鄉(xiāng)親們個個都會編藤，爺爺更是聞名遠近的藤編好手。每天，在皎潔的月光下，爺爺都會微瞇著眼睛，雙手飛快轉(zhuǎn)動，開、合、按、翻、捏、扭、拉……藤條就在爺爺滿是老繭的手里縱橫交錯。

今天，看到安安回來了，奶奶照例擺手招呼爺孫倆吃飯。今晚，奶奶特意多做了兩道好菜。

剛放下書包，電話“鈴鈴”作響，安安急忙接起來，是媽媽的聲音。媽媽告訴安安，中秋禮物寄到了嗎？包裹在村里小賣部的收件點。接著，媽媽又說：“作業(yè)有不會的地方，就問班里學(xué)習(xí)好的同學(xué)，或者問老師?！?/p>

“才不要！”一直沒接話的安安此刻嘟囔著說，“同學(xué)老欺負我?！?/p>

“欺負你啥了？”

“他們說……說我長得像女孩兒?！卑舶财つw很白，個子比較小，沒想到這些特點竟成了同學(xué)們?nèi)⌒λ睦碛?。漸漸地，安安失去了自信，課堂上他不再舉手發(fā)言，走路時總低頭貼著墻邊。

“那是同學(xué)和你鬧著玩兒的，多讓讓就好了?！睂τ诎舶驳脑挘瑡寢尣]有放在心上，只是隨口安慰道，“咱們把精力放在學(xué)習(xí)上，用好成績說話?！?/p>

爸爸媽媽外出辛苦打工，就是為了讓安安過上更好的生活。小孩子要認真讀書，不要在外面惹事，爺爺奶奶也一直在安安面前不斷重復(fù)這些話。安安很懂事，他默默地放下電話。

吃完飯，奶奶遞給安安一個綠豆餡月餅。剛從冰箱里拿出來的月餅，冰冰甜甜的，這個口味安安最喜歡。他一大口咬下去，嘴里的蛀牙卻傳出一陣酸痛。安安氣憤地將手中的月餅扔到桌上，緊緊捂住腮幫直抽冷氣。

“哎喲，不要浪費食物！”奶奶心疼地撿起月餅，放回碟子上，然后探頭看了看院子上空已然上升的一輪圓月，悠悠地說，“今晚，花精靈又要搭著梯子上月亮嘍！看到哪個小朋友浪費糧食，花精靈會懲罰他的。”

安安聽完吐了吐舌頭。

每年中秋夜，花精靈結(jié)伴乘梯奔月，在月亮上面游玩，這是奶奶每個八月十五都會講的故事，安安壓根兒不相信?？赡棠陶f，她祖母的祖母，曾親眼看見過呢。

說話間，奶奶彎腰收拾起碗筷。爺爺走到院子里接著編藤。他身上的舊汗衫已被藤條割破了好幾道口子，還舍不得換件新的。

“我去玩兒‘大鱷魚’?！卑舶惨话炎テ鹎蚺模氯碌??！按篦{魚”是安安給這個游戲取的名字，把球拍套在手上，迎接對方投來的小球兒?！芭尽钡匕咽忠粡?，迅速張開球拍，就像鱷魚張開大嘴接住小球似的。這個游戲一般是兩個人玩兒，但安安已經(jīng)習(xí)慣一個人玩兒了。在學(xué)校里，他沒有要好的朋友，總是獨來獨往。

“早點回來啊！”奶奶的話剛說完，安安已經(jīng)沖出家門了，一口氣跑到了村口的空地上。他一會兒拋球，一會兒接球，時而“雄鷹展翅”，時而“海底撈月”，盡情地玩耍著。

今天下午剛下過一場雨，地面還有些潮濕。安安玩兒累了，仔細找到一塊干燥的地方坐下來。這塊空地后面生長著一片茂盛的月見草，這種花兒只在夜晚開放。每年，在吃粽子的端午節(jié)開啟花季，一直到品嘗月餅的中秋節(jié)后才結(jié)束綻放。月見草叢后長著幾棵高大的樹，樹體纏繞著細長的白藤，盤旋至樹梢后，白藤扭轉(zhuǎn)回身往下瘋長，圍繞大樹纏繞無數(shù)層，延綿不斷長達上百米，鄉(xiāng)親們就用這種藤編織物件。

