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新疆師范大學的語音實驗"/>
李慧慧
(新疆師范大學,新疆烏魯木齊 830054)
漢語的聲調和某些因素本來就不容易掌握,取法乎上僅得其中,如果一開始對語音的要求就低,其結果可想而知。語音基礎沒有打好,一旦形成了習慣,錯誤的語音最容易“化石化”,以后就很難糾正。而聲調偏誤一旦形成習慣便很難改正[1]。維吾爾語是一個無聲調而有固定重音的語言,重音固定在每個詞的最后一個音節(jié)上。詞重音和語調重音在語流中起著分詞、停延、強調、表達語氣等作用[2]。新疆維吾爾族大學生(普通話水平三級)因沒有接受正確的語音訓練,加之母語為非聲調語言的負遷移影響,發(fā)音往往不太標準。為具體了解新疆維吾爾族大學生(普通話水平三級)的聲調偏誤情況,本文結合聽辨實驗和聲學實驗兩種方式,以新疆維吾爾族大學生(普通話水平三級)為研究對象進行雙字調聲調偏誤研究,通過數(shù)據(jù)對比,分析實驗對象雙字調習得的主要偏誤情況。
本次參與語音實驗的學生均來自新疆師范大學地理科學信息學院2020 級,其中男生、女生各5 人,母語均為維吾爾語,這10 名維吾爾族學生普通話水平均為三級,發(fā)音人基本能用普通話進行交流,但從發(fā)音中可以明顯聽出母語口音的干擾。
本實驗共設計了32 個詞組,16 個調類組合,每個組合選取兩個詞組作為測試材料,所有的詞組均選自北京商務印書館出版《普通話水平測試實施綱要》(2004年版)[3]一書里的《普通話水平測試用普通話詞語表》的雙字調組合詞語(不含輕聲)。為確保學生都能識讀,所選詞組均為簡單常用詞語。該測試材料會運用到聽辨實驗和聲學實驗中,鑒于聲調要做基頻曲線分析,所以含零聲母、鼻音聲母、邊音聲母、介音,以及兒化等的雙字詞組不列入研究材料當中。具體詞表如表1。
表1 雙字調組合詞語
1.3.1 聽辨實驗過程
本文對32 個詞組進行了隨機排列,由1 名普通話二級甲等水平的教師進行朗讀,每個詞語朗讀2遍,10 名學生根據(jù)教師朗讀的字詞進行聲調標注。然后對收回的調查試卷進行數(shù)據(jù)統(tǒng)計和偏誤分析。其中學生聲調偏誤率計算公式是:如前字某調類偏誤率=前字某調類的偏誤總量÷(2 詞×10 人×4 調)×100%。后字各個調類的偏誤率與前字調偏誤率計算公式一致。
需要說明的是“上聲+上聲”的聲調組合,在實際發(fā)音中存在前字調變?yōu)殛柶秸{的情況,所以在進行聲調偏誤統(tǒng)計中,有的學生會把“上聲+上聲”組合的前字聲調標為“陽平”,實驗不將其視為偏誤。也有學生能夠明白這是由于“上聲+上聲”組合引起的變調,即使聽到是陽平調,依然會標注上聲,此情況實驗也認為該生聽辨正確。
1.3.2 聲學實驗過程
本實驗的錄音使用的是Newsmy 錄音筆,音頻采樣率為44100Hz、單聲道,采樣精度為16 位,儲存格式為“.wav”。錄音時,實驗組學生按照所給詞表順序朗讀詞組,每個詞組只讀一遍。最終獲得10(人)×16(調類)×2(詞)=320 個雙字調的音頻材料。除此之外,實驗邀請兩名普通話水平為二級甲等及以上教師錄制與被試者相同的內容作為對照,獲得2(人)×16(調類)×2(詞)=64 個雙字調的音頻材料。最后,通過Paul Boersma &David Weenink(2020年)開發(fā),貝先明和向檸(2016年)漢化修改的praat4.5 語音軟件[4]對音頻材料進行數(shù)據(jù)提取和語音標注,并將最后整理好的數(shù)據(jù)用EXCEL 進行統(tǒng)計,繪制出各種聲調組合基頻曲線圖。
本文通過對前后字調、聲調組合等方式對新疆維吾爾族大學生(普通話水平三級)雙字調聽辨偏誤進行了統(tǒng)計分析。具體統(tǒng)計如表2、表3。
表2 新疆維吾爾族大學生雙字調聽辨偏誤統(tǒng)計表(前字調)
表3 新疆維吾爾族大學生雙字調聽辨偏誤統(tǒng)計表(后字調)
