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zhèn)（外二首）

唐小龍

常在三月，橋邊散落柳絮

奶奶牽著我，周圍的人不陌生也不熟悉

小鎮(zhèn)常有的酒糟子味里，人們談著糧食、天氣

奶奶走得不快

手疙疙瘩瘩的，攢了一輩子的魚痣

我的手紅紅的，發(fā)著凍瘡

拉著奶奶的手，是幸福的事

凌晨，早點攤還是準(zhǔn)時炸油條

但奶奶不再講收成，我不再需要背起書包

搖晃的柳絲，悲傷和過去是一瞬間的事

緩慢的生活

請求一座小城，總是陰雨綿綿

請求我深陷于此

與你，每個傍晚漫步在街頭

不再期待與某個人可能的偶遇

不再談?wù)擃^頂?shù)男窃?/p>

一起去菜場買菜

把兩個西紅柿裝進(jìn)袋子里

一起去河邊吹風(fēng)

看河堤上的孩子們跑來跑去

聞到隔壁油坊的熱浪緩緩升起

聞到空氣里泥土的腥味捎帶的柳絮

偶爾我們也流浪，去遠(yuǎn)方，相互依偎

偶爾我們也爭吵，被暫時的溫暖

遮蔽雙眼，彼此相厭

但你會無條件信任我，我也一樣

但你會笑著說我傻，把我不知名的眼淚

從嘴邊擦掉

如果傾訴

然后我又一次說起愛，說到希望

小小的天窗里星光攢動

好像多年前的那個夜晚

我獨自一人前往異鄉(xiāng)

那個穿桃紅色衣服的女人

幫我把行李搬上頂樓

又好像就是昨天

我在巷子里迷路，那個滿頭銀發(fā)的婆婆

把我?guī)Я顺鰜?/p>

所有的他們，都是我的親人

是讓我在顫抖時也能微笑的秘密

我會忘記很多東西

會遇到孑然一身的日子

但一想起這就覺得自己

在房門深鎖的人世有了一把鑰匙

相信歸途不會很遠(yuǎn)，來路也不會太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