安安把小手肘擱在膝蓋上，托著下巴發(fā)呆。一陣晚風(fēng)吹來，粉色花朵在月見草的枝枝葉葉上跳起舞來，月光下變幻出半透明的顏色，像極了夜空中閃爍的繁星。望著天上的星星，安安心中滿是思念和期待：爸爸媽媽，我多想和你們在一起呀，就像星星和夜空相互依偎。

說起來，安安一年級就在學(xué)校住宿了，宿舍里他年紀最小。晚上熄燈后，安安怕黑、想家，時常悄悄流下眼淚。同宿舍的孩子說他是“愛哭鬼”，后來班里有些調(diào)皮的同學(xué)也開始笑他，喊他“娘娘腔”。

“爸爸媽媽要是在家，我就不用寄宿了！”為了讓爸爸媽媽回來，安安上周末實施了一次自己的“計劃”。他不敢跑遠，就躲在自家的外墻角處，用奶奶曬苞谷的大竹匾蓋住全身，靜靜地等著把事情“鬧大”。他想，一旦爺爺奶奶發(fā)現(xiàn)自己不見了，準會撥打電話，急切地喊爸爸媽媽回來尋找他的。

秋日的暖陽照得安安打起了瞌睡，等他睜開眼時，太陽正徐徐落向大山的背后，天空迅速暗了下來。安安匆匆跑進屋里，奶奶和爺爺還在忙著趕工編藤條，完全沒有發(fā)現(xiàn)他的“消失”，只是催促安安吃飯、寫作業(yè)——安安的計劃以失敗告終。

安安回想著上周的事兒，心中不是滋味。他發(fā)了一會兒呆，又繼續(xù)玩兒球兒。這次，他高高地把球兒拋起，動作偏了一些，球兒飛到一旁的草叢里。他追著球兒跑進草叢，發(fā)現(xiàn)幾株月見草倒在地上的淤泥里，于是隨手將它們輕輕扶起。當(dāng)安安轉(zhuǎn)身想要撿球兒時，令人驚奇的事情發(fā)生了，小球兒好似被魔力激活，突然在地上滾動了兩下。安安急忙追趕，卻見小球兒躲進了月見草叢。這時，一陣說話聲傳來，是小女孩兒低低的聲音：“過來，再過來呀！”

是誰？安安張大嘴巴，驚訝地四處張望著。

四周一片靜寂，是不是聽錯了？

“小丫頭，再不趕緊動手編織，等著瞧你怎么上天吧！”安安聽見一陣聲音從月見草叢中傳來。他好奇地往里探頭一看：一群身穿粉色條紋連衣裙的大姐姐們，正十指翻飛，用白藤巧妙地編織著繩索。編織好的繩索一圈圈擺放在地上，另一端的白藤掛在不遠處的大樹枝上，形成了一條奇特的繩梯。

2

這些姐姐肯定不是村里的人，因為安安從來沒有見過她們。奇怪的是，她們光著腳，腳丫上都沾了三兩點泥土。

“又捉弄人啦，陶陶！”安安循聲望去，是一個高個子姐姐，她正轉(zhuǎn)頭訓(xùn)斥旁邊的小姑娘，“再不抓緊，錯過今晚只能再等一年啦！”

說是訓(xùn)斥，大姐姐臉上倒也沒有生氣的樣子。那個叫陶陶的女孩兒，看樣子是這群姐姐中年紀最小的，她身上沾著一大塊淤泥，格外顯眼。此時，陶陶正用手捂住嘴巴，只露出細長的丹鳳眼和柳葉眉，整個人笑得東倒西歪。

“寧姐姐，你看這個小弟弟多善良。多虧他那顆熱心腸，不然我今晚還得繼續(xù)趴在地上?！碧仗蘸貌蝗菀撞磐Ｏ滦?，撒嬌似的說，“夜夜編、月月編，我都累壞啦，就不能放松一下嗎？”

安安腦海里翻騰著種種疑問，可他內(nèi)向膽怯，不敢張口詢問，只用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盯著姐姐們看。