據(jù)表2 統(tǒng)計,新疆維吾爾族大學生雙字調聽辨中前字調偏誤率最高的是陽平調和上聲調,偏誤率分別為72.50%和80.00%。其中,陰平調中誤辨為陽平調的最多,偏誤率為25.00%;陽平調中誤辨為陰平調最多,偏誤率為36.25%。其次是上聲調,偏誤率為26.25%;上聲調中誤辨為陰平調最多,偏誤率為41.25%,次之為陽平調,偏誤率為28.75%。去聲調中誤辨為陽平調最多,偏誤率為17.50%。
據(jù)表3 統(tǒng)計,新疆維吾爾族大學生新疆維吾爾族大學生雙字調聽辨中后字調偏誤率最高的是陽平調和上聲調,分別為61.25%和72.50%。其中,陰平調中誤辨為陽平調最多,偏誤率為20.00%;陽平調中誤辨為上聲調最多,偏誤率為31.25%,其次是陰平調,偏誤率為21.25%;上聲調中誤辨為陽平調最多,偏誤率為47.50%,其次為陰平調,偏誤率為16.25%;去聲調中誤辨為陽平調最多,偏誤率為22.50%。
在聲調組合偏誤統(tǒng)計中,為了方便說明,文中將陰平、陽平、上聲、去聲分別用T1、T2、T3、T4 進行標記(下文不再贅述)。
新疆維吾爾族大學生(普通話水平三級)雙字調聽辨過程中聲調組合統(tǒng)計(見表4),陰平調組合由高到低偏誤順序為:T1+T3>T1+T4>T1+T2>T1+T1;陽平調組合由高到低偏誤順序為:T2+T3>T2+T4>T2+T2>T2+T1;上聲調組合由高到低偏誤順序為:T3+F2>T3+T1>T3+T3>T3+T4;去聲調組合由高到低偏誤順序為T4+T3>T4+T2>T4+T1>T4+T4。其中聲調組合偏誤明顯較多是T2+T3 和T3+T2。
表4 聲調組合偏誤統(tǒng)計表
在新疆維吾爾族大學生(普通話水平三級)雙字調組合的基頻曲線圖中,縱坐標的1-5 的數(shù)值分別對應著普通話聲調中的五度值,圖表中“B11+1”中“B”意為標準對照組,“11”意為“T1+T1”聲調組合,“1”代表的是組合中的前字調,“S12+2”中“S”意為實驗組,“12”意為“T1+T2”聲調組合,“2”代表的是組合中的后字調,下文皆以此類推。
圖1 顯示,實驗組發(fā)音陰平與各種聲調組合時,其調值分別為213+112、212+112、33+212、43+53;而標準對照組的調值為44+44、44+24、44+213、44+41。可以看出,實驗組在發(fā)音T1+T1 組合和T1+T2 組合時,前字調和后字調調值偏低,基頻曲線遠遠低于對照組,且發(fā)音不能保持在一條水平線上,呈曲折型;實驗組在發(fā)音T1+T3 組合時,前字調調值要略低于對照組,但調型與對照組基本一致,后字調基本呈現(xiàn)出降升曲線;實驗組在發(fā)音T1+T4 組合時,前字調與后字調都有下降趨勢,但收音不到位,終點要高于對照組。
圖1 T1+T1/T2/T3/T4 基頻曲線圖
圖2 顯示,實驗組發(fā)音陽平與各種聲調組合時,其調值分別為212+112、212+112、33+212、53+43;而標準對照組的調值為24+44、24+24、24+213、24+41。實驗組在發(fā)音T2+T1 組合時,前字調基頻曲線沒有出現(xiàn)上升趨勢,反而顯示出曲折型,后字調調值明顯偏低,且不能保持在同一水平線上。實驗組在發(fā)音T2+T2 時,前字調和后字調調域差異不大,沒有明顯的上升趨勢。實驗組在發(fā)音T2+T3 時,前字調調型沒有上升趨勢,基頻曲線呈水平直線,后字調基頻曲線圖與對照組基本一致,只是終點略低于對照組。實驗組在發(fā)音T2+T4 時,前字調調型沒有上揚,反呈下降趨勢,后字調基頻曲線圖呈下降趨勢,但調型終點高于標準對照音。
圖2 T2+T1/T2/T3/T4 基頻曲線圖
圖3 顯示,實驗組在發(fā)音上聲與各種聲調組合時,其調值分別為223+22、34+23、212+212、32+42;而標準對照組的調值為21+44、21+24、24+213、21+41。實驗組在發(fā)音T3+T1 與T3+T2 組合時,前字調基頻曲線圖沒有下降反呈上升趨勢,T3+T1 組合的后字調調值偏低,T3+T2 組合的后字調調型終點低于對照組。實驗組在發(fā)音T3+T3 組合時,前字調沒有形成低平調[5],而是讀成了曲折調,后字調調型基本與對照組一致。實驗組在發(fā)音T3+T4 組合時,前字調與后字調都有下降趨勢,但前字調的起點和后字調的終點都略高于對照組。
