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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一的上半學期,繁重的課業(yè)壓力、時時變化的疫情讓2021級碩士生小北變得焦慮不安,他迫切需要給自己“降速”和“冷卻”。某天,他在復旦eHall(全稱復旦大學網(wǎng)上辦事服務大廳)上看到了“密集書庫整理”的助管崗位招募,毫不猶豫提交了崗位申請。
守望者
第一次進入密集書庫,映入小北眼簾的是一排排書架,如巨人般矗立在他面前。不同于開放式書架,密集書架都是由底部的導軌驅動。上崗后,他每天穿梭于書籍之間,搖動著波輪控制書架的移動,歸書、取書、碼書……他形容自己“就像一個守望者,守護著這塊寧靜的天地,不知不覺間自己也成為了其中的一部分”。
空閑時,小北會把那些借閱率不高、靜靜躺在高處的書從書架上取下來,仔細地翻閱,透過泛黃的紙張、老舊的折痕和前人的筆跡,他想“其實這些書籍遠不如看上去那般歲月靜好”,它們有的歷經(jīng)流年,有的躲過戰(zhàn)火,有的見證離合,有的曾跨越大半個中國,最后才來到這里,被珍藏和保護起來。“這既是書籍的幸運,也是我們的幸運,它們得以留存,而我們也有幸讀到它們?!?/p>
最令他震撼的一幕,是看到滿滿一櫥窗不同版本的《共產(chǎn)黨宣言》,被整齊地碼放在書架上。小北感慨道:“這些版本見證了馬克思主義的強大生命力。”
在小北看來,整理書籍的過程是讓內心從浮躁變得沉靜、從無序變得有序的過程,在這里,他得以整理心緒,去面對充滿不確定性的未來。盡管當時由于疫情,這份助管工作僅做了幾周就無奈中止,但他認為,正是這段在圖書館的“修行”之旅治愈了他,讓他在封閉的日子里變得更平和而堅定。
勇氣
2021級碩士生小南目前就讀于文獻信息中心,主要學習的是現(xiàn)代圖書館管理方向。
本科時,小南對自己的專業(yè)并沒有很強的認同感。直到大三,她來到圖書館,原本只是作為“自習室”存在的圖書館,在那天卻成為點悟她的“得道高僧”。
那天,小南在外國文學區(qū)逛了很久,借了好多赫爾曼·黑塞的書,一路順著看下去,全然入迷。“我突然覺得,隨時能來圖書館借書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p>
如果不是這次與圖書館結下的緣分,在畢業(yè)后居家辦公,被DDL(即某任務截止的最后期限)、KPI(即關鍵績效指標)推著走的時刻,小南也不會擁有裸辭、重新考研的勇氣,“如果未來能夠在圖書館工作的話,我肯定會找到某種社會價值和自我認同”。
在告訴父母這個決定后,小南當天就遞交了辭呈。她說:“這份勇氣來得很晚,但也不算太遲。”
故紙醫(yī)生
一人,一桌,一塊補書板,一支毛筆,一瓶糨糊,一根挑針……這是古籍保護與修復方向的2021級圖書情報碩士生吳予晨的“手術臺”。
她形容古籍修復員為醫(yī)生,“醫(yī)生負責讓昏迷的病人蘇醒,我們則負責將沉睡的古籍喚醒,重新賦予其生命力”。醫(yī)生要在診斷后給病人開具體的藥方,古籍修復員首先也要把脈,通過望聞問切了解古籍的版本、紙張和用墨情況,待全面了解情況、制定修復方案后,進入“治病”的階段。
“從暗暗喜歡到如愿守護?!眳怯璩窟@樣概括自己選擇專業(yè)的初衷,“大一時,我在參觀圖書館各個部門的過程中,恰好看到古籍部老師在修書,瞬間被他們的工作方式吸引了。”吳予晨說,古書凝結著前人的思想結晶,修復和還原它們的過程,就是守護傳統(tǒng)文化的過程,因此是“一件很神圣的事情”。在歲月的洪流中修修補補,她在延續(xù)古籍的“生命”上找到了歷史的使命感。
但修復的過程遠沒有看上去那樣悠閑自得。目前,吳予晨面臨著極難的挑戰(zhàn)——修復一張破爛不堪的書頁。一整天里,她獨自在光華樓西主樓16樓的空教室,從早上9點開始,除了吃飯就一直忙碌于修補書頁,直至晚上10點。
“我深切感受到老師說的,這是一項并不輕松甚至挺枯燥的工作,也是需要我們真正甘愿坐冷板凳、沉下心來做的一項工作。”
冷板凳上也不乏別樣的景致和驚喜。前段時間,吳予晨在修復一本詩集時,發(fā)現(xiàn)作者是清末與帝師陳寶琛齊名的藏書家龔易圖,又正好與她同為福州人,親切感頓時撲面而來。在溯源版本的過程中,她逐漸拼湊出這位老鄉(xiāng)的人生,以及這本古籍飄零輾轉的一生。吳予晨覺得,看著龔易圖的詩集,仿佛彼時他在桌前寫詩的身影又一次顯現(xiàn),就像一場跨越百年的重逢。
責任編輯:丁莉莎