“人和人差別可真大，有的踩踏傷害別人，有的卻幫助扶持別人?！睂幗憬闾ь^仔細打量了一下安安，表情瞬間變成了憐憫，“真可憐，小小的心里卻有一片大大的陰影?！?/p>

安安嚇得渾身一激靈，連忙低頭看胸口，明明好好的呀！再抬頭一看，姐姐們都不說話了，一個個專注地編藤，地上編好的藤繩轉(zhuǎn)眼堆得像小山一樣。

過了一會兒，陶陶偷偷瞄了眼寧姐姐，壓低聲音對安安說：“你真幸運，換作別人，早被趕走了?！?/p>

“你們編這么多藤干什么？”安安鼓起勇氣，小聲問道。

“每年的中秋前夕，所有的姐妹都要爬月亮，這可是大家盼了整整一年的大事兒?！碧仗斩秳又种械睦K子，興奮地解釋道，“編好繩梯，一節(jié)節(jié)接起來，沿著繩梯就能爬到天上去！”

爬繩梯上天登月！安安一下子睜大了眼睛。這么說，奶奶說的故事是真的？這些姐姐就是花精靈嗎？可天空那么高，萬一摔下來怎么辦?。?/p>

陶陶仿佛看出了安安的疑問，急忙說道：“所以要堅強、要勇敢，不然一輩子只能待在這里。每年都有姐妹來不及上天，只能再等一年，因為繩梯只能自己編織，別人幫不了……”

“那你們到天上去做什么呢？”陶陶的活潑感染了安安，他忍不住問。

“在月亮上打滾兒，全身沾滿月光，我們就會變得越來越輕盈、越來越明亮，最后飄起來，像亮晶晶的星星一樣貼在天幕上，多好?。　?/p>

沒穿登月宇航服在月亮上怎么生活?。堪舶矎堊爝€想再問。陶陶一跺腳，說：“你又耽誤我的活兒了，必須罰，罰你幫我！”

安安毫不猶豫地答應(yīng)了。姐姐們又親切又熱情，身上還有一股好聞的花香，不管是誰都會喜歡上她們的?？砂舶惨幌胗职l(fā)愁了，他不會編藤怎么辦呢？早知道就跟爺爺學(xué)手藝了。

安安心里在想什么，陶陶好像都知道，她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你來扯白藤，這樣我的速度就快了?！?/p>

扯白藤這活兒可不輕松。白藤上長滿硬刺，緊纏在大樹上，怎么扯得動？只見陶陶鼓起嘴，對著纏在樹上的白藤吹了幾口氣，白藤很快就從樹干上脫落下來。安安眼明手快，撿起地上的白藤往回拉，并小心地避開了上面的尖刺。

陶陶編繩梯的動作比爺爺還快，一拉三扯、兩纏一繞，看得安安眼花繚亂。這時，陶陶看了看安安，又咯咯笑起來：“瞧呀，你心頭的陰影小一點了?！?/p>

安安緊緊捂住胸口，仿佛那里真藏著一塊沉重的陰影。學(xué)校里種種不愉快的經(jīng)歷，在他腦海里走馬燈般閃過，迅即而清晰。

“聽我說，你呀，收集光去驅(qū)趕陰影?！?/p>

什么光？是日光、星光、月光，還是燈光、熒光、火光、燭光呢？

“和好朋友一起玩兒呀，做自己感興趣的事呀……這些都是光?！碧仗沼每隙ǖ恼Z氣說道。

晚風(fēng)吹得更急了，姐姐們唱起了歌兒：

月光?月光

光給我們力量

路就在前面

勇敢 向上

追逐著光的方向

成為光 散發(fā)光

夢想會實現(xiàn)

……

花香四溢，安安隨著歌聲的節(jié)奏搖擺著身體，心情瞬間好起來。這就是陶陶所說的“光”嗎？

歌聲停了，寧姐姐說天色已晚，催促安安回家。安安和姐姐們依依不舍地告了別。他剛跑出草叢，臉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李浩和兩個男孩兒正朝他走來。