圖3 T3+T1/T2/T3/T4 基頻曲線圖
圖4 顯示,實驗組在發(fā)音去聲與各種聲調組合時,其調值分別為43+22、43+23、41+112、42+42。而標準對照組的調值為41+44、41+24、41+213、42+41。實驗組在發(fā)音T4+T1、T4+T2 組合時,前字調基頻曲線均顯示有下降趨勢,但終點要高于對照組,T4+T1組合的后字調基頻曲線基本呈水平直線,但調值明顯低于對照組。T4+T2 組合的后字調有上揚趨勢,但調域跨度不大,終點要高于對照組。實驗組在發(fā)音T4+T3 組合時,前字調基頻曲線圖與對照組基本一致。后字調的發(fā)音走向呈平緩上升趨勢,沒有呈現(xiàn)出先降后揚的曲折型。實驗組在發(fā)音T4+T4 組合時,前字調和后字調的基頻曲線圖與對照組的走向基本一致,但后字調終點要高于對照組。
圖4 T4+T1/T2/T3/T4 基頻曲線圖
通過聽辨實驗的分析結果可以得知,新疆維吾爾族大學生(普通話水平三級),前字調和后字調偏誤率最高的是陽平調和上聲調,其中前字調中的陽平調和上聲調誤辨為陰平調最多,后字調中陽平調誤辨為上聲調最多,上聲調中誤辨為陽平調最多。在對聲調組合偏誤的統(tǒng)計中,也是“陽平調+上聲調”,以及“上聲調+陽平調”的偏誤率最高。在聲學實驗的結果分析中可以看出,新疆維吾爾族大學生(普通話水平三級)普遍存在前、后字陰平調方面存在聲調調值偏低,在前后字陽平調中,上升趨勢不明顯,終點值偏低。在前字上聲調與非上聲調組合中,半上調起始值和終點值略高,與上聲調組合時存在未變調為陽平的偏誤,后字調上聲終點值略低;在前后字去聲調組合中,普遍存在調域窄、終點值過高的情況。
由于母語的負遷移影響,普通話聲調學習對于新疆維吾爾族大學生(普通話水平三級)來說非常困難,對他們進行聲調教學,重要的是要使他們形成漢語的“聲調意識”,即在他們的語言中樞里建立起聲調的“指令—反映”系統(tǒng)和“反饋—接受”系統(tǒng)[6]。并且要從簡單的單字調學習,逐漸過渡到雙字調、三字調直至更復雜的詞語和句子中,即學生不應只學習掌握靜態(tài)調值,更應該重視語流中的聲調學習。趙元任先生就指出“兩個音節(jié)連起來吶,要成詞或者成詞組,就不完全用單音節(jié)的聲調了”[7]。雙字調作為漢語聲調動態(tài)語流音變中的基本單位[8],應該在語音訓練中多加練習和強化。同時,在語流音變的學習當中,我們不可忽視聽辨和發(fā)音的練習,當學生出現(xiàn)偏誤時,要及時給予糾正,在多次練習中讓學習者體會并掌握聲調的語流音變等特征,并轉化為反射記憶。同時,在教學中,要重視學習者的調型教學。趙元任先生提出:“聲調這種東西是一種音位,音位最要緊的就是這個音位跟那個音位不混就夠,平常的人學的都夠像了。所以聲調區(qū)別的要求,從聲音上講起來,是很寬很寬,是不嚴格的,只要類不混就是了?!盵9]單獨學某一個聲調,學得像并不是很難的,也不是十分必要的,因為聲調的調值其音域是比較寬的。所謂“類不混”,主要表現(xiàn)在聽辨或讀音上,主要是指調型不要搞混[10]。除了傳統(tǒng)課堂講授,還應利用多種多媒體資源,充分調動學生學習的積極性,從被動學習轉為主動學習。從單一輸出訓練轉變?yōu)槁?、說、讀、看等多種感官共同參與練習。下載普通話音頻資料及普通話練習軟件等可以幫助學生進行聽感及模仿訓練,不斷調整自己的發(fā)音問題?,F(xiàn)有的語音聊天軟件,如微信、QQ 等使用語音轉文字功能可以幫助學生進行語音偏誤自查;利用praat 實驗語音分析軟件,能將學生實際的聲調發(fā)音情況以圖像和數(shù)據(jù)的方式清楚地呈現(xiàn)出來,實現(xiàn)可視化教學;利用手機配音軟件,如配音秀軟件可以對詩歌、文章進行朗誦,給影視劇進行配音,還可以將自己的配音作品進行分享,使枯燥單調的語音學習變得更加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