李浩讀六年級，是學(xué)校里的“小霸王”，就是他帶頭嘲笑安安膽小愛哭的。安安一見他，自然而然地選擇了逃跑。

“站??！”李浩也看到了安安，他大嗓門兒一吼，身邊像小跟班一樣的兩個男孩兒跑了過來。

安安只得停下腳步，看李浩逼近自己，心里不由得一陣驚慌。

李浩走上前，把安安往后一推，叉腰問：“愛哭鬼，你跑啥？”

安安冷不防被推了一個踉蹌，摔倒在地，球拍也掉在地上。

“球拍給我！”李浩伸出手喊道。出了學(xué)校，沒有老師的管教，李浩更囂張了，在兩個“跟班”面前，他更要耍一耍威風(fēng)。

安安緊緊抓住球拍。這時，一陣低語在安安的耳邊響起：“別怕，越怕他們越欺負你！”是陶陶的聲音！安安疑惑地環(huán)顧四周，但并未發(fā)現(xiàn)她的身影。

“看什么看，還不快給我！”李浩抬起圓滾滾的拳頭，直直地向安安揮去。

安安本能地抬起手臂一擋。轉(zhuǎn)瞬間，一陣猛烈的風(fēng)掠過他的手臂，隨即響起幾聲尖叫。安安驚訝地睜開雙眼，看到李浩竟然也跌坐在地，兩個男孩兒嚇得連連后退。

“站起來，勇敢點，就這樣！”安安的耳邊又響起了陶陶的聲音。這聲音仿佛給安安的內(nèi)心注入了一股無形的力量，他小心翼翼地爬了起來，緊張地注視著李浩。

“什么情況！”李浩捂著小肚子，費了很大勁兒才站起來。他疑惑地盯著安安，轉(zhuǎn)身對兩個男孩兒說，“上，給我把他打倒！”

兩個男孩兒遲疑著，誰也不愿先動手。在李浩的催促下，他們倆你推我搡，磨磨蹭蹭地走到安安面前。

安安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力量托起了他的胳膊，他不由自主地抬起手臂，順勢對兩個男孩兒一揮。兩個男孩兒隨即尖叫起來，扭頭就跑。李浩見狀連忙緊隨其后，一溜煙跑了。

月光靜靜地照著大地，安安慌里慌張地往家里跑，不料腳底踩到一塊淤泥，“啪”地滑倒在地，把他嚇得不輕。安安爬起來繼續(xù)奔跑，直到跨進家門的那一刻，心里懸著的石頭才落下來。

3

爺爺躺在竹椅上納涼，一個個精美的藤包整齊地擺放在八仙桌上?？吹桨舶?，爺爺連忙起身，問：“怎么了安安？”

安安低垂著頭不說話，只顧大口喘著氣。

“肯定是貪玩兒摔倒了，以后少出門，乖乖在家做作業(yè)。”奶奶說著，擰了一把熱毛巾往安安臉上擦。安安憋著的眼淚被舒服的熱氣一熏，爭著往外涌。他猛地推開奶奶，轉(zhuǎn)身跑進房間，用力地關(guān)上門。

“媽媽寄來的禮物放床上了?！遍T外傳來奶奶的聲音。

“我不是愛哭鬼！”安安在心里大聲喊道。他趴在窗戶邊，努力仰頭不讓眼淚流下來。天上的那輪滿月模糊在安安的淚光里，似水晶世界一樣純凈清澈。

忽然，安安睜大了眼睛。他看到地面悄然升起一條繩梯，又細又長，白得近乎透明，不仔細看壓根兒看不出來。繩梯穿透墨藍色的夜空，向天上的那輪圓月無限延伸著。每一節(jié)梯子上都站著一個穿著粉色長裙的女孩兒，她們動作輕盈地攀登著梯子，身形宛如一個個美麗的剪影。

安安一下子認出來了，是陶陶她們！他興奮地拉開窗戶，向白梯揮手大喊。很快，一位位姐姐、一節(jié)節(jié)梯子逐漸撲進耀眼的銀色月光之中，慢慢消失不見了。再看月亮，上面似乎多了些若隱若現(xiàn)的陰影。

安安滿心失落，他一頭撲倒在床上，只想痛哭一場，卻瞬間感覺到背部壓到了一堆有棱有角的硬東西。他扭身一看，是一沓書。放在最上面的那本，白色封面上印著幾朵絢麗多彩的花朵，是一本植物百科全書。看來，這就是媽媽給安安買的節(jié)日禮物了。

安安忽地想起了什么，他坐起身來，手忙腳亂地翻著書。片刻，他的雙手停了下來，書中的一幅插圖吸引了他的目光，是一朵美麗的月見草。在那一瞬間，好像有一股力量從書頁上跳出，觸動了他內(nèi)心深處對植物的興趣。再一看，插圖旁邊有月見草的介紹。安安滿心歡喜，一字一句地讀著：“這種花兒不僅耐旱，還能適應(yīng)貧瘠的環(huán)境，在廣闊的荒坡和路邊常常能見到它的身影。無論是沙土、黃土，還是荒地和輕度鹽堿地，都適合種植月見草。一種常見的說法是，月見草象征著頑強不屈的心靈……”

雖然有些字不認識，但安安能理解句子的含義?！安磺男撵`？”他喃喃地重復(fù)道，然后繼續(xù)往下翻，又看到了幾種熟悉的花草，是安安在屋前村后經(jīng)常見到的植物，但書上的描繪卻顯得如此美妙。原來每一朵花兒都擁有獨特的生命力和魅力，每一片葉子都承載著大自然的智慧。于是，安安著迷般不停地讀著，直到夜深人靜時才打了個哈欠，倒頭沉沉睡去。今晚，可把安安累壞了，月光溫柔地照著他熟睡的臉龐，還有那本看了一半兒的書，白色書頁發(fā)著微微的光。

第二天早上醒來，安安猛然想起了那群姐姐，立刻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躍起，奔向村口，徑直沖進了月見草叢。一夜之間，姐姐們消失得無影無蹤，就連枝頭上的花兒，也只剩下零零落落幾朵，是那些來不及編好繩梯，因此沒法上天的姐姐嗎？

安安失望地往家走，想到明天就要上學(xué)了，覺得雙腿沉甸甸的。咦？安安停下了腳步——路邊幾棵牙刷草綻放出紫色的小花兒。他忽然想起小時候跌倒受傷時，奶奶常采摘牙刷草，揉搓成糊狀敷在傷口上，很管用。昨天安安看了那本植物百科全書，才知道牙刷草學(xué)名叫“半枝蓮”，在這種植物生長豐盛茂密的地方，往往掩藏著豐富的銅礦，這樣的植物知識真有趣。

安安頓時覺得腳下輕松了不少，他迫不及待地往家跑，要回去繼續(xù)探索書上迷人的“植物王國”。

中秋假期結(jié)束后，安安回到學(xué)校，在校園里碰到了李浩。出乎他意料，李浩沒再為難他，反而躲得遠遠的，仿佛安安是一枚定時炸彈。這著實讓安安感到輕松許多。

秋去春來，安安上四年級了?，F(xiàn)在的他儼然是一個植物專家，學(xué)校圖書館里關(guān)于植物的書，幾乎被他借遍了。同學(xué)在路邊看到花花草草，總要圍著安安問個究竟。那些植物，安安有認識的，也有不認識的，只要是他認識的，安安準能詳細說出它的種種特性，惹得大家連連贊嘆。就連安安寫的作文《神奇的月見草》《小植物，大學(xué)問》《我想當(dāng)植物學(xué)家》，也被老師當(dāng)作范文，在課堂上一一朗讀了。

這些事都讓安安感到快樂，現(xiàn)在的他自信多了，這些也許就是陶陶說的“光”吧。光能夠驅(qū)散黑暗，也能夠照亮前方的道路。

安安很久沒在臨睡前哭鼻子了。這天晚自習(xí)回到宿舍，他和往常一樣靠在窗前，仰頭望著星空。漫天星光閃閃爍爍，交替明滅不定——這些星星究竟是何時誕生的？它們背后又隱藏著怎樣的故事呢？

就在這時，天邊一顆小星星閃過一道特別明亮的光芒?！耙獔詮?，要勇敢哦！”安安似乎聽到陶陶的聲音在耳邊回蕩。

安安踮起腳尖兒，向那顆小星星揮了揮手。他堅信，那一定是陶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